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问我?”沈北疑惑。
“不然呢?”莫子熙托着腮歪着头熟练的转着手中的笔。
“你刚刚不是还一副不想和我说话的样子吗?”沈北故意说。莫子熙停下转笔的手,拿笔端在桌面上不耐烦的敲了几下,盯着沈北等着他的回答。
沈北被他盯的浑身不自在,开口道:“没什么安排。”
“那天把时间空出来,我去接你。”莫子熙道。
“去哪?”
“你把时间空出来就行。”
“你告诉我地点,我自己去,不用你去接。”沈北道。
莫子熙抬眼看了他一下,这个人似乎一直很抗拒他去接他,面上却不露分毫,似是无所谓道:“那在校门口见吧。”
莫子熙说完,沈北才惊觉自己在不知不觉间就答应了他圣诞节和他出门,心下有些懊恼,却也于事无补,他知道莫子熙很反感别人出尔反尔,于是只好默认了圣诞节的约定。
圣诞节刚好是周末,沈北早几个星期就感受到了这个节日浓浓的节日气氛,每个商店门口都装饰着大小不一的圣诞树,窗户上贴着雪花和圣诞老人的贴纸,一些大型商场趁着这个节日搞促销活动,沉寂的冬天好像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沈北想着和莫子熙有约,所以起的和平时上学时一样早。可是一起床,他就发现有点不对劲,他身上变得非常干燥,脚踝甚至长出了淡蓝色的鱼鳞,抓起脖子上挂着的蛟珠一看,颜色很淡,淡到几乎透明,他便知道,今天无法出门了。
原本他的蛟珠维持时间已经在慢慢变长,他已经不需要每十五天就下一次海,文婆婆告诉他,他可能可以连续在陆地上生活三十天了,谁知才二十五天就到了极限,于是,沈北来不及多想,趁着天刚亮海边还没有人,就着浪花跳进了大海。
莫子熙顶着冬日的暖阳在圣南高中校门口等了两个半小时,也不见沈北的影子,电话快要打爆,系统一直提示无法接通,他原本期待的眼神暗了下去,透出阴沉的不愉。街上来来往往都是手挽手的情侣,脸上的幸福印着阳光显得格外刺眼,街对面不远处的广场上循环播放着《铃儿响叮当》的歌曲,彰显着这个温馨的节日。莫子熙孤独的站在人群中,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黑暗气压,他抬起手腕看了一眼时间,上午十一点半,距离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预定的餐厅打来电话问他是否需要提前点菜,沈北的电话还是打不通。莫子熙垂下眼睛,握紧手中的购物袋,走到垃圾桶旁,一抬手将袋子丢了进去,里面装着的是准备送给沈北的泳镜。
进入深海的沈北摆动着鱼尾贪婪的吸取海里的能量,周身开始舒适,他想起了和莫子熙的约定,刚才急匆匆下海,忘了跟莫子熙联系,想来他一定生气了,沈北长叹一声,以自己现在的情况,少不得要在海里待满一天一夜了,等上岸后再和他解释吧,他摆动着鱼尾在珊瑚群中穿梭,绞尽脑汁想一个合理的借口。
周一沈北反复斟酌着花一天时间想出来的借口往教室走,等坐到座位上才发现身边换了人,韩辰逸顶着一头刚染的黄毛趴在桌子上睡大觉,沈北推了推他,韩辰逸翻过身来看着他,“怎么了?”
“你怎么坐在这,莫子熙呢?”沈北问出心中的疑惑。
韩辰逸一听立马不高兴了,只差拍案而起,“这儿本来就是我的座位,是他鸠占鹊巢,现在良心发现还了回来,小北北,咱们才分开几个星期啊你就把我忘了。”
沈北扶额,不欲与他多说,一回头,莫子熙拿着一叠作业本从门口走进来,把作业本放在第一排的同学课桌上后,目不斜视的走到韩辰逸身后的位子坐了下来,全程没看沈北一眼。
沈北暗叫不好,看来这位莫大少生了很大的气,于是垂着头转过身对莫子熙道歉,“对不起,昨天我不是故意爽约的。”
“没什么,我也没去。”莫子熙淡淡道。
一句话,让沈北想好的借口如鲠在喉,他看着莫子熙淡漠的脸,瞬间什么都说不出来了,犹豫了几秒,怏怏的转回了自己的座位。
莫子熙这才抬起头,看着沈北的后脑勺,一根呆毛微微翘起,随着传堂而过的寒风轻轻摆动,莫子熙捏紧手中的笔,心里五味杂成。他从小不懂如何与人相处,在人际交往中从来处于被动,如今为了这个人好不容易主动一回,还处处被拒绝。
或许,还是回到以前的生活更好,不期望,就不会有拒绝,也不会有失望和难过。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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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13
13
就这样莫名其妙开始了冷战,沈北每次上课听着听着就会出神,下意识往身旁看去,看到韩辰逸的一头黄毛,才想起来同桌早已换了人。他知道圣诞节的事情是自己的错,但是莫子熙的态度让他没有勇气去道歉和解释。那个平日上课总是托腮盯着自己看的目光终于消失了,他却开始觉得有些不习惯,侧头看不到那个人的眼神,好像突然间少了点什么,而那个人就坐在身后,沈北却一次都没有回头去看过他,偶尔下课时听到他和韩辰逸若无其事的对话,心里就一阵阵难过。
今天最后一节课是自习,下课前,韩辰逸在和莫子熙谈论了几句话后转头对沈北说:“沈北,放学一起去游泳吧,咱们三个人比赛看看谁厉害?”
“你们要去游泳吗?可不可以带我一个?我还从来没有在冬天下过水呢。”沈北还没来得及说话,他前桌的女生就转过头问韩辰逸。
韩辰逸看着女生期待的脸,正想立刻答应,有美女陪着游泳不失为美事一桩,但想着同去的还有莫子熙这尊大佛,便犹豫了起来。
“可以。”莫子熙在后座淡淡答了一句。
女生见莫子熙答应了,微微红了脸,开心的转过身去,再也无心自习,从抽屉里拿出小镜子偷偷补妆。
“沈北,去不去去不去?”韩辰逸还在一旁追问。
“你们去吧。”沈北握紧手中的笔,看似认真的在做文言文翻译,随口回道,“我就不去了。”
“哦,好吧。”韩辰逸有些无奈。
酸涩的感觉慢慢覆上心头,沈北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拒绝,但是下意识就拒绝了,他觉得现在他和莫子熙之间的距离好像一下子被拉了很远。他似乎能感受到莫子熙正在背后看着自己,却倔强的不肯转过头去,整颗心像是被吊起来,没有落脚之地。
这算什么?他在心里问着自己。
两人之间分明什么都没有,自己现在这幅样子好像有了什么一样,本来就是两个世界的人,疏远就疏远了罢,有什么好难过的。
这样想着,放学铃声就响了,沈北迅速的收拾了自己的东西,出了教室。
原本就是一个人,现在不过是又回到一个人,没什么好在意的。
韩辰逸看着身边空着的位子,摸了摸下巴,转头问莫子熙:“你跟他……到底怎么了?”
莫子熙没有回答他,飞速转着手里的笔,心里烦躁的很。前排的妹子已经收拾妥当了,走到他们身边等着一起出发,莫子熙看到她姣好的面容,心里更烦躁了,大手一挥,“你们去吧,我不去了。”
“……你特么的在逗我吗?”韩辰逸脸都黑了。
“不是在给你制造机会吗?”莫子熙道。
“滚犊子!爱去不去。”说着,手臂搭上那个女生的肩膀,走了出去。
莫子熙在教室坐了一会儿才离开,放学期间学校很喧闹,莫子熙一手抓着耽美文库,一手玩着手机,慢悠悠走到楼梯口,一转角,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沈北被一个女生拦在两层楼的中间区域,女生穿着淡蓝色的羊绒大衣,头发微卷,一双眼睛弯弯笑着,脸上隐隐有些害羞,正在和沈北说着什么。沈北手里拿着一封粉色的信封,安静的站在那里听着对面女生的告白,夕阳从楼道的窗格照进来,落在沈北精致的脸上,长长的睫毛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看起来乖巧又可爱,像个误入人间的天使。
莫子熙想起现在每天上课时抬头看到的那个圆圆的后脑勺,又想起水中自由肆意的身影,再看着眼前对一个陌生女生露出甜甜笑容的人,心里的渴望呼啸而出,把之前的一切全都挥之脑后,大跨步走了过去。他一把抓过沈北的耽美文库带子,直接把人拖走了,沈北和那个妹子都来不及反应。
“等一下,沈北,我话还没说完……”妹子有些着急。
莫子熙回头给了她一个眼刀,妹子被震慑的站在原地,不敢再上前。
沈北一直被莫子熙拽着下了楼梯,才挣脱开来,他整了整自己的耽美文库,皱着眉道:“你干什么?”
莫子熙也不回答,拉起他的手腕不由分说的再次把人带走,沈北用力挣扎,奈何莫子熙抓的太紧,根本挣不开,他充满怒气的声音对莫子熙道:“你到底要干什么?放开我!”
莫子熙一直把他带到教学楼后面的小巷子,才放开他,沈北的手腕有些发红,他揉着手腕不想跟莫子熙继续纠缠,转身欲走,莫子熙单手撑在他身后的墙壁上,拦住了他的去路。两人离得太近,沈北下意识往后躲去,刚退了一步,后背就抵上了墙壁,退无可退。莫子熙慢慢凑过来,停在沈北眼前几厘米的地方,两个人几乎鼻尖相触。
沈北的心不受控制的狂跳起来,他能清楚的听到胸腔里面如小鹿乱蹦的声音,一颗心几乎要跳了出来,脸也涨的通红。
“你……往后退,离我远点。”他忍不住开口。
温热的气息打在莫子熙脸上,莫子熙便凑的更近了些,低头直接吻住了沈北的唇。沈北一颗心骤然收缩,几乎要停止跳动了,周身血液上涌,脸已经红透,瞪大了双眼不可思议的望着眼前莫子熙放大的脸。
莫子熙用手掌覆上他亮晶晶的眼睛,温柔的在他的唇边辗转,最后伸出舌头舔舐了一下他的唇角,才放开他。
沈北憋着呼吸瞪着他,眼里似乎聚集了一层雾气,良久,他才回过神来,猛地一把推开莫子熙,怒道:“你疯了?”
“被你逼的。”莫子熙摸了一下自己的唇,似乎还在回味刚刚的美味。
沈北死死捏紧拳头,想要朝他鼻子上来一拳,最后硬生生忍了下来,丢给莫子熙一个恼羞成怒的眼神,转身就走。莫子熙在身后扯住他的耽美文库,低沉的说了一句:“对不起。”
沈北以为自己听错了,他停下脚步,身后的人把刚刚的三个字又说了一遍,声音很低沉,和刚才那个恶劣的人判若两人。
“不用道歉,我会当今天什么都没发生过。”沈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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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14
14
沈北慌乱的逃回家以后,就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晚饭也没吃。他整个人都没法平静下来,心脏依旧噗通直跳,刚刚发生的事像走马灯一样在他脑海一遍又一遍的回放,莫子熙的脸,他的眼神,还有他停留在自己嘴角的温度,一切都像一团乱麻一样堵在沈北的脑海,剪不断,理还乱。
从最开始的接触中他就敏感的察觉到了莫子熙对自己的好感和关心,他一直不愿把这份关心往那个方面想,因为就算他面容精致,但到底是个男生,莫子熙就算是对自己有点兴趣,也不会真做出什么出格的事,可今天发生的事打破了他所有自欺欺人的想法。
一个吻,彻底改变了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而更令沈北烦躁的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他现在竟然一点都不讨厌莫子熙,而只是在担心以后怎么面对他。
有些事情好像在他未发觉的情况下悄悄发生了改变。
他烦躁的抓了抓自己的头发,脱下羽绒服,出门跳进了大海,他现在急需冷静。
第二天早上,沈北在家磨蹭了很久才去上学,刚走进校门,就碰到了莫子熙和韩辰逸,沈北的眼神和莫子熙对上的那一秒便迅速移开了,韩辰逸走过来搭上沈北的肩膀,和他道了早安后,便继续追问莫子熙:“你脸上的伤到底怎么回事?被谁揍了?”
莫子熙看向沈北不说话,沈北心下一跳,把韩辰逸搭在肩膀上的手拿下来,对他们说:“语文老师让我去她办公室帮忙拿作业本,我先走了。”说完便匆匆朝教学楼走去。
莫子熙看着他的背影,嘴角扬起一抹玩味的微笑。韩辰逸看得直冒鸡皮疙瘩,用力撞了他一下,“笑你妹!你脸上到底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需要哥们儿帮忙吗?”
“我们把座位换回来吧。”莫子熙答非所问。
“……”韩辰逸差点被自己绊倒,炸道,“你有病啊!座位是你想换就换的吗,你把我置于何处,劳资不换,这次说什么都不换了!”
“如果我能帮你要到沈北妹妹的联系方式呢?”莫子熙道。
“换!”韩辰逸秒变脸,“现在就换。”
所以沈北去老师办公室走了一圈回教室后,看到的就是两人刚好换完桌子的场景,他站在教室门口,一脸黑线。这个学校管理这么松散吗,有钱人家的孩子调座位这么随意吗?他还在发愣的时候,班主任拿着教材在身后轻轻推了他一下,“傻站着干什么,快回座位,上课了。”
沈北只得不情愿回到座位上,坐下的第一件事就是挪椅子,在不脱离课桌的情况下,尽量离身边的人远一点。
“莫子熙,韩辰逸,你俩怎么回事?这座位换来换去,好玩儿吗?”班主任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不悦道。
“老师,我英语不好,何美美英语成绩好,我觉得还是和她坐同桌对我帮助比较大。”韩辰逸主动说。
“沈北英语也很好,他各科成绩都很优秀,怎么就对你没帮助了?”班主任斥责。
“沈北太受女孩欢迎了,每次下课桌子都围得水泄不通,打扰我写作业。”韩辰逸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躺枪的沈北皱着眉回头看他,韩辰逸丢给他一个歉意的笑容,对不住了小北北,为了咱们大家的幸福,你就牺牲一下吧。
听完他的话,班主任更加不悦,看了沈北一眼,心想这模样不受女孩欢迎才怪,为了不耽误上课时间,只好不再追究这件事,“行了,就这样吧,你们不许再随便换座位了,谁再私自调换座位罚抄离骚五百遍。”
沈北心里一阵哀嚎,刚冒出的随便找个人换座位的想法被掐死在了脑海里,只能认命的坐在莫子熙旁边,一整节课都如坐针毡。
好在莫子熙一整天都没有骚扰他,十分认真的在听讲,就好像昨天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这让沈北有些不爽。他心里一面希望彼此都忘掉昨天那个吻,一面又对莫子熙的态度感到不满,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对于这样的自己他觉得很陌生,也很害怕。
“这题怎么做?”正出神的时候,身边的人突然凑过来在他耳边发问。沈北被吓了一跳,也不看他,直接低头看他递过来的题目。
是一道英语翻译题,题目是:About the kiss, I apologize to you.
看到这句话,沈北脸蹭的红了,连忙拿手盖住那个句子,抬头问莫子熙:“你在哪找的这些乱七八糟的句子?”
“英语周报。”莫子熙一脸正经。
“这道题你要是都不会做,那你干脆回家种土豆吧。”沈北说着,把作业本递回给他,收拾东西就准备放学。
“去我家看猫吗?”莫子熙笑着收起作业本,温柔的问着沈北。
沈北愣了下,垂下眼睛道:“不去了,代我向阿沛问好。”说完背起耽美文库离开了教室。他现在心里很乱,明知道莫子熙的心思,但是竟然做不到反感,只能努力控制和他之间的距离,让两人不要更加偏离正常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