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岛比起其他地方比如教学楼,宿舍之类的地方合适多了,丧尸估计是没有的,即使有的话应该也没几个。
张小冬的头凑过去,看着半岛点点头。
谢云帆一路上想劝张小冬回去,但一开口怕伤了他的自尊心。他知道张小冬对谢雨晴是真心实意的。
何桢比他理智,比他靠谱,他从头到尾没表态,谢云帆心想他就不多嘴了。
张小冬担忧道:“我们直接走过去不会碰见丧尸吗?”
谢云帆摇头:“不知道,但我们出来后离翟斌所在的器材室也不远了,一个丧尸的影子也不见。”
“我们今天是第十八天了,还剩最后两天。”何桢撩了撩挡在眼前的刘海,补充道:“说好的坚持二十天,现在接近尾声了。我觉得丧尸的数量会降下来。”
“真的吗?!”张小冬听到后仿佛在一片黑暗中看见黎明的曙光:“那太好了,越到后面我们越安全。”
何桢苦笑摇摇头,意味深长道:“错了,是越到后面越危险。”
谢云帆与何桢一块过来的,何桢虽然没明说,他的意思被谢云帆猜了个七七八八。
张小冬一下子被打入地狱,脸上先前欢喜的神情顷刻消失无踪,他追问道:“什么意思?”
何桢敷衍道:“太难解释了,记住千万不能掉以轻心。”他脚痛的厉害,刚才走夜路咯到一块石头,怕惹出不该惹的东西,捂住嘴防止叫出来。
即使脚痛也不能成为拖后腿的借口,他敦促谢云帆早点走,在天亮之前过去。
何桢从来不会盲目选地方。张小冬本想推荐他们去就近的学生公寓,他粗粗比对两处,学生公寓的还是不如半岛安全。万一宿舍开了个门,里面一窝蜂的丧尸,那必死了。
何桢走的很吃力,他的重量压在一条腿上,走了一段路后真正撑不住了。他一方面担心时间不够,所以不愿让谢云帆背;另一方面腿承受了压力太大,随时会倒下。最后摔在地上。
谢云帆无奈叹口气,何桢的性子挺别扭的,从之前对赵宇翔可以看出,现在执拗的劲儿依然在。
他不顾何桢的意见,强行抱他起来。
何桢趴在谢云帆背上不吭声。他想自己欠了这个人多少情了,如果谢云帆没在关键时刻帮他,他会怎样。谢云帆对何桢是真好,和何桢不同,谢云帆是认真了后把真心掏出。
何桢对谢云帆虽是一见钟情,但前期止于一见钟情,他在生化楼权当顺路救人,遇到危险他当然优先保护自己。后来他
但谢云帆为了他多次以身涉险
何桢不是第一次趴在谢云帆背上了,每次在谢云帆背上,他都会踏实许多。
张小冬几次要替谢云帆被何桢,均被谢云帆拒绝。
何桢的脸埋在谢云帆的肩上,往他的肩窝蹭了蹭,鼻息间都是谢云帆的味道,恍恍惚惚,他闭起眼睛,似乎不愿理会外界的丧尸亦或是团体斗争。
张小冬以为见何桢眼睛闭着,以为他睡着了。张小冬多看了两眼又见何桢嘴角扬起,一脸的平静自足。
谢云帆沿河边一路前行,正是午夜,天空月光暗淡,无星无风。景物只能看出大致轮廓。谢云帆走马观花望过去,黑柳黑草黑荷。河对岸黑色的房子异常可怖,像一个怪物以暗夜为食物,大口吞吃,逐步同化成为夜的容器。
夜色深重,张小冬在黑影的掩护之下半掂脚过去。谢云帆背着何桢跟在他的后面
“嗤啦——”布料被撕碎的声音从房子那边传来。
张小冬身体一颤,忽如其来的声音撕裂了夜的宁静。
他们两个几乎同时停下脚步,不敢发出多余的声音。
谢云帆向房子的方向张望,影影绰绰似有人在房子周围。
谢云帆的好奇心驱使他过去一探究竟,尽管前方可能有危险,但他的直觉房子旁边有猫腻。
他把头侧过来对何桢耳语道:“我过去了。”
何桢秀气的眉毛皱起,他内心很矛盾:贸然过去是个冒险的举动,很可能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但不过去会错过些重要线索,线索多半和黑衣人有关。
谢云帆见他迟迟不回应,把脸凑过去,在何桢脸颊亲一口。
何桢的脸刷的红了,幸好是晚上,谢云帆看不清他的表情。何桢摸摸脸,谢云帆残存的热度隐隐发烫。
谢云帆轻声道:“没事儿。我把你先放下来,你和张小冬别去了,我过一会儿就来。”
他背着何桢,小心翼翼将他放到椅子上,注意防止他的脚被碰到。
张小冬借着朦胧的月色辨认出谢云帆的位置,下一步该怎么办,他拿不定注意,遂跟过去。
何桢梗着脖子,直直盯住谢云帆,浅淡的月光下他的眼睛亮晶晶的。谢云帆刚转身,他伸出手抓住谢云帆。谢云帆转过去,沉默不言,将何桢的手指头一根一根扒开。又过去揉揉何桢的头发,
谢云帆忽的笑了,一瞬间似乎驱赶了无形的阴霾。
何桢的手微微颤抖,他想和谢云帆一起走,但不可能让谢云帆背他过去,作为一个拖油瓶,最好的选择便是留在原地。
张小冬拦住谢云帆,问他去哪儿,两人叽叽咕咕了一阵,张小冬放谢云帆走了。
张小冬面带愁色朝何桢走过去,他坐在何桢的旁边不知怎么开口。
何桢压低声音:“你追过去,跟在他后面,必要时候有个照应,我怕出意外。”
“不行,你的脚伤没好,和他比你的处境更危险。”张小冬果断拒绝。
何桢垂下头,叹了一口气。
月冷,星稀,叶枯。
窸窸窣窣的草叶摩擦声不绝于耳,不远处的房屋兀自静立像一个黑匣子。
谢云帆藏在离房子最近的一棵树后面,他探出半个脑袋观望。
忽听一阵噼里啪啦响,两个黑衣人从树枝上踩过去。他们的背上各背着一个人,黑衣人走到门边停下脚步,他们把背上的人以坐姿放在门口,接着转身离开,他们的后面还有人跟着重复同样的事。
他眯起眼睛,这一回他看清了,房子外墙壁上靠了一排人。他们坐成一排,上半身背倚墙壁,下半身自然瘫在地上。像是昏迷了一样,一动不动。那些人大多是学生打扮,衣服破破烂烂,像被撕扯过。
谢云帆数了数,大约有二十几个人在墙边。
“快了快了,大家加油干,还有两天任务结束!”一个领头的黑衣人在鼓舞士气。
他后面的黑衣人一个个哈腰驼背,显然疲惫不堪。
谢云帆见来的黑衣人越来越多,搬运来的人也越来越多,他决定尾随一个黑衣人,去一探究竟。
他盯上了一个独自行走的黑衣人。
那人弓着腰,驼着背,脚下的步子明显不稳,一路趿拉鞋走过去。
谢云帆悄悄跟住他,沿路用树做掩护。
黑衣人看起来喜欢独处,和其他的黑衣人走的路线虽然一样,但距离他人较远。
谢云帆正是相中了这一点,他出了岔子被发现可以迅速逃开,不至于一群黑衣人合伙把他按在地上。他正跟着,突然脚下用力一重,谢云帆踩断了一根枯树枝。
黑衣人耳朵灵敏,当即停下来,四处观望。
谢云帆赶紧躲在树后面,大气不敢出。
黑衣人心怀戒备,仔仔细细搜寻旁人。
风吹过树,树叶与树叶间的摩擦哗哗响,树叶锋利的边缘将风割裂成丝丝缕缕的气流。
第31章 第 31 章
黑衣人搜寻无果,转过头原地不动。
一阵响亮绵长的噗噗声掩盖了风声,囤积了好久的气体一瞬间从肚子里倾泻而出,弥漫在沾了泥土香的空气中,铺天盖地。
那汇集了中午未消化完的滞留咸鱼混合大蒜味,经过肠道分解顺便捎上臭鸡蛋味的氨气,效果堪比生化武器。
谢云帆隔了好远闻了差点想吐,他遮住鼻子,看那黑衣人放完后还扭了扭腰。
“王狗蛋!你磨磨蹭蹭蹲那儿干嘛呢,快点过去帮忙!”领头的黑衣人冲放屁的嚷嚷。
王狗蛋嘟囔,手上的烟头在黑夜中只剩下一个红色圆点。
领头的黑衣人气急败坏,冲到王狗蛋面前,捂住鼻子对王狗蛋批头盖脸一顿骂。末了还撇撇嘴抱怨了一句“临时工真不好用。”
谢云帆听了捂住肚子笑。
接下来的路并不好走,王狗蛋和其他的黑衣人一样往空阔的地方走。谢云帆见无处藏身,他便折返了。
何桢在座位上等他,见人终于来了放下心来,嘴角不经意露出一抹笑。谢云帆不顾张小冬在旁边站着,他抱住何桢,在他耳鬓轻轻摩擦。
张小冬在这种情况下也没觉得不好意思,毕竟正常人关心的是接下来该怎么走,这点小事情不会在乎。
谢云帆一五一十讲述他的所见所闻,何桢细细听着。
他们获得的信息太少,很多东西没有办法推出来。
何桢沉默半晌说道:“我们先去湖那里吧。”
张小冬从头到尾都没搞懂他们的目的,感觉他们尽是折腾出一堆幺蛾子。他听到何桢提议先转到相对安全的地方,实在是求之不得。如果大白天的在外面乱跑,和裸奔无异。
事不容迟,已经是后半夜,天色逐渐转为墨蓝。谢云帆让何桢爬到他背上来,何桢见他方才回来弄得满头是汗,还没休息好,摇摇头拒绝他,想自己尝试走路。
谢云帆不同意,执意要背何桢。
张小冬劝阻他:“你让他自己走吧。何桢也要适当活动活动。”
谢云帆狠狠瞪了他一眼:“闭嘴,我有数!”不由分说把何桢扛在肩上。谢云帆的肩峰压的何桢腰腹疼,谢云帆知道体贴,调了一下位置,让何桢舒服点,而后大步流星走了。
半岛离他们不远,几分钟到了。
谢云帆让张小冬从包里面翻出手电筒。张小冬疑惑,他应着谢云帆递过去。
手电筒的光一下子亮起来,谢云帆马上把手电筒抛出去,手电筒滚了几下在碰到石头停了下来。
他们等了片刻,里面没有丧尸出来。
谢云帆放心了,他把何桢放下来,当人肉拐杖撑着何桢。
他们往前走几步,面前是一座假山,假山的中间被掏空为山洞。山洞里面很大,为了造型美观,校方设计了三个入口。
脚下的木板桥通往山洞,前几日陆陆续续下了几场雨,木板仍未干,被濡湿的表面滋生了一层绒绒的青苔。翠青色从中逐渐消失的夜色中透出来,滑溜溜的。
谢云帆提醒何桢当心脚下地滑。
何桢一只脚半悬空,半倚在谢云帆身上向前跳。
“吭哧吭哧——”
一瞬间天地间的杂音似乎消失无踪,刚才的怪响让人毛骨悚然。
何桢的动作陡然一僵,谢云帆及时反应,扶了他一把,而后扭头看见一个丧尸,它站在岸上,摇摇晃晃朝他们走来。
张小冬脸色煞白,急着逃走,慌里慌张脚下一滑,摔了个跟头。他想要爬起来,手脚却抖得厉害,不受控制一般,怎么也不能直立行走。他颤颤巍巍手脚并用,像狗一样像山洞的方向爬。
蓦地背上一痛。张小冬的瞳仁瞬间放大,四肢麻痹,手脚再也不听使唤瘫了下去,连同脑袋一齐变得迟钝了。
张小冬使出最后一点力气翻了个身,一具丧尸睁着浑浊的眼球直勾勾盯住他。丧尸的嘴角血液一滴一滴流下来。
张小冬摸了一把后背,满手的血吓得他浑身一哆嗦。麻木的背部又开始隐隐作痛。
丧尸目不转睛,他紧跟张小冬,伸出快腐烂的手臂,对着他的后背一爪子下去。
张小冬血液都快凉了,他靠本能用手护在胸前,闭上眼睛。
丧尸的撕咬并未落下,他微微睁开眼,眼前的黑色人影一闪,丧尸被踹出了几米远。
谢云帆一脚踹飞了丧尸,他立马跑到丧尸旁边,趁着丧尸没爬起来又是一脚,丧尸被踢的打了个滚。谢云帆不依不饶,几个连环踢,逼得丧尸一路打滚。待踢到河边后,谢云帆蓄足力气,飞起一脚,丧尸像一个皮球,在巨大的冲力下噗通掉进河里。
张小冬还留在原地发愣,他低头对着手上的血迹发愣,后知后觉般把手伸到背后摸了一把,切切实实的痛感从背后传来。他惊惶不已:“啊——”他无力垂在地上。
天亮了,似有岚烟升起,目光所及之处一片朦胧。熹微的阳光落在张小冬身上,却照不亮他的脸。
“我该怎么办?”沉默了良久,张小冬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何桢。
张小冬眼里的泪水冲出眼眶,一点一点靠近何桢。
张小冬求助的眼神让何桢心里发凉,他似乎把所有的希望寄托在何桢的身上。
何桢眉头一跳,他不是神,做不到时空倒流,遂垂下眼帘,摇摇头:“你走吧。”
三个字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张小冬的最后一滴眼泪流完了,他刚才想说的是我害怕。
他用两只手捂住眼睛,长长叹了一口气。再把手放下来全然变了一副模样:青筋暴突,双目血红,暴跳如雷,他平淡无奇的脸变得扭曲狰狞,像一只发狂的猛兽,张小冬大步跨向何桢。
何桢的一条腿没消肿,落地似有万根针扎在踝关节上,他跛着脚跑不快。
张小冬轻而易举抓到了何桢,张小冬眼睛因充血而通红,他双手紧紧箍住何桢脖子,想要掐死何桢。
何桢被掐的喘不过气,喉咙似乎被堵住咳嗽了几声。
张小冬张大嘴,想咬何桢一口。何桢赶忙用手制住张小冬的头,不让他靠过来。张小冬陷入癫狂,手上的力气惊人,何桢的脖子上几道红印鲜明。何桢比他高,平时的体力也比他好,但张小冬在绝境中迸发的力量一时间使得何桢难以招架。
谢云帆立即冲上去一脚踢向张小冬,他没敢使出全部力气,张小冬歪了歪身子,脚下竟没动一步。
何桢的手推拒张小冬的头,张小冬不依不饶,非咬到何桢不可。
何桢的后劲不足,渐渐在体力的较量中落了下风。
谢云帆正准备踢第二脚,张小冬忽然松开何桢,面朝天直挺挺躺下。
他浑身剧烈抖动,手舞足蹈,仿佛有电流流经全身,喉咙咕噜咕噜冒出声音。张小冬的眼珠上翻,露出大量眼白,伴随口角歪斜,涎水洒了一地。
何桢指着地上的人道:“快,把他扔到水里去!他马上变成丧尸了。”
谢云帆心一狠,心想对不住了,把张小冬整个人拎起来。
张小冬忽然停止了抽搐,瞪着一对浑浊的眼睛,虹膜颜色浊黄,小小的瞳孔分外突出。他在谢云帆手上扭动挣扎!
谢云帆感到手上的人猛地抖动,他心一惊在“张小冬”挣脱前连忙把人抛了出去。
“噗通——”第二个落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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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云帆注视水面喉结上下滚动。何桢一瘸一拐过去,拉住谢云帆的手带他进山洞。
谢云帆撑住何桢一起进了假山山洞。
山洞里黑黢黢的,唯有几束阳光从石头间的罅隙射入,投下小小的光影。
谢云帆把何桢放在一个小石墩上,自己坐在他旁边。
刚才发生的一连串事情如同重锤打击了谢云帆,谢云帆却不痒不痛,兴许是张小冬和他认识了没多久,感情不深。
更重要的原因是这接近二十天里死去的人太多,同一件事经历的过于频繁,即便是生离死别也麻木了,累了。
何桢凝视谢云帆,谢云帆的眼神飘忽不定,灵魂似乎被抽走。
何桢推了谢云帆一把,谢云帆猝不及防躺了下来,头撞到石头上,他忍着疼捂住头。
何桢也躺下来,和谢云帆面对面,他没料到下手太重,竟然撞到了谢云帆的头。何桢伸出手揉揉谢云帆的头:“你累了,先睡一会儿。”
何桢在谢云帆的脑袋上一下一下轻揉,谢云帆撞的不严重,何桢揉得他很舒服,迷迷瞪瞪,去见周公了。
谢云帆又是一觉睡到中午,他旁面的何桢正在开一个午餐肉罐头。
何桢不徐不疾拿刀把肉切开,用叉子从罐头里叉了一块肉,递到谢云帆嘴边。
谢云帆一口吞下,这几天每天吃的是压缩饼干,突然有了肉,竟然心里有点莫名的小感动。他默默自嘲:“果然是容易满足的啊。”黑衣人搜寻无果,转过头原地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