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巅”二字一出,众狼妖皆连声吸气,群中气氛骤然如寒冬冰冷。
首南一笑置之,道:“在下如何说,也是妖界中人,怎可能做出勾结阳巅,荼害妖友之事?长老切勿误导众人,诽谤于我。”
左青俨然成竹在胸,狭长的眼睛一虚,道:“究竟是不是,本长老一试便知!”
“父亲!不可以!”红芝猛然上前拉住左青,却被两随从拽下,拳打脚踢的挣扎,也没有半分作用。
“拉下去!”左青嫌恶道。
红芝被越拖越远,直到很远的地方,还有她不甘心的尖叫:“不可以父亲——”
“丢人现眼的东西!”左青低骂了一句。
首南微微偏头,道:“不知长老,要如何试?”
左青从怀中取出一个罗盘,周身杀气腾现。逐步逼近首南,宛如藏在深山里的吸血鬼。
“这个罗盘,是九百年前,从阳巅道士手中夺来的。用法术催动,与阳巅有干系者靠近,便会生出黄光。关系愈近,光强愈盛。怎么,你敢试么?”
莫首南摇了摇头,垂眸道:“恕在下直言,这个法子太过草率。”
“有何草率?莫不是不敢吧?”左青洋洋得意,又在众狼前踱步,“不敢的话,本长老也无需试了,直接便可定你的罪!”
话说到这份上,若是不试,便更坐实了私通阳巅的罪名。
然则,一直潜伏在他体内的阴尸咒,却实实在在是阳巅的东西,也确实是怎么也摆脱不了的。
若真试了,肯定会露出端倪。
莫首南一滞,眸色冰寒,道:“倒不是不敢。长老方才说,能辨认跟阳巅有干系的妖?那岂非与那些道士交过手的,都无法置身事外了?”
那一瞬的凝滞并未逃过左青的眼睛,底气便更加稳固,道:“那倒不是。这罗盘只辨识阳巅之物,若你真与阳巅勾结,那你们之间,定然有信物。本长老只需拿这小小罗盘一试,便可见分晓。”
未等首南作反应,左青一个法术,便已然催动了罗盘。
“嗖——”
一道白光冲破云霄,转瞬即逝,空中明亮片刻,又陡然暗下去。
首南仿若被箭射中一般,猛然一个趔趄,随后,脸色蓦地惨白,满额头的冷汗,大颗大颗往地上砸。
只有旦逍和那已经不在此处的红芝明白——他的阴尸咒发作了。
作者有话要说: 嗯......介于有读者大大问,就说了吧。
莫首南的确暗恋旦逍(滚!要你讲!),但是旦逍的感情先不透露,哈哈后面都会解释的!
(读者:MD说了一堆废话!)
☆、狼族的变故(二)
左青露出豺狼的眼刀,像看猎物一般,逐步逼近浑身颤抖的莫首南。
巴掌大的罗盘,霎时间,被黄色光辉覆盖。
左青眼珠中的血丝仿佛要破裂而出,嗜血的快感勃然爆发,“你还有什么话说?罗盘的光强如此刺眼,你还敢说你与阳巅没有干系!”
群中顿时炸开了锅,众狼亦开始议论纷纷,稍激进些的,已然开口唾骂。
“咄!当年看他伤重命危,才大发慈悲,让他住进赤谷,没想到,竟吃里扒外!”
“谁知道他盘算什么?说不定,早跟狼王大人串通好,一同勾结阳巅,换个修法的宝物之类的。”
“知人知面不知心,看他平时文质彬彬的,城府居然这般深沉!”
“得亏跟他关系浅,不然什么时候被卖了都不知道!”
骂声四起,嗡嗡响动如蜂窝被捅。
旦逍脸色愈发阴沉,一股窝火在胸腔越发旺盛,他上前,凌视台下滔滔不绝的众狼,喝道:“都给孤住口!”
狼王的威严还是在的,一声吼出之后,群中随即鸦雀无声。
他眼神如锋利刀刃,横扫了众狼一圈,字句铿锵,道:“孤一日在位,尔等皆是臣。想在孤的面前指手画脚,有胆子爬上孤的位子再说!”
左青上前,阴沉道:“莫非,狼王想包庇这奸细?”
冰火痛感交织,首南将舌尖咬破,拿疼痛唤回理智,冷笑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左青愤怒地指向罗盘,又愤怒地指向莫首南,高声道:“饶你再如何狡辩,板上钉钉的事情,你也颠倒不了黑白!”
首南一只手死死摁住心口,脊背弯曲,说话声虚弱了许多,“罗盘异样,并非因为在下勾结阳巅,而是在下,身中阳巅咒术,至今未除。”
左青啐了口唾沫,道:“事到如今,你自然有的是借口诡辩。旦逍包庇一个细作在身边伺候这么多年,自然也逃不了干系!”
首南倔强地仰起头,道:“要自证清白与否,还有的是办法。在下便另有个法子,不过......需得与长老打个赌。”
左青不屑,道:“本长老不需跟你这细作打赌,直接便可定你得罪。”
莫首南抬眼,道:“莫不是长老不敢?毕竟你这法子漏洞百出,经不起推敲。用在下的法子,再验证一次,岂不更能服众?”
左青冷哼,“你想死,本长老便成全你!说,赌什么?”
“若在下,证明自身与阳巅并无瓜葛,狼王大人......自然没有包庇一说。”指甲生生抠进掌心,向来镇定的人,眼珠子都在不停颤动,“若在下证明了......彼时,长老需在众族人面前,给狼王大人,磕头赔罪。”
左青眼睛一虚,语气高深,道:“若是你证明不了呢?”
首南深深吸了一口气,道:“?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现下看,这委实是一招险棋了。
“好!”左青正中下怀,未等旦逍答允,便自顾自面向全族人,高声呼道:“众人听着,今日尔等都是见证者,若证实莫首南与阳巅有瓜葛,本长老便削王位!”
“好!好!好!”他带的几十个手下高声迎合,那些看热闹的众狼也连连点头。
左青仿佛胜券在握,狞笑道:“莫首南,本长老可提醒你,夸海口,是要付出代价的。”
赌注下得大,输赢直系了生死。
首南嘴唇惨白如纸,道:“在下......也送长老一句话。”
“讲。”
“扮猪吃老虎,除了一嘴毛,其他什么都咬不到。”
“你!”
首南浅笑,这句话,还是当初苌夕总结出来的。看来有些时候,粗俗的句子,威力也不比斯文的句子小。
他又将舌头咬破,一口一口将鲜血吞下,喉间一阵腥味。他似是想到什么,在原地怔了许久。
末了,又堪堪放弃。
许久之后,苌夕才得知,首南顿的那一下,是想回头再看一眼旦逍。但又一想,如果看了这一眼,便断然舍不得。
便又作罢了。
万分释然,蹒跚往前行了几步,面朝众狼,高抬下巴,道:“在下的法子很简单,以死......明志。”
下头一阵吸气声。
左青沉怒,道:“你说什么?”
莫首南又抽搐了一下,道:“在下愿......交出内丹,自毁真身,魂飞魄散。拿性命,证明我的清白,证明狼王大人的清白。左青长老,这个法子,可还算公正?”
旦逍听后,万年不变的木脸闪过惊愕,双腿不自主地迈上前。
然则,欲出口阻止的话语,却被下一句生生堵在喉间。
“——小妖自己的命,向来自己说了算,旁人有插手的,我生生世世不会原谅!”
脚步便在那一刻凝滞,眼前的身影在月华下那样单薄,那样不堪一击。
阴尸咒发作得愈发剧烈,若没有内丹护体,不出一刻,他便灰飞烟灭。
但只有这样,旦逍在失去妖灵弟子之后,才不会失去王位。
再没有一丝犹豫。
合上眼帘,默念咒语,泛着隐隐蓝光的内丹脱体,落到左青手中。
左青毕竟混迹多年,看穿了莫首南想用命保住旦逍王位的计谋,脸皮上的肉狠狠一抽,道:“莫首南,你以为这样,我便会放过旦逍?”
首南的意识开始模糊,阴尸咒造成的疼痛已然感觉不到什么,只是一双眸子,仍旧清亮,“众狼为证,长老不可......出尔反......尔。”
左青狠戾一笑,高抬双臂,一手拿着罗盘,一手拿着内丹,道:“众人听着!旦逍害死妖灵,又与莫首南串通一气,勾结阳巅,残害狼族。此罗盘便是证——”
他话还没说完,手中的两样东西便被一抢而空。
半空传来一句厉声唾骂:
“证证证,证你的臭屁股!”
只见原本旦逍、莫首南、左青三人站的高台,陡然一道赤光闪过,出现了那个在左青口中,已经“命丧天劫”的苌夕。
左青见东西被抢,反手便是一记狠掌。苌夕接下之后,退了十几步,扔直直站着。
左青一惊,若在平时,这一掌,足够让那不成器的妖灵一个月下不了床。
苌夕稳下步子之后,便将手里的内丹,速速输送回首南体内。
“是小嘲月?他不是死了吗?”
“什么死了?不是活生生站那儿么?”
“妖灵还活着!”
“先前左青长老说狼王大人没好好教他的话,就是唬人的吧?”
“这样一来,狼王大人岂不是被咱们冤枉了?”
“不对不对,那莫首南仍旧是奸细,狼王大人也包庇他了吧?”
狼群一阵嘈杂,惊呼、议论、争辩,此起彼伏,乱得像一锅烂粥。
旦逍低身,让昏厥的莫首南躺在他的臂弯,默不作声擦去那张清瘦脸庞上的冷汗,确定没有大碍之后,方不做声地舒了一口气。
左青回头,下意识唾骂:“放肆!”
论起骂街,苌夕可是一把好手,他没等左青下一句出口,便迎面怼了回去,“你才放肆。你不仅放肆,还放屁!”
左青一口气闷在胸口,指着苌夕,“你!口出脏语!没有教养的东西!”
“我又没胡说,方才离你近的都闻见了,装什么装!还有,你屁都敢放,还不让人说了?”苌夕两手叉腰,气势汹汹,标准的骂街架势,“你不是说我死了么?你才死了呢!还是被臭屁臭死的!”
“我不与你胡扯!”左青气得胡子直翘,竭力回归争辩的正题,道:“你师傅勾结阳巅,你既没死,便要懂是非,莫挡我为狼族除害!”
苌夕冷哧:“我师傅勾结阳巅?你眼睛长屁股上了吧?凭什么这样说!”
“凭他包庇莫首南,莫首南勾结了阳巅。”
“首南勾结阳巅?你又凭什么这样说?”
“凭你手里的罗盘!”
“哦,这玩意儿啊?”苌夕拿着,像甩抹布一样甩了甩,“不是说阳巅的东西靠近会发光么?”他大步流星走近左青,拿罗盘在他胸口拍了拍,冷哼道:“现在在你身上,亮不亮?”
众狼一怔——黄光不减分毫。
苌夕悄无声息地用法术催动罗盘。随后跳下高台,走到狼群中,随意拍到一个狼妖身上,问那陌生的面孔:“亮不亮?”
“亮不亮?”
“亮不亮?”
随后,又拍另一个,问完再拍下一个。靠近一个便问一句,亮不亮?
众狼避之不及,唯恐勾结阳巅的罪名落到自己身上,到后来,试的人多了,才发现,那被吹得玄乎其玄的罗盘,自始至终的光芒,皆未减弱一星半点。
空气逐渐沉降,压迫着胸口,不敢大口呼吸。除了让首南的阴尸咒发作,那东西似乎没什么用。
“这不可能......这不可能!”左青不可置信地望着罗盘。
苌夕跃上高台,先前吊儿郎当的模样瞬时褪去,化作满腔怒火熊熊燃烧。
他奋力,将罗盘在左青脚前,啪地摔得粉碎,粗声吼道:
“你便拿这玩意儿糊弄整个狼族么!”
一声怒吼穿破云霄,郁积万千威力,在人群中飘荡了好几个来回,似要将肝脏撕碎。
“假的......这是假的......”左青失了方寸。
苌夕回首,望了眼不省人事的莫首南,狠狠攥紧了拳头。抬起下巴,居高临下凌视台下那一字排开的左青亲信,眼眸里的利刃,仿佛要将魂魄劈穿。
将那些狼妖一一扫过,咬牙道:“谁敢动我师傅和首南,我便杀了谁!”
寒风突至,掀起赤红色衣袂。而那掩藏在三千银发里的双眸,那里头的寒意,比这晚风还冰冷千百倍。
旦逍将首南平缓放至地上,扫了眼台下战战兢兢的众狼,冷冷道:“尔等还有何话说?”
看热闹的众狼缄默不语,被师徒二人的杀气逼得半天没回过神。
倒是左青带的几十个手下有些响动,也不知是谁反应快,哭喊了一声“狼王大人饶命”,齐刷刷的一排狼妖,便都跟着跪下,一边磕头一边高呼“狼王大人饶命”。
其实,在苌夕安然出现在众狼眼前之时,方向舵便偏离了左青苦苦设计的那条路。狼族里,人云亦云的总是占大多数,而这大多数,一旦尝到欺骗的苦楚,尤其是被玩弄于鼓掌的耻辱,便会前所未有地憎恶欺骗者。
本来端着一颗瞧热闹的心态,兴致冲冲跑来吼月亮的众狼,此时,皆尝到了嘴碎与随大流的苦头,纷纷将下巴抵在脖子上半天不敢抬起来。
旦逍侧眼,瞥了一记脸色铁青的左青,声音比地狱鬼差还阴森,“左青,即便你有千言万语狡辩,孤也不会饶了你。”
称谓从一开始的“左爱卿”,变成了“左青”。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沭炎不在的时候,咱家苌夕还是挺爷们儿的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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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玉簪(一)
五月中旬,赤谷闹了场风波,四大长老之首“左青”,趁其他三大长老不在场之际,率了手下,企图拿“妖灵之死”大做文章,胁迫狼王旦逍退位,险些让旦逍的亲信死于非命。旦逍大怒,按族规,将左青当众火焚。其门下成年的家人、奴仆、弟子,皆鞭笞一百,以儆效尤。
不过最让人吃惊的,还是传闻中,已经死在天劫之下的千古妖灵,居然又安然无恙地突然出现。据在场的狼妖说,妖灵的法术大增,居然能接下法术仅次于狼王的左青一掌。
一时间,妖灵名声大噪。
然而此刻,狼王殿中,名声大噪的苌夕,正乖巧无比地跪在地上。
“师傅......”跪了整个晚上的某狼,膝盖发狂地叫嚣。
旦逍闻声,头也没抬地批着族折,冷冷道:“痛了?”
苌夕一凛,还记得一个时辰前他喊痛,师傅说他匮乏磨练,需要再多跪些时候。
于是果断道:
“......不痛!”
“不痛?”旦逍换了一本族折,道,“那便再跪一个时辰。”
“啊......”晴天霹雳,径直劈到苌夕的天灵盖。脸皱成了包子,想了又想,终于万分谨慎地,道出疑问,“师傅你......是不是,在生我的气啊?”
旦逍终于从一沓族折中抽身,抬起头,沉声道:“为何过了天劫不回赤谷?”
苌夕偷偷把手掌伸到膝盖下垫着,努嘴道:“我有急事。”
一般苌夕的谎言,旦逍都不屑于拆穿,直接问道:“又去悠着那凡人?”
苌夕仿若被戳破的泡沫,一屁股坐上脚后跟,不情不愿地恩了一声。
“何为私,何为公,你分不清么?”旦逍愠怒,但音色还是冷冷的,闻不见火气,“为你,莫首南险些丢了命。”
苌夕嘟着嘴嘀咕:“他才不是为了我呢!”
“你说什么?”
“哼,他是为了师傅才出头的啊......傻子都看出来了。”
旦逍眉毛一拧,道:“孤在说你不回赤谷的事,莫要扯开话头。”
苌夕更加委屈,“那徒儿现在不回来了嘛......”他瞄了瞄旦逍的眼色,谨小慎微道,“师傅,徒儿......想去看看首南。”
旦逍冷冷道:“他刚服过阴尸咒的解药,宜静养。”
苌夕将手掌举在耳旁发誓,“徒儿保证,把您的关心带到,绝对不吵他!师傅,再跪下去......徒儿的膝盖真的要废了......”
旦逍一滞,瞟了眼桌案上的伤药,道:“不必给我带话,我晚些时候自会去看他。”
“哦......”苌夕窃喜,指了指门外,“那师傅,我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