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萧吃惊极了,正想反驳,又听金尧的声音响起,“宇文律你一家都是世间少有的怪咖。父亲纨绔子弟、肆意放荡,青楼玩腻了就带着小倌去郊外找刺激野合被蛇吞。母亲苏雪凝抢哥哥恋人不成,下药霸王硬上弓,眼见肚子大了才嫁给冤大头,难怪宇文连要出去找刺-激。生出来的儿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把一条龙不龙、蛟不蛟、蛇不蛇的怪物捧在手心宠着,怪物的母亲还是杀父仇人,哈哈哈!你说你这一家蠢不蠢!”
宇文律气得浑身发抖,“你说什么?不许你污蔑我母亲!”
金尧嘲讽地扫了宇文律一眼,“不然你以为才满天下的沈舒大才子甘愿放弃入朝为相,抛弃京城的恋人苏晨逸,终日呆在繁梨教导你?还有,苏晨逸不待见你,因为你是他最爱和最亲的人背叛他的最有力证明。”
宇文律脑里炸开花,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金尧不依不挠,“宇文律,不要以为你今生憨厚福相我就拿你没办法,我诅咒你来世经历人生八苦,一生不得安宁!
白倾夏,你爱这个人类爱得死去活来,我偏要你所求不得!还要让你眼睁睁看着你最爱的宇文律经历人类最凄凉无奈的八苦,你却无法插手!梦境现实,你都对宇文律求而不得!”
金尧说完狠狠吐了几口血,捂住心脏,漂亮的脸扭曲恐怖,他“哈哈”直笑,笑得现场的人毛骨悚然,白倾夏昏迷中还痛苦的抽搐,仿佛听到了金尧恶意满满的诅咒。
金尧和在钟从众人的视野中消失,离去前恶毒的声音还飘散在空中回响,“宇文律,我还送你个惊喜,赶紧往回看吧。”
宇文律僵直着身体没有一点反应,展萧担心背后三皇子熙承染搞袭击,猛地回头一看,却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宇文魁?!
展萧失声叫了出来,完全绝望,面色铁青的老爷来了多久?金尧的话,他听了多少?
宇文律颤抖着把白倾夏放到地上,金尧的话让他整个头脑蒙掉了,他不想相信,但直觉告诉他金尧说的话都是真的。宇文律泪水溢满了眼眶,那一刻,他失去所有勇气转回身,去面对疼爱自己的爷爷。
展凌哆哆嗦嗦地喊了一句面色铁青的宇文魁,“老……老爷……”
宇文魁面色憔悴,仿佛一瞬间苍老了1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十岁。他颓然开口,声音沙哑得不像话,“律儿,你成亲吧。我……想在有生之年看到重孙。”
宇文律呼吸一窒,泣不成声,双肩拉耸,他泪眼模糊看着白倾夏,太痛了,为什么会这么痛?
一切喧闹都定格在此刻,时间静止不动,只剩苦涩在发酵,盈满整个心头,眼泪再一次崩溃了。
白倾夏,对不起,我无能为力了……
仿佛过来几百年,与白倾夏缱-绻的回忆从脑海中一遍遍掠过,风吹得他有点恍惚,找不到真实的感觉。宇文律痛到无法呼吸,他缓缓点点头,说:“好。”
心脏瞬间支离破碎。
第34章 出走
回到繁梨小镇是两个月后的事,成亲定在秋高气爽的十月份。
姑娘是江淮城一家的女儿,为人知书达理、温柔贤淑,长得不漂亮,倒也顺眼文静。对象是宇文魁选的,满意至极,喜事冲淡了金尧的话对他的冲击,每天都喜气洋洋。
宇文律显得平静,逆来顺受接受爷爷宇文魁的安排。上午跟着繁梨小镇的老掌柜学管帐,下午雷打不动呆在房内看书照顾白倾夏。
宇文魁一看到白倾夏就浑身不舒服,想起金尧说的“白倾夏,你爱这个人类爱得死去活来”,宇文魁打了个寒颤,他没亲眼看到在钟化蛇的模样,自然没想到妖怪的层面上去,展萧给的解释是三皇子觊觎白倾夏当献寿的贺礼,金尧是来当打手的。被白倾夏狠狠咬了,气不过胡说八道。
做了一辈子生意的宇文魁不好糊弄,金尧说的话真真假假,多少往心里去,宇文律自小是捧在手心里呵护的,宇文连早去世,宇文魁乐得装糊涂。只要他不嫌弃,宇文律就是名正言顺宇文布庄的少主。
至于白倾夏,五脏六腑俱碎,生死不明,几乎没了生息,现在赶它出去违背自己良心,宇文律那边也说不过去。宇文魁只好睁着眼闭只眼,宇文律肯成亲,什么事都好商量。
值得庆幸的是,宇文魁害怕的得罪皇族的局面,没有出现。
三皇子熙承染在京城亲自去看白倾夏,确定它已毫无价值后,便悻悻离开。熙承染心里是怨恨金尧的,一气之下重伤他眼里的灵丹妙药,奈何金尧身份不一般,动不了他。再说,这世界没有密不透风的墙,以他目前的能力,饲养白倾夏会给他招来麻烦,引来众人的争夺。献给父皇熙照宣,万一得了白倾夏他生龙活虎,再活个几十年,熙承染不甘心看到。与其养这么一条祸患,不如说金尧做得好,他得不到,其他人也别想得到。
宇文魁也没想到去趟京城,宇文律会惹来大--麻烦。早在宇文律病倒在江淮城之际,黄旭初就派人来给他送信。本来就“孙”行千里爷担忧,接了消息,宇文魁一下子坐不住了,生怕儿时的噩梦重现,孙子病得小命难保。每天提心吊胆,宇文魁决定自己亲自去看看,才会去了京城,见到了他这辈子不乐意回想的场面。
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只要宇文律好好娶亲生子、打理好家族生意,宇文魁人生就圆满,不再抱憾。
宇文律此时呆坐在房内,愣愣地看着被布条包扎成一条竹竿形状的白倾夏,它整整昏迷了两个月,任宇文律哭着喊着向苏晨逸求来他的珍藏,千年人参,百年灵芝,各种各样名贵的中草药,只要能用上的,宇文律不惜血本全给白倾夏喂下去、敷上去,可白倾夏一点反应都没有,迟迟未见醒来,宇文律从满怀希望,到渐渐绝望。
没关系,就算你一辈子醒不来,只要我在,就一直养你,要是我死了,就立祖训,令子子孙孙都养你。
宇文律捧着本书,他一点都看不进去。午后的阳光照进来,窗外是茂盛青翠的爬山虎,水缸里的荇菜生机勃勃,宇文律就这么呆呆地坐着,一直坐到光线逐渐暗淡,宇文律盯着白倾夏,他还能看见白倾夏的身子,却好像隔着一层纱,没以前卷在一起抵-死缠--绵的熟悉。
宇文律面部表情痛苦,欲言又止,三番考虑,终于下定决心,“小夏,你还不醒吗?再过一个月,我就要成亲了。对方是个好姑娘,”宇文律停顿一下,以前白倾夏听到他多看别人一眼都要暴跳如雷,现在他当着它的面赞美女人它一动不动,“或许明年,我就会有一个孩子,男孩女孩都好,拜托你爱屋及乌,一起喜欢他好不好?”
回答宇文律的是满室沉默寂静,没有霸道的缠绕、没有撒娇的卷住他的小腿……
回忆如潮水,人沉没在里面窒息。
沉默了一会,宇文律哽咽了:“白倾夏你是个混蛋,我们明明如此亲密,你却对我不理不睬!拜托醒来好不好,我给你准备好吃的。求求你……”
一条路走得太久太熟悉,途中拥有莫大的幸福,许好了去见识京城繁华、风沙滚滚向天去的沙漠,梦没实现,幸福也丢了。
环视周围从小一起长大的地方,什么也没改变,庭院依然绿意黯然,两只绿毛龟照着玩耍,没有迹象表明事情已经结束。
回首向来萧瑟处。
宇文魁将三进院让了出来翻新修葺,给宇文律当新房用,自己则搬去二进院的厢房住。
一个月里,整个宇文府忙里忙外,为着少爷的婚事,大操大办,宇文魁每天乐得合不拢嘴,反观宇文律置身事外,淡定得像个外人,繁梨布庄的老裁缝来给他量身定做爵弁,用家里最艳丽的红布裁出宇文魁对未来生活的新开始。
婚礼前一天女方家里的陪送送至宇文府。宇文律身穿大红色蟒服数珠,衬得他清俊的眉眼、高挺的鼻梁更加出色,白似雪的皮肤染上绯红,美不胜收。
宇文律给白倾夏准备大量吃食,他未来几天没时间来看它。一如每年春天白倾夏冬眠醒来,时间未定,只知道是春光明媚的三月,宇文律每一天都会准备些肉食,等待白倾夏醒来,睁开双眼就有东西吃,不会饿着。白倾夏饱餐一顿后,就欢天喜地到处找他,有时候是推门而进四眼相对,有时候是白倾夏突然从后面缠住他。
静坐一夜后,外面迎亲队伍锣鼓声震耳欲聋,宇文律咬白了嘴唇,轻声同白倾夏告别。
转身的那刻,白倾夏的身体轻轻动了一下,宇文律没有看见。
宇文律由傧陪同,浩浩汤汤迎来了新娘。迎亲队伍沿街打道回府,时鸣鞭炮,锣鼓声不绝。喜娘羞答答坐在轿子里,婢媪随其后,排场之盛况,轰动了整个繁梨小镇。
到了宇文府,新娘子坐花轿过炭火盆,他拉弓朝轿门射出3支红箭,驱除新娘一路可能沾染的邪气。
宇文魁大宴宾客,宴席摆了六十桌,宇文魁满脸喜气坐在高位上看着宇文律和新娘子朝他跪拜行礼,一时间热泪盈眶。
白倾夏是给鞭炮声和锣鼓声吵醒的,头疼欲裂,身体每一寸都疼,呼吸不顺畅,稍微动了动,发现自己身体给捆住了,默念几声,布碎了,才想起自己给金尧打伤了。看来四周熟悉的环境,这是回到繁梨了?金尧的事情怎么解决了?白倾夏满脑子的问题,没来得及细想,白倾夏嗅到食物的香气,抬头就见到眼前的食物,肚子发出抗议,白倾夏狼吞虎咽起来,饿坏了。
稍稍填饱肚子,窗外烟花绽放。白倾夏好奇地想,过年吗?这么热闹。每年醒来,宇文律都要喋喋不休说上几遍过年的盛况,它自己没见过,过年的时候都在冬眠。难道现在是冬季,不对,白倾夏不觉得天气寒冷呀!
忍着剧痛,白倾夏溜出去找宇文律,它睡了多久?
到了回廊,到处张灯结彩,挂满红色灯笼,人来人往。白倾夏一边小心翼翼避开人群,心生疑惑,往声音最大的第三进院溜去。
宇文律和新娘正给人拥入洞房,在喜娘的指引下,宇文律用一根秤秆掀了盖头,两人双手交错喝了杯合卺酒,接着两人相互剪些头发保存,喜娘又扯了两人的黑发打了一个小结,寓意“结发夫妻”,白倾夏正好目睹这一幕。
墙壁上满满的大红喜字,床上的龙凤呈祥喜被,铺着花生、桂圆、莲子,宇文律的眼里倒映着新娘的身影。
白倾夏僵住了,半天才回神,它想发疯,想进去毁了所有碍眼的红色,血轰地全往头顶冒,怒火充斥整个胸腔,哪里都疼,哪里都恨,宇文律,你怎敢?!
心脏痛得像痉挛,白倾夏不知道它躲在暗处看了多久,看得全身发冷,双眸充血。直到蜡烛被吹熄,白倾夏才麻木地往回爬。
白倾夏想,想进去掳走宇文律,带到某个山头囚禁起来,可目前自身难保,灵力完全使不出来,身体剧烈痛着,比不上心脏绞痛的万分之一。
律……不要……不要成亲……不要在我像往常冬眠一觉醒来欢欢喜喜去找你,却看到你身穿新郎喜服,与一个我毫不相熟的女子拜堂,步入洞房……
律……我一直以为你穿白色衣服清秀俊雅,气质出尘,却没想过大红色的喜袍穿在你身上,冶艳得像只妖精,你温柔宠溺的笑容不再对着我,给了一个陌生女子,是不是以后你会弃我如敝履,专心致志地爱着你的妻子,你的孩子?
久睡加上未吃饱,白倾夏艰难地往四进院的书房爬去,书桌上摆着一副宇文律未画完的山水图,淡雅的笔墨,精巧的构思,若是以往,白倾夏会为他的才华折服,对他的爱意更深一层,但现在他只觉得刺眼,无法想象宇文律和新婚妻子你磨墨来我作画,伉俪情深的情景。
律……不要成亲……如你之前所说,我们找个远离喧嚣的山上,盖座小院,种些瓜果蔬菜,养群小鸡,春天赏花夏天玩水秋天烹茶冬天看雪,你读书,我一如既往看着你温文的侧脸;你画画,我痴迷你白皙修长的指尖在纸上行云流水;你耍剑,我眷恋你剑若霜雪身姿矫健……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我陪你坐看云起云落,花开花谢,岁月静好,我们一起终老。
我从爬出母体,第一眼见到的就是你,是你把我紧紧护在胸口救我一命,是你养育我教导我生活细碎琐事,十几年的相处,我眼里只有你,一颦一笑,点点滴滴早已化为我身体的一部分,融进血肉,切不开断不了。早知今天,不如不救,让我魂归西去,也好过此时此刻独自感受剖心挖骨之痛!
律,还是你嫌弃我不是同类、嫌弃我不是女子,无法在你生病时衣不解带照顾你,无法陪你谈天说地,无法动情时陪你欢好,无法……为你生儿育女?
给我点时间,我去修炼,我会好好修炼……你等等我……我会成为世间最好的男子,一心一意爱着你,呵护你……
白倾夏把尾巴浸到砚台上,吃力地抬起来在纸张空白处写起来,他无数遍看过宇文律写字画画,逼着它习字,唯一一次用笔墨写的是解释它的彻夜未归;却不想,第二次它想写,却如此艰难,一笔一画,肝肠寸断,一撇一捺,撕心裂肺,连呼吸都变得奢侈。
律……不……要……成亲,你……是我的……我……爱你……
扭扭曲曲的字体,霸道宣示主权,可效果甚微,那人,洞房花烛,耳鬓廝磨,对象,不是它……
从此,宇文律身边不再见到一条银蛇,忘情山上,多了抹修炼的银色身影。
第35章 番外一
宇文律活到少见的八十高寿,他乐善好施,做了一辈子的买卖,赚的家产一半拿出来建私塾,立药坊,帮助贫苦百姓。
他本人和妻子相敬如宾,没有纳妾,更没寻花问柳,堂堂正正的谦谦君子。妻子贤惠好生养,子孙满堂,打破了宇文家七代单传的魔咒。听到他名字的人都对他竖起大拇指,认为做人应当如宇文律,毋庸置疑的人生大赢家。
只有夜深人静的时候,宇文律呆在书房处理事务后,有时会拉出一个金丝楠做成的木箱,无雕饰,质朴大方,木箱用铜锁锁住,宇文家上下都知道宇文律宝贝这箱子宝贝得紧,连夫人都不许触碰更不用提看到里面是什么东西。所有人都猜测那是宇文律不知从哪得来的稀世珍宝,举世无双。
若是外人见了箱里的东西,肯定都要大吃一惊,传得神乎其神的宝贝竟是大小不一的蛇蜕!有的如毛笔那么细长,有的大如碗口粗长达一丈,呈圆筒形,扁而皱缩,散发着淡淡的腥气。所有蛇蜕都是银白色,在烛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犹如前一秒才从蛇身上蜕下。
宇文律小心翼翼地一张一张取出蛇蜕放在桌面,很快箱底露出未出一副未完成的山水画,吸人眼球的不是未完成却看得出的精巧布局,而是纸上歪歪斜斜、支离破碎的字,霸道深情地宣示他的感情——“律不要成亲,你是我的,我爱你……”
对于白倾夏这条朝夕相处十几年的蛇,从它出世到抚养到成为几米长的巨蛇,加上它通晓人性,对宇文律来说,它早已不是宠物,不是单纯的陪伴者,除了爷爷宇文魁,它的存在让他不在这个纷杂的世上踽踽独行,让他有了依靠。它在他最难熬的时光里陪在他身边,虽然白倾夏不说人语,但从它的眼神能读出安慰、关心、着急,与家人无异……不,比家人还要更进一步,毕竟他们做过更亲密难以启齿的事……
他当白倾夏是家人,是密友,是他一手养大的“儿子”。宇文律知道这条爱粘乎他的蛇不简单,它母亲属于什么品种饶是见识多广、读书万册的他都不知道,只是隐隐听说只有上百年的老蛇才会长蛇冠子,而白倾夏打从娘胎就有蛇冠子,还通人性晓人语,寿命长,更是在短短几年内长成巨蛇,一切都说明它的独特之处,但不管如何,宇文律一直以为他们会相处到直至他寿寝正终的一天,白倾夏才可能离开。他从没怀疑过白倾夏会死,在宇文律的潜意识中,白倾夏是有其因缘际会、终有所成的一天。
千想万想,却不曾想到,白倾夏爱他,更是接受不了他成亲而离开。
他猜想成亲的那晚,震耳欲聋的唢呐声把白倾夏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