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清眼神一扫,嘴角的弧度更大了。
她已经在两棵冷杉间看到了法利亚那双黑夜中会发光的眼睛一闪而过。
终于,一个士兵临死前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惨叫,滚烫的鲜血浇灭了一小捧篝火。
塔西利亚人瞬间安静了下来。
阿德拉猛地站了起来,目光如狼一般机警的扫描着周围——这一看不要紧,那棵棵交错的数目之间人头滚滚,满地都是躺倒的尸体。
男人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气,双目发红,他不敢相信,他手下的兵无声无息之间就这么多去见了阎王。
“列队!”他狠命的嚎叫着。启月骑士们齐刷刷的应了一声,三两息之间分列成队,开锋的强弩闪着冰冷的光,训练有素到让人胆寒。
“给我射!”阿德拉锃的拔出佩剑,大喝道,脖颈上爆出了一大片青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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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狱般的夜晚,罗斯的夜空中横空出世的杀神,身负金属,面容不露,背后是张开的黄金重剑,在天幕下闪烁。
——那是属于罗斯公国机甲魔神的声音。
男人咬住了发抖的牙齿。
“阿德拉将军,”一个晴朗的声音从林间传了出来,金属踩实地面的声音一点点的近了,一个青铜机甲人走了出来,他眯着一双笑眯眯的黑眼睛,恭谨有礼的问候道:
“老师里皮让我给您带好。”
俊的不像人。
阿德拉一听这话,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老鼠一般尖叫一声,挥舞着锋利的剑,扯着嗓子拼命的喊:“攻击攻击!!!”
“是!”启月战士的声音轰隆隆的从他身后响起。
说时迟那时快,一行同样青铜色的人影鬼魅的从林间闪了出来!每人都是青铜覆面,只余一双虎狼般的眼睛,在黑夜中闪烁。
盘旋在他们背后,是九把圣环一般盘绕的重剑阵,择人欲噬。
诸清停下了方才伪装的瑟瑟发抖的身体,戳了戳身旁真的在发抖的长乐,努努嘴,“去,把锁头打开。”
长乐忍住牙齿发抖,“你..你要干什么?”
诸清语气很是不耐烦:“让你开你就开。”长乐屈辱的看了她一眼,还是从衣服里掏出来了一个金属钩子,那金色的尖端就伸进了青铜锁头的缝儿里。
三两下,咔哒一声,诸清急不可耐的掀开了沉重的箱盖子,入目就是一堆满布着手印儿和新鲜气儿的火铳。
长乐目瞪口呆的看着诸清手法娴熟的试枪,拆卸,再装弹,最后伸臂举直,一枪重火带着浓烈呛人的烟气,击中了一个从她们背后冲上来的士兵。
那人的脑袋就跟开烟花一样绽放成了夜空中的血雾。
长乐连惨叫都发不出来了。
诸清快步奔过去捡起那人遗留的战刀,三两下擦干净,走过来递给了脸色苍白的长乐:“拿着,我没空保护你们。”
长乐死命的摇头,方才那一幕回放在她的脑海里,现在在他的眼里,诸清的存在不亚于地狱爬出来的魔鬼。
诸清一瞬间没了表情,忽的旁边又窜出来了一个双眼猩红的塔西利亚士兵,人魔眼珠子都不转一个回转手削掉了那人的脑袋,头颅咕噜噜的落了下来,爆喷的颈动脉血喷泉一般浇了长乐一脸,直立的身体甚至僵立了几秒才轰隆一声倒了下来。
长乐愣住了,灌满了血的瞳孔缩小的几乎要看不清楚。
她真的是连惨叫都做不到了,心脏已经不能跳动。
人魔再次将刀递到了她的面前,那刀刃上还残留着滚热的鲜血,只听她说:“你接是不接?”
长乐浑身颤抖,脸色白的像是被人生生抽走了十斤血,她抖着手,抓住了诸清的手,接下了刀。
她才发现这人的手,冷的像冰。
看着诸清头也不回的远去,长乐恐惧的泪水终于流了下来。
痛苦的蜕变犹如投胎新生,墨卿,你当初也是这样么?
…..
…..
阿德拉狼狈的躲避着,跌跌撞撞的奔跑在棵棵树木间,口中喷出来的粗气简直要带上了血腥气,他眼中不断的闪过那些在自己的身后倒下的兄弟们,身首异处的,被碾成肉泥的,死不瞑目的——男人痛苦的闭了闭眼,怒吼了一声,仿佛受伤的孤狼。
他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哪里,到底是哪里?
身后仿佛黑夜无处不在的影子一般存在的机甲人,像是咬住了他的影子,怎么也甩脱不掉,他咬牙坚持着,分离杀开重围。
我要回到塔西利亚,只要回去,我还可以卷土再来!
“您还是留下吧。”一个轻飘飘的女声好听的说着,仿佛在吟诗浅唱。女孩子纤弱的身影靠在前面不远处的云杉树上,半低着头颅,下颌的线条流畅好看。
阿德拉瞪着眼睛,眼泡丑陋的外凸着,他不可置信的举着手指头发抖的指着诸清:“…是…是你….”
诸清一手伸进了自己波澜壮阔的胸脯里,掏出了一副红外线眼睛端正的带上,红光闪闪的眼睛配着笑意看着怪模怪样。
这会她的声音倒是一点不娇俏不柔弱了,仿佛勃发生命力的翠竹子一般动听。
“是我。真是不好意思。“
阿德拉发狂一般的吼叫着,“细作!!该死的细作!!!“说着他猛地拔出了剑,大吼一声冲了上来。
诸清手一伸抽出了藏在背脊凹陷中的细剑,铿锵巨响一声迎了上去,眉眼弯弯的回答道:“我不是细作。“说着女人身体柔软的花朵一般的旋转着,巧妙的卸掉了男人沉重的臂力——
——“我是机甲人。”
下一秒,细细的银剑仿佛抚摸一般擦过阿德拉粗壮的手臂,力道精准至极竟然划开了他秘银制造的盔甲。
男人猛地后撤,眼神闪过了一丝恐惧。
“让我来回答吧,关于您为什么到了这般田地这个问题。”诸清双手拄剑,褴褛的衣衫遮不住一身挺拔的气质。
“第一,属下疏于管理,队伍里面竟然可以随便进来不知底细的人。”
阿德拉脸色阴沉,难看至极。
诸清指指自己的眼睛,红外线眼镜里面,灰眼睛神采决然。
“竟然因为我是个瞎子而疏于防范。”
“第二,黑夜点篝火,在不清楚周遭坏境是个什么状况的情况下。”人魔一本正经的说着,语气正经又邪恶。
“我们跳的舞..可还好看?”诸清桀骜一笑,猛地冲了上来!
阿德拉猛地遭受心神重创,躲闪狼狈差点没躲开,被诸清一剑捅穿左肋,哗啦啦的鲜血泼墨似的流了下来。
“你们是…利用火光来…传递了位置消息。”男人咬牙切齿的说道,眼神微微涣散,剧痛让他忍不住跪了下来。
诸清站在他面前一步不到,望着他的目光微带怜悯。
“能力不够的阿德拉将军,真是对不起了。”她言辞的语气听着很是凉薄。
男人猛地拿手捂住了脸,发抖的笑声漏了出来——这副惨象也依旧阻止不了诸清白刀子一般的言语。
“我真的很好奇,..”她轻轻俯下身,嘴唇几乎要贴着阿德拉的耳朵,说:”当我们出现在火前,说要跳舞的时候,你为什么没有发觉我一个巨大的破绽呢?“
阿德拉眼中冷光一闪,手掌摸向了后腰——那里藏着另一把短刀。
诸清并不理会,继续说着:“….我一个乡下的塔西利亚蠢姑娘,怎么会有关押罗斯人的锁头钥匙呢?“
男人一怔,呆若木鸡面如金纸。
诸清莞尔一笑,手中银光一闪,柳叶般轻薄的银剑就吻上了阿德拉的脖颈,一道血痕闪过,细密的银光映出了女人颠倒的笑容。
这一剑,剑意纵横惊艳才绝。
阿德拉只觉得一阵剧痛,下一秒就是颠倒的视野,以及自己的脸皮重重的跌到土地上的感觉。
他看着自己的半跪的无头尸体,觉得十分古怪。
诸清起脚就要走开,忽觉鞋后一紧,只见阿德拉的头颅死白的嘴巴死死的咬住了她的后鞋帮。
女人冷冷的盯了几秒,一剑削开,头也不回的收剑走了。
系统的声音听起来依旧是那么的冰冷,在这火焰点燃的森林里,分外可怖:
。】
诸清脚步一停。
第45章 首杀
眼前是火焰照亮的森林,模糊的泪水里面涌现的都是自己熟悉的人。
长乐看着自己沾满鲜血的双手,忍不住惨叫出声。
那把在诸清手上饮了血的刀,终究还是将长乐拖向了深渊。
几息之前,一个杀的双眼血红的塔西利亚士兵凶狠的扑了过来,长乐一瞬间惶急的不知作何反应。等到她思维重新接通的时候,那个人就已经被她苍白的手握住的刀剑,活生生捅死。
她杀人了。杀人了。
女孩子面色煞白,双手死死的抱住脑袋声嘶力竭的尖叫着,身体猛的一颤连滚带爬的冲到了一旁拼命呕吐起来。
诸清从林子里走出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一幕,女人不知该作何想法,就见着一旁收拾残局归来的机甲人里冲出来一个同样身形凌乱的青铜机甲人。
是墨卿。
少年步履凌乱的奔过来,身上背负的都是染血的重剑,甚至还有缺口开刃的——他恐慌的扑到长乐身边,上上下下不顾礼数的将少女身上摸了个遍,确认完好无损之后,才长出一口气,双目再也忍不住涌出了滚热的泪水,死死的攥住了少女的肩膀:
“你..你吓死我了…长乐。”
长乐转过头来,泪眼朦胧中瞧见是墨卿,再也忍耐不住,哇的一声大哭起来,双手死命的抓挠着自己的脸,身体,每一寸暴露的皮肤,那上面很快的留下了道道血痕:
“墨卿!!”她撕扯着嗓子尖叫,眼珠充满血丝,“墨卿,我杀人了!!!“
火焰中,少女脸色愈发惨白,像极了被吸血鬼抽干了血,墨卿瞧着心一疼,转瞬将前几天内心盘旋的那些对劲的不对劲的念头抛甩的一干二净,一把狠狠的搂住了长乐。
长乐浑身颤抖的伏在墨卿怀中,惊魂未定。
诸清在一旁,微妙的发觉自己微觉不知所措。
这真是很久没有出现过的感觉了。
沉默了很久的赵青羊偷偷瞅着自家宿主的神情,开腔:“阿清…你怎么了?“怎么感觉你的神情这么的…落寞?
问完之后,赵青羊猛地想起了诸清十分膈应示弱于人前,赶忙加了一句:“没事,阿清,你要不想说,我绝不会逼你!“说完,满头白绒绒的羊毛甩的跟满天飘的杨絮子一样。
诸清:…..
说的好像你逼我我就会说一样。
呵,说的好像你逼得了我一样。
女人望着在她面前抱得难舍难分的一对儿,火焰跳动在她铁灰色的瞳孔里,分外温暖又冰冷:“我只是在想….“她的声音轻飘逸散,好似吹在了寒冷的夜风里。
赵青羊专心的听着。
能触动阿清的时候可不多。
此时不听更待何时。
“…当年我十五六的时候,第一次杀人的时候,为什么没有人在我身边呢?“女人的语气平常,好似只是在好奇一件很稀松寻常的事情。
赵青羊怔住了。她感觉心脏狂跳,却张不开嘴。
“当时我偷了别人卖包子的钱,腿脚快,“诸清安静的说着,光听声音不听内容竟然会让觉得她在笑,很是愉快的笑,”那人也是傻,命重要还是钱重要,腿脚没我快还追的要死命一般。“
“然后呢?“神兽轻轻地问。
“然后?“诸清转转眼珠,像是在回忆,”我被追的实在是不耐烦,发狠的回转头来狠狠的搡了他一把——谁知道正好把他推得一个趔趄,一头磕死了。“
“…..”
“那景象真是惨啊,红的白的,流了一地,我头一次知道那么小的脑袋里能流出那么多的东西。“诸清怀念的说着,语气遗憾。
“之后我还因为这事情,吃了挂落,差点惹上官司。”
赵青羊憋了半天,摸不准人魔的情绪,崩了一句:“所以…阿清,之后你怎么样呢?”
人魔吹了口气,看着远处墨卿细心体贴的安慰着长乐,忽然发觉自己的烟瘾上来了。
“之后?我回过身来,把他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都撸走了。”女人摇头一笑,那闪着刀光一般的眼神让人浑身发抖。“转手就变卖了,投靠当地一个黑帮去了。”
赵青羊被噎的半天说不出话。
“…阿清真是…年轻有为有思想啊….”她干巴巴的说着。
诸清嗤笑,没回应。
怎么可能呢。
怎么会有人一出来混就那么狠作死不留后路专上绝户手呢?
她没有告诉赵青羊,她在失手推死那个可怜的小贩之后,曾经惊慌失措痛不欲生,钱撒了一地,她都顾不得捡,拼命的想要,试着,去想要救回这个人。
她不是没见过死人,更是知道,摔成那个样子是十成十救不回来的。
可是那也消磨不掉那一刻她内心升起来的令人恐惧的冰冷,好似地狱的火焰,舔舐着她每一寸心脏的角落,让她明明白白的知道,若是这个人救不活——她就真的从此刻,再也回不了头了。
只能,一条路到黑了。
那天隆冬寒风的傍晚,年幼的人魔蹲在那具早就已经冷透了的尸体面前嚎啕大哭,声势之凄惨,不知道还以为死在地上的是她亲爹。
她仿佛望见了,从此之后她只能鲜血荆棘,艰难泅行于深潭之中了。
前路只有望不到头的黑暗。
早知道就不偷包子了,偷点其他的也行啊。
早知道就不手贱了,哪怕砍折他的腿也不是不行啊。
早知道今天就不出来了,饿一天也饿不死。
早知道..就不学坏了。
诸清看着好不容易在墨卿怀里安静下来的长乐,长长的叹了口气。
当初,怎么就没个喘气的,玩意儿,在我身边呢?
…..
……
里皮看着风尘仆仆的尖刀队,一个个面容疲惫,背后的剑阵开裂的开裂,缺口的缺口,惨状不一言表,就差缺胳膊少腿了。
战神却看得满心赞赏。然后他一转眼,就看到了在队尾,青铜面具烂的已经遮不住脸孔的诸清和墨卿。
两人同一秒,在脸上挤出了讨好的笑容。
里皮:……
我就说这两个蠢东西这两天集训竟然敢翘班?原来是自告奋勇追随组织进步上阵杀敌去了啊!
出息了啊!
男人哼笑一声,那牵起的嘴角怎么看怎么像雄狮吞食驯鹿之前张开的血盆大口,冒着浓郁的血腥气,“呦,我们的两位战斗英雄回来啦!”他的语气末尾甚至具象了一个微妙的小弧度。
诸清和墨卿浑身一抖,飘摇如狂风中的小树苗。
“拉斐尔的感觉,怎么样啊?爽得很吧,”男人笑眯眯的说着,仿佛老猫逮耗子一样的戏弄着年轻人,折磨的他们连讪笑都在发抖。
下一秒,战神顿化作狂风骤雨,口水横飞破口大骂:两个蠢货!!眼里只有情爱的蠢货!你他妈脑袋里都是屎么?“
诸清、墨卿:“是!我们脑子里都是屎!“
“违反规定!私自离开奇兰!信不信我上手就把你们皮扒了晒人干儿!啊?!说话!“
“是!您晒!“
法利亚远处欢乐的看着两个在战场中表现称的上一句惊艳才绝的小年轻被骂的狗血喷头,心里回想着当年自己和托雷西在里皮的嘴炮下艰难讨生活的惨象,一时间真想对月吟诵诗百篇,来抒发自己的内心如海洋一般浩瀚的感慨。
“怎么,法利亚,瞧着,你有话说啊?“忽的一声炸雷,惊得法利亚一跳,就看着里皮不知何时阴仄仄的目光已经转到了他的身上。
“没没没,”青年摇头如捣蒜,就差点头哈腰。然后他眨眨眼,忽然天外飞来一句:“话说,老师,这两个小屁孩在西森林里表现还是…不错的。”法利亚硬生生把可圈可点这个词,在里皮能治小儿夜啼的目光下,无缝切换成了‘不错‘。
里皮哼了一声,“怎么个不错法儿?”
法利亚握拳虚咳,对着两个年轻人救命恩人一般的目光眨眨眼,开口点评道:“墨卿很是不错,第一次上手操纵拉斐尔就有不菲的战绩,”青年眉眼弯弯的笑着,那双柔和的黑眼睛带笑一般的睨了一眼明显听到自己的名字愣了一下的墨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