去的时候,冯大人听到何家的车里有人声,就说:“何大人这是何意,做事还要带着家眷,小心被人在天子面前参了一本。”
参就参吧,最多是惹天子不高兴,总比渎职要来的轻的多。何父笑道:“初来晖洲,内人身体不适,儿媳孝顺,要去庙里拜拜菩萨,担心路上有匪人,就一路同行。”
“这怕是有所不妥。”冯大人担忧道。
“妥当妥当!”何文才笑道:“我妻是武官家女儿出身,身子康健,不会劳累到。”
看到冯大人还想说什么,何父已经让出发了。
等到了粮仓地方的时候,已经中午了。
去开了一个粮门,何父进去抽了几袋用铁质的长挑细尖头半筒粮抽子插入粮袋里看了看,粮食很好,成色虽然不是最上等的,也挺好。
粮仓里有四十座,检查了两个,到第三个的时候,冯大人说:“也不知道何大人从哪里听来这样的消息,但粮仓完好,可见是有人诽谤于我,这下子你放心了吧?”
何父也有些奇怪,白晋飞说的那些都没有出现,他点了点头,自然不可能就这样走掉,口里说:“继续检查。”已经被人告知有问题,当然要辔细的晒了。
查了第三个粮仓的时候,有下属的管粮的叫王达的官员献殷勤,主动的帮何父拿工具,想要帮他抽粮出来看,他前边两次都这样,何父没说他看。
不过,粮食挺好的,还是没有半点问题。
几人出了第三个粮仓的时候,冯大人看了看天色:“这样下去,到天晚也察不完,不如大人看看粮食成色,数量让下人来对,或者胆天再来对就行。”
“不用,对数量也没有多难。”
进了第四个粮仓的时候,王达又献殷勤,这次何父让他帮忙从粮袋里抽粮验看,不过看这的粮食都没有什么问题。
何父心里有了些怀疑,不是说会有猫腻吗?这帮他抽粮是一个,可其他的怎么看不出来?这抽粮也没有什么啊?!
到了第五个粮仓里,何父鼻子里闻得一些霉味,心里一震,终于精神了。
白晋飞说过,只要是粮霉了,就会有味道,前边几个仓他没有闻到,这个终于闻到了。
到第八个粮仓的时候,有人急急忙忙的来找何父,是他家的一个厨娘,满面惊慌的对何父道:“老爷不好了!夫人昏过去了!你快回去看看啊!”
何母一听,脸色完全黑了。
他的妻是带在身边的,到哪里去昏倒!这分明就是想调走他!
何文才眼神狠厉的望着家里的粗使厨娘,开口道:“大人,粮食关乎万家百姓,不可以自家人为主,我们回去也无事可做,让人回去请大夫!”
何父点头,冯大人感觉何父已经察觉出了什么,心里有些惊。
后边的三十二个粮仓,包括前边的四个,都有霉味。
何父越查看越是心惊,可到最后一个粮仓查完,也没有见半把霉粮。
他知道这一定有问题,站在粮仓门口想了想,拿过了下属手里的粮抽子又返回了粮仓里。
他在粮仓里走动着,有时在粮袋前停了下来,明显的能感觉气氛的紧张。何父回头去看冯大人还有属官,见他们面色平静,就自己试抽了一下,抽出来的粮是对的,连抽四个方向的四个袋子,粮食都是好的。
何父抽完第四个袋子的时候,猛然回头,看到了管粮的属官那没来得及掩饰下去的不屑,心头火大,走了十来步,王达看到他的动作吓的胆都破了,用前才用的借口道:“大人!粮袋经抽子插入总会破坏粮袋对粮食造成损害,还请大从慎重!”
何父冷笑了一声,用上一手力,把粮抽子深深插入袋子里,一抽,抽出来指粗的半筒粮食一看,霉的!
他现在已经有八分信了白晋飞的话,想到他说的那些惊人之语,只觉手脚都凉了,脸色难看目光严肃的看向了冯大人。
冯大人也脸色难看,瞪向王达:“怎么回事?”
何父不语,快速再抽了几个,霉的!全都是霉的!
他让他将外边的粮袋搬开,来的人有些推搡,最后还是把外边的粮袋搬开了,里边的粮袋装的都是脱皮后的糠和麦杆!
原来,他看过的那十六个粮仓里检查过的那四袋都是在各方向中间,都是好的,做样子的,其它的外边的粮都是霉的,里边的连粮食都不是!
何父又去检查了另外十五个粮仓,皆是如此!
冯大人逼问王达,王达跪下痛苦流涕,冯大大吗王达让他失望,让他抓了起来。
等何父回了衙门,冯大人就说要好好的查明此事,并宴请何父,这时家里厨娘又来说夫人已经好,何父就不同意去吃酒。
白晋飞在一旁侍酒,不过被冯大人赶了下去,换了个美貌的丫鬟,最后还是要送与何父,何父以家有病妻为由,没要。
等回何家时,白晋飞被叫到了何父的车上,白晋飞问:“冯大人是不是想拉你下水?”
何文才现在还有些回不过神,看到白晋飞竟然猜对了,又是吃了一惊,努力保持的镇定终于不能再保持,手有些抖的道:“先生!”
何父伸手,制止了他的话。
何文才一见,立刻明白过来。如果连十几年的丫鬟都能是别人安插的,那么车夫呢?
回去了家里以后,何文才在书房里立刻问何父,是不是要等明日查了河堤再飞鸽去临县。
何父昨天已经写了八封信和三个折子,让一个带来晖洲的属官去带着去了别官县,如果事情真如白晋飞所说,就把第一封折子通过驿站发出去。
“你还不明白吗?有人监视我们的住宅!飞鸽传信很有可能被发现,我跟置闲约定的是今日若是无鸽信就去传信,有鸽信就再等等。如果粮食全是好的,那么飞鸽不飞鸽都没有问题。反之……”
何文才有些急:“爹爹,河堤之事还未确定,这样……”他并不知道他父亲折子里写的是什么。
何父的第一个折子里,是写着粮食与河堤一起出事的。
第二日何父去查河堤,果然发现了问题。他当既写了折子,通过晖洲的驿站偷偷的发了出去。
他知道,这件事一定会被冯大人知道,白晋飞说的要是真的,那么折子一定会被截。定边王在朝中很有些势力,折子很有可能到不了天子手里,就只期望其它的方法了。
等回信的这段时间,何父与何文才都很焦急。何文才现在非常敬重信任白晋飞,问他:“不知进展如何,天子会不会信爹爹。”
白晋飞让系统关注着,说:“目前还无事。”
这几天,何父与冯大人该交接的都交接了,有问题的都在公文里写清楚了。
过了两天,系统给白晋飞说:“出事了,何父派出去的置闲被人截住了,信件和折子都被定边王的人拿住了。而且,还有人捏造证据,诬陷何父,皇帝大怒,已经派人来捉来何父了。”
白晋飞将这件事说给何父与何文才听了,何文才面色惨白焦急如焚,转着圈问何父:“该当如何?父亲你没做过,要不要去京里向天子表明?”
“镇定!”何父心里也有急慌,但看到儿子的样子,就冷静下来,严厉的道:“不应召回京,你这是让我畏罪潜逃吗?”
何文才心神大镇,何父数落他:“你还没一个孩子冷静!”
这个孩子指的就是白晋飞。
白晋飞笑了笑,说:“既然如此,咱们就该想办法了,何家本家应该知道些情况,要去求助一番。”
“对!”何文才道:“我官小,不受限制,可以去京里了,我这就去准备!”
“等等!”白晋飞连忙叫住他道:“令母令妻及一双子女,都得带着。”
“为何?”何文才一怔就问了出来,才想到自己蠢了。要是他爹爹被抓,他走了,家里的老弱妇孺可怎么办?不能让她们焦急,连忙点头同意。
白晋飞当然是怕因乱出了什么意外,要知道,何文才上辈子的愿望里,父母妻儿都是重要的存在。
去京里不过十天的路程,何家走的官道,却叫的是镖局的人一路保着。这是白晋飞强烈要求的,何文才虽然觉得不会出什么事,还是听了白晋飞的。
所幸路上没有出什么事。
到了京城里,何文才去打听了事情,已经知道父亲要被压解进京,去求了能求的所有人,但没有人愿意帮他,因为陷害何父的,是天子信重之人。
白晋飞问系统:“这个皇上最信任的人里,真的就只有詹殊然说的话管用了吗?”
“是哒=^_^=”
一说起锦衣卫,白晋飞就想起了明朝那让人胆寒的锦衣卫,半点都不想接触那个什么詹殊然。可他要完成任务,就只能去了。于是,安慰在何文才,让他一定要照顾好他母亲和妻儿,就去找詹殊然了。
当然,他一个小人物,詹殊然身为千户,自然不会见他,所以白晋飞只能等到他坐班的衙门外。
但他没想到,第一次见了詹殊然,就被他的行为吓的脚软。
啊啊啊!詹殊然是个变态啊!是个大变态!锦衣卫的人果然就没有一个正常的!
第36章 004:奸臣的小黑屋4
白晋飞是早上的时候去等着的,一直快要到中午的时候才等着了人。他们一群人好像出去干什么去了,詹殊然走在了最前边,别思泓在衙门不远处看到了,想要上前,被詹殊然的下属给挡住了。
“詹大人,詹大人!”他不得不大着胆子叫人。
跟着詹殊然的人都吓了一跳,什么人胆子这么大,敢叫詹千户。随即反应过来,看向詹殊然。
詹殊然眼睛都没有向白晋飞瞄一眼,大步踏进了府衙的门里。
白晋飞争着皱着眉站在门外,问系统:“难道真的没有其它办法了?接近他家里不行?”
“你觉得呢?”
“我觉得也不行。他家里肯定守卫防备,我过去,他还以为我是什么探子什么的,把我拉起来打一顿。白晋飞快速的想着办法,最后决定还是再试一次,实在不行,就去詹殊然常去的那个戏园子里等人。
可是好贵,虽然进去不用交钱,出来时却要交啊!不交打死你!那个园子也是一个锦衣卫千户养的人开的,没人敢胡来。
詹殊然进了卫所里,坐了下来,马上有人捧了热茶和毛巾上来。他拿着毛巾将手细细的擦了,端起茶杯,慢慢的喝着。
喝了一半,他把茶杯放下,问:“门外是怎么一回事?”
“早半个时辰就等着了,说是要找您。”
有胆子来找他的可没有几个。詹殊然最近挺忙的,也没有心情去管一个找他的人是什么事,无非是求情什么的。但正因为他心情不怎么好,所以才要见一见。
“人带来。”
马上,就有人来给白晋飞说,詹千户要见他。
白晋飞有些怀疑,刚才对方就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的样子,真的是见他?不会是别的什么人想要找他,有什么不好的事?
不过他一想,要真有那个人,也早就骗他进去了,于是,就跟着一起进去。
进去的时候,房屋也就是古代的房屋,还没有看到什么不正常的。
等见了詹殊然的面,白晋飞心里就一个想法:长的好美!
是的,詹殊然男生女性,皮肤很好,细腻光滑,很白净,但并不娘气,整个人身上都有一种戾气,给人一种见过很多血腥的感觉,让人看了有些胆战。
白晋飞瞄一眼就低下了头,没有表现出什么异样的表情。
一般男人长的女气,尤其在古代,都被很多人不喜欢。
詹殊然喝着息怕茶,也不问白晋飞来找他干什么,白晋飞只好主动开口:“大人,晖洲新任知府何大人是被人诬陷的,小人想请大人帮忙。”
“我为何要帮你?”詹殊然放下了茶杯,打断了白晋飞的话。
别人自然没道理帮他一个小人物,这个问题白晋飞早就想好了怎么回答,正要回答,詹殊然又已经开口了。
“小的这里有一份忠诚和一世的善意与真心,不知老爷要不要?”詹殊然突然开口,抬起头,看着白晋飞笑了笑。
白晋飞觉得一胆寒意顺着脚底爬了上去。这是他对何父当初说的话,没想到詹殊然竟然知道,不但知道,还说的一字不差,那是不是他对何父说的那些话,詹殊然全都知道?这样的话,那他的话也不用开口了。
“你能给别人善意与真心,你能给我什么?”
“大人想要什么?”白晋飞超冷静的问。
“你身上还剩下什么?”詹殊然可不是两句话就能被人绕着走的人。
“除了没有的,能给的,只要大人想要,都能给。”
“哦,那什么不能给?”詹殊然终于起了一点兴趣。
白晋飞:“……”你这样绕口令很爽?
詹殊然好像也觉得这样没有意思,站了起来,向门外走去。
白晋飞看着他的背景,跟了上去,发现詹殊然也没有什么阻止的意思,就知道他的意思是跟上去,于是在两步外跟着。
詹殊然过了走廊到了后院,在一间正房门前站住,转过头,笑着问白晋飞:“知道里边是什么?”
“牢狱?”白晋飞试探着问,只要知道的身份,就知道地下是干什么的了。锦衣卫的千户,也有职责划分,詹殊然司抓捕、刑讯这两类。
詹殊然勾起了比一般女人还要亮一点的唇色,呵呵的笑了起来,大步进了正堂。
门外的两人看了白晋飞一眼,放行了。
转过堂,来到后边的左侧室里,这里又有人把守,进去后,就能看到通向地下的阶梯。
白晋飞走到阶梯口的时候,猛然感觉到了一阵阴冷的声音响起。
下到了一楼里,有一道门,这道门打开,白晋飞鼻子里闻到了血腥味。他一步不停的跟着詹殊然下阶梯,每下一步,就能将里边的声音听的更清一步。
他听到了叫喊声,再下几阶,听到了痛苦的□□声。
守牢的人看詹殊然进来早都站了起来,面色恭敬。
詹殊然让不用跟着,走到第一个牢门前停了下来,白晋飞看进去,牢记三面有墙,这一边是防护人逃走的木栅,里边有一个全身黑污的缩在角落里的男人,头发花白,背对着这边,关键是:没有穿衣服。
“这曾是河西省的巡抚。”詹殊然盯着人看了对方两秒,转过头来,对白晋飞道。
不给衣服,那是将人的尊严践踏在了脚底,将折杀文人风骨的手段,对古代有气节的人,是比最加狠毒的酷刑都要严重的惩罚。
不过,白晋飞没感觉。
再前边一个牢,里边的人被吊了起来,牢门是开着的人,有人在里边审讯。
白晋飞跟着詹殊然走进去,看到那人身上被带着倒刺的鞭子抽的全身皮肉外翻,血液结成紫黑色的痂,被抽一鞭子,浑身颤一下,旧的伤口裂开,红色的鲜血冲开一些发黄的脓水流出来,味道刺鼻极了。
这人下身只穿了一条裤子,已经被抽的破烂不堪。
“还是不肯说?”詹殊然问。
“回大人,不肯。”行刑的人回答着,詹殊然一伸手,对方恭敬的将鞭子放到了詹殊然的手上。詹殊然接了过去,递给白晋飞:“试试?”
白晋飞心里一惊,很快的冷静下来,接过了鞭子,却是没能动手。
第一次看见如此血淋淋的刑讯,他心里有些震动,但也能很快平静过来。可是,让他去抽人,哪怕知道这是个虚拟的世界,他还是有些做不出。对他来说,这是游戏里的一部分,对别人来说,却是真实的事情。
他的良知,或者说是仁慈,还在。
“现在舍不得,将来要这样被对待,可是你的何大人啊。”詹殊然笑着,拿着了白晋飞手里的鞭子,用鞭尾在白晋飞稚嫩的脸上轻轻划着。小孩儿长的倒是挺好,眉目漂亮,就是有些黑。
又不是必须得抽人詹殊然才会答应去救何父,这两者之间可没有必然的有关系。白晋飞笑着道:“大人是说,只要我抽了,您就会帮何大人吗?”
詹殊然手上的动作一顿,突然扔了手上的鞭子,脸色阴沉沉的走了出去。
白晋飞也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生气,或许是以为自己想拿那句话激他,或许想到了别的什么,他快速的跟了上去,部系统,系统说他也不知道。
不过,白晋飞反倒是觉得这样的詹殊然真实了一点。
这样过了几个房间,里边的人不是被鞭子抽,就是被烙铁烙,还有很多他没有见过的刑罚,白晋飞竟然还看到了有个女人也被关在了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