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何宁楞了一下,却不自觉的按照萧炙手的安排,隐藏在原地的树后。之后才发现,别的士兵也已经各自找好了隐蔽点。
嗖嗖嗖
那个伫立在夜色中张弓拉箭的人,拉开了这场杀戮的帷幕。
令众人讶异的是,这个人的箭不仅回回百发百中,还能次次穿喉而过,避免了中箭者发出哨声。这样完美的箭术,简直就像杀戮艺术,让周围士兵叹服的同时,也增强了杀敌的士气。
惊艳、赞叹、羡慕、不可置信,也许还有贪婪……
凭借着这样一个神射手,二百多号人悄无声息的开辟出了一条上山的道路,直到靠近山寨的地方,才惊动了一个土匪,对方临死前发出的信号也预示着真正的鲜血杀戮开始了。
大部分土匪已经睡了,听到哨声,慌乱间穿好衣服,再拿去刀已经迟了。聪明些的却没有非要找那帮子北猛人拿上好兵器,而是拿了自己平日里用顺手的家伙事儿,出门杀了士兵,抢把大刀才是上策。但也不乏一些听到哨声蒙圈的,土匪里有不少以前是种地的农民,对官兵有天然的敬畏感,醒来出门看到装备精良的士兵就颓了,从精神上就失去了反抗的能力。
但这种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蒙圈的人很快成为刀下亡魂,鲜血刺激着这群残忍的亡命之徒。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爆发出极强的求生*,让他们不顾一切地厮杀起来,做困兽之争,希望能冲出去一条活下去的路。
何宁不知道别人第一次见人杀人是什么感觉,反正他的第一次献给了一场杀戮艺术:黑暗的夜色里看不到血腥,听不到嘶吼尖叫,唯有风传来的血腥味,让人颤抖、战栗。
可到了山顶,真正的杀戮在昏黄的火光中呈现出来时,何宁看到了飞溅的鲜血,混合着泥土的断臂残肢,以及杀气外露的刀光剑影和一张张狰狞可怖的面容。空气中浓郁到粘稠的血腥味儿,让何宁阵阵作呕。
但是,真正的杀戮场上,哪容得他有时间呕吐。即便跟在萧炙身边,也根本无法完全阻挡来自四面八方发了狂的敌人和他们染着鲜血的利刃。
尤其,萧炙作为一员大将,早已经习惯了作战时身先入敌,这就苦了何宁,不仅要强忍着胃中翻滚的呕意,克制着晕眩感,还要动作敏捷的闪躲着敌人疯癫的刀刃。
生死场上不容一刻迟缓,到处都是趁你病要你命的凶残土匪,一次闪躲不及时,何宁的大腿上挨了一刀,猛然传来的疼痛让他一下子单腿跪倒。前面的萧炙意识到何宁中了招便不再往前冲,守在何宁身边提防周围,让何宁有时间查看了一下,好在伤口不深,没有割到动脉。
何宁简单处理了一下,过程中却想了很多。
这么一刀,让何宁疼痛的同时,也让他想起了家里的对自己期待满满的何大爷、无下限疼爱自己的何老娘、默默关心自己的双亲还有一直陪伴着他的何安。这一刀让他清晰地意识到如今是生死一刻间的较量,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恐惧、软弱、不忍这样的情绪只会带他走向死亡,给他的亲人们带来伤痛和绝望,只有将手中的刀挥向敌人,杀掉敌人才能救自己的命,才能让自己活着回去!
萧炙以便冲上来的土匪一边问何宁:“怎么样,能站起来吗?”
何宁没有回答,只是以剑支地,用行动给了他答案。
等他适应了腿上的痛感,眼中已不见犹豫,手中的刀也不再只是隔挡的作用。它用自己最锋利的刀刃没入敌人的*,割破对方的大动脉,带走敌人的鲜血,带走敌人的生命。
沉浸于杀戮的时候,人是没有时间观念的,肾上腺激素的刺激下,仿佛连疲惫也来的晚了许久。
等何宁和萧炙摆脱人群的时候,两人来到了中间地带,也就是萧炙勘察时见到的“豪华”套房。这里人不多,但守着一群衣着北猛牧民风格的大衣,各个佩戴着弯刀,比毒蛇还冷酷的眼神盯着靠近的人。
这样的人何宁刚刚在人群中见到过几个,萧炙很是花了番功夫才解决掉的。而这座屋前却守了这么一群北猛人,看来,屋里有对他们很重要的东西,这群人宁愿防守这里也不上前杀敌。
意识到这里可能有自己想要的东西,萧炙嗜血的眼中露出几分兴奋,二话不说,直接冲上去,和这群北猛士兵厮杀起来。
这时候,战局已经越来越有利于剿匪的士兵们了,毕竟他们装备精良又充沛,还是经受过训练的战场人士,在加上一开始打了对方一个措手不及。所以,没等萧炙和这群北猛人缠斗太久,不少冲出战斗圈的士兵便帮着萧炙解决屋外的蛮夷。
而萧炙也不恋战,早早地脱身往屋里冲去。他可不信这群人至今没跑是相信他们能打败官兵,很有可能跟这屋里藏的东西有关。
等他和何宁刚冲进屋里,刘都伯也摆脱了人群冲了进去,三人刚进去,屋后就飘来浓烟,似是有人放了火要烧了这间屋子。
屋外的北猛人见到烟后便生出了退意,不再打算和士兵们缠斗,反倒是且战且退,往山下冲去。
他们的武器是夏国境内士兵不熟悉的弯刀,不适应的士兵很有可能中招,一时之间也没能奈他们何,这就是这群北猛人即使被包围了还能有冲出一条血路的底气。
萧大不放心进了屋子的萧炙,便吩咐了一个手下,发出全部绞杀的指令后,便也进了屋,只是,刚进去又被支了出去。
“萧大,召集大家过来灭火,还有屋外的北猛人一个都不能放过!”
屋里有几个还未来得及出去的北猛人,看打扮,有一个人的身份在这一群人里应该是不低的,招式也很凌厉,萧炙和刘都伯正跟他们周旋。而何宁却在屋里敲敲打打,寻找藏东西的地点。
屋里虽然窗户都是大开的,但依旧烟雾弥漫,万一扑火不及时,烧到了重要证据,那可就白干一场了。所以,有了现在的局面,萧炙与刘都伯缠着兵力,给何宁寻找的时间。
何宁是木匠,对木头的发声再熟悉不过了,而且对一些小机关也能看出些门道,由他寻找再合适不过了。但难就难在,最有可能藏东西的地点就是离大火较近的地点,不仅火星四溅,烟雾也很重。
何宁只得用湿布缠住口鼻,再用目所能及的水浇到身上,往大火处找去。
就在何宁感觉快要呛得撑不住时,终于功夫不负有心人,让他找到了一个小暗室,里面除了金银珠宝类的财物,还有一个小匣子,何宁扫视一眼,拿了匣子就赶紧离开,往萧炙那边去。
与此同时,萧炙他们也解决了屋里的几个北猛人。
“咳咳咳,我们快出去吧,我只拿了这个小匣子,咳咳,里面的金银珠宝等火灭了再拿也一样。”何宁边跑边用沙哑着嗓子大致交代了一番。
可话音刚一落地,他就看到了危急的一幕。
“小心!躲开!”
与此同时,空气中同时传来利刃划破空气的声音以及断箭穿梭的声音……
第47章 负伤与归来
“小心!躲开!”
几乎在何宁在喊出这句话的同时,他抬起了左臂,拨动机关,射出了隐藏在衣袖中的袖箭。
短箭爆发力十足,锋利的金属箭头势不可挡地划破空气。只听到“噹”的一声,短箭的金属箭头与刀面相碰,发出清脆的金属音。
可惜,短箭虽然来势汹汹,但时机已晚,无法阻挡大刀□□的力道,只能勉强改变刀锋的轨迹。
因此,即使萧炙收到何宁的提醒后便赶紧动身撤离,却还是晚了一步,好在躲过了致命部位,只是伤到了右手臂的静脉血管。
等萧炙转过身来,发现偷袭的竟是出兵帮他们剿匪的刘都伯!
来不及质问对方,萧炙赶紧将右手的剑换到左手,挡住了刘都伯凶猛的进攻。
刘都伯招招致命,根本就是不留活口的打算,萧炙如今伤了右臂,左手使剑虽然力度颇强,却灵活不足。一时之间,他还真不能把刘都伯怎么样,只能采用拖字诀,尽量防守。这样一来,刘都伯不能快速杀了萧炙,萧炙也无法转防守为进攻,两人的争斗难分高下。
但在这个屋里,萧炙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抱着盒子躲在窗户边儿的何宁成为这场较量中最大的bug。
他拔出了头上的木簪,右手攥着藏于袖中,左手的袖箭也时刻准备着,等待时机,寻找机会。
就在两人迅速消耗了大量的体力后,萧炙不分昼夜连续奔波了几近一个月的身体开始感到后继无力。和他对战的刘都伯看在眼里,又增加了每一刀的攻击力度,萧炙费力的抵挡、闪避,消耗了更多的体力。最后,终于露出破绽,被刘都伯在腰腹间割中一刀。
然而,刘都伯还未来得及继续补刀,却被一只冷箭射中了肩胛。萧炙抓住对方停顿的空档,逃出了刘都伯的攻击范围。
这个时候,刘都伯再也无法忽视那个一直不被他放在眼里的瘦弱小子,一次次的坏他好事,刘都伯心中恨极,表面却不动声色,继续和萧炙缠斗。
要说起演技来,何宁和萧炙都不如这位刘都伯。
作为攻击的一方,刘都伯有极大的能动性,一步步将萧炙逼到靠近何宁的地方,以对方的身体为盾,提防着何宁的冷箭。
萧炙且战且退,有些心神乏力,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背后就是何宁。所以,刘都伯刚劲的一刀抽过来时,萧炙根本就没想过硬接,直接一个旋身躲了过去。
因为萧炙身体的阻挡,本就处于视觉盲区的何宁也正准备后撤,离开两人的战斗圈,可偏偏速度不及萧炙,又缺乏战斗经验,就这样将自己毫无防御的后背暴露在了刘都伯的刀尖之下。
直到背后传来温热液体的感觉,何宁才意识到不对,连回头都没有赶紧向前扑到地上,刚转过身,还没感觉到背后传来的痛感,就看见刘都伯的第二道砍了下来。
“去死吧!”
刘都伯双眼满是血丝,浓浓的恨意直射何宁。他知道自己短时间内无法将萧炙怎样,也知道继续等下去只会拖到萧炙的人进来杀了他。无论如何,他今天结局只剩下个死了。但他不甘心,他的伪装,他的计划全部都是□□无缝的,如果没有这个瘦弱到可怜的小子出来搅局,他的计划就会成功。财宝是他的,军功是他的,高官厚禄也是他的。
然而,因为这个小子,这些都没有了!我要杀了他!杀了他!
正面面对刘都伯的何宁几乎被对方眼中浓郁的杀气和恨意镇住了,但扑面而来的刀锋势若破竹,强烈的存在感根本无法忽视。
死亡阴影的笼罩下,何宁只得破罐子破摔,举起紧握发簪的双手,试图阻挡冲下来的刀锋。
当金属碰撞声传来时,何宁的双臂简直像断了一般剧痛无比,口腔也传来血腥味,要不是背靠地板,他绝对得飞出去。但也因为背靠地板的缘故,他本身承担了更多的力。
好在萧炙不是猪队友,趁刘都伯将注意力放在何宁身上,一剑刺穿了对方的心口。
剑尖穿过刘都伯的心口,带出一串血珠,滴落在何宁的脸上。
撑着一口气的何宁再也坚持不住晕了过去,托举的双手无力地滑落,发簪也顺势被甩了出去,滚在一旁。
刘都伯的尸体没了支撑,向前栽去。
后面的萧炙赶紧扔了手中的剑,一把抓住刘都伯的衣服,扔到了一边儿。
……
一个月朗星稀的夜晚,山林中的一个山洞,隐隐有火光传来。靠近山洞的地方除了火柴噼里啪啦的燃烧声,便再无他音,寂静异常……直到一声低沉的声音传来。
“怎么样,他醒了没?”
趁着修整的时间,萧炙简单地给自己的胳膊和腰腹部换了药,心中却担忧着另一个人。
“还没醒,已经烧了三日了,再这样下去,怕是等不到医治了。”
这样的答复萧炙已经听了很多次,但这次,他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叫醒何宁,哪怕只有几秒钟的时间。
“喂,何宁,醒醒,喂喂……”
朦胧间何宁似乎听到有人在喊他,而且是一直不停的喊,嗡嗡嗡的简直神烦,但他太疲惫了,连坐起来吼一嗓子“shutup”的力气都提不起来。
但是这次旁边的人是铁了心要把他叫醒,甚至还用手拍(揉捏?)他的脸!
士可杀不可辱,何宁忍耐到了极点,仿佛无形中生出了力气,张嘴便吼,把积攒了二十多年的言语杀招都使了出来。
当然,这样的场景只存在于何宁yy的脑海意识中,实际上虚弱的他连声儿都发不出,只有缓慢开合颤抖的嘴唇,能证明:他有话要说!
但旁边的人似乎有意和他作对,何宁刚吼没多久,就感觉有液体从口腔流向喉咙,好在没有呛到,被他顺势咽了下去。
等他刚一张嘴,又被喂了一颗粒状的药丸,还贴心的加了一口水,等他费劲的咽了下去,已经精疲力尽了,意识又陷入了黑暗。
“大人,他咽下去了!”
“嗯,这样,至少能保他到医馆了。”
……
人间最美四月天。
四月的天气满是生机和朝气,春风裹挟着宜人的温度,乡村田野间有画家渴望的怡人的风景。树枝抽出新枝,吐出嫩叶,枯黄了一冬的地皮也焕发了新绿,点缀着鲜亮的野花,翩翩起舞的蝴蝶,露出水面的鱼儿,欢快啼叫的鸟儿,都是春天唤醒的万象生机。
北李村李地主家,醒桃苑。
啾啾,啾啾啾。
几只鸟儿落在窗前的树枝上啾啾啼鸣,和熙的阳光透过窗洒进屋内,恼人的春光不问自来,还驱散了睡意,唤醒了被帷幔遮住身影的人儿。
何宁慢慢睁开了眼睛,逐渐适应了多日不见的光亮,但沉睡多日的意识还处于混沌,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又缘何至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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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公子醒了!”
听到动静的小厮进门时看见何宁皱着眉看着自己的双臂一脸思索的样子。
“何公子伤了背部和手臂,需得趴在床上静养,不能使力,您有什么需要就让我来吧,我叫青穗儿。”
“这里是哪?萧炙又在哪?”
理清了思路,何宁直接问出了关键问题。
“这里是北李村李宅啊,我不知道你说的萧炙是谁,不过小姐说过等你醒了,她会过来一趟。要不我先到小姐那儿说一下你醒了的事?”
“北李村李宅?!”
何宁有些惊疑,他这一觉到底是睡了多久,怎么眼睛一闭一睁就回到北里村了呢?
“是啊!”
“那就麻烦你请你家小姐过来吧。”心中的疑问估计得等李欣然来解答了吧。
“不麻烦,不麻烦,请您稍等,我这就去请小姐过来。”
对于何宁的客气,腼腆的青穗儿有些受宠若惊,回完话就赶紧跑出去,到李宅处理内务的地方请小姐了。
何宁发了会儿呆,没等多久就听到一阵脚步声朝他这边走来,进了屋的却只有一人。
“你醒得可真及时,那位大人昨天夜里刚走。”
一进门,李欣然也不与何宁寒暄,语气间还有些调侃。
“嗯,那他走之前有没有留下什么话?”现在的何宁满肚子疑问,也没在意李欣然的反话。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就说让我们好饭好药的伺候你,把你养得白白胖胖。……哎呀,干嘛那样看着我,你这出去一趟怎么变得更讨人厌了!”
以前何宁对谁都冷冷淡淡的,李欣然从来没有在何宁的眼中看到过其他小弟们对她的羡慕、喜欢和敬畏。小时候的李欣然爱玩儿,总能被何宁做的新鲜玩意儿吸引注意力,对他的态度也就没心思在乎了。而现在掌了家管了事的李欣然,才意识到何宁跟其他人的大不同——他是一匹隐藏在家养马群中的野马。他不会屈服于马鞭,也不会妥协于诱惑,他不是她能驯服的一匹野马。
这样的何宁让李欣然感觉不爽的同时又觉得有趣,毕竟,人人都会对与众不同的事物有好奇心,有探索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