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归心鼻尖动了动,静静站在大殿里,忽然,他听到一丝微弱的风声。谢归心蹙眉,悄无声息的握住流光的剑柄。
一阵风吹来,大殿旁边的窗户被吹的吱呀作响,就在这吱呀声响中,谢归心骤然感觉到一道细弱的破空声响。
“锵——”流光翻转,谢归心一把将从暗处射来的一个东西扫落,谢归心垂眸,只见朦胧的夜色下,平整的地面上落了一只被砍成两半的香。
谢归心挑眉,提着剑,几步便冲向香炷的开处,长剑微划,一道冰冷的弧度,角落中的那人瞬间闪躲,谢归心抬手,猛的抛出流火,火焰沾衣,爆出一团轰然的火光。
一把将眼前人的脸照亮。
“!!!”一句徒儿险些被他喊出来,谢归心连忙克制住,看着对面身量颀长的青年,谢归心整个人都有些讶异。没想到当年的小小少年长大后会是这样。
齐灼啊齐灼,他居然没死。
谢归心一分神,流光便被齐灼伸手捏住,流光锋芒大绽,将齐灼的掌心都划破。
没有魔物,齐灼周身燃烧的大火瞬间熄灭。谢归心收着剑瞬间后移数步,同齐灼拉开距离。
“你是何人?夜闯我凌云阁大殿,有何阴谋?”周身的火光都熄灭,室内黑的厉害。
“阁下别误会,我只是半夜起来走走,绝无恶意。”谢归心一把将近凌云阁时,接引弟子给他的身份令牌拿出来。
“路过的?没人教过你,晚上不要来大殿吗?”低沉的男音于角落中响起,谢归心挑眉,“不知道这个规矩,只是想来这里看看。”
“那现在知道了?”男声继续响起,声音厚重,带了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威严。
“无意中打扰了阁下,还望海涵,”谢归心冲齐灼躬身,看着对面阴影中齐灼的脸,内心一时百感交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都是一更,咸鱼要把前面几个章节修改一下,等修改后,继续双更或者三更= ̄ω ̄=
第83章 章八十三 云芷
昀辰给他一个幻梦, 让他认识了昀辰生命中的所有, 可是,那些过客却完全不认识他。
谢归心看了一眼地面折断的香线,默默从凌云阁大殿里退出去。看样子齐灼这是每天都在上香, 祭奠谁,不言而喻。
幻境同现世的差别太大了, 虽然最终走向都是一样, 但谢归心看着面前这些鲜活的人影, 还是觉得心中发堵。
齐灼站在阴影里,整个人像是裹上了一层阴霾。
谢归心看了他一眼, 半晌,终究是忍不住开口, “人都已经走了, 过度沉湎于过去,容易滋生心魔。”
齐灼抬眸,看着谢归心,目光冷漠,“有些恨, 就算已经报了仇,也缓解不了。”
谢归心哑然。当年他大概也是这样想的, 只不过, 他觉得恨,却不知究竟该怪谁,那种看着别人在你在眼前死去却无能为力的悲哀, 最后完全激化了他体内的魔气,导致他入魔。
想齐灼这种被灭门的恨,大概只会更深吧。
“可是,你还活着。”谢归心叹气,“人若是活着,一直恨下去,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
言罢,谢归心静静的退出去,顺手关上了门。门内漆黑一片,齐灼一人站在里面,像座孤独的雕塑。
头顶有微弱月光投下来,谢归心踩着地上晃动的竹影往回走。风吹动竹叶发出沙沙细响,谢归心仰头看了眼被竹梢割裂的月亮,叹气。
齐灼走的出来,那就一切都好,走不出来,难免不会生魔障,若是修为更上一层,渡劫时的危险怕是要大很多。
回到他住下的竹屋时,小天魔和莫如讳还在睡觉,趴在床上没有丝毫动静。谢归心看着莫如讳的脸,半晌,叹气,“还是少年好,什么都不懂,连在别人地盘上睡觉都可以睡的这么毫无防备。”
谢归心抱着长剑,躺在竹床上,房顶,眉头微蹙。齐灼崇拜着看着他,叫他师傅的样子仿佛还在他眼前晃动,可是一眨眼,就成了现在这样。谢归心忽然生出一众儿子长歪了,老父亲无可奈何的悲催心理。
也不知在这个世界里,秦书白和贺章还在不在,谢归心叹气,闭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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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归心在凌云阁呆了三天,这三天除了有意识的去找齐灼之外,谢归心最为讶异的就是看到了云芷。
云芷一身素淡的罗裙,直接御剑闯进了凌云阁,其飒爽身姿一如当年。连踹门都踹的特别有大家风范。
谢归心站在竹林里,默默看着被云芷一脚踹飞的两块门板,挑眉。冒冒失失的,还是同当年一样。
发出了这般大的声响,凌云阁的弟子倒是第一时间的赶来了,只不过一个个的非旦没有上去给齐灼帮忙,反而站在大殿外,一双双眼睛炯炯有神的盯着门里面,只差手里抓把瓜子了。
谢归心看着面前的凌云阁弟子,唇角抽抽。自家掌门都快有心魔了,他们还在这里看戏,是不是太没良心了?
大殿里噼里啪啦一阵响,谢归心隐约听到云芷的骂声,然后就是抽剑的锵然脆响。
数道剑气冲出来,直接把大殿的房顶给掀了。谢归心:“……”他们这是在拆房子?
凌云阁弟子迅速抱来木片,一个个继续蹲守。谢归心挑眉,身后却骤然传来谁快速靠近的声响。谢归心蹙眉,骤然转身,手中流光出鞘,却堪堪顿住。
“啊,道友!”方薄晓怀抱一把木片,满脸惊讶,谢归心默默的将剑收回,冲方薄晓笑了笑。
“道友,你不是青芜山弟子吗?怎么会来我们凌云阁?”方薄晓一把将怀中的木片放在地上,看着谢归心,满脸的惊讶。
谢归心咳嗽一下,看着方薄晓,唇角勾了勾,“下山有任务。”
“这样啊。”方薄晓疑惑的蹙眉,“可是据说马上就要在青芜山举办修仙大会。进行门派互比了,青芜弟子还能到处乱跑吗?”
“当然可以。”谢归心看着方薄晓,故作神秘的靠近,“师傅交代的秘密行动,比门派互比重要多了。”
方薄晓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只听得轰隆一声巨响,云芷被齐灼当空扫落,撞塌了大殿的一面墙。
方薄晓轻啧一声,道了一句道友失陪,将木板报到一边,便再返回去,没多过几天便抱着一大堆的砖头来了。
而另一边,云芷从乱石堆里爬起来,冲着站在一边的齐灼就是一巴掌。“懦夫!”
齐灼不闪不避的受了,啪的一巴掌,头都歪向一边,脸上瞬间浮现出五个通红的指印。然后云芷扑到齐灼怀里就开始哭,齐灼没有推开她。
谢归心挑眉,这两个,怎么看都像是有一腿的感觉啊。
“让道友见笑了,”方薄晓不知从何处选钻出来,拍了拍手心的灰,冲谢归心笑了笑,“我们掌门和准掌门夫人总是喜欢闹矛盾。”
谢归心挑眉,“掌门夫人?”
“是啊。”方薄晓一脸和气的冲谢归心点了点头,“除了没有还成亲外,掌门同云小姐之间可以说是很恩爱了。”
谢归心看着一旁倒塌的大殿,齐灼脸上通红的五指印子,瞬间觉得,这恩爱,还真是恩爱过头了。
齐灼被云芷拉扯走了,谢归心看着凌云阁弟子开始迅速的修缮房子,瞬间觉得,穷也有穷的好处,就比如说这里,房子塌了,用一些最简便的材料就可以修复好,不像那些名贵的大殿,就比如魔殿,全体用玄铁做成,被打塌了之后,谢归心花了大量的人力财力才将它重新给修补好。
“道友,夜深了,还请回去休息吧,这里有我们忙。”
谢归心转身,便看见“方薄晓”静静的站在他背后,一双眼睛黑漆漆的,有种莫名的骄矜。
“你是……”
“我叫方岁岑。如果有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傻瓜,那一定是我弟弟。”方岁岑冲谢归心抬了抬手,“道友,请,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谢归心轻笑,“你比你弟弟要稳重。”而后转身便走。
谢归心回到竹屋就看见莫如讳正在收东西,满脸的焦急。“谢大哥,我们快走!我哥哥他们快来了,被他们捉到,我肯定要被禁足好长时间的。”
“你家人要来了?”
“是啊。”莫如讳抬手给谢归心看了看自己拇指上的一个,翠绿的玉石,其上镶嵌了一个雪白的玉石,而此刻那玉石正在缓缓变绿。
“他们肯定要来了,越来越近了,我们快点跑,”莫如讳一把将小包袱往自己背上一扔而后提起小天魔就要往外跑,“肯定是凌云阁的人坑我!我要去一个谁也不认识我的地方!”
谢归心看了眼莫如讳,半晌,眯眼,“既然你想去一个没人认识你的地方,不如就去青芜山吧,反正那里的弟子不出门,谁知道你是谁啊?”
“青芜山有禁制,非门内弟子不能进啊。”莫如讳一脸讶然,“我们两个,怎么进啊?就是打地洞也进不去啊。”
谢归心蹙眉,“禁制?”那为什么他能进去?
“是啊。青芜山特有的禁制,没有令牌,里面的人出不来,外面的人进不去。”莫如讳看着谢归心一副看傻瓜的模样,“我们还是换一个地方吧。”
谢归心挑眉,“去青芜,我要试试看。”他上次究竟是怎么突破这个禁制的。
于是,谢归心带着莫如讳往青芜山而去,一路上又是斩妖除魔,自是不必说。而在青芜山,昀辰躺在床上,看着手心的同心结,眉头越蹙越紧。
他不懂,自己为何要在谢归心走后要来他的头发,而且还编成结戴在身上,简直就像身体自行动作一样。不过,拿着这束头发,他晚上睡觉确实要轻松的多。
“帝君,所有邀请的门派都来了,场地设在东山的比武台上……不知帝君可还有什么别的需要更改的?”
昀辰手中摸索着同心结,半晌,方才回过神来,“没有,你选的东西我相信,都是最合适的,就按照你方才说的来吧。”
季千帆:“……”帝君,你这走神很明显啊。不能因为恋人而耽误工作啊。
昀辰无视自家弟子的哀怨情绪,看着手里的东西,慢慢往前走,衣摆撞掉了桌上的文碟,发出啪一声脆响。
莫如讳啪的一声,撞到一方无形的屏障上,一张小脸儿都被撞的变形了。而谢归心默默往前走了几步,伸手,却什么都没有摸到。
但莫如讳伸手,却是明明白白的屏蔽,抬手锤,还隐隐带有闷响。
谢归心觉得甚是奇特,他并不是青芜山的人,而且从无妄海出来后,同昀辰的见面,除了后来他不要脸的强行占昀辰便宜外,也没有什么别的交流了。
而且上一次追击天魔也是,天魔是因为吃掉了一外出的青芜弟子,抢来了一块同行玉牌,而他什么都没有,第一次上青芜山,便直接冲进去了。
难道他身上有什么同青芜山关联的东西?
谢归心抬手摸了摸,最后,于怀中摸出一颗莹白的珠子。谢归心这才想起来,镇魂珠,这是昀辰的眼睛啊。
第84章 章八十四 壳子
树上的桃子已经熟了, 滚圆的果身, 尖上晕大片粉色,有如少女颊上涂抹的胭脂。昀辰站在树下,看着丛丛树叶间的果子, 半晌,垂眸。
“帝君, 可要将这些桃子都摘下来?”季千帆抱着文碟, 看着果树上的果子缓缓开口。
昀辰看着树上的果子, 半晌,他缓缓开口, “都摘了吧,做成果脯。”
“是。”
季千帆转身走了几步, 半晌, 又转回来,“帝君,上次……咳,上次来青芜山的那位公子是何门派?果脯可是要送些给他?”
昀辰怔住,半晌方才反应过来, “不必了,还是同往年一样吧。”
“是。”季千帆垂首, 冲昀辰行了一礼, 正待离去,忽闻自家帝君又叫住他,“还是送一盒到我这儿来。”
季千帆微怔, 继而反应过来,笑着点了点头,“是,帝君。”
谢归心一把将手中的镇魂珠留在屏障外面,而后伸手,摸了摸面前的屏障,手一伸,还是穿过去了。
莫如讳在一边看着,满脸艳羡,“谢大哥,没想到你还是青芜山的人啊。”
谢归心沉默,看着自己的手,一脸复杂。他倒是知道镇魂珠是昀辰的眼睛,但是……他能进去是怎么回事?青芜禁制可以说对他完全不管用。
谢归心转身看了一眼身后的莫如讳和小天魔,半晌,叹气,“你们先去附近的城镇逛逛,我去……”
莫如讳一把抱住谢归心的大腿,可怜兮兮的看着他,“谢大哥你这是要去青芜山吗?可以带上我吗?”
谢归心挣了一挣,居然没有挣开。转头,他看着莫如讳,勾起一个特别温和的笑,“你先放手,你抱住我的腿,我不好走。”
“谢大哥,你愿意带我进去?”莫如讳一把松开谢归心的腿,从地上蹦起来,看着谢归心双眼发亮。
谢归心叹气,伸手拍了拍莫如讳的脑袋,“莫小公子,我什么时候说了自己要进青芜山了?”
莫如讳看着谢归心,慢慢的一张小脸涌上失望神色,“不去啊……”
“我要去附近打听有没有魔物袭击人的消息。”谢归心看着莫如讳笑笑,“我这么忙,去青芜山干什么?”
莫如讳拉着小天魔,一脸落寞的跟着谢归心往镇上走了。
谢归心眼角余光瞥见莫如讳的神情,不由得轻笑,“再等等,青芜山开修仙大会的时候,我们再去。”
莫如讳闻言,猛的抬头,“真的?”
“是真的。”谢归心轻笑,“我不骗你。”
事实证明,谢归心还是太闲了。当夜他将莫如讳送进城里,便去四周探听消息,结果走着走着,就又拐到了青芜山门口。
看着面前的山石流瀑,谢归心叹气,半晌,捏着怀中的同心结,一个闪身,进了青芜地界。
殿门口桃树上的桃子已经被人给摘完了,昀辰站在树下看着面前的这颗桃木,微微出神。这颗桃木是他百年前种下的,只记得他好像是要记得什么东西,但是时间实在太久,他已经忘记了。只有这颗桃木还生在这儿,一年又一年的开花结果。
夜风拂过,桃木枝叶晃动,沙沙作响。昀辰抬眸,却骤然发现丛丛枝叶间,还留了一个桃子,孤零零挂在上面。
昀辰伸手,正欲够枝上的果子,另一个人影却迅速的袭来,昀辰微怔,正要落手的桃子转眼就进了别人手里。
“你……怎么来了?”昀辰转头,看着靠在桃树上打量手中果子的谢归心,缓缓开口,“不是去寻天魔了吗?”
谢归心将手中的桃子抛起又接住,看着面前的昀辰,勾唇,“我想你了,跑来看看你啊。”
昀辰眉头微蹙,“你这又是怎么进来的?”
“走进来的啊。”谢归心摊手,看着面前的昀辰,勾唇,“我身体都是你给整出来的,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能进来?”
昀辰看着谢归心的脸,脑海中骤然闪过几丝场景,他不自在的将头转过去,“罢了,进来了就进来了。”
谢归心轻笑,一把扑到昀辰身上,伸手拍了拍昀辰的脸,勾唇,“你有没有想我?”
夜空深邃,星光闪烁,昀辰看着谢归心的眼,漆黑的眸子,其中映着万千星光,亦投着他。
昀辰不答,只是静静的看着谢归心,一动不动。谢归心勾着昀辰的脖子,半晌叹气,“帝君,你怎么能这么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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抬手摸出镇魂珠,谢归心抛给昀辰,“接好了。”
昀辰伸手接住,他看着眼前的珠子,眉头骤然一蹙,“你将这给我做什么?”
谢归心咬一口桃子果肉,“不做什么啊,你的眼睛,总是你留着比较好。”
洁白的珠子,于夜色下,莹润有如玉石。昀辰拿着珠子,半晌,走近谢归心,一把将珠子塞进他手里。
“你的元神不稳固,这珠子虽然没有什么别的用处,但还是可以固魂的。”昀辰看着谢归心,“这东西是我当初埋进你身体的,给了你,就没想过要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