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清沉默,慕容棠莞尔一笑,抬起尧清的下巴,吻了一下他,“我一定会还你自由,只是在此之前再陪我回一趟巫教,你体内的元气还需要一味灵草。”
自从百鸟竹林焚烧后,慕容棠再也没有主动亲近过他,若是换作半年前,尧清一定忘了一切扑到他身上,可现在一切都变了。
芩凨身上的巫毒,赤裳的死,还有他对谢君诺的承诺,这半年,好像是沧海桑田,他仿佛不认识慕容棠了,他记忆里那个温柔强大的慕容棠,变的嗜血无情。
尧清仔细回想,也许慕容棠一直都是慕容棠,他从来杀伐决断,不让任何人有机会损害巫教的利益,变的只是他。
他的人生因为芩凨、抉衣还有君诺,变的不再绝望孤独,在他日日夜夜期盼慕容棠回头看他又无数次失望的时候,谢君诺的陪伴,还有梵千雪的情,给了他活下去的意志。
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不应该只为慕容棠而活,那样真的是太可悲了。
“教主……”尧清平静道:“我算是你的孩子吗?”
“或许……不该算。”慕容棠道。
尧清失笑,却有些悲凉,“那我又算是你的谁呢,其实也不过是一介男宠而已。”
“清儿。”慕容棠解开尧清的发髻,任他一头黑发散落,他伸手揽住尧清的后颈,抓着尧清便是吻的干柴烈火般一发不可收拾。
当尧清的衣物褪去,慕容棠一寸寸亲吻他的身体,尧清的手指从慕容棠发间穿梭,尧清喘息道:“为什么……啊……”
“你不该为情所困,这天地间,不该有人将你困住,就算是对你一往情深。”慕容棠亲吻尧清的手背,那里的情蛊已然消失无踪。
“那你呢?为何你想困我于你的囚笼。”尧清难耐的抓住慕容棠的肩膀,慕容棠失笑,他倾心一吻,“所以,为了还你自由,我自当毁尽这困住你的囚牢,不给任何人抓住你的机会。”
“骗子。”尧清不甘道,尧清不会相信他的话,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慕容棠本身就是尧清的牢笼。
慕容棠轻笑,“那就让我骗尽你一生,好不好?”
尧清别过脸,慕容棠亲吻他的颈项,啃咬他的耳垂,尧清的呼吸越发粗重,慕容棠的手撩拨着尧清,“这些年,以为你会赏遍风花雪月,为何还如此不谙情事?”
“我不是你。”尧清闭着眼睛,说话却有些颤抖,“不会容忍……啊……”身体被推向更深的地方,尧清抓紧床下的锦被,慕容棠抓住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听着尧清婉转的声音,慕容棠亲吻他的额头,“你处心积虑想知道那么多的事,为何面对着我,却一句也不问?”
“为……什么?”尧清扬起下巴,眼中有些湿润,额头上蓄满薄汗,散落在床上的头发,忖着他白皙的身体,美的几乎要摄住人的魂魄。
“你不想知道?”慕容棠轻笑,“我会告诉,你翻遍雾踪典籍,求的不就是一个答案。”
天极峰、试剑山庄、雾踪,种种迹象都在指向慕容棠,可尧清不愿相信。
尧清翻身把慕容棠压在身下,“你别逼我!”
慕容棠与他对视,“清儿,我也曾想过,要是死在你手里,也不枉此生。”
尧清几乎要崩溃,低吼道:“你别逼我,慕容棠。”
尧清根本不想知道答案,他不会相信他的话,怎么会是他。
“我如此疼你,怎会逼你?”慕容棠叹息,“不错,你爹娘,还有极乐宫上下一千多人的血债,有我一份。”
“当年,我与君教主、百敛、轲雁红等人,一起去的极乐宫。我更是君教主与百敛的引线人,若不是我,正邪不会结盟,轲雁红也无法煽动他们入极乐宫屠杀。”
尧清痛苦的低下头,忽而大笑起来,笑着笑着,却是咳出了血,慕容棠用手擦着尧清嘴角的血,尧清捂着胸口,面色痛苦。
慕容棠道:“这十五年,是一场骗局。我一直在骗你。你还爱不爱……”
“可笑我竟然和杀父仇人同床共枕这十年,哈哈哈哈……你不该救我,当年你不该带我回来,你应该亲手杀了我,咳咳。”
尧清唇角流下鲜血,他不懂,为何在柔情背后,要藏下冷箭,为何在他的温柔之后,再给他的一定是痛苦和折磨。
如果只是爱他的惩罚,尧清除了骂自己,他怪不得任何人,是,他活该,是他先动的心,是他追着‘杀父仇人’念念不忘,是他在遭到背叛后,还要回头祈求他远走高飞,从最开始,这一切就注定是一场无望的单相思,而他,把自己的尊严踩到了脚底,放弃了一切,实在是可悲。
尧清推开慕容棠,慕容棠立刻抓住尧清,尧清额头上的花印再现,慕容棠从他身后将他抱住,他紧紧的抱住尧清,温柔的如同要将所有感情交付出来,“清儿,你别伤害自己,千错万错,你都不该责罚自己。”
尧清回头看他,反问道:“你为我一夜白头,又为我散尽一身功力,我又该如何回报你!错在我,不该把你得善意当做是情。慕容棠,于义,我忠于巫教,从未负你。于情我无愧于心。”
慕容棠道:“救你是我心甘情愿的,清儿,我已时日不多,就算是了却我最后一桩心愿,陪我回巫教,我会告诉你关于极乐宫的一切,你爹,还有你娘,我统统告诉你。”
尧清无奈的笑着,他永远都是能抓准尧清的死穴,和极乐宫有关的人,永远都是尧清的痛处。
那群灭极乐宫的人,都不复存在,只剩下慕容棠一人,也只有他,才能指明自己回家的路。
十五年,江湖已经枯了一代白骨。
还记得十五年前的光景吗?
谁在花灯处回眸,谁在眼中刻下入骨相思,谁曾踏遍山河,谁又为情衰竭了容颜。
尧清道:“慕容棠,我不会原谅你的。”
“那便恨我也罢。”慕容棠低声道,尧清扣住慕容棠的手,“慕容教主留我一介男宠在身边,是想重温旧情吗。”
慕容棠轻笑道:“我只想你陪我走完这一程。”
“好,我便让你如愿,我陪你。”
窗影上的颈项相交,唇齿间的百转千回,情到底谓之何字,能让人忘却今夕何夕,却渡不过几番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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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75章 新欢旧爱
秦素秋站在一侧看尧清与慕容棠对弈,尧清举棋之间看似平淡无奇,杀伐却是果断决绝,慕容棠与他相对,明显要收敛许多,不过他们二人一局棋难分上下。
秦素秋作为旁观者都有些看不清走势,都说当局者迷,秦素秋反而觉得这下棋的两位比他清楚明白,琢磨了半天,慕容棠举棋不定,秦素秋不由得吩咐下人将点心放到桌上。
“这局棋胜败一时难分,不如二位先用些点心。”秦素秋提议道。
慕容棠将棋子放下,道:“不如稍后再来。”
尧清站起身,走到桌边,身边的下人把果盘按照顺序摆好,尧清也没用心去看,但见那仆人有双白玉般的手,尧清不禁抬头看他,这不看还好,一看尧清便是眯起了眼睛。
正好与尧清对上了视线,谢君诺轻笑着,眼中还有重逢的喜悦。
尧清静静的看着谢君诺,道:“不用收拾了,下去吧。”
谢君诺后退一步他便转身就走,慕容棠走到尧清身边,温柔的笑道:“清儿,方才那一局……”
谢君诺回头看那妖艳的男子十分亲昵的将手搭在尧清肩上,尧清却没有回应,只是低头看着桌上那些水果,谢君诺黯然离开。
夜风如刀,尧清坐在琼海仙蓬的窗前,看着山阶里花灯摇曳,慕容棠走到他身边,将他搂住,尧清回头看他,慕容棠笑道:“在看什么?”
“灯。”尧清道。
“想点灯吗?”慕容棠问道,尧清转过身,“还没到放灯的时候。”
慕容棠牵起尧清的手,拉着他出了琼海仙蓬,边走边道:“就当是陪我,下面的山涧里可以放灯。”
尧清任由慕容棠牵着他的手,两人一步一步走下石梯。
慕容棠不时回头看他,尧清看着花灯照映在慕容棠脸颊上,脸上也不禁露出一丝温柔。
溪水有些冰凉,慕容棠将从门卫手中拿过的灯递给尧清,道:“你先放,可以许愿。”
尧清并不接过,他淡淡的说道:“我不需要。”
“那我先点灯。”慕容棠弯下腰,点燃花灯就将它放到水里,他对着花灯说道:“明年今日,旧人如故。”
尧清一掌便让那花灯飘去,慕容棠站起来,道:“喏,你放吧。”
“我从来不信这些。”尧清道。
慕容棠轻笑着,“我也不信,就当是一个念景。”
尧清接过他手中的花灯,用火折子点燃后,尧清弯下腰将花灯放入水中,他道:“愿爹娘早日安息,清儿一定会为极乐宫讨回公道。”
说罢,尧清起身,慕容棠转身要走,尧清却抓住了他的手,“明年,还会有今日?”
慕容棠低下头,叹息道:“于我来说当然没有,这一句不过是为你求的。”
“除了我,你还能不能想你自己。”尧清道,“慕容棠,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感动。”
“清儿,风大了,走吧。”慕容棠背对着光朝尧清浅浅一笑,尧清看不清他的脸,只得伸手在慕容棠脸颊划过,“不求明日今日,但求此生无悔,你从来不懂。”
慕容棠身体一颤,尧清黯然道:“罢了,何必徒增烦恼,回去吧。”
尧清正要离开,慕容棠却一把抱住了他,人影憧憧,愁绪万千,尧清靠在慕容棠肩上,慢慢闭上了双眼。
谢君诺和顾芩凨在石阶上看着这一幕,谢君诺脸上看似平静,眼中却是无限哀痛。
“君诺,或许看到的并不是真相。”顾芩凨安慰道,谢君诺摇头,道:“他是真心的,若是不愿,没人能近他的身。”
“君诺。”顾芩凨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安慰他,谢君诺落寞道:“我早该知道,他心中一直放不下一个人,他甘愿为他忍受孤苦,为他清心寡欲,也只有那个人,才能让他就算身受重伤,也要见上一面。”
“难道他是慕容棠?”顾芩凨惊讶道,谢君诺点头,“我见过他年轻的画像。”
“他不是一个老头吗,怎么一下子……”
“如果我没猜错,他应该是武功尽废。”谢君诺冷静的说道:“巫教有一种武功可以让人驻颜长寿,但是一旦此功亏损,此人就会容颜苍老,一夜白头。如果武功全废,他会回到练功之前的样子,但是,油尽灯枯,活不过三个月。”
“你的意思是说,慕容棠现在不仅武功全废,连命都保不住了?”
谢君诺戴上面纱,跃下石阶,执剑向尧清他们偷袭而去,正与慕容棠亲吻的尧清眼见剑光一闪,立刻将慕容棠护到身后。
只是目光的对视,尧清就分辨出了此人时谁,趁谢君诺逃跑之际,尧清对慕容棠道:“你先回山庄,我去追。”
说罢,尧清立刻追上谢君诺。
黑影一动,尧清抽出腰间的薄剑,他与谢君诺在此处对峙,但是谁也不肯退步。
谢君诺身形一动,剑锋直刺尧清天灵盖,尧清抓住他的手,只是一掌过去,谢君诺便无法逃脱,立刻口吐鲜血,倒在了尧清怀里。
尧清抱起谢君诺,跃到神峰之上,这里有隐蔽的山洞,还有流萤,尧清让谢君诺躺到石头上,揭开他的面纱,看着谢君诺带血的唇角,尧清立刻温柔的为他擦去血迹。
“既然武功还没练好,何必逞能。”尧清教训道。
“你答应过天极峰的事一旦解决就会回去找我,可你现在在哪里?”
尧清望着谢君诺,指尖在谢君诺脸颊徘徊,他倾身吻住谢君诺,牢牢的抱紧他,谢君诺任由尧清解开他的衣物,尧清不断的啃咬谢君诺的身体,喘息道:“君诺,我还有没有完成的事。”
“你又言而无信。”谢君诺伤心的说道。
尧清把他抱进怀里,温柔的说道:“再给我一点时间,我一定会带你远走高飞。”
谢君诺抬头看他,哽咽道:“尧清,我……输不起,如果是骗我,就早点让我死心,我不想恨你。”
尧清不断吻着谢君诺的脸颊,道:“傻子,怎么会呢,就算是骗尽所有人,我也不会骗你。”
谢君诺立刻投进尧清怀里,他们唇舌纠缠,难舍难分,谢君诺的手指缠绕在尧清的发间,流光溢彩,尧清微微一笑,便让时光都为之静止,谢君诺只觉得自己痴了,尧清疯狂的占有让谢君诺唯有紧紧抱住他才不至于离开他的身体。
一番纠缠,尧清为谢君诺撩开湿漉漉的长发,他笑道:“你怎么会找到这里?”
“我和顾芩凨来找毕方,没想到就遇到了你。”谢君诺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你怎么会回到慕容棠身边。”
“说来话长,君诺,这件事你先别管,你回平江王府等我,我把江湖的事了结,就去找你。”尧清道。
“不行。”谢君诺拒绝,“我已经等了你很久,我还有等多久?”
尧清看谢君诺十分执着,只得把他抱得更紧,尧清握着谢君诺的手,道:“慕容棠没多久的时间了,我必须在他死前知道我爹娘的事,君诺,我只有这一次机会,我不能放弃。”
“为了报仇,你愿意付出一切?”谢君诺眼眶有些泛红,道:“就算要你回到他身边。”
“是,为了我的身世为了极乐宫,我可以。”尧清坚定的说道。
谢君诺推开尧清的手,将衣服拢到身上,背对着他说道:“那我呢?如果非要在我和他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你会怎么办。”
尧清闻言面色一沉,谢君诺继续说道:“尧清,他为你做的,我也能做到,哪怕是以命交换。”
“君诺,你和他对我来说并不同。”尧清叹息一声,他替谢君诺将衣服穿好,“你照顾好自己,我走了。”
说罢,尧清从谢君诺身边擦身而过,谢君诺想抓住他,才发觉根本已经抓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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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清从峭壁下来,便被毕方攻击,尧清扯住藤蔓躲开毕方的掌风。
“毕庄主几日不见,何以致如此?”尧清平静的说道,毕方冷哼道:“冤有头,债有主,当然是来找你算账。”
尧清几步跃下,落地后他与毕方相对,尧清笑道:“算账?在下实在记不清和毕庄主有何怨仇。”
“尧清,大师兄已经死了。”在暗处的顾芩凨走出来向尧清说道,尧清讶异,但是很快就镇定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毕方道:“二十年海棠星魂开花结果一次,慕容棠为了救你,使出卑鄙手段得到海棠星魂,就算只是一场师兄弟,抉衣待你也算是仁至义尽。”
海棠星魂……尧清脸色一变,半响后,他问道:“大师兄他人呢?”
“已经为他洞葬。”毕方道:“他是巫族人,顺其乡俗,随地安葬。”
尧清脸色越发苍白,顾芩凨见尧清还念及同门师兄弟的情谊,问道:“师兄临走前吩咐我们不必为他报仇,尧清,你和雾踪到底有什么仇怨,让你非要颠覆雾踪,杀害师父和岛主。”
“仇?雾踪已灭,此事再提也没有任何意义,你要为雾踪报仇便放马过来,我所做之事,只求无愧于心。”尧清淡淡的说道:“二师兄,能不能告诉我,大师兄葬在哪里?”
“难道到他死了,你还不肯让他安宁。”毕方冷冷的讽刺道,“我想他不会想要见到你,所以不必了。”
“那要怎么样,你才能告诉我。”尧清说罢猛地跪下地,顾芩凨惊的后退一步,尧清半垂下头恳切道:“大师兄是我敬重的人,若能选择,我宁死不会接受海棠星魂,毕庄主,师兄生前待我真切,我与雾踪的仇怨不该由他偿还,我从不求人,这次算我求你。”
顾芩凨听着尧清的话,眼泪突然就流了下来,他道:“要不是你,大师兄又怎么会被慕容棠暗算,可他却为了救你,甘心放弃唯一的机会,尧清,你亏欠大师兄的,这辈子再也不会有机会偿还。”
尧清闭上眼睛,道:“师兄到底葬在哪里?”
“三江卧龙峰,峰顶溶洞内有一座冰棺。”毕方道:“我答应过他不伤害你,尧清,只有这次,以后江湖再见,我绝不留情,但是慕容棠今日我非杀不可。”
说罢,毕方搂住顾芩凨御剑直奔琼海仙蓬。
尧清面色一沉,立刻提步追上。
慕容棠还在房内点香,忽然房门被人一脚踢开,毕方满脸杀气的走了进来,顾芩凨握着天地剑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