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就没多少诚意。
平王殿下弹弹小世子的脑门,“玉玺呢?”
小世子身子一僵,“嗷……”
*
宫墙之外,一条偏僻的街巷。
此时,如果有人从这里经过,只需稍稍抬头,便不难发现一个明黄的布包在半空中飘飘荡荡。
布包似乎有些重,往往是刚刚身前挪了一小段,便嗖地一下掉下去,将将磕到墙头的时候,绑口的地方突然一紧,便生生地在半路顿住,然后慢吞吞地往上升。
这样的过程周而复始,过了好久,布包才将将飘出去半个院落。
某八是专门保护圆蛋蛋的暗卫,他之所以会被平王殿下选中,最大的原因就是长得好。
圆蛋蛋最喜欢和他一样圆圆的东西,某八恰好长着圆圆的眼睛、圆圆的脸。
某八站在路边的大槐树上,一双圆圆心里快要急死了——刚刚明明看到小主子和两只猫在这里,怎么一眨眼就不见了?!
情急之下,某八顾不得隐藏身形,直接从树上跳了下去。
半空中,黄布包晃了晃,蝴蝶结般的绑口处露出半个蓝蓝的蛋壳。
圆蛋蛋看到熟人,高兴地颤了颤。
至于身上那个“一点都不圆也根本不好玩儿的东西”,当然是毫不犹豫地扔掉。
——呼……重死蛋蛋了!
当然,圆蛋蛋可是很会过日子的,这么大一个东西,就算扔也不能便宜了别人。
于是,某家小八十分光荣地被传国玉玺糊了一脸。
***
秦州官道。
马车走得不急不缓。
平王殿下接过某八递上来的明黄布包,没有忽略掉他额头上那个明晃晃的大鼓包,哦,也是圆圆的。
罪魁祸首正腻在小世子身边,惊喜地看着自家小爹毛绒绒的模样。
平王殿下面色不变,声音却明显温和了几分,“回头去账房领赏钱……吃点好的。”
“谢主子!”某八喜滋滋地下去了。
等到车厢中只剩下一家三口,平王殿下的视线才放到手中的包裹之上。
小奶狼也迈着小短腿爬过来,伸出爪子扒拉。
平王殿下握住他的爪子,目光中带着难以言说的激动。
“浩浩,谢谢。”平王殿下的语气无比郑重。
“嗷……”小奶狼挠挠耳朵,不好意思地低叫两声——还是先看看是不是真的吧!
平王殿下深吸一口气,十分缓慢地解开蝴蝶结,一尊通透而贵气的螭虎玉像映入眼帘。
小世子拿爪子把玉像拨倒,露出方形底座下的印纹,急切地“嗷嗷”叫——是真的不?
平王殿下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覆于其上,慢慢地、慢慢地摩挲着,深邃的眸子里露出浓浓的悲伤。
不用他回答,小世子便知道了答案。
他把肥肥软软的身子靠在平王殿下身上,乖巧地舔舔他的手,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关心。
平王殿下把他抱到面前,深情的吻落到毛乎乎的小脑门上。
小世子咧开嘴,伸出舌头舔过去。
平王殿下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另一边,圆蛋蛋眼瞅着父王和小爹的注意力全都放在那个丑丑的东西上,一下子就不高兴了。
他趁两人不注意,咚地一声跳过来,重重地磕在了玉玺上。
小世子抖抖耳朵——貌似……听到一声脆响……
平王殿下瞳孔一缩,满头黑线。
小世子瞪大眼睛,惊讶地看向圆蛋蛋。
圆蛋蛋成功吸引了父亲们的注意,得意地转着圈,顺便还不忘鄙视“又方又丑”的玉玺。
——不如蛋蛋圆!
——也不如蛋蛋硬!
小世子一紧张,不知不觉变回了人形。
白生生的身子忽地出现在车厢中,圆蛋蛋咻地停下动作,蛋壳直直地竖立起来,好奇地看啊看。
平王殿下随手拎起黄布包,毫不留情地蒙到自家儿子身上,然后才拿过事先准备好的衣物,给小世子一件件穿上。
小世子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玉玺上,玉白的指尖捏着半只虎耳朵,讪讪地问道:“这个……还能安回去吧?”
平王殿下沉默不语。
小世子顿时垮下肩膀,拿手去戳圆蛋蛋,“看吧,耳朵都掉了,闯祸了知不知道?”
圆蛋蛋刚从黄布里挣扎出来,一不留神儿又被小爹戳倒了。然而他并不恼,反而开心地和小世子玩了起来。
简浩一边戳一边数落, “嘿,闯了大祸还这么有理!看你以后拿出来用的时候,会不会被大臣们笑话!”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平王殿下冷不丁地开口道:“浩浩,你想让蛋蛋继承皇位?”
小世子愣了愣,扑哧一声笑了出来,“你还没当上皇帝呢,就来盘算儿子的事,是不是有点早了?”
然而,平王殿下并没有当作玩笑。
他拉住简浩的手,再次问道:“浩浩,你希望如此吗?”
小世子看他问得认真,只好盯着自家儿子想了想,结果越想越不对劲儿。
——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来,一只圆溜溜的蛋如何坐在龙椅上指点江山!
“还是算了吧,这小子连玉玺都能撞碎,到时候万一有大臣不听话,保不准儿他就会一蛋壳撞过去,把那些老头子们的脑袋磕个大窟窿……”
小世子夸张地打了个哆嗦,“朝堂之上血流成河什么的……怪吓人的。”
平王殿下被小世子的形容逗得微微一笑。
小世子也咧开嘴,嘿嘿地笑了起来。
平王殿下将玉玺收起来,碎掉的一角也随意丢进布包里,郑重地承诺道:“浩浩放心,即使蛋蛋将来不当皇帝,也没有人敢欺负他。”
“肯定的!不然撞破他脑袋!”小世子扬起下巴,理所当然地说道。
平王殿下一手搂着伴侣,一手托着儿子,笑得无比满足。
第157章 重阳·逼宫
重阳·逼宫
平王殿下将小世子送回秦州之后, 又马不停蹄地返回了京城。
秦西遥一早就收到他的书信, 这一日刚好从漠北赶回来。另一方面,他也担心秦翔只身闯宫会有危险。
安阳长公主也被请入宫中。
宫门外, 她亲自搀着一位穿着亲王冕服、花白头发的老人从马车上下来, 换乘步辇。
老人身体很瘦,腿脚似乎也有些不利索, 然而那一身的威严令人不由自主地为之侧目。
年老的宫人撞见了,无一不是深深地伏下身子,跪拜于地。小宫女、小太监们虽不明就理,却纷纷效仿。
等到老人家和安阳长公主走远之后,小年轻们才大着胆子打听,“那位贵人是谁?竟连安老公公都对他如此敬重。”
老太监今日心情好, 也就不介意提点他们两句,“那位的名头可大了,他老人家带兵打下永安城的时候, 你爷爷还是个奶娃娃呢!”
另一位接口道:“那一年, 安亲王殿下不过将将十五岁吧?”
“可不是么,前朝暴君当政,宫门之内日日见血,若不是安亲王殿下勇闯宫苑斩其首极,不知道还得增添多少冤魂……”
小太监、小宫女们个个惊奇, 有人似乎听说过贵人的事,小声议论起来——
“那位便是安亲王殿下?”
“他老人家不是自先帝驾崩后便称病不出么,为何今日……”
“唉, 这宫中又要有大事发生喽!”
老太监们背着手走了,留下一帮小年轻面面相觑。
其中有个穿着青衣的小太监,看模样不过十二三岁,小家伙看着远成几个小点的皇室步辇,咬了咬牙,趁着众人讨论得热烈,悄悄地溜走了。
若是简浩此时在这里,定能认出,这个便是抢玉玺那日为他引路的小太监。
那天简小世子被金吾卫围住之前,顺手把他推回了屋子里,加之他原本就在冷宫当差,是以才躲过了金吾卫的排查。
***
含元殿。
皇后带着众位宫人在内间侍疾,秦翔在外间等侯。
他看到秦渊等人进来,虽然惊讶,却还是恭敬地一一行礼。
尤其面对秦西遥的时候,秦翔除恭敬外还多了些与旁人不同的亲厚。
秦西遥也松了口气,低声说道:“你没事便好。”
秦翔愧疚道:“孩儿不孝,让父王挂心了。”
秦西遥露出温和的笑,拍拍他的手,不再多言。
安亲王眯着一双精神矍铄的眼睛,深深地看了秦翔好一会儿,直到秦翔老大不自在地往秦西遥身后躲了躲,老人家才冷哼一声,收回目光。
秦翔既尴尬,又委屈——时隔多年再次见到这位皇伯父,似乎比从前更可怕了,好像,他也更讨厌自己了。
秦西遥歪着头,小声安慰,“二哥向来威严,别说你,就连本王都怕他。”
秦翔张了张嘴,刚要回应,却听到一声重重的咳嗽。
父子二人连忙闭上嘴,用实力扮演着“刚刚谁在说话?反正不是我”。
安亲王见两个家伙老实了,这才收回目光。
视线有意无意地瞥向秦渊的方向,见他正襟危坐、目光沉稳,安亲王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
继而又有些难言的悲伤。
秦珩肖似文宣太子,仁德有余而刚硬不足,或许正是这样才让秦盛钻了空子。
倘若当年即位的是渊儿,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安亲王秦闯暗自叹了口气——只怪他当年远在漠北,即使匆匆赶回来,也早已无力回天。
*
皇后早就接到太监通传,说是安亲王、安阳长公主、漠北王、平王、安郡王皆在外殿等侯。
除了显王之外,皇室嫡系一脉可谓是悉数到场。
无论这些人目的为何,对于刚刚做了亏心事的皇后来说,都不敢轻易让他们见到皇帝。
秦盛难得和她站在同一立场,急切道:“朕不想见他们,皇后,告诉他们朕还没醒,让他们改日再来!”
皇后松了口气,刚要开口吩咐,便听到外间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老五,十年不见,你竟怂成这般模样了?!”
秦盛惊得一哆嗦,瞪大眼睛看向屏风的方向。
身着银甲的岭南卫挑起门帘,安亲王打头,众人绕过屏风,鱼贯而入。
皇后一见,色厉内荏地喝道:“大胆秦渊,竟敢带侍卫闯入后宫!如此蔑视君威,来人——”
死一般的安静。
就连含元殿的宫人们都深深地埋着头,没有半丝动静。
“来人!快来人!飞龙卫何在?”皇后大声喊道。
秦渊连个眼神都欠奉。
安阳长公主像是看傻子似的看着她——从前怎么没看出来,皇后竟是这样一个蠢货!
安亲王转头看向秦渊,轻描淡写地说道:“把这些碍眼的全给清出去。”
秦渊颔首,恭敬道:“是,二王叔。”
话落,他便朝着殿外招了招手,顷刻间便有十数名岭南卫涌出,没有任何迟疑地将皇后及一众宫人悉数拿下。
皇后试图召集飞龙卫,然而还没等她开口,便被秦老九一个手刀砍晕——这家伙除了平王殿下,没有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哪怕是一国之母。
安亲王丢给秦渊一个赞赏的眼神。
平王殿下再次颔首,态度更加恭敬。
秦西遥颇有些愤愤不平,拿一双好看的眼睛瞪向秦渊——怎么就没见你对我如此这般?
秦翔看出自家父王的心思,连忙斟了盏茶,双手端着奉到他跟前,“父王,天干气燥,润润嗓子。”
秦西遥心满意足地冲着秦翔笑笑。
病床上,秦盛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幕,心里咕咚咕咚地往外冒酸水。
不过,现在不是纠结人家父子情深的时候,他奋力撑起身体,做出一副镇定的模样,问道:“二王兄,多年不见,不知你今日入宫所谓何事?”
安亲王不欲同他兜圈子,直截了当道:“老五,你霸着那个位子十余年,该过的瘾也算过了,是时候让出来了!”
秦盛闻言,心中腾起一股怒意,强硬道:“二王兄这话说得无理,待朕驾鹤西去,那位子自然会传给朕之子嗣,何来‘让位’一说?”
安亲王冷哼一声,面上更加威严,“那个位子是怎么得来的你心知肚明,十一年前你放火烧死珩儿之时,可想过会有今日?”
此话一出,其余人等皆是露出愤然之色——这句质问,他们足足憋了十一年!
“珩儿不是我害死的!”秦盛激动地喊道,“我、朕、朕当年……”
不知想到什么,他咬了咬牙,最终闭口不谈。
秦渊眉头微蹙,沉声道:“你的意思是,皇兄的死另有隐情?”
秦盛尚未回答,安亲王便冷声道:“渊儿,别信他,谁知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招儿!”
安阳长公主含着眼泪,哽咽道:“那一晚德川姐姐同在宫中,出事之前,她亲自写信于我,将公主府众人托付于我,若不是察觉到你的阴谋,她岂会未卜先知?”
秦盛靠坐在床?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希业鼗踊邮郑糯制档溃骸八婺忝窃趺此担∽苤饰幌衷谑请薜模入匏篮蟊闶切∷牡模忝蔷捅鹣肓耍 ?br /> 他抬起头,深深地看了秦渊一眼,突然扬起唇,露出一个恶意十足的笑,“还是说,你想逼宫,从此留下一世骂名?”
好在,平王殿下并未被他激怒。
秦盛的目光落到安亲王身上,一字一顿道:“老二,你向来不是最在意名声么?莫非今日也会做出逼宫之事吗?”
安亲王眉头皱得死紧。
“不必逼宫。”秦渊突然说道,他从袖中取出一个明黄的布包,在秦盛眼前晃了晃,“我只是看在两位王叔和姑母的面子上,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是迁居别宫、安享晚年,还是负隅顽抗、死不瞑目?”
这话说得毫不留情,秦盛一时气极,蓦地坐直身体,下意识地朝秦渊抓来。
秦渊手臂一收,轻松躲过。
秦盛收不住力道,一下子扑在床上,艰涩的声音仿佛从喉咙里挤出来,“玉玺在你手里?你竟拿到了玉玺!”
秦渊扬了扬眉,想到小世子,眼中不由地带上几分暖意。
秦盛却愤怒至极,“不!玉玺是朕留给小四的!皇位也是!你们谁都别想得到!你那个一定是假的、假的!”
由于皇后欺上瞒下、灭口及时,直到此时,就连秦渊都不知道四皇子已经死了。
秦盛语无伦次地念叨着,边念边侧过身去,在床上一通抓挠。
众人看着他的反应,不明所以。
秦渊再补一刀,“秦州那批人手便是你替四皇子培植的吧?除秦州外,还有永州、颖州,足足三万人,真是好大的手笔!”
秦盛闻言,身体一僵,继而猛地回过头来,红着眼睛问道:“你把他们怎么了?”
秦渊不答反问:“你一开始便打算扶植一个既没有军权,也没有外家干涉的皇子,是不是?”
秦盛恨声道:“是又怎么样?朕只不过想保秦氏江山不落入旁人之手!”
即便早已从皇后口中听过一次,此时此刻,亲耳听皇帝说出来,秦翔心内依旧一阵凄凉。
——自己就是因为这样一个根本不知会不会发生的假设,才被曾经的父皇舍弃的吗?
秦西遥叹息一声,担忧地握住他的手。
秦翔努力扯出一个笑,不想让对方为自己担心。
秦渊讽刺道:“足足三万人,这么久没消息,你就没有半点怀疑吗?”
他突然感到一阵悲哀,他的皇兄,他最仁厚睿智的皇兄,竟败在这样一个人手里!
秦盛眉间皱成一个“川”字,之前没收到消息,他以为是皇后搞鬼,从来没想过会是秦渊的缘故——他苦心布置了十余年的人手,竟能让秦渊在数月之间一举瓦解!
秦盛心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情绪。
他终于找到那处机关,毫不犹豫地抠掉木板,只听一阵骨碌碌的声音,似有什么东西在上弦。
秦渊眉头一皱,下意识地把三位长辈护在身后。
秦翔也连忙起身,站到他身边。
众人一阵紧张,生怕秦盛整什么幺蛾子。
第158章 重阳·禅位
秦盛之所以在这种时候还能负隅顽抗, 就是因为他还留有一张底牌。
含元殿的立柱以及屋顶的横梁上雕有镂空的花纹,就连曾经在这里住了十余年的秦渊都没想到, 里面竟暗藏玄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