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三个人的脸看着熟悉的让她忍不住心神动摇。
无耻——她发着抖深吸了口气,浑身像是过电一般,抽搐的仿佛吸食了过量的海,洛,因——怎么,怎么可以。
她浑身颤抖的看着,虚空中的‘法利亚’注意到了她崩溃的目光,冲着她微微一笑——而再也忍不住,一拳狠狠打在了识海的墙壁上。
可恶。
诸清喘气喘的像在拉风箱,巨大的痛苦碾磨着她的神智,她面容不显,心中又哭又笑痛苦不堪——是啊,是啊,
在看清他们的脸之后,我怎么可能,放着楚国不管呢?
我怎么可以,看着他们惨死于灭国战争,而不闻不问呢?
我怎么可能,做得到呢?
第90章 缘断
方才与系统管理爆发冲突已经过去了一会子了,赵青羊依旧还是不不太敢凑到诸清的面前——这女人这会正在面无表情的比划着冷兵器,一会儿换上冷刀,一会换上利箭,冷金属的寒光映照着她较之更加寒冷的双眼。
诸清从刚才开始就一言不发,表情坚毅,但就是莫名其妙的让人发觉,这会她的情绪正处在火山口上,一点就着。
赵青羊深吸了几口气,心想着早死晚死都是死,心一横发声到:“…既然事已至此——”
哐叽一声钝响,人魔冷着脸用刀砍断了面前的桌子。
“…..”神兽脖子一缩,毅然决然的说道:”那阿清你打算怎么办?“她勇敢的直视着诸清那双绽放着无机质毫光的灰眼睛——哦天哪,那里面像是流淌满了毒死人的水银:”还是要叛变楚国投入晋国么?“
“不。“人魔干脆利落的回答道,重重的一刀斩下,一声钝响,刀刃插,入地面,这人低垂的眉眼之冷淡,颇有当年里皮的风范。
“我会死守楚国。“
“…..“赵青羊眨眨眼,接了一句:”那你,打算怎么拆散男女主呢?“
以往的四个世界均是由诸清亲身出马搞定这茬事儿——毫无疑问,她一向最擅长找到最快捷最有效的方法,她的好皮相也历来是最雷厉风行一击必杀的上上策。
诸清难得的放下了被她磨得擦擦响的刀,呵呵一笑,露出了一个纯洁真挚的笑容:
“把他俩搞死就好了。“
赵青羊:…….
神兽顶着人魔地狱魔王般的气压冷汗涔涔的问道:“可,可是阿清,你记不记得,第二世界时,墨卿的死是给你带来了惩罚的?“
人魔冷哼一声,说话愈发的难听:“装什么小青羊?你难道不知道这是最后一个世界了么?”
赵青羊浑身一僵。
“别以为我不知道呀,你化形不就是依靠那张卡牌么?怎么,还没有累积够24小时么?”人魔慢条斯理的擦着狼牙刀,磨得刀柄上月白色的狼牙石珠圆玉润散发着美丽的光,
“……”
“你在第一世界第二世界都是依靠着那张卡牌来水里捞的我不是么?”
“…..”
“还有第三世界,我发现那会的时候,你就可以很稳定的一天出现十二个小时了。”
“…..”
“如果我没猜错,第四世界我们一夜情的早上,你就是借助卡牌遁走的吧?”
“现在呢?我在这几个世界获得的声望和成就难道还不够一张卡牌加足二十四小时么?“
“…..”赵青羊被一夜情这几个字臊的面红耳赤,磕磕巴巴的说着:“你,你观察的真仔细。
诸清再次呵呵一笑,没接话。
“既然我的师长们没有选择的站在了楚国这边,“她顿了顿,看着识海外面波澜壮阔的疆域版图,楚国葱茏的绿意在逐渐的进入视野,人魔远望着,眼神中浮现出了许久未见的怀念。
“那我自然要陪伴他们一起。“
“….“赵青羊懊恼的发现自己今天注定是个爱说不讨人喜欢的话角色了,她勉强自己打断了诸清难得的伤怀:”你知道的,楚国赢不了。“
诸清颔首,表示赞同。
——再多的bug也扭转不了原文作者铁了心要写的牛掰结尾。
“你也知道的,他们不是里皮托雷西,”赵青羊声音沉了沉,“还有法利亚。”
诸清再次颔首,“我也不会把我的师长们的灵魂随便想象就套在另一个人的身上,那真是太侮辱他们了。“
“那你还….毕竟单纯分析起来,叛逃晋国亲身拆散确实是损失最小最高效达成目的的方法——为何还要陪着楚国一起死,既然我刚才说的你都明白?“赵青羊走到诸清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
“….他们明明只是——无关紧要的人的死活你从不在乎——这可是阿清自己说的啊。“赵青羊平静的复述半小时前诸清的话。
“….“人魔沉默了两秒,露出了一个平静带着妥协的笑容——看的赵青羊心脏一颤,哦主神在上,妥协?!我竟然从宿主脸上看到了妥协这两个字?!
:“因为我很失败的发现,哪怕是长着跟他们一样的脸的一些陌生人,我也做不到视而不见。“诸清耸耸肩,很是轻松惬意的感觉。
赵青羊:…….
主神啊,我听到了什么。
神兽觉得像是有一道纵深的裂缝,开天辟地一般的出现在了她所熟知的人魔的世界观中,从此大地开裂赤红岩浆喷薄,光明初生——从她认识到自己的妥协开始,她就不在孤独,不在孑然,不再永久的冰冷无情——但同样,也不再回复以往的战无不胜了。
她的心脏里面,再也不是那一片漆黑广袤充满冰冷空气的夜空了——现在这片夜空里,出现了寥落的群星。
她有弱点了。
有人能在她心底留下痕迹了。
赵青羊觉得心头一酸——天哪,这可真是个让人又高兴又难过的消息。
她倒是宁愿她永远无血无泪。
良久的沉默之后,赵青羊声音干涩的开口:“阿清,你要做好心理准备,我们的行为已经惹毛管理系统了,可能,这回的时间降落节点,不太妙。”
“……”
“你可能没法用你的圆融手段,来不及做一些改变了。”
…..
……
楚国的皇宫大殿恢弘空荡,朱红漆黑的雕梁画栋,描画着腾飞的巨龙,后尾交汇着黄金凤凰翻飞的尾羽,方正俊秀的壁画,似人非人,似兽非兽,魔化成了不可想象的梦境,仿佛回荡着无数英灵们的叹息。
深渊般的尽头,坐着年轻却苍老的楚国王上。
夕阳斜照,喷薄出了橙红色的光芒,挤进了寂静的大殿,正正好辐照在了皇帝的脚边,他愣愣的盯着脚边一步之遥的光明,心中思绪万千。
“齐德安,孤,是不是真的做错了?”他音色平静的发问,手中紧紧的捏着前方八百里加急传来的战报。
身旁空气一般的银发老太监连忙躬身:“回王上的话,是那晋国不知好歹,楚国前方的战士们一定得王上的庇佑,”老人儿声色一顿,旋即想到了那不断增加的战损人数,心头一酸,一叠声的说着,“楚国万胜,楚国万胜!王上相信奴才啊!”
楚怀王眼珠子透过摇晃的玉疏,眼神凉薄像是染上了那垂死的夕阳。
齐德安扑通一声跪下了,声泪俱下:“王上,老奴求您了,您…别再这般自苦了….吃点膳食吧….都已经一天了。“老人橘皮般的脸颊涨红充满痛苦。
良久,王上缓慢的伸手扶住了老太监的肩膀,“起来吧你。
“….王上。”齐德安仍然想说些什么。
“孤让你起来。”王上语气加重,齐德安忙不迭的爬了起来。
王上走下了王座,背着手神色萧条一步步的走进了那橙红色的夕阳中,感受着温暖的照拂,深吸了一口气,远远深深的望着大殿的尽头——像是能够看见那瞬息夺走无数人生命的西线一般。
他不可避免的想到了,晋国那个英明神武丰神俊朗的战神,慕容白夜。
短短一月间,他和那个晋国的妖女国师指挥着晋国三十万大军每一息都在蚕食着楚国的边界,吸食着杀戮着他楚国的百姓。
——可笑他们一面做着千万人的刽子手,一面又假惺惺的说着以仁为政,心怀慈悲。
当真是一手屠刀染满鲜血,一手鲜花芳香扑鼻啊,玩弄的一手好人心。
——他晋国的明王是个傻子么?
王上的心中充满了痛恨和暴怒只恨不得用腰间青冈剑把那两人千刀万剐,却忽的口中一叹:“可怜了我的小长天啊。”他凝神望着庭院边角那一株怒放的红梅,星点的红色像是鲜血斑斑。
齐德安这会子默默的走上前来,给王上披上了暗蓝色的大氅,温声安慰道:“王上宽心,公主殿下必会体谅您的忧虑的。”
“不,你这老贼不知道,”王上再次叹了口气,面容仿佛忽的苍老了十岁,“当年孤还是公子西之时,为了迷惑晋国,向先王献策和晋国联姻——长天就是那个时候和慕容白夜有了牵连。”他说着迈步出了大殿,一步步的走近庭院中的植株,冬日的肃杀带来了生命的衰败和颓然。
“那年孤二十,看着那慕容白夜小小年纪就仪表堂堂,竟真的觉得若到时候吞了晋国,让他真的做小长天的夫婿也是不错,就引了他们两人私下见面。”王上住了口,望着那株红梅怔怔出神。
——他永远忘不了,他最宝贝的小长天在花骨朵般可爱的八岁那年,穿着她最喜欢的朱砂粉紫的小裙子,在烟花般红火的月份站在那一株妖娆的樱花背后,望着手捻花瓣蹙眉的慕容白夜时的神情,那微红的脸颊,发光的眼睛,紧咬的嘴唇,当时他在不远处看着,打从心底感叹一颗柔软的女儿心就此陷落了。
谁能想到…….
“王兄,何须为长天担心?”一道女声带着往日绝不常见的英气从偏殿方向传来。
王上思绪一收,转过目光。
来人一身素白色的衣裙,长身玉立,借着橙红色的阳光隐约可以瞧见那周身仿佛盛放的灼灼桃花,一条丹朱色的腰带勒的腰身细瘦,盘起的发髻混合着利落和柔美,脸庞棱角分明,下巴清瘦可怜面容苍白,狭长的灰眼睛勃发着濯濯的光明,周身好似就差一把绝世名剑,就可以化作战无不胜的女武神,挥斥方遒——那令人触目惊心的侠气和坚毅,磅礴的英气几乎要扑面而来。
“长天….”楚怀王震撼的望着容若。
容若利索一低头,露出了领口束缚的极高的银色护心甲,“王兄且宽心,长天从不曾怨过未与慕容贼子结为连理,此子狼子野心长天消受不起,长天为未曾与他结亲而感到庆幸,纵然….”女子声音一顿,低下的面容看不清表情,只看得见下巴尖瘦,
“纵然,长天也从未后悔与结识于他。”
王上目光复杂的望着长天,心中千般言语一句都说不出。
“在此,“容若猛一抬头,坚定的望着皇帝,眼神硬如金石,扑通一声跪在了冷硬的白玉上,
”长天请求,亲赴战场,与那厮做个了断!“
楚怀王一愣,旋即大怒:
“胡闹!“
第91章 汇合
一场战役刚结束,众人满脸疲惫麻木的收拾着战场,拉扯着同胞的尸身,容烈抹了抹脸上的血迹,发现怎么都抹不干净,吐了一口唾沫终于抹出了一张勉强白净的脸。
满眼都是倒下的尸体,甩的满地都是胳膊和大腿支离破碎,宽广的大地□□涸的鲜血浸润成了奇怪的颜色,炮火爆炸过后留下的呛人气息直逼的他差点流下泪来。
天空是沾满了炮火烟云的灰色。
他深吸了口气,觉得满口都是方才死命嘶吼撤退过后残留的血腥气——他发抖的目光看清了那些倒下的人影中,哪怕已经出现了重影,他依旧认出了许多人。
那些人明明半日之前还是那样鲜活的和他开着玩笑,那几个新兵蛋子还央着他做他们新媳妇的证婚呢。
容烈想要大笑,但是笑着笑着眼泪就留了下来,一把原本清朗好听的嗓子被磨得像是砂纸,他摸索着手边的太阿剑,一时间真想抹了自己的脖子来对抗这已经逼迫到了眼皮子底下的死亡气息。
第三十八日。
我楚国的国境线已倒退三百里。
我楚国的百姓沦亡,国土丧失。
我手握兵刃却不能伐尽那千万的晋国人。
我能做什么?
容烈咽了一口满溢到嗓子眼的鲜血,觉得眼前发黑。
他拒绝了身旁小兵的搀扶,用太阿拄着地,勉强站了起来,刚站起来一阵天旋地转差点没再次一头栽下去——
忽的一双苍白的手扶住了他的臂甲,纤有力气的很,容烈不耐烦的挥开,却发现没有成功,年轻的将军心头火起一巴掌就要过去,“我给你说了别理我!”
然后他就对上了诸清那双狡黠的灰眼睛,明艳的长相包裹在银色的明光铠中,一点也不带逊色反倒像是开放在坚冰中的火焰花一般夺目辉煌,灿白闪耀。
他的手正在被诸清牢牢的捏在手里。
容烈像是反应慢一般眨眨眼,诸清看着那张和托雷西一模一样的脸,心中一叹面上不显,拿捏着小女儿般的娇态,红着眼眶叫他:
“烈师兄,好久不见。”
此言一出,容烈秒炸。
“你他妈容长天!!”
…..
……
仇律紧紧的蹙着眉,主帅的袍服他脱都没脱,浓重的黑眼圈活生生磨掉了不少这男人与生俱来的英气和桀骜,坚硬精良的上等明光铠护心镜处纵横交错着数道裂痕,他却无暇顾忌,手掌时不时拍打着腰侧的纯钧剑,满心满眼都是眼前九尺见方的沙盘。
——那上面,属于楚国的蓝色小旗已经被属于晋国的红色小旗挤压的龟缩一处了。
容川面无表情的站在一旁跟看着,黑色的眼睛肃穆冷静,丝毫瞧不出这是个平日里一肚子坏水的小年轻。
“承明。”主帅开口。
容川一低头:“师父。“
“…“仇律望着被寒风吹起一角的大帐,那里依稀出现了外面荒凉的战场,男人眼神中难得出现了一点笑意:”当初请愿跟我一起来的时候,有想到会陷入如今的局面么?“
黑发男人微笑,带着一丝哪怕穷途末路也不会消磨干净的桀骜:“自是想过的。“
“此话怎讲?“
容川抬起眼来,那双漆黑的眼眸仿佛灌注了乌黑色的钢铁一般直直的刺人:“我本就是来陪师父和师兄赴死的,正好全了名声。“
“…..“
“楚国的胜算本就很小。“
“放肆。“仇律轻描淡写的说着,目光转向了自己钟爱的弟子。
“身为战士,自当马革裹尸战死疆场,我容承明没什么后悔的,身为楚国人,自当为我楚国的边界流尽最后一滴鲜血。“容川避而不答方才仇律的话,表决心一般的说着。
“…..“
“时也命也,踏上战场的那一刻,我就已经不算是活着了。“容川平静的说着,忽的像是想起了什么,面容一滞,旋即恢复正常。
“….“仇律是谁,怎么会发现不了他这点微妙的变化,随机开口道:”长天一心倾慕那个敌国战神,你是知晓的。“
容川脸皮一抽,“我与阿若是纯洁的兄妹情谊。”
仇律呵呵一笑,眼神传神的表达了百级嘲讽脸是个什么形象:
“纯洁个卵蛋,小兔崽子。”
容川刀眉一挑正要开口反驳,只听容烈那一把火辣辣的嗓子远距离在营帐外正破口大骂:
“我日!干他妈!!仇大爷!!还有容小明!!我操!你们两个快出来!”
容川一皱眉正要呵斥两句,就听到容承天做妖一般的变了调吱哇乱叫:“唉唉唉唉——!小长天我错了错了我不骂脏了!你松手——!”
小,长,天。
像是千万吨的巨石哐哐哐三两下悉数砸进了容川的心河,瞬息堵死了那条宽广纵深摸不着底的深渊,直把他憋得口舌发麻心血沸腾,仿佛天崩地裂岩浆崩塌,男人噌的神速回头,奔到营帐口,刺啦一声就掀起了幕布——
只见天不怕地不怕的容烈容承天公子面容扭曲半站半跪,俊美的一张脸可怜巴巴的巴望着和她亲密的站在一起的一个士兵——那士兵身量中等,面容苍白,含着笑的模样比那盛放的芙蓉还要艳丽三分,明光铠的寒凉非但没有弱化她的美丽反倒增添了更多的风流英气,她一手拧着容烈的耳朵,笑眯眯的问道:
“大师兄,这么不喜欢长天过来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