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可以啊!”
莫双白答应得出乎意料地爽快。
宋明曦心中一喜,走到他面前把手一伸,催道,
“拿来。”
莫双白笑嘻嘻地在他掌心打一下,
“急什么?你把我送到司徒那里,我自会还给你。”
☆、第58章 离开
与宋明曦达成协议以后,原本被软禁在破旧柴房的莫双白摇身一变,成了宋二少爷的“贵客”。虽然宋明曦很想把他直接扫地出门,但碍于他的伤势较重,又有孕在身,实在不宜挪动,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先放他在自己院子空置的厢房养伤,以免他又生出什么幺蛾子。
莫双白现在的日子可谓滋润得很,每日有巧兰服侍饮食起居兼喂药不说,他还能吃上卓青亲手做的点心。梅花糕,桂花羹,枣泥酥,绿豆饼……每天都不带重样的,还因为卓青顾念他怀孕的关系,分量给的格外足,都快把宋二少爷的份额比下去了。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走?”
不满的瞪一眼莫双白面前明显比自己高个尖角的那碟花生糕,宋明曦终于忍不住出口赶人了。
伤势恢复得奇快,胃口好得不像话的莫双白立刻捧着心口做柔弱状,
“宋二少爷你好无情,人家还在生病,稍微动一动就头疼脑热,四肢无力,你怎么狠得下心赶人家走!”
宋明曦被他矫揉造作的神态噎得胃口全无,恨不能一筷子扎在他翘起的兰花指上,而他身边的笨兔子听了莫双白睁着眼说的瞎话,还露出同情的神色,
“少爷……”
笨兔子偷偷地把垂在身侧的手覆到他的手上,欲言又止地看着他。温润的双眼眨一眨,替莫双白求情的话都写在里面了。
宋明曦更想把对面笑得一脸得意的家伙给卷巴卷巴扔了。
不过,笨兔子的手暖暖的,掌心的薄茧勾得他的心痒痒的。宋明曦的心情又好起来,偏过头几乎咬着他的耳朵低语,
“好吧,为夫都听娘子的……”
被唤作娘子的青年蓦地落了张大红脸,猛地缩回手,脸都快埋进面前的粥碗里了。
“当着我这个孤家寡人卿卿我我,你们真是太过分了!”
莫双白敲着碗沿控诉。
宋明曦重新握住卓青变得有些滚烫的手,斜他一眼,洋洋得意地气他,
“看不惯你可以出去啊,或者——”
他的视线在莫双白明显隆起的腹部停留一下,提醒道,
“你可以去找孩子的‘父亲’。”
莫双白明亮得晃眼的笑容有一瞬凝滞,虽然快得一闪而过,但卓青和宋明曦都看出他的落寞。
“少爷……”
卓青拉拉宋明曦的袖子,对他微微摆头。
宋明曦便听话地把涌到嘴边的嘲弄给咽下去了。
三个人都像失声了似的戳着筷子不说话,桌上的气氛一时变得沉闷古怪,最后还是莫双白自己打破沉默,他举高手臂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拈起个香芋酥卷塞进嘴里,含含糊糊地道,
“我吃得好饱,出去散会儿步。”
说完,不等两人反应,他就快步地走出去了。
“少爷,莫公子他……不会有事吧?”
卓青担心地望着莫双白离去的方向,忽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阿青。”
耳边响起宋明曦严肃的呼唤。
卓青以为他发现了什么,应声转过脸,却一头撞在对方悄然靠近的双唇上。
“唔!”
漫长火热的一吻后,宋明曦意犹未尽地放开他,手指点在他绯红的唇上,沉声命令道,
“以后不许和别的男人说话,更不许关心别的男人!”
“少爷……”
卓青有些哭笑不得。
吃过早饭,宋明曦就把自己关进书房,卓青也回去他的院子整理小花圃。他后栽的长势慢一些玫瑰苗也差不多开满了花,更让他高兴的是,那些花较之前的更香也更大朵,用来做玫瑰花酱或者鲜花饼都是极好的。最近时常都在下雨,他怕已经盛开的花朵被大雨打落,便提了竹篮在花丛中剪花。明显长大一圈,皮毛越发柔软蓬松的小花擦着卓青的小腿在花丛中钻来钻去地扑落叶,滚了一身泥灰杂草。
“小花,快出去!”
被严重妨碍到的卓青难得严肃地喝住它。
“咪呜!”
小花才不怕他,懒懒地甩甩尾巴继续朝前走,前方的花枝上停着一只大蝴蝶,黑色的翅膀不停轻颤。
小花轻轻地咕噜一声,弓起身子作出进攻的自身。
啪嗒啪嗒——
天空中忽然响起扑棱翅膀的声音,惊走了枝头的蝴蝶,也引得小花好奇地抬起头,它又圆又亮的澄黄色瞳孔里映出一只鸽子飞远的剪影。
它顿时来了兴趣,刺溜一下钻出花丛,追着鸽子跑了。
卓青忍不住摇头笑笑,真是只小笨猫!
因为采了很多玫瑰花瓣,当天下午卓青就趁新鲜做了一些鲜花饼。
他自己尝了两个,给宋老夫人和宋明曦各送去一碟,还特意留了一大盘给莫双白。可他端去莫双白的房间时,往日里这个时辰都在床上休息的他竟然不在,只有巧兰守在门口的小火炉边煎药。
“巧兰,莫公子呢?”
卓青把盘子放在桌上,回身问跟过来的巧兰。
巧兰摇摇头,
“公子午饭后说想去湖边走走,到现在都没回来,这都快到吃药的时辰了……”
她不禁露出担忧的神色。
卓青又想起莫双白黯然神伤的模样,觉得不大对劲,便对巧兰道,
“你先把药备着,我去寻他回来。”
“是,卓少爷。”
巧兰面带喜色地应承。
卓青在宋府后院的人工湖边找到莫双白的时候,他正斜倚在凉亭里对着湖面发呆。此时已入仲夏,湖中的荷叶长势极盛,无数张翠绿的叶片叠在一起,不时在缝隙中冒出粉嫩鹅黄将绽未绽的荷花。近岸的湖边还有一些没有展开的叶子,嫩绿的尖角上偶有蜻蜓驻足,岸边繁茂的垂柳随着一缕微风轻摆,恰似一大团绿色的烟雾来回招摇。
实在是一副宁静美妙的图画。
卓青不忍打扰,正欲转身离去,便听莫双白道,
“有事吗,卓青?”
卓青很是惊讶,他的脸明明对着湖面,一直凝望前方的视线也未曾挪动半分,却能准确辨出来者。
“莫公子,你该吃药了。”
闻言,莫双白转过头,直勾勾地盯着他,直看得卓青心里发毛,他才勾起嘴角绽开一抹笑,
“卓青,你对我真好。”
明明知道他是说着玩的,可卓青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地别开脸,这个人笑起来实在太好看了。
“要是我喜欢的人是你就好了。”
莫双白轻轻叹息一声,被斜阳镀了一层金光的侧脸看起来说不出的寂寞。
有那么一瞬,卓青甚至以为他会掉下泪来。
可再次转过脸的莫双白,仍旧带着他熟悉的没心没肺的浅笑,
“真可惜,我马上就要走了,以后都吃不到你做的点心了。”
提起卓青做的点心,他倒毫不吝惜地表现出满满的不舍。
“马上?”
卓青捕捉到最关键的字眼,不解道,
“为什么走得这么急?”
“我也不想走的……”
莫双白苦着一张俊脸,无奈道,
“可是仇家追来了,我不得不跑路。”
真的是仇家吗?
卓青没有错过莫双白提到这两个字时满目快要溢出来的温柔宠溺,那怎么会是对仇人该有的态度……
这次莫双白没有骗人。
他真的是说走就走了。
直到马车驶进银杏古巷,宋明曦撩开帘子远远看见通往司徒毓店铺的那条巷道,他才真的相信自己要把莫双白这个“瘟神”给送走了。
大概是应了择日不如撞日那句老话,这次他们运气很好,司徒毓的店门是开着的,虽然只开了半扇窄小的木门。
而司徒毓也在店里,准确地说,他在店铺后面的天井里作画,根本没有注意到店门被人推开了。直到莫双白唤他的声音传过来,他才念念不舍地放下手中的画笔走出来。
“你回来了。”
他淡淡地看莫双白一眼,一点都不惊讶,仿佛早知道他要来似的。不过当他看清楚对方脸上带着伤时,他又流露出一丝讶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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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双白难得脸红一把,支吾道,
“不小心摔的……”
司徒毓不厚道地笑出声,视线从他的脸移到身上,在扫过他的腹部时微妙地停顿了下,恍然道,
“难怪。”
“难怪什么?”
莫双白不自在地遮住肚子。
司徒毓不留情面地指住他妄图遮掩的地方,难得用关怀地口吻问道,
“你是不是生了什么病?上次见你我就觉得你的肚子大得有些古怪,这次竟然变得更大了……”
莫双白涨红了脸不说话。
宋明曦看出他不想让对方知道实情,便“好心”替他解释,
“他没有生病,不过是有了近五个月的身孕。”
“你怀孕了?”
司徒毓的表情明显凝滞了一下。
这个记仇的混蛋少爷!
莫双白狠狠瞪宋明曦一眼,他想抵赖已经来不及了,只得点头承认,
“是的,我怀孕了。”
“莫、双、白!”
他刚刚说完,司徒毓身后的门帘就被人掀开了,一名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从里面走出来,脸色如同他的声音一般阴沉。
莫双白倏地僵在原地,
“耀辰……你、你怎么在这里?”
苏耀辰不答,一步步朝他走过来,莫双白有些慌了,藏在袖子里的手倏地往前一甩,瞬间射出数枚闪着寒光的银针。趁着苏耀辰侧身躲避的间隙,他转身拔腿就跑。
可他显然忘了自己腿上有伤,根本跑不快,还未跑出几步,就被追上来的苏耀辰一掌劈在后颈上。
☆、第59章 木宝
莫双白闷哼一声就往后软倒进苏耀辰的怀里,苏耀辰顺势将他打横抱起。虽然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但卓青却发现他的动作格外轻柔。
“司徒,我把他带走了。”
苏耀辰站在原地,回头对司徒毓道,显然不打算再进来。
司徒毓朝他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苏耀辰的身影即刻走远了,很快就消失在小巷尽头,那里居然已经等着一辆马车了。
莫双白他不会有事吧?
卓青隐隐有点担心,可看司徒毓一副淡然无事的神态,想来是自己多虑了。站在他身边的宋明曦还望着已经空落的巷口,忽然他神色一变,急道,
“糟了!我的东西!”
刚才他只顾着看莫双白和苏耀辰追赶了,竟然把此行最重要的目的给忘了。
等他想起要问莫双白讨时,哪里还找得到他的影子?
“你就是宋明曦?”
宋明曦正想追出去,一直站在原地没有动的司徒毓忽然开口叫住他。
宋明曦本来是不想理会的,可眼角余光瞟过司徒毓手里的东西时,他脸上的焦虑瞬间被失而复得的狂喜所取代。
难怪他翻遍了莫双白的房间却一无所获,原来他早就偷偷把东西送到司徒毓手里了!
这个混蛋!
“是,我就是宋明曦。”
宋明曦按住满腔怒火回道,视线紧紧黏在司徒毓的右手上。
卓青跟着看过去,发现司徒毓手里拿的是一本藏青色缎面的书。
“这是我的东西。”
宋明曦似乎很紧张那本书,朝前跨出几步就要伸手去夺。
司徒毓竟然没有躲闪,反而直接将书还给他了。
“抱歉。”
他颇不好意思地看向宋明曦,苍白瘦削的脸上隐隐透出一点因为尴尬而生出的红晕,
“其实我让莫双白混进宋府偷东西的。”
“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宋明曦把书小心收进怀里,刚要出口的感谢化作厉声质问。
“司徒先生,你……”
卓青也震惊不已,司徒毓与宋明曦素未谋面,按理说是不可能有恩怨纠葛的,他为什么要让莫双白偷少爷视作珍宝的东西?
“唉……”
司徒毓苦笑着摇头,
“一场误会罢了。不过要详细说来,可就有些话长。不如二位坐下来,我们一边喝茶一边谈?”
“也好。”
宋明曦也不是得理不饶人的,既然司徒毓都说是误会了,那他姑且先听一听再做定夺。
“请用茶。”
三人各自选定位子落座后,司徒毓将沏好的茶端给宋明曦和卓青。
幽幽茶香和着丝缕水雾一起从碗盖的缝隙里钻出来,略懂品茶的人一闻,便知不是俗品。
宋明曦本就爱茶,烦躁的心情被汤色澄碧的香茗抚平不少,板起的面孔也稍稍柔和了些。
“宋公子还记得顾滨这个人罢?”
司徒毓的手指在茶碗盖边缘抹了几个圈,忽然开口道。
再次听到这个自己已经淡忘许久的名字,宋明曦显得有些意外,
“你为什么会提起他?难道此事还与他有关?”
“的确。”
司徒毓点头,垂下眼发出一声轻笑,听来带着讽刺,却不知是在嘲笑顾滨,还是在嘲笑自己,
“此事便是因他而起。”
司徒毓喝一口茶水,慢慢回忆道,
“我与顾滨相识并不算久,大概也就两年多一些。第一次遇见他,是在银杏古巷一条专卖字画的小巷里。他占了个显眼的位置卖画,而我正好要买画。我是做字画生意的,虽然并不全靠此为生,却是真心喜爱。这间小铺里挂的,都是我多年四处寻来的倾心钟爱的画作,轻易不会出卖。当然,因为生性挑剔的缘故,能入得我眼的也十分少有。我虽然经常去那条巷子里找画,但其实没抱太大希望,只当做闲暇时的消遣而已。毕竟那里卖的都是些落魄书生为了糊口而画出的东西,连作品都算不上。
可顾滨的画却让着实让我吃惊,虽然只有数卷,却每一幅都堪称精品。那些画大多取材自生活中很常见的事物,比如一树紫藤,一枝残荷,一叶飘渺在浩瀚江河中的小舟,可画者功力匪浅,寥寥几笔就勾出生动意趣,画风亦不落俗套,颇有自己的风格。我当即就决定将画都买下了,还特意问了顾滨他认不认识画画的人。因为他之前就告诉我自己姓顾,可画上的落款却是木宝。木宝,我近几年很少遇见如此对胃口的画作了,当时高兴过了头,连这么简单的文字游戏都没看出来,所以顾滨说木宝就是他的笔名时,我一点都没怀疑,还立刻向他表达了想要结交的心思。
与他来往了一段时间后,我们彼此熟悉了很多,虽然他从不在我面前作画——他说这是他的癖好,当着人的面没有灵感,画不出来。但他时常送过来请我品评的作品却是一次好过一次,其中几幅还被同好高价买去。我那时亦视他为好友,便把卖画所得尽数交给他。顾滨手里有了钱之后,与我的来往便没那么密切了,除了偶尔送幅画过来托我卖之外,他几乎不怎么踏足银杏古巷了。
我是偶然一次从外地回来经过城中有名的锦福楼时,看见他身边走着一个衣饰不俗的美貌女子,才知道他在为何冷淡我了。
正所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自然是理解的,所以当他提出想请我为那名女子刻枚印章做礼物时,我也欣然应允了。
那名女子姓王,名雅娇。”
话到这里,司徒毓微妙地停顿了下,似乎在等宋明曦反应。
“王雅娇……”
宋明曦觉得这个名字有几分耳熟,仔细想了想,忽然拍着桌子道,
“是王员外的独生女儿,王雅娇?”
“正是。”
司徒毓颔首。
王员外算是京城里顶顶有钱的人,手里握着很多生意,名下的商铺更是不少,宋明晖与他一直有生意上的来往,还曾请过他们一家参加宋老夫人的寿宴。宋明曦远远见过他的独生女儿一次,虽然没什么印象了,但还是记得她的名字的。
王雅娇是与王员外共患难,却因病早逝的正妻留下的独女,也是他唯一的血脉。王员外曾不止一次对外宣称,他死后王府的一切都是他女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