仕晨拍额,「蠢也有蠢的安慰。」
「一尸……两命?」秦正艰难地吞下这四个字。
夫人有喜(2)
「一尸……两命?」秦正艰难地吞下这四个字。
云飞瞅着眼道,「老爷你不知道?老六昨日不是都给大伙说了,你也在。昨儿个你还高兴得很,是说要把你养的那群肥鸽宰几只炖了给他们补身子。」
「打住。」仕晨回过头道,「我先说好,我可没吃过。」别说肉,毛他都没见过。
「我是吃了,老爷这番是大方了。」唯一瞥了眼那大方的人,「不过可没几只,就半只,骨头。」别以为秦老爷真的大方,那抠门的人只是杀了一只瘦得只见皮的,还让他和司徒仕晨分着吃,他当时气得牙痒痒,立马嚼碎了那半只『骨头』,至于另外一半,秦老爷说是亲自给四主子,谁知道是不是在半途偷吃了。
云飞惊讶地看着秦老爷,最后喃喃道,「看来他是真不想要了。」
「他敢!」麒儿咬牙切齿地说。
小林面露伤心,老爷真的太无情了。
群傲面无表情,眼里却有异样的光芒。阿杰看着他,心中有不好的预感。
秦正只觉得耳边嗡嗡作响,夫人们的话他一句也没听清楚,「有了孩子?什么孩子?从哪儿来的?」抱养孩子?为何事先没与他商议?
「从石头缝里蹦出来的!」仕晨气得大吼。
脑子坏了果然无药可救,昨日的事今日便忘得一干二净。小饼子实在看不下去,附在秦老爷耳边说了两句。不过也许是方才多吃了几片凤梨,舌头有些发麻,说得不清不楚。
秦正只觉得眼前划过一道闪电,盯着仕晨和唯一肚子的眼神几欲杀人,「你们……有了……和谁有的?」胆敢背着他和别的女人生孩子,杀妻嗜妾的滋味如何,他今日便要试上一试。
「你祖宗的!」这次四主子没有三主子快,云飞眨眼间夺过仕晨手中的剑,如飓风一般咆哮着将剑锋送了出去。发生这种事他早已五味杂陈,如今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居然还说出这种话!
云飞并不是有多好心替仕晨和唯一抱不平,只是自小拥有一双疼爱自己至极的父母,他无法容忍秦正的这番态度与言语。
刺耳的呲声中,指缝中蹦出了剧烈摩擦的火花。秦正的两指夹住剑身,云飞的剑像是插进了坚硬无比的岩石中,纹丝不动。
「我再问一句,和谁有的?」这样的表情,这般的眼神,这样的秦正,见所未见。
寂静,隐约有些许沙沙声,那是暴风前树叶扇动的声音。七个人已经不知该作何表情,似乎他们从出生以来就没有用过这种表情。
小饼子掩住嘴,喉咙像被掐住吐不出完整的一个字。素心因恐惧,眼泪已逼出了眼眶。心如也已是一片混乱,否则她早用银针让六主子闭眼睡过去。
「我跟了你这些年,就换来一句『和谁』?」仕晨的脸色比早前更加苍白,不断犯呕的感觉让他的话有气无力。说着,他看了云飞一眼,「我是没本事送你一剑,你死不了,我去!」
云飞的剑从秦正的手指间弹开,接着,越王剑中很是霸道的一式『梦绕梨花』呈现在众人眼前。此招名虽美却毒辣异常,因而平日很少见仕晨使出。只见他以指为剑攻向云飞,而他知道为防他这一招,云飞必然要用『行云流水』,届时……
「司徒仕晨你疯了!」云飞疾声大呼,尽管他极力回收,却阻止不了剑尖扎进对方的胸口。所有人皆傻了眼,「这……」
被剑刺穿的东西掉落下地,足有碗口那么大一块的送子观音玉佩,任谁眼瞎了也不会认不出。
唯一点着扇子叫起来,「我说你今儿怎么直不起腰,司徒仕晨,这么大一块,你也不怕拉断了脖子。」
仕晨羞得满脸通红,「我……不算,重来!」
「谁给你重来。」云飞满脸鄙视,「还以为你真来送死,原来有这么一块『护心镜』。」亏他还好意思装出一副哀怨的样子,原来心里欢喜得很,还去拜了送子观音。
「这……这是大主子给我的。」仕晨心虚的看着大主子。
麒儿对此事全然不知,但见四主子哀求的眼神,不想他难堪便没有否认。
秦正的脑子一片混沌,本能地拉起仕晨的手,指尖在手腕处一按,惊愕的嘴开得更大。医术他懂得不多,不过和小林相处久了自然也知道一些。似乎,好像,也许,不,肯定这是……这是喜……喜脉啊——!
咚——!
「醒醒,老爷醒醒啊!」
秦正又再一次被可恶的小厮拍醒,为何要说『又再』,鬼知道。
秦老爷茫然地坐起身,看着自己似乎凸出的胖肚子,低声道,「小饼子,我是男子。」此乃肯定。
小饼子也盯着那肚子看,沉思了一会儿道,「老爷,你这肚里没娃儿。」
秦正缓慢地转过头看着他,「小饼子,仕晨和唯一是男子?」此乃疑问。
小饼子张了张嘴,若是这事儿老爷都不肯定,他敢肯定就是找死。
「小饼子,女子能生娃儿,男子能吗?」
小饼子无言以对,他只能肯定老爷需要六主子给好生瞧瞧了。
「小饼子,他们都是男子,能吗?都是男……」
小饼子终于忍无可忍,跳起来一把拎住失心疯的老爷,「他们是男子,可也是你的夫人,为何不能!」
「嗯?」
「为何不能!」
「为何会……」
「这就要问老爷你了,不是你,能有吗?」
「他们是男子……」
「也是夫人!」
「男……」
「夫人!」
两人对峙之际,忽然从院中传来娇滴滴的啼哭声。秦正寻声看去,是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娃,他不记得府上何时有这么一个孩子,问道,「那是……」
「翠墨的孩子。」小饼子无奈回道,别的记不起来,这事给忘了也不奇怪。
「亲生的?」
小饼子咬牙,「抱来的,她还是个姑娘家,如何有亲生的孩儿。」
「这便是了,姑娘家一个人不会有娃儿,云飞和仕晨是男子怎会有……」
「那又怎样,老爷你想有就有喽。」
「女子才……」
小饼子想杀人了,「什么男子女子,不都是人吗!」人当然能生娃儿,又没生出狗儿,有何奇怪的?
「都是人,想有就有……」秦正的确离疯不远了,究竟是他对这个世间的认知还不够充分,还是他根本就在做一个噩梦……
夫人有喜(3)
「老爷,好好吃饭啊。」小饼子一手将饭菜喂进那张嘴,一手去托动那下巴,帮助让那嘴把饭菜吐下去。
「他这样多久了?」群傲问道。
阿杰道,「打从投湖那日便是了。小老六说是头磕到石头,脑中有淤血所以痴痴傻傻的。」
「司徒仕晨,看老爷这样了,你就别那么小心眼了。」唯一说道,筷子刚伸出去又缩了回来,「吃什么都没胃口。」
仕晨点头,「放心,我不会和傻子计较。」
心如端着一碗滋补的汤药进来,小林忙接过手送到仕晨手边,四主子却眯起了冷眼。小林委屈地看了眼药碗,默默走开。云飞忙拍拍他的肩以示宽慰。
对此,麒儿十分头疼。他这个大主子处理起平日的事情是轻而易举,但眼下,他也不知如何是好。休说那姓秦的给吓傻了,连他也六神无主。
「老爷不吃了?」
吃得一身脏的傻子老爷突然站起身,像木偶似的缓慢走向问口。
小饼子在后面喊,「当心!抬脚,小心门……」门槛。
噗通!晚了,秦老爷直直地砸下去,一张俊脸又可怜了。
迷迷糊糊中,秦正听到耳边有低声私语。
「既然小林说他是心热血躁引起的,那给他放血吧。」云飞道。
「照做。」大主子点了头。
「他要不是心热血躁也不至将我们害成这样。」仕晨怨恨道。
一阵刺痛后,秦正微微虚开眼,正好看见身边的铜盆慢慢被染红,他不禁涌出一滴辛酸泪,他的心也在滴血啊。秦老爷的热躁之血放得七七八八后,主子们便一个个甩袖而去,留下忠心的小饼子守候在旁。
「小饼子,他们从前不是这样的……」
「老爷别哭,别哭。」小饼子赶紧安慰抽泣的老爷。
「呜呜……他们不是这样的。」想想从前,麒儿不管如何冷淡都见不得他有一点小病小痛,群傲总能体谅他的心思,云飞再恼也舍不得对他动刀动剑,仕晨嘴上再怎么刻薄私下里却是风情万千。伤心的是他那小笨笨唯一,这下怎么看怎么有心机。还有小林,那是他的贴心小棉袄啊,怎也变得那般淡漠。更别提阿杰了,从头到尾那就是个冷眼旁观的外人。
小饼子叹道,「这不正是老爷你想有孩子的原因么?」
「原因?」
「老实说,七位主子近些日子对老爷是不怎么上心了。主子们说这才过了七八年,你就开始痒了。」
「痒?」
「皮子在痒。」见他疑惑,小饼子道,「你不会不记得那桃花坞主了吧?那可是你上月才招惹来的,差点被大主子捉奸在床,当时你还叫着要是主子们不给你『生』,你就找那姓严的去。」
「上月?」他招惹过严青稔是不假,但那是许多……许多年前的事了,怎会是上月?
「算了。反正老爷你前几日的事都记不清。」小饼子继续说道,「主子们说你皮痒,你却说他们心痒。这也是的,昨年大主子回了南凉,三主子回了白云城,想是都有重新继位的打算,二主子和七主子与一名叫『吴艾』的侠士……嗯,交情匪浅。四主子带着六主子『不小心路过』了勾栏院,五主子越发痴迷美人……总之,老爷说有了孩子,你和主子们才能恩爱如昔。」
小饼子说的这些事秦正都记得,不就是他吃下忘心丹假装失忆那段日子的事,可这前因后果不对啊。如此匪夷所思,难道是在做梦?秦正刚想掐自己一下,可手腕割开放血的口子还在痛,哪有梦里痛得这么实在的。但如果这不是梦,那他此前的记忆才是梦?
慢着,这种错乱、迷茫的感觉好似,「忘心丹……我是不是又吃了?」
「是。」小饼子没了好口气,「真像是。」
「到底有没有?上次之后你又让我吃了一次?」
「老爷,我在和你说正经事,你好好听着行吗?忘心丹那毒物,六主子早在弄潮儿一事之后全毁了,早就没那东西了。即便有,除非六主子和你一样病得不轻,否则他宁愿自个儿吞了。」
什么意思?也就是说他根本没有误食过忘心丹,从未有失忆一事?这不是他的梦,他的记忆才是梦?
庄生晓梦迷蝴蝶,他是庄生还是蝴蝶呢……
「老爷,你不该这样。」小饼子摆起了教训的口吻,「虽说成亲之际,你与七位主子约定不要孩儿,但不管怎么说,这也是喜事,你怎能……老爷,你说喜欢孩儿,难道是假的?」
喜不喜欢孩子,秦正甚少去思索这个问题。不论是情窦初开的青涩小子,还是如今三十而立的大丈夫,孩子对他来说那么遥远。这便如同问他,摘月亮你喜不喜欢?
「有些发热。」小饼子摸了摸老爷的额头,为他放平靠枕,「你先歇一会儿,我去给你熬完补血的药。」希望补完之后别再被主子们又给放了,哎。秦正闭上眼,亏血让他有些虚弱,慢慢又有了睡意。
喜不喜欢孩子,从这一刻起他可以好生想想了。喜欢吗?对别人家的孩子他没有太多的喜恶。长得讨喜的自然谁都喜欢,若是太顽劣的也很讨人嫌。可如果是他的呢?对于女子,他从未有过想要生儿育女的对象,也未曾想过若是麒儿是女儿身,群傲是女子……作为他的夫人已然侮辱了他们,他不会再去意淫那种『侮辱』。但如果真的……他的妻和他真的能有孩子……
「怎么还不醒?」
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却像是远在天边,秦正怎么也捕捉不了。
「不该的,老爷早就习惯……」被主子们冷眼一瞪,小饼子赶忙闭嘴。本来就是嘛,投湖有几次,翻船有几次,不该早被淹习惯了?
「这画他还抓着。」群傲想抽掉那根画轴,可昏迷的人抓得紧紧的。
麒儿转头道,「老五,那画中究竟是不是你?」
唯一望着天,「你们说是就是。」
「那可就怪了。」仕晨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在盘算回去要不要找个好的画匠也给他做一副儿时的画像,到时候也要老爷这么捉着不放。
云飞垂头叹气,「近来我们对他是有些过了……」难怪老爷要从一卷画中寻求慰藉。
小林忙着给老爷擦抹药油之际也点了点头,他也很愧疚,如此对待老爷,就不知道心疼么?
「要不我带着老爷去找个凉快处?」阿杰上前想要横抱起秦老爷,刚伸手又退了回来。
「怎么了?」群傲道。
阿杰转开发烫的脸,「还是就在这儿等他醒吧。」大哥说过这种姿势不能调换,否则……嗯,他是有过教训的。
「孩子……」躺睡着的人又发出了呓语。
「他在嘀嘀咕咕什么?」
「谁知道。」谁也没有约着谁,七个站着的人却是同时以身体为躺着的遮挡住烈日,几股内力同时灌进他的湿衣,白雾腾起衣服很快干了,而那备受呵护的人也热过头了……
「老爷你怎么起来了?出这么多汗。」小饼子放下汤药,拿出汗巾上前为老爷擦拭,「老爷你这画的是……」
是两个孩童,只需一眼,精致、伶俐跃然纸上。小饼子知道五主子画功一绝,却很少过老爷提起画笔,没想到竟有这等功力。再看第二眼似乎有些端倪,有点像……「是四主子和五主子?」像,真是像,两位主子孩提时定是这般模样。
秦正放下笔,先是面无表情的盯着自己的画作,接着嘴角慢慢扬起,最后裂到了耳后,那样子很是狰狞。
「老爷……」小饼子有些怕怕。
「呵,呵呵,哈,哈哈哈………我的孩子,我有孩子,我有孩子了!」肆无忌惮的笑声夹杂着浑厚的内力爆发出来,屋顶也为之颤抖。
原来不是不想要,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敢说出口,无法有期望,而一旦成为现实,那种喜悦就像冲破堤坝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
夫人有喜(4)
原来不是不想要,不是不喜欢,只是不敢说出口,无法有期望,而一旦成为现实,那种喜悦就像冲破堤坝的山洪,一发不可收拾。
「怎么回事?」仕晨捧着一碗粥,看着房梁上的灰尘掉落下来,「这屋子该修……唔!」一股猛力的撞击顶得他喷出了口里的粥。
「仕晨,宝贝儿!」
「谁……」没等仕晨看清是哪个不要命的人,视线几个翻转,人便到了床上。想也知道这世上如此不怕死的就只有眼前这个。
「宝贝,小宝贝。」
腰带被大力扯下,衣裳被急切剥开,很快便赤裸裸地曝露在凉意中,「大白日,你瞎闹什么……」仕晨先还半推半就,突然间想到什么,猛地弹起来一脚踢开那急色鬼,「不行!」
秦正立马又把人扑到下去,管他行不行,压倒再说。
「你?」并不像仕晨所想,这家伙是在……
秦正双手托起他的腰,温柔地亲吻着那平坦结实的小腹,一遍又一遍无比缠绵。
这样恶心的举动,仕晨怎能不火,正要展开拳脚时却愣住了,「秦正……」腹上异样的湿意令他收起了拳头,挺身一看,那人已泪湿了双眼。
「对不起。」秦正亲吻着,哽咽着,「可我……我真的很想要。」
「你想要?」仕晨满脸狐疑,不久前他还像见了鬼似的。
「想要,想要。」秦正心虚地看了眼四夫人,低声道,「可我不敢说。」
仕晨眯起了凤眼,「为何这会儿敢说了?」那声情意绵绵的『小宝贝』原来指的是『别人』。
「这不是都有了吗,呵呵。」
凤眼迷得狭长,眼里的光亮犹如一把尖刀,「笑?你很欢喜是吧?我打死你这不守信用的东西!」
秦老爷被一脚踢下了床,凭着多年修来的经验,落地后他立刻猫着身体翻身一滚就溜到了门口,「晨儿你好生歇着,我晚一点……啊……再来看你!」说完就抱头窜了出去。
「不怕死就来!」还叫晨儿,我呸!
秦正被打出了房门,非但不恼反而很是开心。都说有了身子的人容易上火,没事儿,仕晨要是喜欢,一日踹他三顿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