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受伤,受伤的另有其人。”
简浩眨眨眼,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秦渊毫不犹豫地掀起了床上的薄被。
简浩只觉身上一凉,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连忙背过手去,抓被子,“不行不行,我没穿裤子!”
秦渊也愣了一下,他真的……没想到。
薄被之下,简小世子只穿着一件滑滑的上衣,腰窝之下是红红肿肿的小圆屁股,愣生生地撅着——此时在他的注视下,似乎……更显得红扑扑,嫩乎乎。
简小世子羞得吱哇乱叫,“不许看不许看!”边叫边抓着被子,胡乱地往身上盖。
鬼使神差地,平王殿下抓住那只手,连同被子一起,扣在床头。
简浩不顾屁股上火辣辣的疼,用另一只手去捂。
红红的屁股蛋上覆着一只小白手,什么都遮不住,反而……更让人移不开眼。
平王殿下眸色一暗,心脏扑通扑通跳得急促。
第44章 七夕·报复
简小世子自暴自弃地趴在软枕上, 晃着脑袋气哼哼, “还没见过上赶着给人涂药的,还、还是涂屁股!”
平王殿下面色平静,心下却狠狠压抑着不断翻涌的不明情绪。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 为何独独对这只小耗子另眼相看。甚至, 顶着对方明晃晃嫌弃的眼神, 执着地给他……涂屁股。
平王殿下好想鄙视自己。
简小世子伸出小白胳膊,丢了一颗豆子到嘴里, 含含浑浑地说道:“说,你是不是喜欢我?”
平王殿下手一顿, 心剧烈地跳了一下。他紧紧咬着牙关, 有些喘不过气来。
简小世子咧开嘴,露出满口豆渣子,“哈哈哈哈……吓到了吧?哼, 我跟你说, 你可别对我太好, 小心我拉上你一起断袖子!”
平王殿下抿了抿唇, 在心里大声地警告自己——这只邋里邋遢、傻里傻气的小耗子, 谁喜欢谁眼瞎!
*
坊间一直谣传平王殿下是断袖, 其实真的只是谣传而已。
当年,秦渊的兄长仁帝即位之后发觉势头不对, 便找了个由头把他送去了岭南。秦渊为此生了很大的气,以为是仁帝做了皇帝之后忌惮他,便堵着气走了, 同时还偷走了仁帝最喜欢的女官。
谁知才到岭南一年,便传来仁帝驾崩、秦盛即位的消息。秦渊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兵士都集结好了,打算杀回永安,然而,小少爷的存在和仁帝的秘信让他不得不冷静下来。
秦盛为了安抚他,一字并肩王的封号没有剥夺,岭南军印也没有不自量力地收回,甚至还大加封赏。即便如此,秦渊却从来不理他的昭令,整整十年,一次都没回过永安,只在岭南小心经营,十足地成了个土皇帝。
能得到这样的结果,不得不归功于仁帝的苦心谋划和精心布置。
至于为什么会传出断袖的消息,一来是因为剿匪之时秦渊当庭杖杀过一个女细作;二来是十年来他身负仇恨,实在无心女色。
于是,在有心人的推动下,便渐渐地传出他倾心男色的谣言来,这样一来,就更没有体面人家的女子愿意嫁作平王妃了。
在此之前,秦渊于此并不在意。
然而,小世子的一句话,却让他心里翻起惊涛骇浪——莫非,他真的是断袖?
平王殿下看向顾飞白,肩宽腿长,剑眉星目,的确是个标致的长相,然而,只要一想到他脱下衣服趴在床上的情景,平王殿下差点没吐出来。
视线转到秦老九身上,平王殿下没控制住自己,直接吐了。
左膀右臂双双一呆,“主子莫不是病了?”
林明知连忙把住秦渊的手腕,没等他拒绝,便得出了结论,“实火旺,多忧思。”
“怎么治?”顾飞白连忙问道。
娶个媳妇就好了……
林明知眯着眼睛微微笑着,嘴上却说:“简小世子的事尽快查出来,王爷的病便能好去一半。”
顾飞白恍然大悟——原来王爷是忧心他们办事不利!顿时无比自责。
于是,顾飞白便叫上海晏、河清以及某家兄弟,几乎全体出动,千方百计地打入了后宫之中。
就在太子殿下还在细细筹划着如何向皇帝证明他和简浩的清白时,平王府众人已经找到了那个白脸太监。
好在,他并没有被辰妃灭口。
并非辰妃不够狠,而是她身边的人不够忠心,再加上小太监有个靠得住的“干爹”,这才叫他逃了出来。
然而,前脚刚逃皇宫,后脚便被顾飞白捉了个正着。
这人是个十足的软骨头,平王殿下冷着脸往他跟前一站,刑具都还没拿出来,他便一五一十地招了。
正是因为“干爹”的存在,他知道得可真不少,何人主使,都有谁参与,用得什么药,目的为何,秦渊叫人一一核对,竟是分毫不差。
当然,仅凭小太监的说辞和他们私下查访,并没有切实的证据,然而,又能怎么样?
平王殿下只想替简小世子出气,不需要向任何人澄清,有没有证据,又有什么区别呢?
*
七月十五,中元节,宫中有祭祖之礼。
辰妃近来事事顺遂,不由便多饮了几杯,发起癫来。
她本就是舞姬出身,年近四十依然注重身材保养,功力虽不比当年,却也更添几分成熟韵味。
一曲霓裳之舞,着实迷了众人的眼。
秦盛近年来沉迷丹药,少近女色,此时见到辰妃薄纱遮身、面容艳丽,不由想起当年初遇之时,一时间心思荡漾。
他把舞动的美人拉到近旁,拍拍那把软如灵蛇般的细腰,哑声道:“去你殿里,等朕。”
辰妃心头大喜,临走之前,还示威般看了皇后一眼。
皇后唇角挂着一抹淡淡的笑,一双能透的眼睛瞄向满庭金盔金甲的飞龙卫,嗤笑一声——不自量力!
十分熟悉的尖叫声,从景辰宫正殿传了出来。
皇后带着一干宗亲匆匆赶到的时候,好巧不巧地看到宽大的拔步床上,四具纠缠在一起的白花花的身体。
其中一个,竟然是个太监!
如此恶心的画面,叫人几欲作呕。
皇后心头一震,饶是早就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也不由地遍体生寒——她着实没有想到,对方会做到这种地步。
皇后反应过来,当机立断。
两个侍卫一个太监砍断手脚、割了舌头,乱棍打成肉泥。
辰妃牢牢绑了,圈入冷宫,等待皇帝亲自处置。
其余目击者除宗亲外悉数喂了哑药,送到偏远的别宫里。
前后不过一盏茶的时间,曾经享尽独宠的辰妃娘娘便从高高在上神坛,落入肮脏污秽的泥沟。
*
不知秦盛是心软还是气极,最后还是去看了她一眼。
辰妃声泪俱下,抓着秦盛的衣角,嘶声叫喊:“陛下,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是冤枉的!”
秦盛甩开她满是血污的手,铁青着脸,拂袖而去。
他当然知道她是冤枉的,就像他知道七夕那晚太子也是被冤枉的那样。
然而,这不重要,太子令他脸上蒙羞,他可以将他禁足,抹去知情者;辰妃发生此等丑事,自然也是同样的处理方式。
唯一不同的是,太子是儿子,辰妃是妾室,儿子犯了错尚有弥补的机会,而妾室毁了名声,便再无翻身之日。
*
二皇子来看望辰妃,首先不是心疼她面容憔悴、身影冷清,反而是责怪她的不小心。
辰妃压下心中的苦涩,恳切地解释道:“皇儿,母妃是冤枉的,连你都不相信吗?”
二皇子气急败坏地说:“儿臣相不相信有何关系?重点是父皇相不相信!万幸,父皇没有因此牵连于我……”
辰妃心下一凉,瞠目结舌地看着自己养了二十余年的儿子,颤抖着双唇,说不出话来。
二皇子闻着冷宫之内阴湿的气味,眉头直皱,他略略坐了片刻,便扔下手上的东西,居高临下地说道:“母妃,就当是为了儿子着想,你便在这里好生待着罢,等着父皇的‘恩赏’吧!”
说完,便掩着鼻子,匆匆离开。
辰妃看着这个无比熟悉的背影,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二十年来,她作小伏低处处算计是为了谁?没成想,却养出一个如此薄情薄性的白眼狼!
心如死灰,不足以形容她此时的境况。
*
目睹了这一切的顾飞白和海晏二人就着月色,慢慢悠悠地往平王府走。
顾飞白忍不住感叹道:“这个二皇子真不是东西,对自个儿亲娘都这么狠!”
海晏笑笑,意有所指道:“更狠的恐怕是景仁宫那位。”
顾飞白挑挑眉,“皇后?”
海晏点头,“为了除去眼里的沙子,不惜引狼入室,难道不算狠么?”
顾飞白刚想点头,猛地反应过来,“你说谁是狼呢?”
海晏毫不犹豫地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顾飞白,甚至还指了指平王府的方向。
顾飞白晃晃脑袋,哼道:“不管怎么说,这次若是没有皇后搭手,咱们的人还真不那么容易混进去。不过嘛,既然进去了,想要再择出来可就难啰!”
海晏回头望向皇宫的方向,眯了眯眼——从他们踏出岭南的那一刻,平王府这匹狼便早已决定入主永安,势不可挡。
***
第一个耐不住性子胡乱蹦哒的蚂蚱往往会第一个被打死的。
平王殿下听完属下的汇报,不动声色地喝完一盏茶,便一言不发地消失在了平王府。
别说顾飞白等人,就连某家兄弟都被他留了下来。只有某一默默地跟了上去。
他心里清楚得很,如果不是主子需要一个人守门,就连他都不会带。
唯有林明知,摇着纸扇,但笑不语。
——后院那些千里迢迢从岭南运回来的甜酒,估计很快就要派上用场喽!
公主府,简小世子的小花房。
简将军机灵地直起身子,蓝莹莹的眼睛警惕地看向门口。等到看清平王殿下的身影,便识趣地跑了出去。
平王的视线被地上那只呼呼大睡的小耗子吸引。
此时简小世子正趴伏在地上,身下垫着白白软软的毛毯子——对,就是从平王府顺过来的那条,两只小爪子放在脸颊旁,头上顶着两只银灰色的小毛耳朵,睡得正香。
难得的,乖巧,可爱,惹人怜。
前不久刚刚说过的话依然回响在耳边——这只邋里邋遢、傻里傻气的小耗子,谁喜欢谁眼瞎……
平王殿下捂着心口,默默地说道:是的,我瞎了。
第45章 七夕·渣爹
平王殿下其实早就觉察了自己的心意, 此时不过是找了个理由承认了而已。
秦渊不像简小世子那般双商欠费, 他对这个磨人精的容忍、在乎、关注,不知不觉已经成了自然而然的反应。
看到他和太子腻在一起会生气,听到林明知调侃会窃喜, 见到他被人坑害会不顾一切地报复回去——这一切的一切, 早就超出了平王殿下原本的行事准则。
是的, 他中意他,只是他而已。
这种话说出来或许有些矫情, 然而,是真的……无关男女。
看透自己心思的平王殿下没有激动, 没有高兴, 而是……有些懊恼。
是的,懊恼。
嘴馋磨人又爱闯祸的小耗子……真心不好养。
平王殿下懊恼地坐到毛毯上,懊恼地把磨人精抱起来, 懊恼地拿带着微微胡茬的下巴去蹭小世子的毛耳朵。
“唔……”
毛耳朵动了动, 小世子发出嫌弃的哼哼声, 并没有醒。
嘴馋磨人又爱闯祸的小耗子……也就他能养得起了。
平王殿下又忍不住十分骄傲。
修长的手指揪揪那只毛耳朵, 平王殿下无声地笑了。
“走、走开……”简小世子抖抖耳朵, 小白爪子放到了屁股上, 挠呀挠。
似乎是隔着衣服,挠得不太尽兴, 小白爪干脆把里衣扒开,继续挠。
秦渊看着那截白白的腰,凹陷的腰窝, 半截小屁股……绝无任何色、情的成分,他想到了一种可能。
他把手放在简浩额间,触手微烫,秦渊神色一凛,类似的情景,他见过一回。
今日又是十五。
秦渊拍拍他的脸颊,轻声唤道:“浩浩,醒醒。”
“痒……”简浩难耐地扭动着,手指更加用力地挠在尾椎处,近乎于抠抓。
即便如此,依旧没有清醒过来。
秦渊见不得他有半点难受,微凉的手把急切的小白爪子挡开,轻柔地抚在尾椎之上,尽最大努力消除小世子的难耐。
果然,好受了许多。
不仅是身体上的,还有心理上的,原本皱成一团的眉头舒展开来,急促的呼吸也渐渐平缓,简小世子在睡梦中觉得无比安心。
小狼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了,它把房门拱开一条缝,乖乖地蹲地门口,并不上前打扰。
秦渊试探性地移开手,却惹来小世子不满的咕哝,于是,又连忙放了回去。
好吧好吧,继续摸屁股……不不,是摸尾椎。
平王殿下从来不知,他也会有如此耐心,去做这种“无意义”的事。
从前的十多年,除了练兵,剿匪,除了读兵法,学谋略,除了千方百计地让自己变强,秦渊觉得其他所有的事都是无意义的,浪费时间的,甚至包括部下们屡次提出的让他找个王妃的提议。
想到这里,平王殿下露出一抹坏笑。
——如果把这只小耗子带回去,那帮人的反应一定会非常的……精彩。
就在这时,手下传来异样的触感。
秦渊心下一动,手指颤了颤,却没有移开。他记起了那日长耳朵的情景。
似乎是为了验证他的猜测,原本凹陷的尾椎之上,缓缓地突出一个鼓包,起初不过鸡蛋大小,后来越鼓越大,越鼓越大,大到秦渊一只手都拢不住了。
突然,就像石头翻身似的,鼓包往上一番,里面就像个小花卷似的,卷着一条毛绒绒的小尾巴。
奇怪的是,外面竟然包着一层极其透明而轻薄的膜。
平王殿下微微一愣,因为珍视,而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门口处,小狼崽突然发出“呜呜”的声音,四脚直立,耳朵也竖了起来。
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门边。
黑衣黑裤的暗卫站在后面,脸上的表情十分古怪。
平王殿下被抓个正着,并无丝毫愧色。他甚至十分镇定地将小世子的里裤往上拉了拉,以免走光。
安雅长公主走进来,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她似乎早就知道了秦渊的存在,不仅没有半点惊奇,反而友好地对他点了点头。
秦渊怀里抱着小世子,以一种奇怪的姿势见了礼。
不得不说,确定了心意的平王殿下,再次面对这位异样年轻而美丽的未来岳母时,心情多少有些复杂。
兰心管家点亮烛台,面带忧色地看向简浩。
此时,简小世子睡得十分安心,花卷形的尾巴团在腰上,左右摇晃,十分活泼。
秦渊不自觉地蹙着眉头,看上去十分忧心。
安雅长公主却是笑了笑,从袖中抽出一把亮闪闪的……剪刀。
平王殿下愣了一瞬。
安雅长公主故意“咔嚓咔嚓”空剪两下,温声说道:“很锋利。”
平王殿下的心“咔嚓咔嚓”地颤了两下。
安雅长公主坐到他身前,“很锋利”的剪刀悬在简小世子的腰窝上。
平王殿下如临大敌。
“放心,就像剪脐带一样,很快的,不疼。”安雅长公主的声音明明很温柔,却让秦渊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冷嗖嗖的。
就在他愣神儿的工夫,长公主手起刀落,一刀剪开了那层薄膜。
花卷尾巴嗖地一下冒了出来,往左边甩甩,往右边甩甩,又笔直地伸了个懒腰,就像初生的小兽般,好奇而懵懂。
平王殿下的心,瞬间就化成了一滩温热的水。
“看吧,我说很快的,不疼。”安雅长公主说着,“咔嚓咔嚓”地挥了两下。
平王殿下“嗯”了一声,神色讪讪。
不知怎么的,平王殿下不怕刀剑,不怕战场,却有些害怕岳母大人“很锋利”的剪刀。
***
简小世子长出尾巴来了,和耳朵不一样,直到第二天,那条不再是花卷却还是喜欢把自己团成花卷的尾巴依然没有收回去。
简浩拖着那条花卷尾巴跑来跑去,毫无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