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其实,如果你做生意,就会发现,即便是白纸黑字,也未必清楚。”刘平阳淡淡一笑,却又释然,“不过你肯定是做不来假体检单的。”
卫紫骇然。
居然,还有假的体检单么?
看来,自己还是太单纯了。生意场,远远比自己想象的要复杂呢。
刘平阳见她如此,笑了笑。
其实,卫紫难得露出这种涉世未深的懵懂神色,倒是有几分可爱。不过可惜,她懵懂的东西太少了,而“涉世未深”这个词也早已不适合她。眼前的这个女孩,虽然看起来是一个清清纯纯的大学生,但实际对于社会之复杂人心之险恶,无不精熟。
或许,唯有黑暗如黑洞般无底的生意场,才会让这个女孩偶尔露出这样连她都懵懂的神色吧?
不过,能对人情练达和伪装功夫熟稔到这种程度,也不知以前过的是怎样的生活?或许,跟自己的成长环境类似吧?
刘平阳暗暗想着,轻轻抿了一口手中的柠檬水:“ok,你做得很好。再加把劲,你下个月就可以来我公司实习了。另外,今晚会给打一个月的工资作为奖励。”
听说有一个月的工资作奖励,卫紫脸上的喜色有些遮掩不住。心情愉悦,嘴巴也快了起来:“对了,你为什么要对付陈娇?为什么要搞得她身败名裂?”
刘平阳一愣,随即淡淡一笑,笑眼里却折射出不怒而威:“我有没有问过你,为什么要这么多钱?为什么这么爱钱?”
卫紫噎住,瞬间脸通红。
刘平阳就是这种,似乎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与高傲。尽管这一世她的出身并不好,甚至可以说她的初始处境很糟糕,但不知为何,就是有那么一种高傲,不容拂逆。仿佛,是上辈子带来的一般。
好在,经过她这些年的自己努力,她的资本已经配得上她这样的高傲。
所以,对于卫紫,她完全可以不客气——对于拎不清自己份量的人,她从来就没兴趣客气。
“好了,就这样。我还有事,先回公司。”
刘平阳是一个见好就收的人,“有风使尽帆”从来不是她的风格。对于卫紫这种人,敲打敲打震慑一下就行了。
果然,卫紫眼里现出自然流露的感激之色:“好、好。”
然后,就红着脸看对方离开。
刚才,是自己失言了呢。
唔,真是自以为是,对方只当自己是花钱雇来办事的人,自己居然想跟对方聊天么?
卫紫苦笑。
这时,手机收到一条短信:老姐,这个月生活费又花完了,老爸让我找你……另外,快高考了,很多题不会做,同学们说买台电脑上网都可以查到。说买电脑等于请个家教……唔,你手头如果不宽裕,就算了。
隔着短信,都能感知到弟弟卫青的企盼与内疚。
高三的孩子,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时候。且不说弟弟是否虚荣,当全班同学都有电脑的时候,就他一个人没有,说不想肯定是骗人的。只是,那孩子肯定也能感知姐姐的不容易,所以支支吾吾,只敢提一提,看姐姐有能力就买、没能力也不敢催。
卫紫心里酸酸的。其实,对于一个现代孩子,买台电脑又何尝需要内疚?不过是因为没钱罢了。
而自己,如果经济条件允许,又何尝需要来做这些事?如果可以,自己也想向陈娇一样,只好好学习啊……以自己的聪明,一样可以当一个美女学霸吧?只是,人生而不公,不是谁都有陈娇那样的运气。
卫紫揉揉泛酸的眼睛,给弟弟回短信:“没问题,自己去商场看看款式吧,看中了报价给我,我立刻给你打钱过去。即时到账。”
还好,这个月刘平阳给的钱足够多。至于那多出来的所谓奖励,刚好就奖励老弟一台电脑吧,希望弟弟能在即将到来的高考考个好成绩,将来能好好的,也能减轻自己一些压力。
发完这条短信,她心中瞬间元气充盈。
对于陈娇的那点愧疚,瞬间消失无踪。
是的,自己才是最可怜的。陈娇,你什么都有了,就算身败名裂,也根本不用怕不是么?你老妈有的是钱,就算你这辈子真的是不学无术的败家子,都能啃老一辈子!
而我跟弟弟呢,需要这笔钱!
这样想着想着,她就心里平衡,且心安理得了。
起码,对于自己来说,帮刘平阳做这些事,要远比以前自己出去做的某些兼职好得多。
打定主意,也就雷厉风行。
很快,校园网上流传了各种关于陈娇搞拉拉还脚踩两船的帖子,有图有真相,还是高清。
包括陈娇跟钟离在校园亲热照,还包括陈娇和卫紫在外面开房的监控视频,以及编的有鼻子有眼的渣女故事……
而其他大型网络bbs,也出现了“某知名大学优秀毕业生脚踩两船大搞拉拉”这样的帖子,依然是有图有视频有真相。。。
一时间,摆渡、海角和新潮等大型网站,无数人加入了关注大军。
毕竟,跟仇富心理一样,广大*丝对于名牌大学的学优生也是有着莫名想看笑话心态的……很快,这消息就以星火燎原之势,漫延了整个网络。
甚至,在新潮微博的热搜榜里,这个新闻的关注度甚至盖过了一些当红明星的婚礼……
作为一个平民,这是非常可怕的。
紧随而来的,就是陈娇所在学校的同学心领神会,在微博和摆渡贴吧以及海角社区等地方,以知情人的身份,口吻神秘地表示确有其事,自己还亲眼所见。
再紧随着,就有更多知情人士爆料,这陈娇在上个暑假就被踢爆了是拉拉,且在公开场合宣扬是拉拉,原本是不能给毕业证。现在不止能拿毕业证,还要代表全体毕业生发言,背后□□……
一轮一轮,言论的传播速度,一点也不比光速慢。
并且,随着这些言论的传播,一些捏造的谣言也开始诞生:关于陈娇的私人生活,关于陈娇妈妈的背景大起底,关于该大学校领导的秘闻……
第18章 天蝎座:嫉妒(十八)
坦白说,对于走后门这种事,陈娇是并不赞同的。但她并不觉得自己该因为是拉拉就受到处分。
凭什么处分?自己喜欢女人有罪么?
然而,不管她愿不愿意,学校还是找到她了。
来找她的,先是平日里跟他们最亲近的辅导员,然后是院里的领导。
他们的劝说说辞都一样:希望陈娇主动退学。
呵,都是狐狸呢!当初受贿的时候没想到后果,如今事情被搞大了就推责任。
让她自己退学?呵呵,学校倒是打得如意算盘,这样一来只是她陈娇个人受不了舆论压力或者自己想不开退学,跟学校的任何政策无关。上次在网络上的那次女生拉拉被大学处理的事引起很大争议,如今学校想得更理想——直接不对拉拉事件表态,而是让陈娇自己退学。
从来都顺风顺水的陈娇,第一次深深体会到世界的恶意。
其实身为一个天蝎,她的聪明是天生的。纵然她不屑于玩社会上这一套,也依然能一眼看透这些背后名利得失。只是她从小到大一直有个像防火墙一样的母亲,把任何不好的事都挡在外面,所以很少接触。而她本性单纯,接触不到就不会去想。所以,在她的脑海里,世界还是单纯且正义的。就如同插队需要一对一的互换一般。
世人都说天蝎腹黑且报复心重,但没有人知道,天蝎曾是最单纯的,正因为最单纯,所以最容易轻信,容易百分百去信任这个世界人和物的美好……所以,她们比别人更容易遭遇失望、甚至痛心。于是,才有了所谓的报复心重。呵呵,你本就不那么在乎的一个陌生人伤害你,你自然可以不那么在意。但如果是你百分百信任是人伤害你,你会不报复心重?
而陈娇,对学校里的所有老师,就是真的百分百信任。
尊师重道,别人只是说说,而她是认真的。所以当初才对母亲去走后门很反感,因为那玷污了自己心中老师的高洁形象。而现在,很明显,所谓的师长形象,再也装不下去了。
就连自欺欺人,陈娇也做不到。
所以,她的反应也是很强烈的:“我不会退学!我在这个学校里读书读得好好的,为什么要退学?”
“陈娇……”年轻的辅导员有些尴尬,“现在关于你的传言满天飞,甚至有一些三流小媒体为了博版面来学校偷拍你……这对你的学习也造成了不便,不是么?说实话,反正你家条件那么好,要不要这个大学毕业证也无所谓,还不如回家避避风头,潜下心做点自己的事情。胜过在这里风刀霜剑。”
辅导员是研究生学姐留校的,比她们大不了几岁。对于学生的思想工作显然也不那么熟稔,说起话来带着刻意的老成,和还没丢掉的书卷气。
陈娇对她却是有气的。觉得现在人一点正义都没有,这所谓的辅导员老师,也是各种谎话连篇。其实说来说去,不过是想让自己不连累学校而已!
“呵呵,老师,您说的这些话,自己相信么?”她从来就不是个会说话的人。气愤起来也不习惯留余地。
辅导员学姐有些有些尴尬,半晌没说话。
的确,尽管她当辅导员以来,按照职业要求,一直给学习灌输各种心灵鸡汤,可其实那些心灵鸡汤连她自己都怀疑……比如,她会给大一的学生洗脑说在学校里要好学习好好做人,不要学坏不要考试打小抄blabla,但研究生毕业的她比谁都清楚:将来入社会,拼的绝不是学校学的知识,而是个人形象、情商以及父母的背景。至于学坏什么的,呵呵,越是小坏的人将来在社会其实越吃得开——尽管她自己都不愿意承认,但她却不得不承认,这个世界的资源大都掌握在小人手里。而考试不打小抄等着挂科,更是傻到冒烟的老实孩子,将来挂满五科拿不到学位,没有人会因为你的诚实而同情你。
但学校是象牙塔,学生们大都单纯,她用这一套说辞还是能在欺人的同时自欺。如今被陈娇一针见血指出,却如一个充满了气的气球,被一根小小却锋利的针扎破……
瞬间,空荡荡、茫茫然。
陈娇冷哼一声:“老师,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就先去看书了。”
说着,也不管对方反应,直接拿起耽美文库走人。
她对人尊敬的时候,是真的尊敬。可看不起的时候,也是真的看不起。尽管她知道辅导员老师有她的难处,可对于这种帮凶她并不想原谅。毕竟,社会上就是因为有这种人多了,才会默许纵容甚至帮衬了许多阴暗潜规则的运行。
出了教学楼,去图书馆的路上,听到几声“咔擦”、“咔擦”。
辅导员有一点是说得没错的,那就是学校里真的有不少三流小媒体在这里蹲点拍照。
得,为了博版面,连个热话题的平民女都当明星来跟拍了!如今的传媒生存也是不易。
短短从教学楼到图书馆的一段路,走得比平时多了一倍的时间。
看着四周像看外星人一样的狗仔和同学,陈娇莫名烦躁。
这个时候,陈娇很需要钟离相伴。但是不知为何,最近钟离经常奇奇怪怪的。就连现在,她也不在。
确切地说,今天一天她都没出现了。
第19章 天蝎座:嫉妒(十九)
陈娇在自习室看完书,却依然没有接到钟离的任何联系。
甚至就连以前总是一起约的晚饭,都没有如往常一样约起。
陈娇本身就不是一个虚假的人,并不爱如一些校花般端着。对于自己喜欢的人,她从来不介意谁主动。
所以,今晚她是先给钟离发了短信的:“阿离,晚饭在哪吃?”
然而,信息发出去很久,都没有任何回复。
她有些奇怪,打电话过去,却也是无人接听。
习惯性地,陈娇开始怀疑:到底怎么了?为什么会突然不理自己?她在干吗?
只一瞬,心就虚了。
但又想到钟离一直对自己的信誓旦旦,想到她对自己的好,想到她一再对自己说,要“信任”、“信任”……终究强制性让自己不要胡思乱想,告诫自己:不会的,阿离一定不会不理自己。她肯定是没听到!
对,肯定是没听到!或许她在寝室睡觉呢?
嗯,或许手机还调成静音了呢?
唔,一定是这样!
陈娇强迫自己去相信本就不信的推测。为了让自己更相信这是真的,她坚定给自己催眠:一定是这样!
于是,她决定晚饭也不在食堂吃了,去私人开的小吃店买点外带食品,回去跟钟离一起吃。
陈娇不是个对吃喝讲究的人,却是个对吃喝环境很讲究的人。
她在外面选择的小吃店,从来就只有一家,那就是最干净也最安静的一家,各方面环境都很好。
这里可以外带,也可以在里面吃。
然后——陈娇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不,确切地说,是两个熟悉的背影。
只是其中一个,最最熟悉,刻在心上。是的,这个人,是钟离。
而另一个,是卫紫。
她们两个,在接吻。
陈娇当时就看呆了。她从来没想到有生之年会看到这一幕……
夕阳下,那两个女孩旁若无人,吻得投入。侧颜,美如画。
那一刻,看着在那里一脸娇羞陶醉的卫紫,陈娇觉得莫名恶心!
陈娇捂着嘴,转身离去!
估摸着远处围观的人离开了,卫紫才推开钟离:“好了,你自由了。”
说着,拿出那张体检化验单,递给了对方。
钟离黑着脸接过。
是的,她做这一切,都是为了拿回体检化验单。
原本,卫紫提出的条件,是让钟离跟陈娇分手,并且跟自己恋爱!否则就把这体检单公之于众。
钟离虽然不能让体检单公之于众,却是打死都不肯接受这个条件。
但,她终究还是不能让卫紫将这个公开的。
于是两人拉锯战——最终,卫紫提出了一个轻得多的要求:亲自己一口。
卫紫说,她其实一直喜欢的是钟离……所以,既然钟离不愿离开陈娇选择自己,那她也就死心好了。只是,在死心前,希望钟离能亲自己一下,以偿夙愿……
不得不说,她的演技是很高的,尤其是楚楚可怜的功夫。
所以,钟离最终还是答应了——因为她必须要拿回体检单!相对跟陈娇分手来说,跟卫紫接吻,已经好太多!就当自己被狗咬了一口吧。
然而,她绝对想不到,卫紫还有这一手等在这!
当天晚上,钟离回寝室就没有看到陈娇。
发短信、打电话,都没有任何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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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整晚,陈娇都没有回来!
那一晚,钟离一直在等待,直至黎明。
当然,那一晚卫紫也不好过——
原本,她是很好过的,开开心心去跟刘平阳复命。
然而,她多了一句嘴:“对了,刘总,那钟离到底是谁啊?她的体检单,分明就不是人的体检单……哪有各项数据都是0的?!她是什么?是鬼还是仙啊?”
以前她试图拉近距离称呼对方“平阳”,但是没被对方给好脸色,所以现在直接乖巧地称呼“刘总”了。
然而,这一次刘平阳的脸色也没好到哪去:“你的话太多了。”
虽然知道对方已经有了不悦,但是卫紫还是不能不问,因为钟离的体检单太过可疑!而且看钟离的反应,那体检单是没错的——她分明不是人!
既然她不是人,那她会是什么?自己这么坑她,将来如果被报复怎么办?
作为一个混过社会的人,卫紫的自我保护意识是很强的。她虽然要钱,但也怕死。她已经看出刘平阳不简单,不然不会在知道自己拿到那个非人的体检单后神色如常,并且让自己接着布陷阱——显然,刘平阳不怕钟离!这,也是卫紫敢坑钟离的定心丸。
不过,刘平阳不怕,不代表她卫紫不怕。
为了避免将来的麻烦,卫紫还是说了:“刘总,那钟离看起来不是人,将来如果对付我们只怕会有危险。不如……我们先下手为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