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皇贵妃悲伤过度,身体撑不住,夜里发了高烧。文成帝还有政务要忙,不到半夜就带着穆鸿珑走了,估计现在正呼呼睡大觉呢,最后只剩下穆鸿珏一人。
“是,秦诚大人说,将秦林昌的尸首还给他,他才会放人。”王劳躬身回道。
“他想造反吗?”穆鸿珏轻飘飘的几个字说出,王劳的冷汗唰的一下就下来了。
王劳跪地,低头不语。他无错,本不需要这样做,但穆鸿珏身上气势太强,吓得他直接跪地上呆着了。
王劳心里奇怪,即便是文成帝,也从未给他这种感觉,这样强大的威压,真不像以往的玉珏长公主。
她就像一夜之间突然长大一般,身上属于帝王的威压越来越重。
王劳悄悄抬头看去,一夜未眠的穆鸿珏神色有些疲倦。王劳恍惚间像是看见未来的女帝。
穆鸿珏,是天生的帝王。
“传令下去,秦诚痛失爱子,精神癫狂,让其在家休养一段时日,不准出秦府。”穆鸿珏懒得和秦诚纠缠,直接下命令,不服从命令的话,就让秦诚去蹲大牢。
“是。”王劳也不问文成帝,直接出门吩咐宫人出宫。
他本就是穆鸿珏的人,如今更是站在穆鸿珏这一边。文成帝已经没有别的继承人,穆鸿珏是他唯一的选择。
至于穆鸿珑……王劳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他不争还好,若他争太子之位,就让他去地狱陪穆鸿璋。
不过是冷宫妃嫔之子,母家早已没落,完全不成威胁。
“太子尸首被接回来了,穆鸿珏直接下旨让秦诚在家里闭门思过。”秦琴满脸看热闹的表情,“穆鸿珏可以啊,终于不装小白兔了。”
“何为装小白兔?玉珏也是不得已为之。”
容文清早上起来后一直神色颓靡,昨晚她睡得不安稳,毕竟穆鸿珏在宫中一夜未回。
“穆鸿珏可没和文成帝说,她是自己下旨,按理来说,身为一品辅国公主,她是没权利处置八司主掌的。”秦琴摇摇手指,另一只手捧着诗书研读。“照这个趋势,明年我参加的科举,或许不是庆贺文成帝大寿的恩科,而是庆贺新皇登基的恩科了。”
“胡言乱语些什么?不管是什么恩科,你到时考不上可就尴尬了。”来自容文清学神的鄙视,让秦琴气的一愣。
“哼!你也就能和我斗两句嘴,穆鸿珏到现在都没回来,今日也没有朝会,她又擅传旨意,文成帝那个小肚鸡肠的皇帝,肯定饶不了穆鸿珏。”
秦琴的话戳到容文清痛脚,她现在最害怕的就是这件事。
穆鸿珏很快就回府了,太子尸首拉回宫中时天才大亮,文成帝还没醒。既然已经迎太子尸首回宫,穆鸿珏也没必要再呆在宫中。
再加上,穆鸿珏也不想和文成帝虚与委蛇,自然是赶紧跑路。
接下来的几天,朝廷风平浪静。
太子一死,葬礼要持续一个月作用,穆鸿璋还没有陵墓,天气炎热,不能停尸太久,只得先将他葬入帝皇陵一处陪葬之处,等以后太子陵墓修好,再移墓。
这是最后的平静。
所有参加太子葬礼的官员都心知肚明,等太子正式下葬,好戏才会开始。
文成帝一个月以来,不管做什么都带着穆鸿珑,他的态度已经表明,他要立穆鸿珑为下一任太子。
朝中多数大臣都当自己眼瞎耳聋,文成帝不管说什么,他们都不接话,一句都不夸穆鸿珑。
大臣们心中自有定夺,比起穆鸿珑,穆鸿珏优秀太多。即便现在穆鸿珑成为太子,他也长久不了。没看见在秦家护航下的穆鸿璋都死了吗?穆鸿珑的人身安全系数穆鸿璋还高?
别说什么夏元刺客,他们不傻,夏元刺客要真那么牛,第一个要刺杀的就是穆鸿珏好吗?
在文成帝与朝臣勾心斗角之时,边关的兵将已经翻山越岭,到达皇都周围。
士族力量确实强大,文成帝虽对皇都监察力度很高,对外面的掌控力明显不如士族,兵将都到门口了,他才知道。
宇文山连夜出皇都,他走后还没有半个时辰,文成帝就知道了。
彼时文成帝刚刚拿到消息,消息称,皇都外突然出现十万兵将,将皇都围住。
“宇文山!狼子野心!我早就知道他是个白眼狼!”文成帝还有什么不明白?本应在边关的兵将出现在皇都外,宇文山又逃走,这事实已经显而易见。
宇文山反了。
然后,文成帝又受到了两则消息,谢家嫡系与秦家嫡系都消失不见。
“好!好!”文成帝直接气笑,“谢家,秦家,还有宇文山!枉我对他们青睐有加,他们就是这样对我!竟然敢造反,好啊,好啊!”
王劳立在一旁并不言语,文成帝多疑的性格早就让一众大臣离心,大臣为何要劝说他退位让贤?不就是因为他已经不是个合格的皇帝吗?
可笑文成帝还毫不自知,一厢情愿的以为自己拥有雄图大略。
穆朝,简直就是毁在他手上了!
“陛下,为今之计当先解决叛军。叛军就在城外,以皇都的防御水平,完全无法阻挡十万大军。”王劳的声音让文成帝被气热的头脑稍稍冷静下来。
文成帝很纠结,他在纠结,到底要不要动用皇都山上的私兵。
若是动用,自然可以免皇都一场危机,可他的底牌就暴露了。
王劳跟随文成帝多年,一眼就看出文成帝有解决的办法,只是碍于不知名的原因,不想动用。
那肯定是他的底牌!王劳一喜,打算添上一把火,逼出文成帝的底牌。
“陛下,宇文山与谢秦两家合手,兵权财权在握,不可小觑!明日一早,他们定然会攻城,到时皇都就太被动了。陛下千金之躯,不可冒险,不如趁乱逃出皇都,再做打算?”
王劳是在用激将法,他了解文成帝,文成帝刚愎自用,怎会像丧家之犬一样狼狈出城?
文成帝皱眉,他是最尊贵的皇帝,怎能被乱臣贼子逼得四处逃窜?底牌又如何,诛灭宇文山后,还会有人敢造反吗?
再说了,皇都的兵也不少,也许他的兵不会损失,还能借此将他的那些眼中刺一一消耗干净。
“宇文山和谢秦两家联手,将边关士兵全部调到皇都周围,一路上毫无风声,无人察觉。”穆鸿珏面色阴沉,连她的手下都不知道。
宇文山拉来的兵都是在北方的兵将,穆鸿珏对南方的掌控力更强,北方一直是政治中心,也一直是士族的大本营。
秦谢两家拼老命掩护十万大军,古代信息本就不发达,一月之内消息传不到皇都,是很有可能的。
再加上,宇文山的兵一路上走的都是荒芜之地,若是遇见行人,二话不说就是杀,谁能发现他们?
“士族,真是胆大包天啊。”容文清揉揉额头,有些头疼,谢秦两家,此次真是不按常理出牌。
文成帝现在青睐穆鸿珑,穆鸿珑又没有母家支持,他急于拥有和穆鸿珏对抗的力量,很容易就能被士族拉拢,为何谢秦两家要走造反这一步呢?
他们不知道,造反的下场是什么吗?
“不是胆大包天,他们都是赌徒。”秦琴冷笑,“反正谢家肯定要完,秦诚拦截太子尸首,文成帝必然会收拾他,与其坐着等死,不如拼死一搏。若是赢了,这天下,就属于谢秦两家了。”
“王劳传来消息,父皇在皇都山上藏有私兵数十万之巨,足以抵抗宇文山。”穆鸿珏面色更加阴沉,她从未想过,身为大穆皇帝,文成帝竟然动用国库,豢养私兵。
他还将私兵藏在皇都外,这是在防着谁!
容文清听到这里一惊,文成帝的私兵有数十万吗?
“皇都城外的山多为小山,藏私兵十万就很勉强,数十万?陛下难道是把国库搬空了?”容文清说了个小笑话,她看向穆鸿珏,对方的脸色好看许多。
“十万对十万,人数相平。陛下的私兵必定是训练有加,装备精良,但宇文山的兵,是从边关沙场磨砺过的老兵,若真是相抗,孰胜孰负,无人知晓。”容文清说到这里,心中一动,她有个大胆的想法。
“玉珏,我们手上,还有不少兵吧?郑司兵手上的兵,还有你的私兵……”
“父皇一定会让我们的兵出战,而且会安排在最前面冲锋。不光是我们的兵,还有士族的府兵。”穆鸿珏微微闭眼,面带苦涩,文成帝早就想消耗她手中私兵,这是个多么好的机会。
作者有话要说: 好困……再也不熬夜追小说了,早上六点才睡,我的天_(:з」∠)_
今天的更新完毕,么么哒一口我小天使们~
话说我特别想开新文,就是那个修仙之绝恋,今天写大纲,写的好带劲,迫不及待的想看我魔君大大装比打脸了_(:з」∠)_
可我还没写完千古QAQ于是我就开始拉进度条了,先把皇帝解决再说。
第114章
等战争结束,一万私兵, 估计所剩无几。
“前面冲锋没什么不好, 正好练兵。”容文清很轻松, 她要将大胆的想法说出。“陛下想消耗私兵,我们也正好要消耗陛下的兵,和士族的兵。”
“若我们的私兵冲锋在前,如何消耗他人之兵?”穆鸿珏皱眉,战场上瞬息万变, 假装不敌定然不行, 扮猪吃老虎,小心被老虎一口吞了。
而且她的私兵不能表现太差, 最好还能立下赫赫战功, 唯有如此,才能震住如今心思浮躁之人。
容文清拿出一张地图,展开放于桌上,边指边说道:“皇都一共有东南西北四扇城门,宇文山的兵从北而来,自然会选择直攻北城门, 但北城门外连接山岚, 陛下的私兵从山上而下, 突然袭击于他,他定然不敌,会辗转到相邻较近,防守也较为薄弱的西城门。”
穆鸿珏和秦琴的目光随着容文清的指尖滑动, 定格在皇都的西城门上。
“西城门外大都为平原,是适合开战的场所,同时,也会是两军交锋面积最大的地方。我们可以将宇文山的十万大军,化整为分,再逐个击破。”容文清在地图上横向一划,将西城门外画出一道印。
“化整为分?”秦琴喃喃四字,她于兵法一道并不擅长,处理政务也没有足够的耐心,但她天资聪慧,上知天文地理下知百姓民生,天生的国师型人才。
穆鸿珏微微点头,“我的私兵,士族府兵,还有父皇的私兵,再加上皇都原有的兵力,共有四股势力,本就不同心,若强硬将其捏在一起,还不如各自为战来的痛快。”
“文成帝不会愿意。”秦琴虽然不懂兵法,但她懂人心,她知道文成帝是个什么样的人。
以文成帝的性格,他不会同意各自为战。
“战场上的事,容不得他愿不愿意。”容文清冷哼,她看文成帝不顺眼很久了,竟然敢猜忌玉珏,还想让穆鸿珑当太子,也不看看穆鸿珑配吗?
正如容文清所料,宇文山在北城门遭受皇帝私兵突袭,留下千多人尸骨后,逃至西城门。
文成帝的选择与秦琴所说一样,当穆鸿珏提出各自为战的提议时,文成帝果断拒绝,美名其曰要整合兵力,各自为战太过危险。
穆鸿珏面上未多说什么,私下还是嘱咐私兵,抓住机会,就围困一部分宇文山的兵,将其带离主战场,然后围杀对方。
皇都城外,杀气漫天,叫喊声不断,久违逢战的皇都子民,人人惶恐不安,深怕乱臣贼子闯入皇都。
城内还有无数备考明年恩科的考生,有些考生表现很是懦弱,连夜收拾行囊直接跑回老家去了。
“僵持一天,双方损失的兵力还不到一万,宇文山且战且逃,避免与我军交锋,他想打持久战。”穆鸿珏有些头疼,今日她在城墙上观战观了一天。
穆鸿珏如此辛苦,文成帝还带着穆鸿珑在皇宫处理政务,一副天下太平的模样,气的长公主一脉官员各个咬牙切齿。
容文清为穆鸿珏捏着肩膀,一边为她放松身体,一边心思百转。
“宇文山往来的作战风格十分彪悍,崇尚正面交锋,自诩穆国最尖锐的刀,他怎么会想起打持久战?这不像他的风格。”
“将军带兵的风格是随战场形势而变,他完全可以变换风格,因为持久战对他好处更大。”穆鸿珏按住容文清的手,“今日你也辛苦,莫要再劳累了。”
容文清温柔笑笑,低身从后面抱住穆鸿珏,“没事,你才是辛苦。”
穆鸿珏侧头与容文清对视一笑,“我们都辛苦,所以要好好犒劳自己。”
容文清一愣,玉珏说的话,不会是她想的意思吧?
就是她想的意思。
容文清还在愣神中,穆鸿珏已经亲上她,顺手一拽,将容文清拽到怀里,肆意妄为。
红烛微动,夜色深沉。
“今天这仗,打的实在憋屈!”宇文山气哄哄的坐在上位,他左下位坐着秦诚,右下位坐着谢伯荣。
“将军莫急,皇都的兵,看似团结,实则是一盘散沙,我们的胜面极大。”秦诚自秦林昌死后,满头黑发一夜变灰,老了十岁不止。
谢伯荣倒是精神奕奕,谢恒是为逃责罚故意刺伤自己,一个月过去,已能活蹦乱跳。
“胜面?那皇都的兵种有一支,不过万余人,就将我的士兵留下将近五千!如此战力,若再不一鼓作气冲锋,我的十万大军,迟早会被他磨死。”宇文山对战场的把控力极强,他甚至能说出每一个死去士兵是因何而亡。
“那是玉珏长公主的私兵,本就是大穆最顶级的兵力。”谢伯荣摸着胡子,慢悠悠的说道,“可真正顶级的兵,应该是陛下的十万私兵。将军今日也看见了,那十万私兵可有战功在身?不光那十万私兵,士族的府兵更是不堪,让我们杀了将近六千余人。”
宇文山微微沉吟,他本就是聪明人,一点就通。“除了玉珏长公主的兵外,其余的兵,都在浑水摸鱼啊。”
“文成帝想韬光养晦,消耗其余势力兵力,让他的兵去阴间韬光养晦去!只要杀光文成帝的十万私兵,玉珏长公主的一万兵力,能有什么用?”谢伯荣倒上最爱喝的金瓜,闻着那香味,他笑的十分阴险。
宇文山哈哈大笑,已经看见胜利后的模样。
第二日,北城门激战。
“今日宇文山的指挥很是奇怪啊。”郑琼的父亲,司兵大人郑亦清站在穆鸿珏身后,满脸严肃的看着城外。
“不像要逃,也不像要打,如此优柔寡断,他想干什么?”穆鸿珏也很是奇怪,宇文山的兵,像是在往一边倾斜,那个地方是……
“他想打陛下的私兵!”郑亦清一惊,他终于明白宇文山的想法了,不知不觉中,文成帝私兵中的一部分已经被冲散,大概有万名私兵被宇文山的兵围起来。
那万人士兵在十万人面前,是那么弱小,像是冲进狼群中的羊,瞬间被厮杀殆尽。
穆鸿珏和郑亦清对视一眼,同时看见对方眼中的慎重。
文成帝这下可能要疯。
可不就是疯了吗,等第二日大战结束后,文成帝看着死亡的人数,脸黑的像是涂了一脸的墨水。
“陛下,夜已深,歇息吧。”王劳低头,将脸上的嘲讽掩藏在阴影里。
“王劳啊,你说,我是不是真的老了?”文成帝叹息一声,靠坐在椅子上。
“陛下怎么会老?您四十不到啊。”王劳话语中带着一丝笑意,听上去就让人心情舒畅,“陛下,胜负不过兵家常事,今日陛下私兵损失一部分,于大局来说,并无影响。宇文山那老贼也并非没有损失。”
“一万人,那是一万人啊。”文成帝想起这个数字就觉得心痛,他的私兵,都是用金子堆出来的,死一个他都能心疼半天,更别说一下子死了一万人。
王劳沉默不语,他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文成帝放弃似的摇摇头,“罢了,不过是一万人,以后会有更多个一万人的。”
说完,他走向龙床,躺下睡去。
王劳轻声退出寝室,他出门看看天上的明月,圆月像是能照清世间一切黑暗。
“太慢了!这消磨一天,才杀死文成帝一万私兵,想攻下皇都,要等到何时何日!”宇文山本就是个急性子,更不要说面前还有皇位的诱惑,每过一分钟,他心中就更加焦急。
“将军稍安勿躁,我们有的是时间和财力同他们慢慢耗。”谢伯荣不怕,他谢家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
秦家也不怕,士族沉淀百多年的积蓄,根本挥霍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