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清诧异的看向钟英,钟英挑眉道:“俏美人,人家是看上你了,不信,你回头看。”
尧清匆匆回头,赤裳正站在走廊上目送他,一身红衣,美艳动人,尧清回过头,叹息道:“可惜了,我心中早已有了意中人”说罢,尧清朗声道:“姑娘,你早些找个好人家,江山无限好啊。”
他这话说的不大不小,恰巧安静走路的人都能听到,人群里,慕容棠只是唇角微微一笑,人已经器宇轩昂的走出青楼。
钟英气的笑出了声,“谁说你不笨,我和谁急!”
江柳也是哭笑不得的拍拍尧清的肩,笑着从他身边走过。
一行人骑马返教,要出小镇时,在镇外的石碑前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慕容棠骑在马上与靳艳君对望,靳艳君道:“师弟,许久不见,武功更上一层楼了。”
“师兄来巫教,有何要事?”
靳艳君傲慢的笑道:“听闻你练了斩天诀,特地来给你送上一份大礼。”
一听斩天诀,慕容棠身后所有的人都震惊了,包括江柳,他从未听慕容棠提过他在练斩天诀的事。
靳艳君一向乐于拆慕容棠的台,他邪笑道:“静心苑里不养几个鼎炉,熬的过破阳之日吗,莫说师弟你为了靳家刀法,至今不敢破身。”
慕容棠道:“师兄你如此关心我,受宠若惊。”
“哈哈哈哈,慕容,真没想到你会把自己逼到今日这个境地,到底是什么支撑你,我真不敢想这十几年来,你图的是什么。”
“为了巫教,为了一个死人的心愿,值得吗,这不过是君亭山逼你练斩天诀的诡计,你却傻傻的为他守丧。”靳艳君冷漠的说道:“我都替你感到可笑。”
慕容棠从马上跃下,靠近靳艳君道:“君教主的事,你还是不要在这里妄自揣测。”
靳艳君笑着看慕容棠:“你怕了?你怕我把巫教的秘密昭告天下?怕我点穿你心里一直不敢去想的事?你说你可不可怜,嗯?”
“师兄,你越来越不可理喻。”慕容棠道。
“我不可理喻!”靳艳君道:“姚敷她连杀你的心都不敢有,我要她在秋意和你之间做个选择,为了逃避,她宁可自己坠崖,也不愿意杀你。你要我怎么想你们的关系!”
“我和她清清白白,无需辩解。”慕容棠毫无愧色,反而是问道:“你有何资格让她在自己的骨肉与朋友间做选择,你就是这样为人夫?”
“哦,你大仁大义,别人都是伪君子。”靳艳君笑的有些渗人,“你这样超脱世俗的人,把作为人的欲念抹杀,难道就是对的?这世间谁敢爱你?莫说我们被世俗困扰,难道你如此无情不算错?你可知道,你这般绝情多么伤人。”
慕容棠眉眼低垂,似乎是被他勾起某些思绪。
“秋意,是不是你的骨肉。”靳艳君问道。
慕容棠道:“师兄,何必咄咄逼人。”
靳艳君道:“是与不是,已经不再重要,他留在玄冥教就是我与姚敷的心结,我已经不想再看到他,把他送给你做鼎炉如何?”
“你疯了吧。”慕容棠道。
“姚敷她不见我,她不仅不见我,还要杀我。”靳艳君麻木的说道:“既然她无情,别怪我无义,我也要学着你放下七情六欲,看看自己能否立地成佛。”
“你已经疯了,成不成佛都无济于事。”慕容棠说罢就要走。
“你要好好疼爱秋意,他是个听话的孩子。”
慕容棠不理会靳艳君的话,转身骑马离去,靳艳君停在石碑前,身影渐渐变的渺小。
回到未名庄,大伙都在为钟英张罗新的用物,巫教这些年这是第一个新任的堂主,谁能不稀奇,所有人几乎都围着钟英打转。
江柳有话想问慕容棠,但看慕容棠疲惫的神色,知道他舟车劳顿,一直劝说他回房休息。
虽是热闹,但这几日到处奔波,慕容棠身体不佳,尧清也劝说他休息,于是,慕容棠和尧清在前厅的一片喧嚣声中一起离开。
“义父,你怎么知道江堂主不是被靳教主囚禁起来了。”尧清在镇上就想问他,这两件事交织在一起,险些让他做出错误的判断。
“让你通知我们去镇上,应该是师兄想要施以援手,他性格烈,不喜欢和人周旋,江柳真在他手上,他不会浪费三日的时间,早就找上门来谈条件,这也不是他的行事风格。”慕容棠解释道。
尧清“哦”了一声点头,虽然他们师兄弟反目多年,已经成了江湖有名的宿仇,可尧清不得不承认,他们是一同长大的师兄弟,他们对彼此的了解根深蒂固,那是不会随着时间流逝消退,只会越来越深刻。
而后,他们没再讨论这些,而是沉默的走回静心苑。
虽然那夜过后,两人还没有这样单独相处,可看见对方时,总是觉得有什么与之前不同了。
慕容棠刚进屋,尧清就跟着进去,顺手还关上了门,门外的弟子们隐约觉得他们的气氛和以往不同,但真要说出差距,他们也无从下手。
尧清从慕容棠身后将他抱住,双手紧紧搂在慕容棠腰间,慕容棠低头看着他霸道的拥抱,笑道:“是有心事。”
“没有。”尧清把踮起脚尖把下巴搁在慕容棠肩上, “我就是想抱你。”
慕容棠也握着他的手,温柔的说道:“这几日身体恢复过来了吧。”
“没病。”尧清细细的亲着慕容棠的耳朵,“就是特别的想你,怕做梦梦到你。”
慕容棠低笑道:“有梦到吗?”
“没有,一个人睡不着。”尧清收紧手臂,好想自己再长高一点,再稳重一点,就可以把他抱到怀里,可以低头就亲他的眼睛。
感受到尧清强烈的爱意,慕容棠回过头,笑着轻抚尧清的脸颊,倾身给予他一个温柔的吻,“今晚留下来,就不会一个人了。”
尧清受宠若惊的看着慕容棠,慕容棠道:“我也睡不着,就怕你胡思乱想。”
“我没有。”尧清举手发誓,“义父,我没有生气,我只是担心你不发泄出来,会把身体憋坏。”
慕容棠闻言低下头去,然后他的额头靠在尧清肩上,“清儿,如果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你要告诉我,有些事,我已经习惯了,改过来,需要一点时间。”
尧清抱紧他的身体,这种事怎么能习惯呢,他到底是怎么在折磨自己,才能如此轻描淡写的说上一句已经习惯,而他一定要改掉他那些自我伤害的习惯,他想要给他更多的关心,让他的眉间不再有愁绪。
“义父,怎么办,我好像……越来越喜欢你了。”
喜欢到,一刻也不想分开。
一刻也不想放手。
如此喜欢,到天荒地老,可好?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武堂(一)
正在两人温存时,尧清的目光投向屋子的珠帘处,一个身影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了珠帘后。
尧清赶紧放开慕容棠,低喝道:“里面是何人!还不出来!”
慕容棠看着珠帘后的人掀开帘子走出来,竟是个唇红齿白的美貌少年,一身白衣,眼神有几分单纯,看着慕容棠和尧清的神色中透漏出怯意。
尧清诧异的看向慕容棠,慕容棠目光一沉,缓缓走向这位不速之客。
少年手捏着珠帘,问道:“我爹在哪儿?”
慕容棠皱眉,并没有回答少年的话。
尧清没有防备的走到他面前,轻笑道:“原来是个小弟弟啊,你叫什么名字,是不是走错了屋子,这儿是教主的住处,不能随便进出的。”
“我……叫靳秋意,我没有走错,是我爹让我在这儿等他。”少年眨眨眼,无辜的说道。
尧清闻言摸摸脑袋,“靳秋意?”
慕容棠看着靳秋意,忽然伸手抓住他的手,一言不发的把他拉出了屋子,尧清跟着他跑出去,边追边问道:“义父!”
“什么!这是靳艳君的儿子!”江柳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少年,他围着少年打转,而后询问慕容棠,“教主,靳艳君这是什么意思!”
“把他送回玄冥教,现在!立刻!”说罢,慕容棠转身离去。
留下江柳盯着靳秋意无从下手。
=====
尧清看着慕容棠孤身一人站在祭台前的无名湖畔,慢慢走到他身边。
“义父,那个靳秋意真的是靳教主的儿子?”尧清问道。
“秋意当年出生时,正是君山枫叶红时,秋意这个名字,还是我为他取的。”慕容棠看着无名湖,平静的说道:“如今的玄冥教已不再是当年的玄冥教,一切已是物是人非。”
尧清安慰道:“江堂主已经听从义父的话把人送回去了,义父,你也不必为难了。”
慕容棠闻言眉间的愁绪并没有消散。
尧清有些失落,问道:“义父,你有心事?”
“清儿,这次巫教的比武,你努力即可,不可拼命。”慕容棠叮嘱道。
尧清闻言假装不悦道:“义父,你是不相信我的武艺吗?”
“你的斩天诀内力才解封,虽然任督二脉打开,但你的内力并没有融汇,如果强行使用全身的内力,恐生变故。斩天诀是一门凶狠的武功,义父不希望你出差池。”慕容棠道。
说到斩天诀,尧清也有不明白的地方。
“义父,我的体内怎么会有斩天诀的内力,这武功不是随着君教主一起消失了吗?”
慕容棠继续看向无名湖远方的祭台。
“清儿,义父已经练了八年的斩天诀,这是君教主临死前传授于我。”
尧清心中也有疑惑,“八年?”
“没错,斩天诀在你我体内已经有八年。”慕容棠道。
尧清却顽皮的笑道:“义父,你一定是不想告诉我真相,所以骗我的吧,八年的时间,斩天诀早就显露出来了,怎么藏的住。”
“只要不练它,只要受的住内力的诱惑,停留在第七层,就不会有差池。”慕容棠平静的说道:“但是斩天诀的内力一旦觉醒,除非练成斩天诀,如若不然,它就会是一门魔功。”
“义父你的意思是说我的内力已经觉醒,必须练它了。”尧清问道。
慕容棠道:“你暂时还能压住内力,你只是觉醒,并没有催动斩天诀,所以清儿你要记住,不到万不得已,不要用斩天诀。”
“这么厉害的武功,为什么不一口气练到最高层呢。”尧清还不明白斩天诀的魔性,天真的问道。
“如果这门武功那么容易练到最高层,历代习武之人,又为何大多暴毙而亡,普天之下,练成斩天诀最后一重的人,屈指可数。”
尧清闻言有些后怕,“这么危险?那义父你呢,你的内力没有觉醒吧。”
慕容棠轻笑着看向湖面。
=====
“义父,我多希望我可以一直陪在你身边。”
“清儿!”
“可我……恐怕没有机会了!”
慕容棠看着怀中奄奄一息的尧清,痛苦的仰起头,他的白发如雪,慕容棠隐约想起来十年前昆仑极乐宫下,那座雪城里,他与尧清初见。
这一生,参得透名利,参不透情劫。
慕容棠痛苦的怀抱着尧清,他已经亲眼送走了一个个至亲至爱之人,如果清儿也在他眼前离去,他宁可堕入这场浩劫中。
慕容棠听见房门被人破开,冰冷的兵器与箭矢向他齐齐射来。
身受重伤的他,已经无路可退。
如果他宁死不肯练斩天诀,尧清势必也会与他一起陪葬。
他还有太多太多的遗憾。
巫教的族民、江柳的抱负、君亭山的遗愿与血仇。
还有清儿不肯放下的情。
如果停在这里,他如何能甘心。
抬眸间,慕容棠双眼血红。
在斩天诀魔性的催动下,慕容棠一念成魔。
杀过千军万马,他手中沾满鲜血,连箭矢插入身体的痛楚都无法洗去他的血性。
一步步被朝廷的兵马逼到悬崖,慕容棠背着尧清一跃跳下绝壁。
=====
慕容棠跪在历代巫教教主的灵位前。
那副画像上,是巫教的开山祖师,也是玄冥教中一位德高望重的长老。
慕容棠道:“我知道困住他,是我的罪孽,我自以为养育他成父子,就不会有情,我以为疼爱他,便可以将戾气祛除。可人心若是能算计,世间又为何有那么多的痴男怨女。”
“祖师爷,我在自欺欺人,也在违抗天命,所以重蹈复撤,是天意对我的惩罚。”慕容棠道:“师父当年告诉我,我若是可以忍受孤苦一生,便不会有过不去的坎坷。现在有两条路在慕容眼前,无论是哪一条,此生都不得善终,慕容天生命犯孤星,怨不得别人,求祖师爷保佑慕容能为君教主报仇雪恨,还巫教一个太平,日后,就算是被天下人痛骂,慕容也毫无怨言。”
“还有,求你保佑他,平平安安。”慕容棠说罢闭上眼,摸上自己身上的平安符,“不再受苦受难,我愿把我剩下来半生福气赠予他,如果注定这是一场劫难,请把所有的劫数算在我身上,是我有错在先,是我无法让他选择一份安宁生活。”
=====
江柳气势汹汹的冲进慕容棠的书房,他喊道:“教主,玄冥教闭教,已经不让任何人进入君山,那靳秋意在昆山下跪了一天一夜,靳艳君也不曾心软,小小的孩子,何必如此折磨,属下实在于心不忍,还是将他带回来了。”
慕容棠放下正在看的书,反问道:“你于心不忍?”
江柳气馁道:“我确实狠不下心将他丢弃于君山。”
“他是靳艳君的骨肉,假如我收下他,江湖人会怎么看待巫教,是要我默认收他鼎炉,用作男宠?”慕容棠平静的问道:“你是要昭告天下,我在练斩天诀,需要鼎炉助长功力,还是你想巫教坐实了魔教的称号,从此恶名远扬。靳秋意,不能留。要么送回去,要么杀了他,随你处置。”
说罢,慕容棠低下头看书。
江柳急得如同热坑上的蚂蚁,“教主,你和靳艳君较劲,也别往这个孩子身上撒火,你不愿意接受这个孩子,行,我来养,随他靳艳君在江湖上怎么传,我就说这个男宠我收了,行吗!”
“你停下来,你收男宠?你凭什么收男宠?”慕容棠问道:“你好好想清楚。”
“你是不稀罕了,你有鎏钰府在,还怕没男宠伺候你,我就忍不了你这么虐待一个孩子。”
“他已经十几岁了,不是孩子,清儿在他年纪的时候,已经在外杀敌。”慕容棠道:“你留他我不管,你自己处理好这件事就行了。”
江柳闻言气的跺脚,跺完脚他就走了。
关于靳秋意的去留问题,好像就这样解决了,但一时冲动做的事,总是没有考虑后果,江柳收下靳秋意后,也不知道该把靳秋意放哪儿,整个未名庄的人都知道靳秋意送过来是做人男宠的,谁也不敢和他走近,还都带有轻视他的意思。
这一日,尧清陪慕容棠巡查了堂主比武的场地,回到未名庄后,慕容棠有事先一步回前厅,尧清要去兵器库拿天煞出来,路过后院发现长老的刑堂里有奇怪的声音。
最近没听说过谁犯了事要受刑罚,尧清循着声音走到刑堂的窗外,看见里边一群上了年纪的教徒对着个全身赤裸的少年嬉笑,看样子手脚还不干净。
尧清见状气的大步往前,一脚踢开刑堂大门,正在屋里亵渎少年的巫教教徒看尧清气势汹汹进来,都吓的抱头逃跑,尧清对着那些逃走的人的屁股一人踢了一脚,骂道:“好大的胆子!!敢在未名庄做这种苟且之事,活的不耐烦了!”
“饶命!啊,小公子!”
赶走那群龌龊的家伙,尧清气的不行,他缓缓走到那赤裸着身体趴俯在地上的少年面前,尧清问道:“喂,你没事吧?”
尧清边说话,手已经伸过来把少年的身体翻了过来,等看到少年的脸,尧清赶紧脱下自己的外衣披到他身边,尧清抱起他,喊道:“靳秋意,你醒醒啊,这群禽兽,肯定是给你吃了软筋散。”
说罢,尧清也不顾靳秋意身上有伤,赶紧把他抱出了刑堂。
=====
靳秋意醒来时,看见的就是尧清放大的脸,靳秋意吓的往后缩了缩自己的身体。
“你别怕呀,我救了你。”尧清朝靳秋意笑道:“你也太不小心了,就这样被人灌了软筋散。”
靳秋意防备的看他。
尧清笑的越发灿烂,“靳秋意,我又不会吃了你,你肚子饿不饿,我给你拿了些吃的,睡够了,也该吃点东西了。”
靳秋意坐在椅子上乖乖的啃着馒头,喝着粥,尧清撑着额头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