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兮躺进被窝里,把另一半床让给乔明端。
乔明端把自己的被子在床上铺好,被子已经在他的主卧床上被电热毯烘暖和了,他躺进去,就很舒服地叹了一声,说:“俗话说得好,老婆孩子热炕头,这温暖的被窝真舒服。”
乔兮道:“你只有热炕头而已,明明老婆孩子都没有。”
作为单身狗的乔明端觉得自己受到了打击,听乔兮和耿乔聊一些无聊的话题,他居然也会有一种想谈恋爱的冲动,真是奇了怪了。
第二天,两人收拾好后,乔明端带乔兮去食堂吃早饭,但乔兮转了一圈吃不下去,乔明端拿他没办法了,带他回去,用高压锅为他压了半锅粥,然后拿了饼干出来,让他就着粥吃饼干,强调:“必须吃,不然你会高反的。”
在吃了早饭后,乔兮被乔明端带着去参观了县政府,其实就是一栋楼而已,然后是县上的学校,小学初中高中在一起,乔兮捐献了四百万给学校修新宿舍楼,宿舍楼已经修好了,只是还没有装修。
乔明端说:“这个楼,以后就叫明兮楼。桂棹兮兰桨,击空明兮溯流光。渺渺兮予怀,望美人兮天一方。你这个明兮,倒是好听,就是这个句子寓意不太好。”
乔兮给了他一个白眼。
他没穿乔明端买给他的那件羽绒服,而是穿了乔明端的旧羽绒服,新的羽绒服就给乔明端自己穿了。
他戴着帽子和口罩,又戴个墨镜,一张脸几乎遮完了,长发柔顺地垂在胸前,虽然裹着羽绒服,依然显出修长的身姿,下面是厚牛仔裤,配着长筒军靴,倒也好看。
只是有没听过他声音的,都以为乔兮是乔明端的爱人。
之前还有人说错过话,这让乔明端笑了好久,解释说:“他是我堂弟。”
乔兮觉得这一点也不好笑,对着乔明端哼了一声表示不满。
看了学校,又去看了旅游局和县政府一起承建的药材批发贩卖中心,乔兮被乔明端强硬要求出了资,这时候去看,里面生意很惨淡,乔明端解释说:“现在是淡季,夏天是旺季,生意还行,主要是能让这里人多一份收入,就是好的。”
除了这个,乔明端紧接着带着乔兮去看了让他前来的主要目的,是一个旅游村,距离周围的各个景区都比较近,但村子的人家散落着,主要依然是依靠养牦牛和种青稞生活。其他收入就是游人前来后,会借住在这些人家,给他们一些钱。
乔明端说:“要把这里的旅游搞好,规范化也是必要的,我想帮这里的人家出资,把房子都修到公路边来,经过规划,形成一个有特色的藏族文化村,旅行团前来,可以统一安排游人住在这些人家,既能参观自然风光,也能体验这里的民族文化。这样,也可以提高这里的收入。”
乔兮说:“你这个想法很好。”
乔明端对着他笑道:“就是没有钱啊,老二,你来投资吧!”
乔兮就知道被他拉来绝不是白来的,他斜了他一眼,问:“要多少?”
乔明端说:“这里修建旅游文化村的成本很高,至少要两亿!”
乔兮气得想把手里拿着的车钥匙扔到他脸上去:“你想得太好了,把我带到这里来一趟,就想要我两个亿!”
乔明端开始安抚他:“发什么火嘛,心平气和一点,又不是白要你的钱,要是能赚钱,按照赚的钱给你分成,要是不能赚钱,就无息借款,以后这里旅游发展起来了,政府慢慢把本金还你。”
“切!”乔兮摇头,“我才不信,进了政府的钱能要的回来?再说,你在这里还有一年就要调走了,这个村子到时候尚且还没修好呢,能盈利?即使真盈利了,真会还我钱?”
乔明端说:“可以的,只要我活着一天,就会督促他们还你钱。”
乔兮哼了一声,说:“你以为你的面子值多少钱,你去找别人吧。”
乔明端赖皮道:“我已经找过几个人了,不是没人愿意嘛。”
乔兮冷笑了一声:“所以你觉得我会愿意?”
乔明端说:“你是我弟弟。”
乔兮:“弟弟是用来坑的吗?”
乔明端:“呵呵^_^”
乔兮回了他一句:“呵呵!”
乔明端:“……”
乔明端死皮赖脸地一直缠着乔兮,两人拉扯来去,乔兮说愿意给二千万投资,让村子分期建,村子当然不只有住处,还有购物点,所以要前期盈利了,他再分批投入。
乔明端虽然没要到两亿,但依然非常感动,说:“你不愧是我的好弟弟,小叔一分钱也不肯给我,只有你肯给我钱。”
乔兮:“呵呵!”
乔兮说要回去公司开会,要专门找人来对接这个项目,乔明端拉着他先签了意向书才让他走。
乔兮烦死他了,去签了意向书,回到乔明端的住处,他本来隐隐作痛的头就更痛了,乔明端叫他吃晚饭时,他不仅吃不下去,还吐了。
乔明端赶紧扶他去卫生间,乔兮吐了一阵,浑身发软,额冒冷汗,就这么在乔明端的臂弯里晕了过去。
第六十九章
乔兮被诊断为高原反应, 但在县里经过吸氧病情并没有太大改善, 只好转入市里医院, 因病情加重,转院过程中又出现了高原肺水肿,经过治疗, 病情稍稍好点后,他就要求回S城。
乔明端征求医生意见后,同意了他的要求, 带着他乘坐飞机回了S城。
飞机落地, 医院的救护车已经在机场等着,乔兮被送上了救护车, 一路被送到了医院。
乔明端十分后悔要求乔兮随自己上高原了,在医院陪床时, 就数次拉着乔兮的手表示:“是我没有做好,不该让你和我一起去。”
乔兮这时候状况已经好很多了, 他觉得自己没什么问题,不用再住在医院里,回家去再休息几天就可以上班了。
但乔明端认为他再在医院观察几天才好。
乔兮有些烦闷地说:“让我回去吧, 我在这里住着, 家里还以为我病得多么严重,会责怪你的,其实我根本没什么事。”
乔兮住院这几天,从乔家到蒋家,全家人都知道了。
不只是几个叔叔和姑姑都给他来了电话, 进行慰问,连一直处于繁忙状态,很少直接给晚辈打电话的大伯也给他来了电话,询问他的身体状况,还说:“别什么都听你大哥的,他让你上高原你就上高原,出什么事了,他哪里担得起责。”
乔兮知道是自己的问题,他以前也去过高原,并没有出什么事,这次出现高反,还有肺水肿,完全是因为他不听劝告不穿羽绒服,又刚到那晚就洗澡。
不过当时让他非穿那件羽绒服不可,他可能当场就会因为强迫症晕过去了,也不用等到被乔明端撬走两千万才晕。当然,那两千万根本不够那个旅游文化村子的建设,恐怕乔明端还要去别的地方再筹集一些资金。而要让他为乔明端两肋插刀拿出家底支持他的工作,乔兮又绝做不到,他的钱不只是他自己的钱,还是公司的钱,必须以公司的运转为第一要务。
他不想让乔明端背这个“没做好大哥”的锅,就回答大伯道:“不是大哥的错,是我自己本来也想去他那里看看,我在那里有投资项目,本来也该去看看。”虽然那个投资项目眼看着就是钱打了水漂,权当支援贫困地区了。
大伯说:“你就是性子太软,是他的错,你还替他说情。先把身体好好养着,不要多想,身体是非常重要的。”
乔兮颇为感动:“我明白,谢谢大伯。”
之后他回过神来,发现家里所有亲戚都那么在意他,可能是因为担心他步他父亲的后尘,英年早逝吧。
不过得到这么多关心,他的确有种非常感动的感觉,觉得所有人都挺在意他,他在乔家是受到重视的。
他还小的时候,父母都忙于事业,很少在家,且大伯和叔叔姑姑们也都事业繁忙,自家的孩子尚且没有时间管,哪里会多出精力来在意他,所以他和乔家这边的亲戚们关系都不近,对乔家也没什么归属感。
在上小学的时候,他因为性格孤僻,在学校里不仅被其他同学孤立,有时候还会受他们欺负,甚至挨过打,但遇到这些事,他也没对父母说过,只是对陆东霖讲过,陆东霖会帮他出头,是他的保护伞。
那时候,他从没有觉得乔家是他的依靠,也对乔家没有多少感情,直到他开始开自己的公司了,他因为乔家人的身份,能够得到很多便利,他才对这个家族有了一点归属,明白自己是乔家人。
到父亲生病住院时,那时候工作最忙的大伯也到医院看过他父亲几次,乔兮也数次看到四姑躲在病房外的走廊尽头抹眼泪,对他哽咽说:“你爸还那么年轻……”
他那时候,每天都会去医院,因为亲戚们也经常去,他这才和乔家的亲人们有了更多接触,知道他们其实也是在意自己的,只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事业,不可能对他太过上心而已。
乔兮以前孤单的时候,并没有去想过,自己的成长过程缺乏了父母长辈之爱,也没去关注过这份缺失是否对他的性格造成了什么影响,直到之后从长辈处得到部分补偿;而幺幺出生了,他设身处地地去为幺幺着想并照顾幺幺的时候,他才会生出些许怅然的感觉,知道自己的成长过程缺了父母的陪伴、照顾和关爱。
他现在感激亲人们对他的关怀,但已经不会为自己的成长过程缺失的关怀而失落,因为很多东西他已经从照顾他人那里得到了,也从耿乔那里得到了。
罗女士本来在海南处理工作,也因为他入院而急急忙忙赶了回来。
乔兮认为小孩子不便到医院探病,就告诉罗女士,不要把他生病的事告诉蒋行知和幺幺他们,以免他们非要来医院。
罗女士坐在床边,瞪着他说:“你这些思想,怎么比老辈还老辈。”
乔兮想了想,说:“这是外公的思想,他以前这么对我说过。”
罗女士被他提到父亲,不由愣了一下,但老人家毕竟过世多年了,她早就释怀了,就说:“你小的时候,最喜欢和你外公待在一块儿了。”
乔兮有些失落:“可惜我记事晚,和外公在一起的很多事,都不记得了。”
罗女士叹道:“记得他很喜欢你,就行了。”
乔兮笑了笑,“这个我肯定记得。”
说到这里,罗女士感慨起来:“以前你从不会说这些事的,现在倒是会说了。”
乔兮很疑惑:“以前不会说什么事?”
罗女士目光温柔地看着他,道:“家里老人家的事,以前你就会觉得家里的事琐碎,不愿意理。现在你倒会想这些人情世故了。”
乔兮回想了一下,发现他妈说的的确是实情。
以前家里亲戚多,他尚且会觉得烦,根本不愿意理睬这些俗事,也很少和人交谈这些琐碎的事,觉得没意思。
但不知道是自己年纪大了,还是怎么着,突然之间就不觉得这些事多么烦了。
人都是社会性的动物,这个社会包含所处时代的大社会,也是身边的亲戚朋友,还有事业上的合作伙伴甚至是对手,也是公司里的同事下属等等。
大家都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关系网,有好有坏,有得有失。
他要学会站在他们的角度想问题,眼睛能看到以前看不到的地方,这些于他,他觉得是好事,是一种成长。
乔兮点头说:“可能是老了。”
这是乔明端说过的话,他再说的时候,眼前还是乔明端当时那坦然的自嘲表情。
他妈来看他,乔明端就借口有事出去了,现在也不知道在哪里。看来即使有自己为妈妈说项,对方不愿意接受的事,依然不会真的接受,最多出于面子考虑,刚才稍稍打了个招呼。
罗女士却不知道儿子想了很多事,她不爱听儿子说“老了”这个话题,就道:“哪里能把老了挂在嘴边,你才多大,就说老了。”
乔兮无奈地看着她。
罗女士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发,为他把头发抚顺,乔兮长发留了好几年了,她最初不能接受,现在也已经习惯了。
“不过你这两年来的确是成熟了很多,妈妈看得出来,你是懂事很多了。”
乔兮也觉得自己成熟了,这个过程,不只是因为身上有公司数百人要靠着他吃饭的压力,还与耿乔有关,想到耿乔,他就知道自己要为他负责,两人在一起,就要互相为对方考虑,不能什么都由着自己的性子了。
乔兮沉默了片刻,突然就对他妈说:“妈,我谈恋爱了。”
乔兮不说他谈恋爱了,一般人是绝不可能发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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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女士惊了一下,她已经不对乔兮谈令自己满意的恋爱抱希望了,虽然没有抱希望,但她还是很在意,问:“谈恋爱了啊,是和谁?我认识吗?”
乔兮没有回答是谁,只是说:“他是个男人。”
不只是罗女士,包括乔家和蒋家这边的所有人,大家都已经有这方面的猜测,认为当乔兮真带一个男人回家时,他们可以做到不反弹不大惊小怪。
但乔兮真这么说的时候,罗女士表情依然僵了僵。
她露了一点笑容,但那点笑在她脸上显得很勉强。
她问:“你们在一起多久了?”
乔兮想到自己第一次和耿乔上床的时间,那是很久之前了。
他说:“两年了。”
罗女士不知道是不是应该说一句祝福的话,但最后并没有说出口,只道:“已经这么久了吗?要是你觉得你们相处很好,就什么时候带回家来,大家见一面吧。”
乔兮点了点头:“好的,我告诉他,他应该会很高兴。”
罗女士又问:“他叫什么,这几天有来看你吗?”
耿乔还在真人秀节目组里录节目,所以乔兮并没有把自己生病的事告诉他,这几天也没和他视频,而且耿乔在节目组里,房间里有节目组的摄像头,两人也不便聊天,所以这几天联系很少,只是互相发几条微信而已。
乔兮:“他这几天在忙,我就没把生病的事告诉他,等过几天他忙完了,我回家休养的时候,再告诉他不迟。”
耿乔这两年拼命干活,加上正则娱乐给他的资源非常好,所以他已经越来越红,他稍稍有点风吹草动,就会被娱记们报道,要是他出现在医院,到时候恐怕又要成新闻了。
因此种种,乔兮也不愿意耿乔来医院看他。
罗女士问:“他是做什么工作的,叫什么,为什么这么忙?”
乔兮不想多说耿乔,怕罗女士像大伯一样不接受娱乐圈人士和他在一起,只说:“过一阵,我带他回去见你,你就会知道了。我很喜欢他,希望你也能喜欢他。”
罗女士微微蹙了眉,显出深思的表情,又摸了摸儿子的手,“妈妈希望你能幸福。”
“谢谢。我和他在一起,感觉很好。”乔兮看着罗女士,说,“虽然我们在一起相处的时间很少,但他给了我家的感觉。”
乔兮喜欢特立独行,很多人出于偏见,会觉得这种人不靠谱,但罗女士了解自己的儿子,他是一个说到做到的人,对待事情特别认真。
所以,他说和对方在一起感觉很好,那么,就是他特别在意对方的意思了。
他这是在和对方好好谈恋爱。
罗女士担心儿子一腔热情在对方身上,也许他当局者迷,不能把事情看清,对方待他并不像他想的那样好,以后只会吃苦。
这种担心,是每个做母亲的人都会有的。
罗女士并没有在乔兮面前将这种担心表现出来,只是想着接下来要好好去查查乔兮恋爱的对象。
罗女士温柔地注视着他,说:“你高兴就好。你现在年纪也不小了,有想安定下来的心思,也是好事。”
乔兮说:“我们会考虑安定下来的事的。”
罗女士抽时间在乔兮身边照顾了他半天,之后实在工作繁忙,只好离开了,她离开前,叫了家里一个做事细致的保姆到医院来照顾乔兮,又专门去叫了乔明端,向他表达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