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禾沉默许久,忽然道:“景吾,你说我该怎么办?”
景吾疑惑道:“什么怎么办?”
沈嘉禾道:“你之前担心念念会扯进皇室纷争里,如今看来,你的担心要成真了。”
景吾沉默片刻,道:“其实你也不必太过忧心。小皇孙背后虽有骠骑将军府,但念念有你,以你在太子殿下心中的地位,他定会护你们父子俩周全。”
沈嘉禾道:“但你忘了,我的对面还站着皇上和皇后。”
景吾道:“这的确是个问题,我也给不了主意。”
沈嘉禾叹口气,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念念输了。
他不服气道:“等我长大了一定会打败你的!”
裴懿笑道:“好,老子等着你,要的就是这种不服输的劲儿。”
沈嘉禾走过来,道:“胜败乃常事,无须太过放在心上。”
“我教育孩子呢,你不许跟我唱反调,”裴懿道,“我唱你随懂不懂?”
沈嘉禾瞪他一眼,拉起念念的手,道:“走,我们喝茶去。”
裴懿忙道:“我也要喝。”
景吾看着两大一小渐行渐远,不由微微笑起来。
他由衷地希望他们能一直如现在这般开心快乐。
作者有话要说: 日万第三天,感觉快要精尽人亡了……还有两天,坚持就是胜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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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 世子无赖65
作者有话要说: 替换迟了,非常抱歉,本章随机发20个红包,留言吧~
依旧没时间捉虫Orz……
感谢支持,比心。
将养了半个月,沈嘉禾的身体终于大好。
裴懿已经耽搁太久, 裴慕炎连下两道圣旨来催他。他实在太喜欢现在的生活了, 真想就这样和沈嘉禾在一起,直到天荒地老。但他必须回浔阳了, 否则裴慕炎必定会迁怒沈嘉禾。
依旧是走最快的水路。
念念第一次坐船,晕得厉害, ?呕吐不止, 就连随行的大夫都无计可施。
裴懿下令靠岸,改乘马车。
念念依旧很虚弱, 小脸煞白,枕在沈嘉禾腿上睡着。
裴懿道:“你别太担心, 他休息过来就好了。”
沈嘉禾点点头,忧虑道:“只是如此一来, 便要在路上多耽搁些时日。”
裴懿笑道:“无妨, 大不了回去后挨一顿打,正好可以卧床休息,让你贴身照顾。”
沈嘉禾道:“你能不能有个正形?”
裴懿道:“我在别人面前一向很有正形, 可一同你在一起就没正形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
沈嘉禾才不配合他, 懒得接茬。
裴懿早已习惯了他的不配合, 径自道:“因为你见过我所有的样子,好的, 坏的,所以我在你面前不必伪装,可以放松地做自己。”他顿了顿, 又道:“我希望你也能这样,在我面前可以抛开所有包袱和枷锁,无所顾忌,只做真正的沈嘉禾。”
沈嘉禾何尝不想这样?
但是谈何容易。人生在世,没有人能真正的挣脱枷锁。
过了两天,念念终于又活蹦乱跳,沈嘉禾这才放下心来。
行程加快,二十多天后,他们终于抵达浔阳。
裴懿将沈嘉禾和念念安顿在太子府,然后便进宫去了。沈嘉禾也有迫切想见的人,裴懿前脚刚走,他后脚便离开太子府,往叶嘉泽的府邸去了。
浔阳城依旧一派繁华景象,战争并未留下太多痕迹,百姓依旧安居乐业。
沈嘉禾站在叶府门前,一时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过了好一会儿才去叩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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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嘉禾道:“我找小王爷,烦请通传一声,我叫沈嘉禾。”
守门的点点头,关上门走了。
未等多久,门开了,祝玉楼走出来,弯腰行礼,道:“沈公子请随我来。”
沈嘉禾认得他是叶嘉泽的随侍,跟在他身后进了府,忍不住打听道:“小王爷……他还好么?”
祝玉楼面有愁色,道:“不太好。”
沈嘉禾心中一惊,忙道:“他怎么了?”
祝玉楼道:“小王爷病了,已经缠绵病榻一月有余,大夫看了许多,药也没少吃,却不见什么起色。”
沈嘉禾道:“生的什么病?”
祝玉楼道:“不知道,小王爷只说是旧疾,待春天过去便好了。”
说话间,二人已进了叶嘉泽住的院子。
祝玉楼自觉停步,让沈嘉禾一人进去。
沈嘉禾径直进屋,一股药味儿扑面而来。
待看到靠坐在床头脸色苍白的叶嘉泽时,他心酸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叶嘉泽?虚弱一笑,道:“哥哥,你回来了。”
话音方落,他随即剧烈地咳嗽起来。
沈嘉禾急忙走过去,一手扶着他佝偻的身子,一手抚着他瘦削的胸膛为他顺气。
待咳嗽停下来,沈嘉禾起身去倒茶,抿了一口,温度刚好,便喂叶嘉泽喝下去,随后关切道:“好些了么?”
叶嘉泽轻轻点头,哑声道:“好多了,真不想让你看到我这种病秧子模样。”
沈嘉禾道:“你到底生的什么病?严重么?治不治得好?”
叶嘉泽道:“我这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病,只在春天发作,虽治不好,却也死不了,只是折磨人罢了,实在算不得严重,哥哥无须太过担心。”
沈嘉禾道:“我怎么能不担心?我在这世上只有你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了,我绝对不能让你有事。”
叶嘉泽安抚一笑,道:“我不会有事的。”
沈嘉禾道:“这病真的就无药可医么?就算医不好,有没有什么药吃了能让你好过些?”
叶嘉泽摇摇头,道:“这病每年春天都会发作,只是今年尤其严重些,可能是浔阳的气候太过干燥了罢。”
沈嘉禾沉默片刻,道:“如果回到鹿临去,你的病会不会好上一些?”
叶嘉泽道:“回鹿临是不可能的,只能等春天过去了。不说这个了,你这段时间是怎么过来的?是不是吃了许多苦头?”
沈嘉禾摇摇头,道:“我还好,这段时间一直住在丰泽,并未吃什么苦。倒是你,住在浔阳这个是非之地,定然非常艰难。”
叶嘉泽道:“我一个北岚人,并不牵涉他们夏国人的内乱。贺兰氏自顾不暇,根本没时间来搭理我,浔阳城破之后,裴懿亲自来找我,说是受了你的嘱托要照顾我,如此便更没有人敢来寻我麻烦,成日在府中待着,竟比之前天下太平时还要安逸几分。”
“那便好。”沈嘉禾忽然想起念念,道:“我去年夏天的时候收了一个义子,今年六岁,大名叫季念许,小名叫念念,生得聪明可爱,改日带来让你见见。”
叶嘉泽笑道:“那我岂不是当叔叔了?”
沈嘉禾点头,道:“对。”
叶嘉泽道:“那你快点带他来见我,我这病不传染,不会将病气过给他。”
沈嘉禾道:“好。”
沈嘉禾担心叶嘉泽太过劳累,又说了会儿话便让他躺下休息。
叶嘉泽初时还不肯睡,但他精神不济,刚躺下没多久便昏昏睡去了。
沈嘉禾坐在床边,看着弟弟形容憔悴,心中又疼又怜。
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困在这里缠绵病榻,他得把他送回北岚,送回家去。
日暮时分,叶嘉泽还没醒。
沈嘉禾起身离开,对守在门外的祝玉楼道:“他还在睡,等他睡醒了替我转告他,我过两日再来看他。”
祝玉楼道:“好。”
*
沈嘉禾径直回了太子府。
裴懿还未从宫里回来,想来要用过晚饭才会回来了。
沈嘉禾并不觉得饿,陪着念念随便吃了两口饭。
饭罢,他让人带念念下去休息,自己则去沐浴。
泡在温润的热水里,积累了一路的疲乏渐渐得到纾解。
水面上浮着五颜六色的花瓣,馥郁的花香包裹在蒸腾的水汽里,缭绕于鼻端。
沈嘉禾蜷起腿,身子下移,整个人没进水里去。
过了许久,当感到窒息时,他猛地从水里出来,抹一把脸上的水,先用皂角洗头,然后用布巾搓遍全身,将白皙的皮肤搓得嫣红。
水已经有些凉了。
沈嘉禾从浴桶出来,擦干头发和身上的水,换上干净的里衣和外袍,走出浴房,对守在一旁的侍女道:“劳烦姐姐带我去太子殿下的居所。”
侍女答应一声,在前面带路,沈嘉禾紧随其后。
待到了地方,侍女告退,沈嘉禾道谢,自行进去,无人敢拦。
满室烛火,映得屋中亮如白昼。
沈嘉禾吹灭大半,令光线变得昏暗。
掀开雪白纱帐走到床前,脱掉外袍随手丢到一旁,径自上床,掀开锦被,枕着自己的手臂躺下来。
如墨长发铺散开来,越发映得容颜如玉。
沈嘉禾侧躺着,隔着飘动的轻纱望着摇曳的烛火,心绪飘摇如雨中浮萍。
干脆闭上眼。
他一路颠簸,不曾睡过一个安稳觉,如今躺在柔软舒适的床褥上,纵然满腹心事,睡意依旧很快袭来。
不知睡了多久,突然惊醒过来。
一睁眼,裴懿的脸便映入眼帘。
裴懿柔声道:“我吵醒你了?”
沈嘉禾微微摇头,道:“什么时辰了?”
裴懿道:“刚过戌时。”
沈嘉禾道:“你刚回来?”
“嗯,”裴懿道:“和父皇母妃一同用了晚膳,又议论了些朝事,所以便回来晚了。”
沈嘉禾审视他一番,道:“皇上没打你吧?”
裴懿笑道:“我现在可是太子,他再也不能说打便打,总要顾忌皇家脸面。”
沈嘉禾松了口气,道:“那便好。”
裴懿靠近他一点,? 微笑着道:“担心我了?”
沈嘉禾垂着眼睛不看他,沉默片刻,低低地“嗯”了一声。
裴懿笑逐颜开,伸手挑起他的下巴,道:“今儿个为何这么乖?”
沈嘉禾抬眼看着他,低声道:“你不是说让我在你面前做自己么?我现在便是做自己。”
四目相对,裴懿忽然从沈嘉禾的视线里品出了某种不同寻常的意味,教他心弦颤动。
“你好香……”裴懿再靠近他一点点,鼻尖轻轻磨蹭着他的鼻尖,嗓音低沉道:“我想亲你……可以么?”
沈嘉禾没作声,只是缓缓闭上了眼睛。
裴懿立时心如鹿撞,像一个初经情-事的少年,激动得无以复加,甚至有些颤抖。
他双手捧住沈嘉禾的脸,闭上眼,轻轻亲上他柔软的唇瓣,一触即分,顿了一瞬,然后再次蜻蜓点水似的亲了一下。
裴懿退开一些,睁开眼,凝望着沈嘉禾的脸。
他依旧闭着眼,长睫轻颤,像蝴蝶的翅膀。
裴懿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没有发出声音来。
他有些害怕,害怕吓到沈嘉禾,更害怕毁掉这期盼已久的失而复得。
裴懿再次吻上沈嘉禾,带着满心的惶恐和虔诚。
浓稠的情-欲在由浅及深的缠绵亲吻中迅速滋生,炽烈的欲-火在奔腾的血液里疯狂蔓延。
在理智被焚烧殆尽之前,裴懿强逼自己停下来,嗓音沙哑道:“嘉禾,睁开眼睛,看着我。”
沈嘉禾缓缓睁开眼睛,对上裴懿的视线。
裴懿此生从未像现在这般紧张害怕过,他一眨不眨地盯着沈嘉禾,一字一顿道:“我想要你,你愿意么?”
沈嘉禾沉默一瞬,极轻却极坚定地道:“愿意。”这具身体是他所拥有的唯一筹码,只要能以此换得弟弟的自由,他甘愿付出所有。
裴懿这辈子都会铭记这个时刻。
他无法用任何词汇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他浑身颤抖,眼泪难以自抑地夺眶而出。
他紧紧抱住沈嘉禾,一边不停地亲吻他,一边断断续续地呢喃:“谢谢……谢谢你……”
滚烫的眼泪不停落在沈嘉禾脸上,他突然有些心疼这个男人,还有些歉疚,有些后悔。
但事已至此,他已经没有退路。
沈嘉禾捧住裴懿的脸,擦掉他的眼泪,轻声道:“怎么哭成这样?像个孩子。”
裴懿紧紧抱着他,窘迫道:“我也不知道眼泪为什么就流下来了,真丢人。”
沈嘉禾道:“放心,我不会嘲笑你。”
裴懿装作恶狠狠道:“你若敢笑我,我便揍你儿子!”
沈嘉禾微微笑道:“那念念可太委屈了。”
裴懿道:“我不忍心揍你,就只能揍他了,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沈嘉禾道:“这话好像在哪儿听过。”
裴懿咧嘴一笑,道:“这是老裴的口头禅。”
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话,情-潮缓缓退去。
在听到那一声“愿意”之后,裴懿便得到了巨大的满足,他一点都不急着将沈嘉禾吃干抹净了,他更愿意与他相拥着低声絮语,缱绻温存。他感到不可思议,但这就是他此时此刻最真实的想法,他只是遵从本心罢了。灵魂的依偎和肉体的交合,他此刻更喜欢前者。
说着说着,沈嘉禾竟睡着了。
他觉得过段时间再提叶嘉泽的事似乎更稳妥些,免得裴懿以为他故技重施,若是惹火了他,反倒适得其反。
裴懿却毫无睡意。
他安静地盯着沈嘉禾的睡颜,一直到天亮,然后精神奕奕地起床去上朝。
*
沈嘉禾醒来时,辰时已过半。
起床洗漱,同念念一起用早饭。
饭后,念念去上课。
他上午学文,老师便是裴懿以前的老师傅先生,下午学武,老师依旧是景吾。
虽然念念同裴懿一样喜武厌文,但书还是要读的,总不能长大了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教人嘲笑了去。
沈嘉禾无事可做,忽然想起之前在太子府时常去的那座藏书阁,便打算去找几本书来打发时间。
却没想到,竟在藏书阁中遇到了沈落玉。
沈落玉微笑着招呼道:“好久不见。”
沈嘉禾便也道了句“好久不见”,然后道:“有空么?坐下聊聊。”
沈落玉道:“我现在最有的便是空闲了。”
二人在靠窗的位置坐下。
温暖的阳光洒在身上,十分舒适。
想要聊聊的人是沈嘉禾,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斟酌片刻,他平声道:“太子殿下同我说,他打算纳你为妃。”
沈落玉道:“我原本只是想求一个侍妾的名分,却没想到,太子殿下竟许我侧妃之位。我虽不知道他为何要如此做,但既然他肯给我便敢要。”
沈嘉禾? 道:“你就不怕他利用你?”
沈落玉微微一笑,道:“我应该感到高兴,自己还有被利用的价值。”
沈嘉禾沉默片刻,道:“你想从太子那里得到什么?”
“很简单,四个字便可概括:荣华富贵。”沈落玉顿了顿,道:“你应当还记得踏雪吧?”
沈嘉禾一怔,心中隐痛,道:“记得。”
沈落玉道:“当初,踏雪在来浔阳的路上生了病,王妃却只担心误了参加万寿节的日子,连停船给她请个大夫都不愿,只让她苦苦挨着,谁知还未挨到浔阳她便病死了。病死之后呢?随便找个小厮就将她给葬了,连个葬礼都没有。后来我听下人们说,那名小厮为了昧下几两银子的丧葬费,将踏雪的尸首往乱葬岗一扔便了事了。”
听到此处,沈嘉禾惊道:“此话当真?”
沈落玉道:“一字不假。”
沈嘉禾悲愤交加,说不出一个字来。
沈落玉径自道:“我不想像踏雪一样,一辈子为奴为婢,被人蔑视和轻贱,到最后惨死他乡。我要拼尽全力向上爬,我要活出个人样来,过上锦衣玉食的生活。这便是我想从太子那里得到的。”
沈嘉禾却还沉浸在踏雪的事里,他沉声问:“你还记得那个将踏雪丢在乱葬岗的小厮是谁么?”
沈落玉回想片刻,道:“我并未见过他,只隐约听人提过一句,他的名字好像叫田福。”
“田福……我记住了。”沈嘉禾起身,道:“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先走了。”
离开藏书阁,沈嘉禾立刻找到丁鹏——原来的王府总管,现在的太子府掌事。
“丁掌事,”沈嘉禾问:“府中可有一个叫田福的小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