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悦。”
符悦猛地回头,却见陆泠卸下那光鲜亮丽的面具,头发凌乱,几缕发丝因为水痕沾在脸颊上,有我见犹怜的味道,而衣袖随意捋起来,露出光滑白皙的胳膊,星点水光映在上头,而那纤纤十指,便在上头拂过,整了整衣袖,濡湿白色的衬衫,透出一片朦胧旖旎。
“来啊。”陆泠自打表白之后,便不会对她端着一张脸了,温柔笑着,“放好洗澡水了。”
符悦脑里的画面不能更清晰了,猛地站起来,不顾晕乎乎的头,答应着,“来了!”
然后一阵眩晕袭来,她站都站不稳,晃了一阵倒在……
地板!?
符悦想揉一揉摔疼的地方,突然发现自己衣服变了,地点变了,愣愣抬头,果然见到沉着脸的“符悦”走过来,惊呆,“怎么……又交换了。”
“你太激动了。”陆泠摇头,把她扶起来,“算了,你先去洗澡,我去准备点吃的。”
符悦低声“嗯”了一下。
“不过……”陆泠要撒手的时候,回了神,“刚才你为什么这么激动?”
符悦僵住身子,结巴,“因为……因为……”
“嗯?”陆泠饶有兴致追问,“洗澡比表白还激动人心吗?”
面对仿佛看穿一切的陆泠,符悦嘴硬,胡扯道,“就是因为想到表白啊!”
“是吗?”
“我……我反射弧比较长,现在才反应过来,不行吗!”
第45章
比起拍电影的时候,符悦和陆泠现在交换,除了得适应一下不同高度看世界的微妙不适,照镜子之前有点心理准备,换一换手机和衣服以外,仍然是该吃吃,该睡睡。
符悦洗完了澡,陆泠已经准备好一餐便饭。老实说,陆泠的厨艺并不算好,但胜在别有心思,再普通的菜被漂亮的瓷盘盛装,缀上三两朵雅致的鲜花,被温馨的灯光一照,称得上是精巧的了。
如果那个含笑的眉目不是自己的脸的话,符悦肯定觉得很浪漫。
“谢谢。”符悦挺别扭地坐在陆泠帮忙拉开的椅子上。
陆泠似乎察觉了她的不对,轻声交代,“你先吃,我去洗漱一下。”
“不不不。”符悦别扭归别扭,最起码的体贴还是在的,慌忙摆手,“我等你一起就好了。”
她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去看陆泠。不瞧不打紧,等四目一对,符悦看到自己那张娃娃脸,正现出不同往常的贤惠表情……
微妙,很微妙。
符悦不自然地避开了对视,正觉得浑身有一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又听到陆泠扑哧一笑,“刚才做菜的时候,我试吃过,不饿。”
“……”
符悦被噎得哑口无言,陆泠反而不受影响,亲手把筷子放在了她的手里,“试试看。”
“哦……”符悦弱弱应着,先夹了块肉片入口。
陆泠看到她吃了,把饭碗放在她手边,放心去浴室了。
旅途劳顿,符悦又经历了那么久剧组盒饭的摧残,等那家常味道的菜肴入口,才体会到自己肚子空空,越吃越快,等辣椒炒肉只剩了两三片,惊觉自己忘了给陆泠留,勉强停手,扒口饭玩手机冷静一下。
每次交换了身体,她们俩回神后,第一时间做的事就是换手机。虽说如今关系不同往常了,但手机这么私人的东西,她和陆泠的意见是比较统一的:各自保管,井水不犯河水。
符悦手机里没什么秘密,但仍然不想让陆泠看见或者插手,因为交换了身体之后,她可以说是打乱自己的生活计划,全身心围着陆泠转了,仅有通过手机联系以前的亲友的时候,她才能体会到,自己仍是符悦,而不是端着女神脸的四不像。
然而,今天的手机,没让她有这种“回归自我”的感觉。
符悦发现,几乎所有的朋友,都在关注一件八卦的大事——今天陆泠机场被堵了。
“正好不用上班,我差一点就去了。”
“说的好像你能起得来似的。”
“不过陆泠不肯正面回应跟林琛宇的关系,是不是心虚啊?”
符悦看到这里,心有点堵:不是啊!是懒得管啊!陆泠每天从早忙到晚,回去还要看剧本,哪里有空管这种无聊媒体的提问呢!
“应该是,陆泠看宓棠的眼神……看这张图。”
符悦一瞧那张不知道什么时候偷拍的图,差点吐血:那张图里的陆泠,不是真陆泠啊,是她啊!
“是真的话,符悦多伤心啊。”
“是啊,你看她这个话痨很久没冒泡了。”
终于不甘于做潜水党,符悦发了个高冷的表情,冒出水面怒吼一声,“谁在说我~”
“哟,大忙人出来了,来来发个红包。”
符悦想了想,的确很久没理这些朋友了,甚至于有的私下戳她也没有回复,赶紧发了个红包意思意思。寒暄了一会儿,大家也没有心思提遥不可及的明星八卦,说起比较近的事情。
“这次聚会,来的人打1啊,报一报人数。”
刚才还活跃在聊天扯淡第一线的符悦,顿时怂了。
聚会就在下周周六,她当时觉得很久没交换了,情况相当稳定,答应得很爽快,现在嘛……
她怎么能顶着陆泠的脸去见人呢!
一想就发愁,符悦不敢确定到时候会怎么样,迟迟不敢把1发出去。跟她玩得比较好的姚绫,也就是这一次难得回国的小伙伴,有些不解,单独私下问她:“连宅得不行的淇淇都去了,你居然不去……”
“情况特殊,抱歉啊。”符悦纠结许久,还是回绝了。
朋友很失望,“好不容易回来一趟呢。”
符悦也深感遗憾,想了想,仍是想见朋友们一次,就说,“我尽量,如果能去的话肯定会去的!”
“好吧,等你的好消息。”
之后,朋友不知道忙什么去了,符悦不舍说了拜拜,切出界面看见朋友们聊得热火朝天,心里挺不是滋味:她也想见一见朋友呢……
“吃完了?”
符悦托腮忧愁的时候,身后冷不丁传来一个声音,吓得她抖了抖。
“怎么了。”那个声音在她愣神的时候突然靠近了,拍了拍她的背顺气,“在家里还怕啊?”
符悦回首,对上除了一张脸,言行举止乃至气质完全不同的“自己”,表情纠结,一个奇怪的点子慢慢发芽,准备脱口而出。
“想做什么?”陆泠早已看穿了一切。
符悦憋了半天,仍是觉得不妥,摇头,“没事,本来想让你替我去同学聚会的,然后想了想……嗯,你去我不去,这样的聚会有什么意义呢。”
陆泠皱眉,坐在她旁边,轻声问,“你很想去吗?”
“嗯,因为我朋友很多年才回国一次,”符悦叹气,“而且这几个月,面对的都是陌生人,真的很想看一看熟悉的脸呢……”
符悦在惆怅着,陆泠却突然扣着她的下巴靠近,面无表情,鼻尖对着鼻尖,就要贴上似的。
“你……你干嘛……”符悦惊呆。
陆泠稍稍远离了一些,不解,“你不是说想看一看熟悉的脸吗?”
“……”符悦竟然无言以对,胸前闷闷的,最后化作一声长叹,“是啊,谢谢了。”
她实在是没精神体会陆泠的冷笑话,收了碗筷去洗。她本来是大脑放空的,但放东西的时候,蓦然发现自己对这个房子一点都不熟悉,翻找半天没找到对的地方,一时愣神。
“符悦?”陆泠找了过来,轻轻在她耳边唤。
符悦回了神,干笑,“我不知道放在哪里呢。”
“我来。”陆泠微笑接过。
符悦便乖乖呆在一边,等陆泠放好了,先一步往外走,倒在松软的沙发上发懵。
陆泠将她的恍惚看在眼里,去倒了杯安神的热茶,也坐在她的旁边,盯了一会儿,体会到一些愁绪,先开口,“对不起,我忽略了你的感受。”
符悦顶多是有点惆怅,看到事情发展到陆泠愧疚的地步,慌了,“没什么的,你不用多想,聚会不去就不去吧。”
陆泠幽幽叹气,“但是,不管怎么样,我们都要想办法换回来。”
“嗯……”符悦一起陷入了思考。
陆泠问,“你觉得什么事情,能让你特别激动呢?”
想到这次交换的缘由,符悦怂了,低头说,“不清楚哎。”
“那……”陆泠调子拉长,引了她注意才慢慢说完,“都试试?”
茫然不解,符悦还没问,便被一吻封缄,鼻腔都是沐浴过后的清心牛奶香味。她慢慢融化在那温柔的亲吻里,瞪大的眼睛缓缓闭上,无处安放的手搭在陆泠肩膀,在缠绵至深时指尖揪着衣服发颤。
顺了陆泠的意思,她缓缓倒在宽大松软的沙发上,感觉轻巧的唇齿咬开了扣子,稍稍睁眼,迷离的眼神瞧不见焦点,就要醉过去……
陆泠停下来了。
“哎?”符悦傻傻看着陆泠坐直了身子。
拢了拢乱掉的头发,陆愣了一会儿,掩面失笑,“抱歉。”
“……怎么了?”符悦以为是自己表现不大好,不免懊悔刚才太不主动,小心问,“是不是我……”
“不是。”陆泠否认得很快。
“那……”
陆泠深吸一口气,放下手,转头颇为哀怨地瞧她,“对着自己的脸……我做不到。”
第46章
“对着自己的脸……我做不到。”
符悦听得一愣,而后有些回过神来——噢,不是嫌弃她。她刚松了一口气,准备好好安慰一下陆泠的时候,看见“自己”脸颊熟悉的酒窝,莫名想:等等,这身体里装的是她的灵魂,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是嫌弃她的嘛……
正当她自我纠结的时候,陆泠已经调整好了状态,见她一脸郁闷,反倒向她道歉,“对不起。”
“干嘛说对不起!”符悦决定把这个锅甩到老天爷身上,“都是交换惹的祸,你不想的,我也不想的,都怪老天爷开这种玩笑……”
符悦说着,义愤填膺握拳作壮士的姿势,终于让陆泠扑哧一笑。
“仔细看看,你跟我一点都不像,”陆泠手抚上她的脸颊,柔柔转了过来,“我刚才怎么就突然……”
脸颊被空调吹了一会儿,符悦早就觉得凉飕飕的,蓦然有了陆泠手指温热的触感,心尖都跟着颤了颤,犹犹豫豫不敢对视,眼珠子转悠老半天,终是小心翼翼用余光打量……
然后看到了自己的脸。
情到浓时,这种震撼尤为强烈。
符悦总算明白,陆泠刚才是怎么样的别扭了。
不受控制地起了鸡皮疙瘩,她抖了抖,下意识避开了陆泠的碰触,等闪到一边的时候才发现不大妥当,干笑两声,找起借口,“空调有点冷啊……”
“冷吗?我去拿毯子。”陆泠说着要起身。
符悦察觉了动静,一个“不”才说出口,一看陆泠,别扭的感觉又回来了,心想经过两次推拒的尴尬,她们俩暂时分离一下也好,就唯唯诺诺点了头,“麻烦你了。”
“客气什么。”陆泠轻笑,转身向房间走。
等陆泠的脚步声小了一些,符悦无声叹气,扶额犯起愁:这个让她激动的方法,一看脸,中途就毁了,到底怎么换回去啊……
“这么冷吗?”
一个软绒毯子盖上她的肩膀,符悦回神,由着陆泠用毯子把自己裹得紧紧的,而且陆泠把每个可能露出来的地方都捻上一捻,生怕漏风,特别慎重其事的样子。
被人这么照顾,她打从心底觉得暖,想说“不冷”的时候,陆泠刚才轻巧捻毯子的手抱上了她,歪头跟她的脑袋碰到一块,轻轻问,“还冷吗?”
符悦抿了抿唇,把要舒口气的惬意压下来,贪心答,“还有一点……”
陆泠抱得更紧了。
遮挡风雨的墙,由身到心的温暖,还有……朝思暮想的爱人。
符悦幸福地眯眼偷笑,动了动脑袋蹭陆泠,前几下,陆泠安静由着她,后来也忍不住顶了回来,小小的沙发经不住她们几次三番折腾,有一次,符悦差点被掉下沙发去,见吓得惊叫一声,陆泠这才停手,捞回来继续抱好。
不过,这一次陆泠没体贴说抱歉,而是闹脾气似的呢喃,“怪你。”
“噗。”符悦居然挺高兴的,觉得陆泠在撒娇,傻傻应下,“对对对,怪我!”
陆泠无奈一笑,揉了揉她头发,“乖~”
那一刻,符悦感受到的不是“宠溺”两个字,而是……“攻受分明”四个字。
“喂~”符悦不满意了,扭了扭身子从温暖的怀抱里出来,“不要拍我的头!”
陆泠也不强求她,笑了笑答应,“好,听你的。”
符悦深深地满意,准备依偎回去的时候,却听陆泠又说,“那你现在说说,我们做什么好?”
这倒是个难题。
先前是吃饭,然后是尝试交换回去……符悦回忆了一下,往这个方向继续想:还有什么方式能够让她激动呢……在她普普通通的二十年里,最激动的时候当然是几个重要时刻,比如升学,比如毕业,比如……
购物!
符悦灵机一动,“我们去买买买好不好!
显然是愣了愣,陆泠好一会儿才回应,“买什么?”
“什么都行啊!”符悦越想越觉得高兴。
她在那个破剧组困了将近半年,东奔西走,要不就是拼命坐冷板凳,要不就是拼命演戏,甚至于回到了家,还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除了探班粉丝,她已经太久太久没见到工作以外的人了,而且她当初有个打算,等找到了工作,发了工资,一定要去狠狠购物一番慰劳自己。
这是之前就想好了的事情,更何况,因为陆泠对她很好,给她的酬劳不仅仅包括助理的,还加上了片酬分成……
那是好大好大一笔钱。
符悦第一次看到余额变动短信差点吓傻了,以为是诈骗,正好在陆泠的身体里没办法,跑去问陆泠怎么办,陆泠却说,那是她给的,但是为免办理手续的麻烦,要分成很多笔慢慢转。
已经很满足的符悦当即表示不用了,嚷嚷要转回去,陆泠没办法,加上事情多又消停了,没想到确定关系之后,陆泠继续转账,附言是……
上交老婆。
符悦被甜齁了,当是给陆泠保管,喜滋滋一阵就忘了,现在想起来,那冰冷的数字在脑里变成好多吃的,好多穿的,好多以前想买而不敢买的东西。
“嗯……”符悦在兴奋的时候,陆泠倒是皱了眉,“要出门买吗?”
“啊?”脑海提了n个购物袋的画面啪唧碎掉,符悦冷静了一点,从玻璃茶几的反射里看见了这一张知名度甚高的脸。
刚才在机场还没被堵怕吗?
符悦抿了抿唇,现出失望的神色。
“没事。”陆泠抚着她的背安慰,“我们还可以网购啊。”
“对哦!”
符悦比谁都积极,哪里记得冷不冷,赤着脚就往房间里蹦达。
幽幽叹气,陆泠提起拖鞋,赶紧跟上,看符悦已经在书房翘着二郎腿开电脑,笑了笑,上前把拖鞋放在脚下。
“哎?”符悦受宠若惊,“你不用这么……”
“应该的。”
“但是……你用的是我的脸。”符悦哀怨咬唇,“像丫鬟。”
“……”
拉了个椅子在旁边坐下,陆泠静静看符悦打开购物网站,一个个点过去,又一个个挑三拣四,“差评太多了……不包邮……啊色差这么大,不看不看。”
符悦在首页点了一通,发现没什么特别想买的,而且这么漫无目的逛,每一类都看了打广告的皮毛,根本没有找到什么实在的想要的,便摇摇头,把页面先切回来,“你想买什么?”
陆泠摇头,“没什么想买的。”
“也是。”符悦扫视这个家一眼,“什么都不缺啊。”
陆泠不反驳,伸手一圈来了个搂腰杀,柔柔道,“嗯,现在什么都不缺了。”
意思是,有了她就……
即使肉麻兮兮的,符悦仍然被甜笑了,腻歪一会儿觉得不对——怎么又抱上了?不是说买东西吗?
“认真点。”购物欲让符悦清醒过来,拍拍陆泠环在她腰上的手,“想想买什么好。”
陆泠跟着思考一会儿,很快给出一个可行的,“买点吃的吧,冰箱挺空的。”
符悦一拍大腿,“对!”
先前在机场堵了这么久,已经够小圆和几个工作人员一来一回了,所以,林姐秉着“买卖不成仁义在”的道理,吩咐小圆回去后买点吃的往陆泠家里放,免得再出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