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靖双眼敏锐眯起,他看了渡口半晌眼角有了抹笑:“侯爷,看来今夜我们有得忙了。”
本侯今夜实在是不想忙。
是夜,我们身穿夜行衣潜伏在渡口附近。
本侯实在不明白,简云轩本侯都是钦差为何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全都得本侯来做?
空中星辉灿漫,月亮高挂是个明朗的夜。河面无波无澜,也无夜灯,燥热的风一吹本侯更加烦躁。
敏靖同我躲在河边小树林中伸长了脖子往外瞅,我站在敏靖身后正好能看到他的侧脸。
他棱角分明的脸浸在月色中似老年陈酿越看越有味道,本侯老脸一热往前靠了靠就听到河岸边有了动静。
远处一队人越走越近,走得近了才看清还是一群穿着光鲜的富贵之人。
敏靖声音很低似在自言自语:“来了。”
我压了压声音:“你怎的知道今晚这些人会来?”
他的眉心舒展看起来心情极好:“待会儿我去拦他们侯爷就亮出钦差的腰牌将他们镇住。”
正想说“好”本侯忽地记起一件极为重要的事低声喊住欲往外走的敏靖:“那个,本侯似乎忘了件事。”
跨出的步子又收了回来敏靖眉心微微皱了起又放开俨然一副了然的模样:“侯爷莫不是忘记拿腰牌了?”
我红着一张老脸点头。
他也没恼本侯迅速从怀中掏出一个腰牌塞到我手中:“这个先将就着用。”
扔下这句话他一个跳跃落在渡口截住了众人的去路。
夜深了,风渐转凉,敏靖站在那里夜风带动衣角,长发飘来荡起有几分诡异,本侯突然觉得他很有做江洋大盗的潜质。
他一出现众人都慌了手脚,人群中不知是哪个胆大的喊了声“快跑,要杀人灭口啦”众人登时作鸟兽散朝四面八方涌去。
本侯自小树林中窜出借着夜色装英雄,我一脸正色掏出敏靖给的那块牌子大喊一声:“陛下御赐钦差在此尔等还不快快跪下?”
一个十几岁模样的少年刚跑到我面前见我掏出了这等贵重的信物浑身一个劲儿发抖,末了他大喊一声:“乡亲们快跑不要信他,这黑衣人定是他们派来杀我们的杀手!”
……
这孩子究竟是什么逻辑本侯实在参不透,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定这孩子的脑袋好似搭错了根筋。
本来安静下来的人群经他这么一鼓动立马又沸腾起来,眼见局势马上失控一个黑影一闪那少年应声倒地弄出不小的动静。
人群重新恢复了平静。
敏靖威风凛凛站在本侯面前本侯觉得眼前之人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
他很威风。
敏靖的轮廓抹在暮霭中,他右手一挥几十名训练有素的士兵变戏法出现将人群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一次我感觉敏靖更加威风了,是真威风。
回去的路上本侯反复想了好几遍仍是想不通只好问他:“敏大人怎的知道那群人有问题?”
他的目光飘向远方没有回头只是步调慢了些:“白日里微臣就发现那群人有问题。外面光鲜亮丽里面穿的都是粗布麻衣,若是微臣猜得不错这群人都是此次受灾的灾民。”
“灾民不向官府求助乔装打扮逃走作甚?”
敏靖抬头望了眼天随即加快了脚步:“事实究竟如何明日答案就会揭晓。”
夜风萦萦,星斗满杯,本侯觉得今日的敏靖有些不一样。
好像有些拽。
作者有话要说:
敏靖:近来侯爷看微臣的样子很是奇怪(双手捂胸做惊恐状)莫非是对微臣存了什么心思?
定国候:小样儿,还不快到本侯桶里来。
各位大人么么哒,早安(づ ̄ 3 ̄)づ
第23章 真相
翌日天还未亮敏靖带着一干人去了一个熊洞。
荒郊野岭,阴凉风森,简云轩敏靖同我一并进了熊洞,其余人留守在洞外。
洞内居然有烛火,暗黄的灯将人的影子拉得细长,每走一步都能闻到什么腐烂的味道。
走了一会儿,前方的路渐渐变得宽阔视野也变得开阔起来,隐约有人小声说话的声音。
又绕了几个圈一众衣着光鲜的人群出现在面前,正是昨日半夜渡河的那群人。
本侯讶然看向众人最后视线停留在敏靖身上,敏靖对着众人声音沉稳:“说吧,为什么?”
人群中私语声顿起,嗡嗡如同马蜂。
敏靖踢飞一块石子在洞壁上踢出一个洞,众人禁不住抖了抖他的声音还是不大却带了几分寒气:“为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有了那么一会儿,最后还是将求助的目光投向了昨日那个清瘦少年。
敏靖耐着性子又问了句:“我再问一句,你们这么做究竟是为了什么?”
少年左顾右盼了半晌发现大家伙儿都直直望着自己终于鼓起勇气:“我们也是逼不得已,大家伙之所以要渡河那是因为两日前两江总督放话出来说是两日后若是再见到任何灾民格杀勿论。这几日风声更紧了,听说官兵见到灾民就抓。我们也是被逼得没有办法了才出此下策。”
两日前才开始行动,这个两江总督定是打探到了我们将入淮南的消息才下了这么个丧尽天良的命令。
我们行事低调也没闹出什么大的动静这个两江总督倒是个消息灵通的。
正寻思着简云轩清清淡淡开了口:“你们可有收到朝廷的赈灾粮和救济银?”
人群中又是一阵躁乱,不少人显然并不知情。
“什么赈灾粮?”
“朝廷给我们发了救济银?”
“怎么可能?我们现在填饱肚子都成个问题!”
当官的当真够贪也够狠。
少年忽地神情激动双手用力一扯,华贵的衣衫尽数敞开。
接着众人一个接一个脱下外袍。
粗布麻衣上补丁一个摞着一个,这还是好的。好多人的衣服早就烂成了衣服丝儿。
“若是我们有救济金就不会是这个样子了……”少年说着两行清泪滚落,眼底是浓重的无奈与凄凉。
披上好衣裳才不会被官兵抓走。
本该在父母庇护下开心玩耍的孩子却要承受这种颠沛流离,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
本侯突然觉得心尖儿上一阵凉。
简云轩的眼底多出一抹疼惜与惭愧,如星的眸子黯淡不少。
敏靖听罢二话不说朝洞外大踏步走去,少顷士兵们扛着十几个麻袋进了洞。
麻袋一一打开是白嫩嫩的大馒头!
众人目光直直盯着雪白的馒头直咽口水,又因碍于我们在场不敢有所动作。
敏靖走了进来小声说道:“大家伙快吃罢。”
一瞬间人群蜂拥而上,整袋整袋的馒头被一抢而空。
敏靖拨了一大半的兵力在此看守灾民,我们带着几名士兵回了客栈。
是夜,本侯坐在客栈的后花园乘凉,小风低吹,花影垂垂,就那样坐着竟有了睡意。
长廊处隐约能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本侯眯着眼细听。
“简大人今日真是好兴致出来赏景。”声音淡漠正是敏靖。
一声浅笑过后,说出的话不带一丝杂质秋林清泉般清澈:“敏大人又何尝不是?”
“今日的情况敏大人可是已经告知陛下了?”
“今日之事只是个由头,简大人当真以为陛下对此事一无所知?”
听到这里本侯登时清醒过来竖着耳朵细细听。
简云轩半晌没有答话,敏靖又道:“丞相的手伸得有些远总归不大好,还望简大人告知父亲大人收敛着些。”
敏靖这人心直口快本侯一直是知道的,可听着他当面斥责简云轩本侯心里着实不大舒服。
我假意伸了个懒腰从凉亭里站起来冲着离我还有相当一段距离的两人道:“真是巧,二位也出来乘凉?”
两人对视一眼朝本侯的方向走来,走得近了本侯才发现敏靖黑着一张脸,简云轩面上倒是没有异样仍然谦谦如锦玉。
“臣只闻侯爷耳力极好,现在看来也不知侯爷的耳力眼力究竟是哪个更胜一筹?”不咸不淡的一句话意思已经很明显。
他这是在怪本侯明摆着替简云轩解围。
本侯的云轩我自是要帮的。
我咧嘴笑了笑:“敏大人说得极是,本侯以为我这耳力眼力应当都还不错。”而后还很应景哈哈笑了两声。
……
本是打趣的话没人接话就变得相当尴尬。
本侯清咳了两声扬眉望了望空中的繁星:“异地星斗扯乡愁,本侯居然想家了。”
“等此间事了侯爷便可回京。”简云轩声音温和。
还是本侯的云轩善解人意。
“侯爷想要早回京还要看看明日两江总督是否配合。他若是不配合侯爷再待个十天半月也不是不可能。”
泼冷水还是敏靖最在行。
三人又对着月亮站了会儿没有说话。
夜渐渐沉了下来,我忽地来了兴致要同他们饮酒赏月。
“公子!”一个人影匆匆忙忙跑了过来,这人影本侯看着眼熟仔细想了想这不就是简云轩的家丁。
本侯对他印象深厚绝对是归功于他自己的忠仆形象。那日简云轩生病本侯去相府探望紧紧盯着本侯的犀利眼神可不就是他?
这次又怕本侯对他家公子图谋不轨?
发现本侯同敏靖也在场他神情变了变行了个礼:“小人参见定国候,敏大人”。
我道了声“恩”,敏靖点头算是个回复。
家丁继而转身朝简云轩道:“少爷,你的身子还未好全怎的又出来吹凉风?”
唇边挂着清浅笑意三月樱花瓣好看:“阿忠,我没事。”
阿忠不愧是阿忠,他接下来的举动充分展现了他忠心耿耿的本质。
扑通一声阿忠双膝一弯跪了下去,骨头磕在青石板上那声音本侯听了都觉得肉疼。
阿忠一副“我是忠仆”的形容,背影孤傲又倔强:“少爷,老爷派阿忠跟着出来就是照顾您周全的。如今您若执意不听拿自己的身体不当回事儿那阿忠只好长跪不起。”
其实有件事本侯一直搞不明白,简云轩就站在院子里吹些夜风还是在大夏天怎么就演变成了糟蹋自己身子?
阿忠忠心倒是忠心,不过是个不懂变通的,愚忠!
后来本侯仔细琢磨后得出一个惊人的结论!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严重失眠凌晨两三点才睡着,谁来拯救我的黑眼圈?~~~~(>_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袢盏脑铝镣涞檬翟谄粒蔡逗侣浠ㄖΓ堵浞渤炯付喑睢?br /> 愁什么,唯独一个他。
路上敏靖同本侯同行了半日终是无法忍受我乌龟般的速度率先回京,留下简云轩和我。
简云轩一路上都不怎么说话,好不容易争取来的独处机会也没什么用处。
回京后我们二人各自回府沐浴更衣然后进宫面见圣上。
龙椅上,皇帝姐夫笑盈盈将我们望着,老子看小的般慈祥。
本侯被他笑得小腿一阵阵抽搐,皇帝姐夫笑成这样能有什么好事?
“此次之事爱卿们做得甚好,朕甚宽慰。朕想着赏爱卿们些什么才能慰劳多日来你们的辛劳。”
本侯一个头咳得响亮:“为陛下分忧乃臣分内之事何来赏赐之说?”
头顶上的笑意又浓了几分,陛下居高临下看着我笑出了满脸褶子:“定国候可有什么看上的公子,若是有不妨说一说只要不是皇亲贵族朕定会成全你。”
无缘无故说这个,本侯心中犯怵。
颇为恭敬抬起头对上那双慈祥的目光,本侯使劲掐了下大腿一时间泪如泉涌:“启奏陛下,陛下已准许臣接公子进府对臣已是莫大的圣宠,微臣很知足。”
本侯不上钩陛下也无法继续下去,他调整了坐姿去问简云轩:“既然定国侯实在没什么想要的那朕就不强人所难了。那么,简爱卿可有什么想要的?”
简云轩温温淡淡站在那里,眸中是清透的水润:“回陛下,臣倒是有一事要劳烦陛下。”
皇帝锐利的眸子收了收脸上仍然一派祥和:“奥?爱卿有话不妨直说。”
朝皇帝行了一个大礼简云轩温润的声音响起:“近来家父一直念叨着微臣的婚事,微臣想告假几日去相亲。”
婚事?相亲!
他说他要去相亲!
本侯的云轩要去相亲!
皇帝缕了缕胡子仍挂着笑,声音隐约多出几分试探:“不知简爱卿可有中意的姑娘?”
本侯感觉一道目光朝本侯扫了过来,我挺直腰杆儿装作不知。
简云轩笑了,唇边似有万顷湖潭:“回陛下,并没有。”
简单几个字砰砰敲在本侯心上无声砸出几个窟窿。
本以为他对本侯不一样。
或许,自始至终只有本侯待他不一样。
他眼中,本侯只是个侯爷。
那道锐利的目光转了方向,精明的光浮上眼角皇帝一只手搭上龙椅笑意更深:“既然简爱卿没有什么心上人,不知……简爱卿觉得桐贞那丫头怎么样?”
他的脸上明显有了错愕,白皙的脖颈处染了层激动的粉红或者至少在本侯看来是激动的:“微臣不敢。公主乃陛下的掌上明珠微臣断然不敢高攀。”
皇帝哈哈大笑起来手往龙椅扶手上用力一拍:“此事就这么定了,爱卿莫要再推辞。”
作者有话要说:
定国候已哭晕在厕所中……
我的云轩……
第26章 体恤
殿门外天气沉闷压得人喘不过气来,我靠着廊柱愣神思绪又荡到了六年前初见时的场景。
那日桂香四溢,长月成灯。他一身玉色锦袍站在那里。
那样风华万千的他,那般浅雅无双的他与我不过是个不切实际的梦。
最后的最后本侯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回了府上。
本侯四仰八叉瘫在床上,脑袋一片凌乱。
二老听闻我回了府赶大集般一个个过来探望,我敷衍了几句打发他们走了。
本侯继续瘫在床上。
因着舟车劳顿躺着不多时本侯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个什么时辰本侯醒了。
睡多了有些渴我起身去倒茶,空的。
透过窗,月亮相当明亮有些刺眼。本侯瞅着月亮愣了半天还是默默低了头往外走。
遍寻小书不见本侯索性径直去了锦绣亭。
侯府中凉亭颇多,锦绣亭是个不一样的。
锦绣亭是本侯专门修了用来赏花的,不是因为旁的凉亭赏不了花,只是锦绣亭中赏花位置极佳。只要往那里一坐,整个后院尽收眼底。
当然今日本侯想去锦绣亭还有个缘由。
锦绣亭旁,一口古井中本侯放了几坛好酒,若是本侯记得不错当时藏的是桂花酿。
二老素来崇尚节俭,他们回来后府上的灯就没有彻夜长明过。除却走廊旁三三两两的灯笼院子里漆黑一片。
摸着黑进了锦绣亭本侯忽地没了喝酒的兴致。不是我不想,夜里这么黑本侯实在看不出水井在何处。
远处琴声悠扬似春风,笛声清冽如山泉,琴瑟和鸣岁月静好的意境。
凑着月光往怀中掏了掏拿出个散着清光的物件。
这颗绿松石是他送的。
他送此物给本侯时我心中是那波涛汹涌的海浪,如今握在手中是难言的凄凉。
对于他本侯很难放下。
“国舅手中拿的是什么?”
毫无预兆的声音荡在夜里有些渗人。
手一抖绿松石掉在了地上本侯顾不得其他赶忙弯腰去捡,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了过来,手中是那颗绿松石。
“国舅如此宝贝这颗……”允怀声音顿了顿似在确认石头的出处,“国舅如此宝贝这颗绿松石本宫多嘴问一句是何人所送?”
衣料摩擦的声音断断续续允怀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锦绣亭好则好就是有些背光,方才允怀坐在背光处本侯竟无从察觉。
月色轻柔打在允怀脸上,他整个人清清冷冷。
拍拍身上的灰尘站起来我不好意思笑了笑:“微臣见过殿下。”
小书左手提着个灯笼右手拎着个食盒跑了过来。
瞧我站在允怀边上那张包子脸晃了晃不知该看向哪里。
冲着小书佯装生气:“小书,太子殿下来了为何你去通传?”
小书无辜眨着眼小声嘀咕:“小的通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