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等凶阵,若非到了紧要关头,巫教也不会轻易起阵,尧清杀了慕容棠,众位长老立誓要将他化为活祭之物,随着教主葬入无名湖。
九跟石柱开始轮转,把祭台完全与外界隔绝。
而祭台之上的毒蛇毒蝎已经准备伺机而动。
尧清纵身跃起,无毒蛇张开嘴向他扑来,尧清道:“君诺,用水!”
谢君诺立刻领会了尧清的意思,以斩雪引起无名湖的水,结水成冰形成一道冰棱,将他们保护在其中,天空强光一闪,雷声在他们头顶炸响。
尧清的是右手在半空中划出轮廓,然后他融化了谢君诺凝结的冰棱,冲破了水幕一般的缝隙,荡开前仆后继的毒蛇。
可是毒物来的太过猛烈,尧清发觉有蛇缠到他身上,他推开谢君诺,拔出腰间的剑使出横扫千军,只见一片血肉模糊,还有不少占到了尧清的衣服和脸上,谢君诺道:“前面,石柱有缝隙。”
尧清抬头,果然在他正前方的石柱还未彻底合拢,他抓住谢君诺的手,带着他荡开那些毒蛇,直扑石柱的缝隙,这是现在唯一的生路,如果这缝隙合上,里面就完全是死阵,只能忍受风火雷电的摧残和毒蛇的啃咬,死无全尸。
当尧清靠近那缝隙,石柱往他面前一移,彻底的挡住了路,尧清将剑抵住石柱,剑锋在石壁上划出火花,谢君诺看着旁边,道:“尧清,这石柱有漏洞,你看那里。”
正在这时,谢君诺只觉身后有人推他一把,接着无名湖的湖水被吸起来成了冰坠挡在了那要合上的缝隙上,只是一刹那,谢君诺回头,尧清猛的向他打出一掌,谢君诺被狠狠的甩出去,这一刻他和尧清的视线交汇,尧清看着谢君诺出去了,嘴角扬起一抹笑,这时,那门彻底的合上,将他们完全隔绝在阵内阵外。
谢君诺的身体落在水里的那刻,耳边都是吟诵之声,天空一声巨雷,谢君诺猛的睁开眼睛。
尧清……
他没出来。
或许,他根本没想过要出来。
不是同生共死,他只是骗了谢君诺,把那个有可能的可能留给他。
谢君诺任由自己麻木的下沉,他是不是害死尧清了?
这时,突然有什么力量把谢君诺一扯,生生的将他从湖里扯了出来。
“谢君诺!尧清呢!”
一声质问,谢君诺猛的睁开眼。
顾芩凨手里的捏着冰蚕丝的另一端,脚踏在木舟上,质问道:“尧清在那阵法里?”
毕方连忙要去抓谢君诺,谢君诺请求道,“尧清被困在里边,芩凨,你一定要救他,他不能死!他是你……”
“他是谁?”顾芩凨紧张的抢问道,“告诉我!”
谢君诺道:“他是你大哥,你亲哥哥。”
虽然早已接受了尧清可能与他关系匪浅,可是听到谢君诺亲口说出来的这一刻,顾芩凨还是惊到说不出话来。
谢君诺哭泣着,“真的,他是你哥哥,你们都是极乐宫最后一任宫主尧致远的骨肉,当年慕容棠和百敛把你们分开收养,所以你们才不得相认。”
顾芩凨闻言立刻飞奔向那石柱,他的哥哥,也许是他在这世上最后的亲人,和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却被困于这凶阵中,顾芩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这里,他要救他。
毕方看顾芩凨不要命了,立刻跃去抓他,“你别去,这里有雷电。”
“不行!尧清他在里边,我要去救他。”顾芩凨已经没了理智,他顺着石柱往上跃去,可是那石柱太高,顾芩凨根本翻不进去,这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打破的死阵,顾芩凨眼看着又一闪电落下,毕方喝道:“芩凨,放手!”
顾芩凨立刻放手,毕方极力往前一扑,抱着顾芩凨翻了几圈才落回木舟上。
“你这样贸贸然进去是送死,这是九连屠阵!”毕方生气的低喝着,毕方何曾这样凶过顾芩凨,不过这时,顾芩凨心神俱焚,恨不得立刻进到九连屠阵里,也没把毕方的话记着,只见顾芩凨道:“我知道!可是我不能不救他,毕方,他是我大哥,我不能看着他死,难道没有任何办法可以救他吗?”
“尧清!尧清!”顾芩凨大声呼喊,他的声音响彻了无名湖,连湖岸那些人都听的清楚。
眼看着谢君诺出去,尧清任由五毒爬行,他抬头看着这个阵眼,看着无名湖的水翻腾,尧清借由剑支撑自己,待听到顾芩凨呼喊他的声音,他的生存意志越发强烈。
对,他不能死在这里,他还要回极乐宫,他要和芩凨团聚,要和君诺安稳的在一起,如果他就这么死在这里,他最对不起的人就是慕容棠。
任由毒蛇盘踞,尧清闭目。
慕容棠,这世间若是没了你,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可是,你千方百计要我活下去。
你曾说山河壮阔,我还没看过。
你曾说过人生精彩,还有许多值得我去追寻的人。
还有你牵挂的巫教、南疆,你深爱的这片土地,都是你以血泪换来的安宁。
就在尧清因为雷电闪烁,意识焕然时,他在阵眼里又见到了那个熟悉的人。
他温柔的唤着,“清儿……”
“义父……”尧清朝他伸手,他想要抓住他。
“答应我,好好活下去。”
尧清摇头,“没了你,这世间……少了许多生趣。”
“你还是如此任性,可你还有至亲至爱的人,谢君诺、顾芩凨……你忘了吗,还有极乐宫……”
尧清强忍着眼泪,“我没忘,我知道,我必须活下去,我知道……我的一切都是你的心血,就连君诺,都是你赐给我的……爱人,我会活下去,带着你的意志。”
“清儿,巫教是我毕生的心血,帮我继续完成巫教的使命,也让我能安息。”
“不要走,不要……”尧清伸手想要抓住他,他拼命的挣扎起来。
“不要走,义父!”尧清用力往前一抓,眼前的人却消失不见,尧清挣扎着游出湖面。
等他看清周围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坠入无名湖中,四周的毒物注视着他,蠢蠢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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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尧清……尧清……”
长老们听着湖里传来的声音,怒道:“岂有此理,何人敢去扰乱九连屠阵。”
有人在他耳畔低声道,“这又何妨,谁能逆天改命,扭转乾坤。”
大长老闻言点点头,道:“不错,这世间再无人可破九连屠阵。”
这时,人群里有人推开那些弟子走了出来。
“我说是谁啊,原来是大长老,启动九连屠阵也不和我打个招呼,这也未免太小看我和江堂主了吧。”钟英慢慢的走出来,抱着手臂笑的像是开了花一般,眼里却多是毒辣。
大长老笑着看他,“青玉堂主,你来的可真是及时。”说罢他黑下脸,再道:“教主被尧清所杀,方才你在哪里!”
钟英听闻慕容棠被尧清所杀,心里一惊。
但是面上嘲讽道:“你污言秽语做什么!”
钟英在巫教一向耀武扬威,没大没小,也没人敢说他什么,何况青玉堂是巫教弟子最多的分堂,都会让他几分薄面。
大长老听闻他如此说话,喝道:“你个混账东西!”
钟英冷冷一笑,道:“别说你是大长老,就是教主在这里,我也敢说敢当!”
钟英身后的弟子小声道:“钟堂主,教主的确为尧堂主所杀,方才我们都看着呢。”
“什么?”钟英皱眉,而后他看向那九连屠阵,道:“莫非那里面是尧清。”
“当然!”
钟英面露急色,甩袖道:“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大长老更是被钟英气的面色铁青,钟英喝道:“这阵开始了多久。”
“没多久。”弟子蚊声道。
钟英强硬道:“那还不想法子救尧堂主!”
“这……”
钟英喝道:“婆婆妈妈干什么,想办法让这阵收了。”
“钟堂主,这阵不死不休,停不下来。”
钟英气道:“废话,我当然知道停不下来,有法子我还让你们想,没有才让你们动动猪脑袋,使劲给我想!”
大长老何曾见过钟英这么蛮横的,顿时要发作。
“大长老,住手!”
钟英瞧过去,江柳正被其他弟子扶着走了出来。
大长老看向被人搀扶出来的江柳,关心道:“江堂主重伤未愈,何不在房里静养。”
江柳的面色很是苍白,慕容棠的那一掌让他受了颇重的内伤,后来有慕容棠为他疗伤才没出大岔子。
“教里出了这么大的事,我怎么还能安心养伤。”江柳沉声道,大长老叹息一声,江柳继续道:“教主先前早已对我交代了后事,他此次回教,已料到会有此结果。”
大长老和众长老弟子们纷纷惊讶不已,教主回来后只说是闭关,整日和尧清在无名湖畔静养,教中他人都不得见他,所以长老们纷纷猜测,是不是尧清囚禁了教主,于是他们送信前往雾踪请江柳速速返回主持大局。
而今日尧清在无名湖中杀死教主,教中各位长老更是对他起了成见。
但是从现在江柳的话中可见,事实似乎并非他们猜测那般。
“教主今日告诫江某,倘若他遭到不测,请巫教不可大动干戈,将他葬于无名湖下即可,还留下遗言,请我们务必善待尧堂主,而教主也有意将巫教教主之位传给尧堂主。”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大长老即刻反驳,“休得胡言乱语!”
其他长老也是气上心头,指责江柳胡言乱语。
“我江柳一生为巫教尽职,忠心于历任教主,难道各位长老是怀疑我对巫教的忠诚,认为我会辜负教主对我的信任……”
从江柳入巫教至今,巫教已换过三位教主,但无论巫教的内部如何变化,他待巫教始终如一,无论是谁任教主之位,他只是尽职的去完成他该完成的任务,全心全意为巫教而奔波,他的作为看在各位长老眼中,听到江柳这么说,终于有弟子看不下,替江柳说话。
“江堂主为拜月堂招揽弟子,前往塞北几载,从不怨教主的安排,历年的祭祀,从未耽误安排,谁人有他堪当巫教第一堂主……”
“是啊,我相信江堂主的话,教主能留下这番话,必定是有他的安排。”
“我也相信江堂主。”
“江大哥光明磊落,怎么可能会替杀害教主的凶手说话,若不是教主如此交代,江大哥恐怕早就把尧清碎尸万段,替教主报仇雪恨!”钟英终于看不下去那帮老家伙欺负江柳,气势汹汹的说道。
大长老静下心来,再看那无名湖,道:“教主虽有遗言,可惜晚了,九连屠阵已经启动,阵内风火雷电之势无人可挡,哎,一切都是天命。”
钟英气他不过,拔起剑往湖里冲去,江柳见状立刻喊钟英回来,钟英回他一句“你老实待着。”就消失在大雨滂沱的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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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兄弟团聚
谢君诺被顾芩凨拉上竹筏,毕方冲破雨幕后就消失无踪,顾芩凨怎么呼喊都没回应,谢君诺躺在竹筏上,任大雨冲刷,气喘吁吁道:“别喊,会把雷电招来,毕庄主武功高强,不会有事。”
顾芩凨四顾那遮住视线的大雨,还是没看到毕方,虽然是担心雷电的袭击,但是仔细想想毕方的武功,顾芩凨还是让自己把心静下来。
顾芩凨蹲下身查探谢君诺的伤势,道:“你这伤是怎么回事?”
“是慕容棠,他想杀我。”谢君诺说罢狠狠的咳嗽一番,顾芩凨皱眉,“你被他打伤了?”
“嗯,你打不过他?”顾芩凨皱眉,那日谢君诺为顾芩凨疗伤时,顾芩凨突然发现谢君诺武功非常高强,怎么会被慕容棠打成重伤。
谢君诺看顾芩凨怀疑他,轻笑道:“承蒙顾公子看的起我。”
顾芩凨冷静的看他,“慕容棠呢?”
“死了。”谢君诺麻木道。
顾芩凨冷笑,“谁杀的?”
“尧清。”谢君诺回答,丝毫不慌乱。
“为什么?是为了你?”顾芩凨冷冷的问着。
谢君诺与他对视着,承认了。
顾芩凨站起来看着谢君诺道:“你的心机太深了,你明知道尧清心中有你,却设下圈套让他杀慕容棠,你到底有没有心,你怎么能这样骗他!”
面对着顾芩凨愤怒的质问,谢君诺扬起头看他,回道:“呵呵,我错了?难道我要看着尧清再也不离开他,才认输?”
“爱谁是尧清自己的选择,你怎么能这么卑鄙的骗他,你从一开始接近他就是在骗他,现在你还骗?他已经很可怜了,为什么你和慕容棠都要以爱之名这样对他。”
谢君诺和顾芩凨对视间,也是红了眼眶。
“我不想骗他,如果那天在无忧谷他和我一起离开,我绝不会再投靠朝廷,可是他选了慕容棠,我输不起,这一切都是他逼我做的选择。”
顾芩凨听了谢君诺的话,心中更是懊恼不已,正在他往前踏出一步时,谢君诺的手在水中一划,湖水直冲顾芩凨而去。
顾芩凨后退几步,谢君诺凄凉的看着他,道:“我只是在打赌,赌尧清心中所爱之人,若是我赢了,我心甘情愿为朝廷做牛做马,若是我输了,我就拿这条命换他和慕容棠长相厮守。”
“你太可怕了。”顾芩凨远远的看他,“你和慕容棠其实就是一种人,慕容棠配不上尧清,你也是!”
“顾公子,世间有多少人能有你那么幸运,我不是你,世间为我所爱的,我就要得到,即使用尽手段,我只在乎结果。”谢君诺的话掷地有声,气的顾芩凨恨不得揍他一顿,在雾踪时,他也是如此执迷不悟,这样工于心计的人,他怎么就是缠上了尧清。
这时,远处传来一阵阵刺耳的声音,非常远,却是让人无法忽视。
顾芩凨望向远方,只见那些宛如铜墙铁壁的石柱里,正在发出挥剑声。
钟英踏水落到竹筏上,问道:“尧清呢,你们是不是要救他?他怎么样了?”
顾芩凨回头,两人乍见之下,钟英后退一步,都是带着防备,钟英再低头一看,竹筏上还躺着谢君诺,他不由得咬牙切齿道:“谢君诺!还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受死吧!”
说罢,钟英甩出击向谢君诺,顾芩凨连忙挡住钟英的剑,喝道:“你别轻举妄动,他很危险!”
他的话刚说完,谢君诺衣袖一挥,那暗器便是还给了钟英,顾芩凨半路截下,将它扔到竹筏上,道:“你们还在这里打打杀杀,还不想把法救人!”
钟英骂着谢君诺,“有他在,没死人就是少让你操心了,你忘了雾踪岛上发生的事,他勾结朝廷差点毁了雾踪,其罪可诛!”
顾芩凨心知钟英的脾气顽劣,他虽是对谢君诺恨的牙痒,但说什么他也是尧清的心上人,伤了死了都到头来伤心的还是尧清,于是顾芩凨挡在谢君诺面前,道:“你和他的恩怨,我管不着,但是现在我不准你伤他。”
“你们真是无药可救,留着他这个祸害,以后还不知道背地里得刷多少手段,你没在他手上吃够亏?你忘了在雾踪岛他是怎么对你的?”钟英越说越是生气,还狠狠的瞪了谢君诺一眼,谢君诺由他谩骂,他躺在竹筏上望着那石柱的方向,顾芩凨此时才发现谢君诺嘴角在流血,那鲜红的血随着竹筏上的雨水渗入无名湖,慢慢的消散。
不与钟英多说,顾芩凨蹲下身替谢君诺查探伤势,谢君诺闭上眼躺着,气息奄奄,“我若是死在这里,你也该轻松许多。”
“我当然恨你入骨,因为你,雾踪又枉死了多少弟子,尧清吃了多少苦,可我不杀你,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死。”
“为何?”谢君诺麻木的问着,似乎只是问问而已,并不在乎答案。
“就和你当初不杀我的原因一样,你要是死了,尧清会伤心难过,我不想他再继续承受那些痛苦。”
谢君诺口中吐出大口的血,顾芩凨连忙扶他坐起,替他疗伤,谢君诺笑道:“死不了,斩天诀会自愈我的内伤。”
“可你这样吐血下去,也不是办法。”顾芩凨道。
谢君诺伸手擦着嘴角的血迹,睁开眼看顾芩凨,道:“你不用白费力气,你的冰魄对我无益。”
“什么?”顾芩凨皱眉。
谢君诺摇着头没再多说,但顾芩凨总觉得他有事瞒着他。
“你们看,那是不是毕方!”
此时钟英的声音响起来,顾芩凨抬头,只见在雨幕里若掩若现出人影,慢慢的近了,直到身影清晰,但是顾芩凨觉得有些不对头,因为毕方冲下来的速度丝毫未减,只见碰的一声,顾芩凨抓起谢君诺跳入水中,毕方狠狠的砸在了竹筏上,钟英也见机遛了,尧清在水上踏了一圈,再度回到竹筏上扶起毕方,顾芩凨连忙爬上去关心他,“毕方,你没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