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主播是不是傻?’
‘还说不是炒自己,感谢都这么干巴巴。’
‘那个大佬说话了!’
‘cd718:不用谢。’
‘cd718:不用谢。’
于是剩下的弹幕都变成了复制这个人的话,弹幕刷的太快,鱼余也没看清到底那个人有没有再说话,却也还是认真的对着麦又说了一句:“谢谢。”
下了直播鱼余还有点缓不过来,他居然在第一次直播就收到了将近十万块的礼物!十万块!老爸的医药费有着落了……鱼余怔愣着,掏出手机想给家里打电话,又想起来动物园直播平台的钱只能一个月提现一次,并且第一次直播必须满一个月以后才能提现,于是他又放下手机,拽了拽自己头顶几根总是不老实翘起来的头发,最后还是忍不住想给刘茗打个电话报喜,看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还是忍住了决定明天再说。
当晚,房东张至白并没有回来,鱼余已经习惯了他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房东,除了刚搬来的时候由张至白给他接过来,其它时候他居然一次也没见到过他。
一觉睡到快中午,鱼余爬起来懒洋洋的洗了个澡,想约刘茗出去吃午饭。打了电话过去,接通很快,可不待鱼余说话,刘茗就说了:“鱼子,啥事以后说啊,我这儿忙。”
鱼余惊讶了一下,什么事能让刘茗忙的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于是他忍不住问了。
“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哎,鱼子,你别管了,我先挂了啊。”
刘茗说着就挂了电话,临挂断前,鱼余好像听到了女人凄厉的哭声。
鱼余拿着手机就觉着不对劲,这两天刘茗也没联系他,难道是之前那件事出了什么意外?鱼余越想越觉得是这么回事,干脆又给刘茗打了过去,奈何这次电话通了很久,刘茗并没有接。
没人接鱼余就干脆出门打车去了刘茗的施工队,到了工地发现施工队已经停工了,诺大的工地空空荡荡的,不见个人影,门口的铁门已经锁了,鱼余又去看旁边临时办公室的窗户,里面也没人。
“你找谁?”
在鱼余背后突兀响起的声音吓了鱼余一跳,他转身,看到那个曾经甩他一t恤泥点子的大爷站在身后。
“大爷,施工队怎么停工了?人都去哪了?”
鱼余终于看到个人,干脆的问了出来,那普通话不标准的大爷也不瞒着,直接就给鱼余说:“作孽呦,还不是那丁小子突然死翘翘,施工队全停喽,现在估计正吵着呢。”
“有人死了?”鱼余惊呼出声,之前刘茗不是说只是有人摔断了腿,并且责任并不在施工队吗?
“对喽对喽,就是那天天拿着个手机摆愣的丁小子,先摔断腿,再摔没了命,可怜他妈呦,死了男人,这又死了儿子,作孽啊。”
鱼余傻眼了,那个黝黑皮肤的虎牙青年死了?
“那大爷你知道刘茗现在在哪吗?”
“不知道不知道!”那大爷突然不耐烦起来,大手挥来挥去的赶着鱼余,兀自嘟嘟囔囔的说着:“工地最怕出人命,这出了事,还不知要闹到什么时候去呢……”
鱼余问了半天,也不知道刘茗在哪,再给他打电话,已经关机,鱼余就是再担心,也没有办法,只得回了家,谁知回家居然看到了他的房东在家。
“回来了?”
张至白看起来十分疲惫,脸色也不好,应该是回来取点东西,手里拿着一堆档案夹,看到鱼余进门打了声招呼。
鱼余垂头丧气的点头,摊在了客厅的沙发上。
张至白翻着手里的档案,瞥了一眼鱼余,随口问了一句:“怎么了这是?失恋了?”
鱼余头靠在沙发背上,慢吞吞的摇摇头,然后又一下子坐的笔挺,大眼睛直勾勾的看向了张至白,心里想的全清清楚楚的写在了脸上。
“要问什么就问。”
张至白见他只看不说话,干脆给了他机会。
“张……至白。”鱼余思考了一下要怎么称呼他,最后还是决定直接叫名字,虽然张至白比他大,但是凭白叫人家哥也不是那么回事。
显然张至白也不在意鱼余对他的称呼,下巴一抬示意他继续。
“你知道这几天死的那个人的事吗?”
“哪个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陌城每天死的人多了,你是指哪一个?”
鱼余被噎了一下,讪讪的补充:“就是那个在工地摔断腿的,一个年纪不大的民工。”
“不知道,我是重案调查组的,不是民事组。”
张至白啪的合上手里的档案夹,在门口穿上鞋就走了,鱼余什么都没问出来,还沾了一脸灰,心情更不好了,慢吞吞的爬起来坐到电脑前,开机,开直播,打游戏。
虽然昨天经历了被大佬送礼物刷屏,但是今天鱼余的直播间仍旧没有人,观众人数依然是孤零零的1。
第3章 新人主播03
待刘茗再与鱼余联系的时候已经是隔天晚上了,刘茗也没多说什么,直接打电话约鱼余出来吃饭。约的是他们时常去的小饭馆,座位之间椅背很高,算是个小隔断,鱼余到的时候,刘茗已经点完了菜,正在等他。
鱼余坐下就问他:“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好端端的人就死了?”
刘茗诧异:“你知道了?”
鱼余:“昨天你挂我电话,后来打给你又不接,我着急就去工地看看,那儿的做饭大爷告诉我了一些。”
刘茗摸了摸自己的双下巴,胖胖的下巴上已经涨出来胡茬还没来得及刮,可见这两天他是真的忙,说话的嗓音也有些哑。
“就那个玩直播的小子,叫丁立安,之前自己折腾,摔断了腿,不管谁的责任,我这儿是直接给赔儿了三万块医药费,算是破财消灾,再说那小子真要算,也是他自己的责任大,本来这儿事就那么过去了,可谁知、谁知!哎……”
刘茗说着长长叹了口气,拿起茶壶也不倒进杯子里,对着壶嘴儿就咕咚咕咚的喝了许多,鱼余看着他嘴角划下来的水珠,埋汰他的话在嘴里转了一圈儿,最后还是给咽进肚子里了,怎么看现在也不是能开玩笑的时候。
“后来怎么了?他怎么又从摔断腿,变成摔死了?”
刘茗重重的放下水壶,抹了把嘴骂了一句倒霉,才继续说道。
“那小子嫌弃大医院药费贵,想从赔偿他的三万块医药费里多省下来一些,就自己折腾着跑去了个犄角旮旯里的小诊所住着,那小诊所一共就两层,卫生间在一楼,上上下下的也没个看顾,据说那小子是半夜起来上厕所,直接从楼梯上滚了下去,摔断了脖子,巧了当天小诊所里的大夫有事,也没个值班的,就这么到了第二天大夫来上班的时候才发现,早就咽了气,身子都凉了。”
鱼余听了皱眉,只道世事难料,又奇怪这事怎么又能赖到刘茗家头上,于是就问了他。
刘茗听了也是哭笑不得又十分气愤,言语间也不禁骂骂咧咧起来。
“都说死者为大,这丁立安摔断腿,虽然是自己作的,但也算作工伤,钱也赔了,后来换医院都是他自己愿意的,本也跟我这儿没什么关系,坏就坏在这丁立安有个不讲理的妈!之前丁立业摔断腿,他妈就吵闹不休,如今丁立安居然就这么从楼梯上滚下去摔死了,他妈更是闹了起来,非要把这责任往我这儿赖,还威胁说要给电视台打电话,要告诉记者,就这么折腾个没完。这还不算,她还联合施工队里她的那些老乡跟她一起闹,说是施工安全措施不到位,根本不合法,要赔偿,要涨工钱,这才不得不暂时停了工。”
这时候菜已经慢慢上来了,一桌子的红彤彤甚是惹眼,鱼余爱吃辣,偏还皮肤好不长痘,虽然他一个大老爷们也从来不在意长不长痘的,可曾经也是羡慕坏了他队友的女朋友的。
鱼余夹了块红彤彤的肉块塞进嘴里,问刘茗:“现在呢?有什么结果了?那家人还在闹吗?”
刘茗也大口吃了起来,好似泄愤,边嚼边说:“还在谈,丁家张口就要二十万说是赔偿,那些民工也要求涨一倍的工资,不说那二十万!涨一倍的工钱!一倍!我老刘家的活儿本来给的就不似别家的层层刷下来后剩那么点,还不知足!这就是贪!”
“哎,不提了不提了,大不了就花些钱!花就花吧,这些人以后我刘家包的工程也不会再招他们就是了,倒是你,鱼子,你那怎么样了?”
“啊!”
鱼余猛的抬头,一张本就比正常男人偏小的嘴巴辣的红嘟嘟的,眼睛里闪烁着得意,冲着刘茗挑了一边眉毛,眨眨眼,问他:“你猜我有收了多少钱的礼物?”
“咋?刚直播就有人送你礼物呢?”刘茗不信,只当鱼余是开玩笑。
“切,我能吹牛么,十万!有个土豪给我刷了将近十万块的礼物!”
刘茗正在啃一块鸡翅,当下鸡骨头就呛进了嗓子里,他剧烈的咳嗽起来,咳的鱼余赶紧把桌子上的菜拿的离他远点,好歹抢救回来几个菜,等刘茗终于缓过来了,大嗓子乌拉乌拉的喊了起来:“我说鱼子!你不会被什么富婆看上了吧!”
他们吃饭的小饭馆本就不大,座位之间就靠高高的椅背隔出来的小空间,刘茗这一嗓子,几乎整个小饭馆的人都看了过来,气的鱼余抬脚就在桌子底下狠狠踹了刘茗一脚,刘茗更是嚎了一嗓子,跟杀猪似的,看过来的人更多了,直看的鱼余拿起菜单挡住脸,恨不得钻到地底下去。
“哎呦,鱼子,你这一脚,真狠!”
刘茗动了动腿,鱼余力气可不小,这一脚下来,肯定要青好几天。
“哎,不过说真的鱼子,真有人给你送礼物了?你那直播间现在有多少人看了?”
一说到观众数量,鱼余心中得意的小火苗就都噗噗的灭了,脸也夺拉下来,不甘不愿的回答他:“一个。”
“啥?”刘茗以为自己听错了,翘着胖出了藕节的小手指掏了掏耳朵。
“一个一个!就一个!”
鱼余破罐子破摔的回道,语气十分不好。
“一个人就给你送这么大的礼物?可以啊鱼子,继续努力啊,哥哥我看好你!”
鱼余本来挺为此事得意,被刘茗这么一搅和,心里就开始忐忑起来,他已经直播了几次,观众仍旧不见增长,虽然有人送了礼物,却也只有那么一次,万一就是某个土豪心血来潮呢?万一他这直播永远都没人看呢?这么一个不靠谱、没有最低保障的‘工作’,还是让他心里不能踏实。
两人吃了饭,本已经让刘茗忘了这几日的烦恼,可谁知一出饭馆门口,两人就兜头被一种液体泼了一身,一个披头散发疯疯癫癫的女人扔了手里的塑料桶,拿着个打火机,冲着两人哭喊:“你们害死了我儿子,我要你们下地狱去陪他!”
鱼余摸了摸身上的液体凑到鼻端闻了闻,当下脸色大变,拽着刘茗就往后退。
“是汽油!快离她远点!”
小饭馆的位置本就不偏僻,这边的混乱瞬间就吸引了许多路人围观,一个个拿着手机拍来拍去,全是看热闹不嫌弃事大的。
刘茗这几日本就窝着一肚子的气,这刚吃完饭心情好点又被泼了一身汽油,一下就炸了,冲着那疯疯癫癫的女人喊道:“你儿子受伤本来就不关我们的事!他后来摔死也跟我们没关系!你是嫌赔的钱不够还是怎么的!闹了几天了也该到头了吧!”
那女人头发乱七八糟的挡着脸,露出一双空洞洞的眼睛,时而疯狂,时而悲伤,被刘茗的话吼了,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样,举着打火机往鱼余两人这边走,边走边尖叫:“谁要你们的臭钱!把我儿子还给我!还给我!”
鱼余拽着同样激动的刘茗使劲往后退,两人如今一身汽油,沾点火星就着,那女人如今就像个□□,危险的很,鱼余拉着刘茗低声说:“你别跟她喊了,她看着精神不对头,赶紧打电话报警!”
刘茗想着也是这么回事,立刻掏出手机要打电话,也是世风日下,围观的那么多人,居然没有一个人报警,全都在看热闹。
可谁知那女人突然扑了过来,把打火机使劲往两人这里一扔,只听围观的人一声惊呼不断后退,都以为两人要变成火人了,鱼余却随手抢过刘茗的手机砸向了打火机,硬生生的把打火机砸偏了方向去。
“报警!报警!”鱼余大喊着,这时围观的群众才像是想起来一样,有几人打了电话报警。
那女人见没有得逞,突然痴痴的笑了起来,捡起被她扔在一边的汽油桶,就开始往自己身上浇,此举吓坏了不少人,有激灵的围观群众喊了一句:“快去把打火机拿走!”
可是已经晚了,那打火机就在疯女人脚边,女人扔了汽油桶就捡起了打火机,‘噗嗤’一声,举着燃着小火苗的打火机笑,笑着笑着又开始哭,哭完了还是笑。
“立安啊,妈来陪你了啊,别怕,妈来陪你了……”
“下面黑,妈去陪你,妈带着害死你的恶人去陪你!”
疯女人说着就在自己身上点了火,借着汽油,火苗瞬间窜了起来,将她包裹成了一个火人,同时那女人又向鱼余二人扑来。
与此同时警车的鸣笛声终于传来,因为这异变,围观的众人早就吓的四散开来,只看一个火人拼命的追赶着刘茗。
因着鱼余被泼了一身汽油只是因为和刘茗站的近,此时那疯癫的女人也只追着刘茗,刘茗使劲推开了鱼余,和那火人展开了一场惊心动魄的生死赛跑。
鱼余猝不及防被推了个踉跄,脚跟直接踩在了一个人的脚面上,鱼余回头,对上了一双清冽的双眸。如今围观群众早就四散开来,这么个站在他身后一动不动的少年倒是显得十分奇怪,只不过如今情况紧急,鱼余也来不及多想,仓促的说了声‘抱歉’就跑向警车来的方向。
伴随着女人痛苦的嘶吼喊叫,追逐仍没有停下来,她的速度却越来越慢,这些事情的发生看似缓慢,实则不过在几分钟内。
几道水柱突然同时向那火人喷去,一时间黑烟滚滚,而那女人也已经动弹不得。刘茗喘着粗气来到鱼余身边,看着已经迅速包围现场的警察,和随警察一起到的几辆消防车,半天都有点缓不过劲来。
不过几分钟救护车也到了,抬起那已经浑身焦黑的疯女人上了车,随后一个拿着口供本的刑警站到了鱼余面前,看着一身狼狈的鱼余,笑了。
“呦,这么巧啊。”
鱼余眼角直抽,看着穿着警服的张至白,张嘴半天,才干巴巴的说道:“是很巧。”
鱼余和刘茗坐着警车跟着张至白去了警局,这不是鱼余第一次坐警车了,比起上一次的彷徨无助,这次鱼余镇定了很多。
到了警局,录了口供,那疯女人的家人也来了,一共两人,一个说是那女人的丈夫,一个是儿子。
鱼余诧异,问刘茗:“她还有个儿子呢?”
刘茗正拿着警局给的毛巾擦脸,听了鱼余的话看过去一眼,随后晦气的撇开视线,说道:“可不是!就她那大儿子,张口就要二十万赔偿!”
鱼余听了下意识的看了看那个大约二十五六的青年,他眉眼间全是悲戚,穿着十分整洁,正扶着浑身颤抖老泪纵横的老父,听几个警察说些什么。
“刚刚医院发来通知,章凤兰不治身亡。”
张至白倒了两杯水过来递给鱼余和刘茗,顺便告诉他们章凤兰的情况,章凤兰就是那个疯女人。
鱼余接过纸杯,却并不想喝,只看着纸杯出神。
丁立安一事丁家本来是打算和刘茗家私了,可是出了这种事,必须拿出来放在这公堂之上了。按理说丁立安玩忽职守在前,他妈章凤兰蓄意杀人在后,刘茗家怎么看都是受害者,这事情公开了,丁家是如何也占不上理了,刘茗还完全可以再告丁家一头。
但是此时那丁家大儿子正扶着老父颤颤巍巍的走了过来,章凤兰的丈夫哭的不能自己,哽咽着给刘茗道歉,说的话也断断续续的辨不清楚,倒是扶着他的青年还算理智,只是一脸哀戚的说道:“刘工,这次是我妈不对,可是她也已经……再加上之前我弟弟的事,赔偿我们也不要了,只希望刘工能原谅我妈,毕竟她有再大的错,也只是因为失去了我弟弟伤心过度,更何况……她已经、已经付出了代价!”
鱼余皱眉,这人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希望刘茗不能因为章凤兰蓄意杀人一事告他们家,还表示之前要的二十万赔偿也不要了,显得自己家是多么凄惨、可怜,可是鱼余怎么听怎么觉得不是这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