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吃着脾气就上来了,本来连城离职这么大的事没告诉他摆明了就是要把他当外人,现在又来要求他做这做那,凭什么?
脾气一上来,平时爽口美味的饭菜也就变得难以下咽了。陈午生将碗筷重重摔在桌上,“不吃了,吃不下。”
本来不想在饭点收拾小孩的,没想到如今陈午生越来越任性,倒是让沈都欧好好运了一番气。
筷子和碗碰撞发出刺耳的声音,尤其是在这么安静的房间了,陈午生看着还在碗沿上打着转儿的筷子也知道今天自己脾气太大了。可他心里觉得委屈,自然不肯认错。俩人就这么僵着,事实上,只是陈午生以为两人都僵着,其实沈都欧像是没事人一样,继续吃着饭,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气势上完全不想认输的陈小爷梗着脖子站在餐桌旁,想走,又不敢,坐下接着吃,又实在太丢人了。果然冲动是魔鬼啊,没事儿乱发什么脾气呢?
看沈都欧气定神闲,一副旁若无人的样子陈午生就来气,挺直了腰板把自己伪装成骄傲的孔雀,不过在沈都欧看来就是一只小鸡崽儿而已。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其实也就五分钟而已,陈午生实在受不了这种压抑的氛围,壮着胆子扭头朝房间走去。身子还没完全转过去,就听到沈都欧古钟一般深沉的声音传来,“书房跪着。”
见了鬼似的回头看了沈都欧一眼,见人只是一心吃着饭,仿佛刚才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陈午生将嘴唇上的干皮狠狠撕下来一块,堵着气不肯动,沈都欧也不和他多废话,只抬头扫了一眼自以为倔强的陈午生。陈午生不得不承认,看着沈都欧挂着似永远化不开的万年寒霜的眼眸,他腿抖了。
若是天下真有那后悔药卖就好了,陈午生拖着沉重的双腿朝书房走去,今日沈都欧对他不似平日那般体贴,自己就这么不是滋味,那之前那么多年自己还不是过来了。陈午生如是想着,心里便也有点怪自己矫情,怎的就像个小女生一样了,若是真有后悔药,他决定从网申SL开始就后悔,这样就不会有后来发生的一切,也就不会有后来的一切期待。
将厨房收拾干净的沈都欧坐在客厅的欧式沙发上,将酸疼的后背靠在柔软的靠垫里,两只手架在后脑勺上,眼睛远远地看着前方。和陈午生相处这几个月以来,沈都欧对陈午生还是很满意的,他不是从小带在自己身边的弟弟,哪怕真的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只要自己说了,陈午生都会认真改过。
这几个月陈午生的努力自己也看在眼里,他知道陈午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连城的事怕是真的寒了他的心。此刻不想贸然去书房也是不想在气头上伤了陈午生,毕竟陈午生心思剔透,若是真的寒了少年的心,怕是再难挽回。但是陈午生心里的主意大,如今被他拿捏得死死的,倒是真的拿他一点办法都没有了。或许,真的应该如连城所说一般,让他出去历练一番也好。
跪了这半个多小时,陈午生倒是清醒了不少,头也不怎么疼了,就是口渴得厉害,一口渴便自然想到了今早沈都欧放在床头的柚子茶,心里不是滋味。
膝盖一刺一刺地疼着,像是蚂蚁啃噬着筋骨,连带着周围的皮肉都跟着疼了起来,若是平时,沈都欧断然不会忍心让他一个人孤零零在书房跪着的。可如今,偌大的书房只剩下自己,周围的空气像是无形的大手将自己严严实实包裹着,不知怎的,陈午生就生出一种卑微的感觉来。
本就是戴罪之身,陈午生也想好好反省来着,但是架不住现在口渴得要死,嘴里干得像是要冒烟似的,陈午生犹豫了半天,还是决定先起身喝一口水再接着反省。
陈午生刚刚拿起沈都欧的杯子,里面还有半杯昨天沈都欧剩下的水,虽然冷了,但是这会儿太渴了,也顾不上许多了。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正准备喝的时候,沈都欧已经推门进来了,陈午生手里抱着杯子喝也不是,不喝也不是,活像一只偷吃窝边草被家长大人抓到的小兔子。
干咳两声缓解此时尴尬的气氛,陈午生讪讪地放了杯子,沈都欧眉间闪过转瞬即逝地不愉快,这么冷的天,本就没吃什么东西,还要去喝冷水,虽然开了空调,但终究胃里还是经不起这么瞎折腾的。
冷冷地扫过陈午生不自然地僵在原地的身子,陈午生仿似在其中看到了裹挟着的无数把刀子,要将他就地□□了,一时间更是不敢说话了。沈都欧没说话,转身出了书房,再回来的时候,手里已经多了一杯热水,无言地递给陈午生,等到陈午生满脸通红地喝了才让人把杯子放回去。
陈午生折回来的时候只恨房子怎么这么小,两步就走到书房了,当然,沈都欧足足两百平的豪华公寓确实不小了,只是对于此时忙于逃命的陈午生来说的确不怎么大。
再进去的时候陈午生自作聪明地将门锁上了,如今这房子里除了他们两个其实也没有别人了,他这么做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
沈都欧抬眸看向局促不安的陈午生,再说话语气已不复以往的温润,倒是比外面的天气还要冷上几分,“你就是这么反省的?”
不是没有看到陈午生隐隐有些发抖的两腿,也不是没有看到陈午生时不时疼得皱起的眉头,只是最近陈午生确实有些恃宠而骄,欠打磨了。
意识到沈都欧心情不佳,陈午生也知道自己确实是错了,走到沈都欧面前跪了才缓缓开口,因着昨晚喝了太多酒,又着了凉,声音有些沙哑,“我错了。”
“板子拿来。”没有接受陈午生乖巧的认错,沈都欧语气毫无起伏地说道。
听到要拿板子陈午生下意识就抖了一下,之前因为要准备实习的事,沈都欧对他倒是宽容了很多,已经很久没有对他动手了。反倒是从老宅回来以后,被连城叫到楼下收拾过两回。
陈午生抬起雾蒙蒙的眼睛盯着沈都欧,一时间求饶的话也说不出口,但是就这么去拿他又实在不愿意,只是那眼底浓浓的哀求任是谁见了都不会忍心拒绝,不过沈都欧看样子这次是狠了心,一字一字道,“若是我去拿,别怪我翻倍。”语声严厉,语气冰冷。
知道再拖下去也没什么好果子吃,陈午生只得狠狠咬着唇起身去拿板子,红木板子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陈午生一点儿也不想尝试竹笋炒肉的滋味。早知道刚才就乖乖吃饭了,为什么一定要同沈都欧对着干呢?
板子拿回来以后,沈都欧没有下一步的指示,陈午生明白,这是沈都欧在等他请罚,之前沈都欧不止一次地说过,若是不听话就让他一切照规矩来,之前每一次沈都欧都不舍得那么对他,可是今天沈都欧像是一点儿都不心疼他了。
捧着板子好比手里拿了一根烧火棍,还是燃着的,陈午生拉不下脸来请罚。可是现在耗费的时间等一下都是要折成板子的数目的,陈午生心里着急,又抹不开面子,这会儿哪怕沈都欧斥责他几句也好啊,可是没有,沈都欧只当没有这个人,只是忙着自己的事。
终于还是陈午生无法继续僵持下去,赌气般地狠狠将膝盖往地上一戳,饶是有很厚的地毯,还是让陈午生疼得皱眉,“我错了,请哥责罚。”
看着陈午生自暴自弃般的动作,沈都欧好不容易压下去的邪火蹭的就又窜上来了。上前一把夺过陈午生手里的板子,在陈午生手臂上狠狠抽了十下,方道,“惯得你没边了是不是?”
陈午生手臂火辣辣地疼,像是让滚烫的水淋了个遍,穿的家居服本就不厚,又怎么受得住沈都欧怒气之下十成力道的抽打。厚重的板子愣是让沈都欧挥出了鞭子的凌厉与狠辣,陈午生狠狠咬着牙齿和沈都欧犟,不肯叫出声来。
完全不知悔改的样子连给沈都欧一个轻饶他的借口都找不到,“好,好,好。”沈都欧怒极,一连说了三个好。疼得脑门发晕的陈午生已经估计不到沈都欧的怒气,还一个劲儿地窜火,“除了会打我你们还会做什么?”
说完这一句以后又觉得自己真是狼心狗肺,这些日子沈都欧对他怎么样,他自己心里最清楚,可是人在冲动的时候总是会说一些将来无法挽回又追悔莫及的话。空气静默了三秒,静得外面寒风呼啸的声音都听得一清二楚,沈都欧倒是没有因为这句话感到寒心,他从来不会因为弟弟冲动之下说出的伤害他的话而生气。
反倒是陈午生,说完这一句以后,莫名地就难过起来,小声说了一句“对不起”便没了下文,沈都欧本就没有和他计较,这会儿也不会因为他的乖巧就放过他。
“跪着想不清楚就站着想。”用板子虚指了一下专门给陈午生罚站的墙角,沈都欧便朝打印机走去。
听得沈都欧这么说,陈午生脸都吓白了,沈都欧要他站着想,那今天这事就严重了。若是跪着,沈都欧还会怜惜他的膝盖,不会让他久跪,可是站着就不一样了,每一次被罚站,陈午生都感觉自己要站成一朵蘑菇了沈都欧还不肯放过他。
这两天犯的错太多了,哪怕心里还很怕,陈午生还是迅速走到墙边靠墙站了。这面墙是沈都欧专门辟出来给陈午生罚站的,墙面太凉,又一次陈午生站了以后背都冰凉了,沈都欧心疼他,叫人将整面墙都装上了绒绒的一层布。本来沈都欧也是极为讲究布置的,整间书房当时都是由他亲自设计找人装修的,这么一弄倒显得书房不伦不类了,陈午生之前看沈都欧这么做,颇为不满意,“弄这个做什么,别让我站岂不是更省事。”
甫一站好,沈都欧已经拿了两张A4纸过来,将陈午生的身子又靠墙挪了一点,贴得更紧,才无声地将纸叠了四折放在陈午生的头和屁股后面。如此一来,陈午生不得不将整个身子狠狠拔直,并且万分小心,不能让纸掉在地上。可沈都欧这法子本就不是为了让人舒服的,陈午生站不了多久就会汗流浃背,等到汗水顺着脸颊流下来的时候,才最是磨人,又不敢伸手擦汗,可是汗水就像是小溪水似的在脸上滚,痒痒的,尤其是全身心都紧张起来的时候,感官的敏感被无限放大,每到那时陈午生才真是觉得生不如死。
莫说陈午生只是个普通的小伙子,就连当年熬过各种训练的江铭帆,每每到沈都欧的办公室,最怕的不是别的,单单是那堵墙而已。
“站得直直的,若是纸掉了,一次十下。”以前掉了都是五下的,这一次居然翻倍了,不过陈午生现在既没有胆子也没有心思去和沈都欧讨价还价,只是尽力靠在墙上,不让沈都欧抓到把柄。
果然仅仅过了十分钟,陈午生已经开始冒汗,因为之前跪了将近一个小时,膝盖本就酸疼,这会儿死死绷直了时间一长也就受不了了。脚底像是小虫子在轻轻噬咬一样麻麻刺刺的,可是陈午生心里清楚,过不了多久脚就会麻,然后自己就会撑不住,再然后就是很多个十下。
两腿尽管已经用力绷紧了,可是本就没有吃饭,这会儿虚软无力,胃里也空空的,想着刚刚桌上的小菜,酸萝卜爆炒猪肝,茄盒子,酸菜鱼,番茄炒蛋,还有一盅浓浓的鸡汤,一看就是小火慢熬的,费了不少心思。做的菜也是看着昨晚自己喝了酒肯定没什么胃口才做了那些酸爽下饭的吧,他明明记得沈都欧不爱吃酸的菜的,可是酸萝卜,酸菜都是酸的,一看就是特地给自己准备的,怎么方才就那么不知好歹呢?
饥肠辘辘的陈午生不想还好,越想就越饿,越饿就越没力气,没力气就没法站好,没法站好纸就掉了。陈午生有时候真的很佩服沈都欧,明明没有看他的,可是总能在他的纸掉在地上的时候不咸不淡地来一句,“十下。”
等到陈午生的两腿都像是钢筋一样僵在原地的时候,沈都欧终于开了金口,“过来。”
一直拔得直直的身体听到这个指令的时候,终于像是生锈的机器又重新上了润滑油。试图活动僵硬的身子,果不其然听到脖子嘎吱嘎吱想,陈午生试着将腿弯一弯,活动一下,但是腿被折磨得太久也不听使唤了。
好不容易身子才像是回了血,沈都欧全程未发一言,只是耐心地等着陈午生自己在一边放松。
慢腾腾挪到沈都欧身边,蔫儿头耷脑地站着,脸上的汗水刚才趁机擦掉了,这会儿又冒出来了,不过倒是不怎么多。
“一共掉了4次。”陈午生说得生无可恋。若不是看在陈午生今天没有吃饭的份儿上,沈都欧是定要他站上一个小时的。
“反省的怎么样了?”沈都欧悠悠地开口,语气还是那种闲淡的飘然,倒像是这不管他的事,听起来就好比是邻居之间随便打一声招呼,“你吃了吗?”
陈午生抿了抿唇,刚刚喝的水这会儿好像已经消耗完了,又有点口渴了,不过他是定然没有那个胆子要的。
半晌才小声地说道,“实习的时候准备得不充分,给哥丢脸了。”
沈都欧听得他这么说,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只能道,“你那是丢的你自己的脸,和我没有关系。”
听到沈都欧这么说,陈午生心里不知道有多难过,就因为我不优秀所以不想管我了吗?强忍下心里的难受,又接着说道,“喝了太多酒,还……还害得哥四处找我。”
“找你是我的责任,和你没有关系。”沈都欧一条一条分得很清楚,不过前半句看来沈都欧是认可了,他倒是一向不怎么限制两人喝酒,只是凡事都有一个限度,昨天陈午生那样明显就是胡来,他自然不会姑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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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走神的陈午生没有意识到自己现在正在陈述错误,反倒神游天外去了,沈都欧接过板子又是狠狠的五下抽在刚才的伤痕之上。本来先前就打得不轻,经过这段时间的“发酵”,伤处自是碰到都疼,沈都欧用板子直接这么敲上去,陈午生一时不妨,当即就痛呼出声。
反应过来的陈午生急忙道歉,“对不起,哥,我不是故意的。”看沈都欧没有要追究的意思,松了一口气,接着道,“今天早上不应该和哥闹脾气。”说完这句,陈午生又抓住机会为自己喊冤,“哥,我不是故意耍性子的,我那会儿头疼,没胃口,真的不想吃,我不是故意的,真的,哥,你相……信我……”
沈都欧瞟了他一眼,陈午生后面的话也说不下去了,只能讪讪地闭了嘴。
“一条错罚多少?”
“10下?”陈午生试探着说道。
“去拿藤条。”沈都欧没反对。
“20!哥,20!”藤条是陈午生这辈子都不想再用的东西,10下不同意就明说嘛,干嘛用藤条啊,那样多没意思啊。
“一共多少?”没有再让陈午生拿藤条,看样子沈都欧是接受了陈午生所说的数目。
陈午生这会儿像个小孩子一样开始做加法,“掉了四次,一共是40,加上犯了错的40,一共是80.”
沈都欧将板子凌空一挥,陈午生对着人民币发誓,他听到空气被沈都欧划破的声音了——渗人。
“你倒是会算。”沈都欧的语气不是那种戏谑的语气,但是不知怎的,陈午生听起来就是感觉怪怪的。脑子灵光一现,突然想起来之前不肯请罚,扭扭捏捏的,浪费时间,那都是要折算成板子的。想到这里,陈午生顿时觉得活不下去了,脑子里乱糟糟的。
强打着精神道,“还有……还有请罚的时候的没算。”
“今天你的数目已不少了,我也不给你多算,20下凑个整。”
这样一来就是100下了,陈午生从未挨过那么多,当下整个人脸色都白了,倒不知是饿的还是吓的了。
“怎么,还等着我请你吗?”
陈午生哪里敢让沈都欧久候,只得默然无声地走到沙发扶手那里,犹豫了几秒,还是咬着牙将裤子褪了。
还没有做好准备,沈都欧迅疾猛烈的板子就朝着陈午生白皙挺翘的臀上打去。一息之间,陈午生已经挨了有十下,每一下在臀上停留的时间明明短的只有一眨眼的功夫,但是留下的疼痛却好像是永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