瞥了眼她身上碍眼的大氅,“师父,我不喜欢你穿别的女人送给你的衣服,披风也不行。”
小徒弟气势如虹,白惜璟一时间说不出话。
殿门大敞,小徒弟越凑越近,白惜璟想起自己的宫主身份和师父身份,冷脸说道:“从我身上下去。”
无凤影卫与无凤宫其他弟子不同,纵然知道她和白朦的关系,也不会多嘴传出去,现下身处大殿,她暂时不想让宫里其他弟子知道她们之间有违逆伦理的关系。
白朦心知师父的顾虑,收敛气势,起身,温驯乖巧地笑了笑,说道:“师父,我送你回房。”
隐藏在笑容下的目的,白惜璟一时没有看出来,理了理有丝凌乱的前襟,拒绝道:“你回自己屋好好休息,我自己回去……”转念疑惑,自己什么时候说要回去了?
从大殿到小院,白朦一直保持着浅浅的笑容,到了院门口,白惜璟停下脚步回头,对上小徒弟意味深长的笑眼,心内瞬间波涛汹涌。
小徒弟别有用心啊。
院子里的雪,已经被扫成雪堆堆在院子角落,穿过庭院走至房前,推门而入,房间里燃着沁人心脾的温和熏香。
嘎吱,身后传来关门声,转头,白朦正放下门闩,回身勾唇对她笑道:“师父,这里不是大殿,没有弟子敢擅自靠近。”
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白朦一步一步逼近师父,“师父,你猜,徒儿接下来想做什么?”白惜璟下意识退了一步,动了动唇,在白朦的注视下,毫无气势地回答道:“不想猜。”
想起上次在酒楼,叶一忽然出现,白朦抬眸扫了眼房梁,问道:“师父,你房里,没有藏着其他姑娘吧?”
在师父摇头后,欺身而上,将师父禁锢在桌与她怀间,“那徒儿,就要开始和师父算这几个月的账了……”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听到一首超好听的歌,步戏,戏腔部分的歌词最喜欢,这两天一直单曲循环,小可爱们一定要去听一听啊~
第144章
白朦心里有一个小本本, 一笔笔详细地记载了师父何时何地和哪个小姑娘说了什么话, 往近了说,几刻钟前给师父披大氅的莫一弦,相约峨眉再见的蕴尘道长, 往远了说,在京城的长公主上官清……
细数下来, 把师父绑在床上欺负个一个月都难解她心中之气。
为什么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师父!
白朦眯了眯眼睛, 扣住师父双手,反剪按在桌沿,“师父, 账目太多,徒儿都不知道应该从哪一笔开始算了……”
见师父呈呆萌状, 心头如小鹿乱撞悸动不安,喉头滚动,松开师父一只手, 挑起师父下巴, 凭借几□□高优势,攻气十足, 低头吻住泛红的唇, 探.入檀口,舌尖从贝齿上扫过, 纠缠住师父的柔软。
白惜璟嘤咛轻嗯了一声,闭上眼,被压抑的情.欲轻易就被白朦挑起, 温柔又克制地给予回应,身体的温度,渐渐攀高。
察觉师父身体发软,白朦松手扶住师父后背,手指顺着轮廓线划向耳根,温柔地捧住师父的脸颊。
缠绵的一吻,直到两人肺腑将近窒息,才结束。
白惜璟扶住桌子,轻推开白朦,看到小徒弟眼眸里闪烁着的小火苗,轻喘气,问道:“这就是你说的算账吗?”
天旋地转,小徒弟没有直接回答她,而是将她打横抱起,说道:“师父,账要到床上才能算。”白惜璟仰头,伸手勾住白朦脖子,听到门外微不可闻的脚步声,紧张的心顿时平静下来,笑道:“可惜,今天是算不了了。”
话音刚落,门外传来敲门声。
听到这扰人好事的敲门声,白朦愠怒问道:“何人在门外?”哪个不长眼的弟子,挑这个时候来师父的小院!不知道师父的小院是不能随意进入的吗!
门外之人没有应答,又轻叩了两下门。
白惜璟从小徒弟怀里跳下来,腿有些发软,又勾住白朦腰靠在她怀里,说道:“是叶一。”运内力,平复紊乱的气息,才从白朦怀里出来,去开门。
又是叶一!
白朦一脸哀怨,在凳子上坐下,欲.求不满地看着师父打开门,让叶一进屋。
冷风呼啸,透过门缝,白朦看到外面又开始飘起雪花,门很快合上,白朦收回目光,看向叶一。
“宫主,少宫主。”叶一一身暗红劲装,头发不似往日扎成干练的马尾,而是披散在肩头,用一条暗红纹云发带将刘海束缚在两侧,将一枚小竹筒递给白惜璟,说道:“老宫主的飞鸽传书。”
已经很久没有师父的消息了,乍然收到师父的飞鸽传书,白惜璟心头突突跳了两下,生出一种不安感。
下意识背着白朦取出竹筒里的信,一个人暗自看了起来。
叶一感觉到两道刀子般锐利的目光落在身上,余光偷偷瞟了一眼,不小心对上少宫主要杀人的目光,赶紧偏头看向宫主。
心里暗暗拍了下胸口,安慰自己道,没事没事,有宫主在,少宫主不敢乱来。
信上只有一句话,白惜璟看后,沉吟不语,瞥了眼白朦,将信揉成一团,内力一震,小纸条碎成齑粉。
白朦的目光挪到师父身上,见师父表情沉重动作反常,白朦胸口一闷,立即猜到,太师父传来的不是什么好消息,而这消息,十有□□和师父有关,毁掉信,就是不想让她知道发生了什么,不想让她担心。
“师父……”白朦起身。
白惜璟张开手掌,齑粉飘然落地,对白朦说道:“我出去一趟,你在这里等我。”转头对叶一说道:“叶一,你在这里看着少宫主。”
看着两个字,很好地表达了白惜璟的意思,别让白朦离开这里半步。
白少琴正和白酒一起给小白狼收拾狼窝,小白狼喜欢爬床和人睡在一起,白少琴为杜绝小白狼和她徒弟培养出超过她们的深厚情意,把狼窝弄在了院子最角落的小房间。
这小房间当初是白酒的卧房,没住几天,白酒借口怕鬼,想和师父住近一些,就搬到了白少琴隔壁房间。
而这个小房间,就成了白酒的杂物间,堆放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白狼住这里,正好还可以看家护院。
“师父,小白怎么看起来恹恹的,是不是病了?”白酒抓着小白狼的前爪捏了捏,嗷呜,小白狼低低嚎了一声,低头趴在了地上。
白少琴停下手中动作,走到白酒身边蹲下.身,摸了摸小白狼的头,说:“应该是困了。”
这小白狼,跟只小猫似的,吃了睡,睡了吃,开心的时候嗷呜嚎两声,不开心的时候也是嗷呜嚎两声。
白狼耷拉着脑袋,吐出舌头舔了下自己的雪白小爪子,反驳地嚎了一声,“嗷呜——”不是病了,是不开心。
不开心到要舔自己的爪子哄自己开心。
白惜璟踏入师姐小院,正好听到白狼的叫声,循着声音走到角落房间,白少琴看到宫主突然出现在门口,欲言又止地看着自己,拍了拍小白狼的脑袋,让白酒继续给白狼收拾屋子,起身向宫主走去。
雪花飘落在身上,很快化成水,白惜璟没有言语,转身向师姐的房间走去,白少琴跟在她身后,进了屋,关门落锁。
白少琴问道:“出事了?查到暗卫了?”
怎么宫主师妹看起来奇奇怪怪的。
白惜璟转身看着白少琴,目光从她脸上扫过,似在观察她的气色,半晌后,问道:“你最近有没有发现身体不适的地方?”
“身体不适?”白少琴抬手摸了摸胸口,看着宫主严肃的表情,回答说:“心口疼过两次,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里面。”
“除此之外呢?”白惜璟上前拿起白少琴的手,探了探她的脉搏,平稳缓和,并无异常,松开手。
白惜璟的动作让白少琴一下子紧张起来,白少琴不安回答道:“没有了。宫主,你问这个干什么?”想到之前在青州,宫主曾几度晕倒在地,试探问道:“是不是那长生药……”还没说完,宫主就对她点了点头。
心里顿时一个咯噔,白少琴抓住白惜璟手腕,“阿璟,你说实话,是不是我命不久矣?”
活的好好的,怎么说死就要死呢!
白少琴已经能想象到她突然暴毙的画面,白酒哭得撕心裂肺,最后在小白狼的陪伴下走出阴影,然后带着小白狼和那个什么凌霜姐姐相亲相爱在一起……
“师父没说。”白惜璟从师姐手里抽出手,打断师姐的联想,说道:“师父只说,我们服下的长生药,可能有问题,让我们时刻注意身体,具体是什么问题,并没说。”
“没说肯定不是好事!”白少琴想到宫主师妹为了救她试药,也吃了那长生药,不禁内疚,“要不是我,你也不至于吃那药,连累了你……”
“若是没吃,我现在已经死在滨水河畔了。”白惜璟宽慰了两句,说道:“师父和聂姨就快回来了,在她们回来之前,你注意点自己身体,一有不对劲,就找聂泩。”
说到聂泩,敛了敛眉,聂姑娘执意要跟着她们,现在想来一定是聂姨的意思,她是药仙谷的嫡传弟子,有她在,若真因长生药出问题,还能救她们一二。
白惜璟又交代了师姐几句话后,回了自己小院。
白朦听她的话,就在屋子里等着她,叶一见宫主回来,退了出去,关门时看了眼宫主,唇翕动,最后还是没说。
“师父刚刚去找师伯了?”白朦旁敲侧击地打探信上的内容,见师父点头,肯定了心中的想法,那信上,必定提到了长生药。
“是长生药?”白朦又问道。
白惜璟犹豫了下,摇头否认,“不是。”
“师父,你说谎的样子,很明显,”白朦起身走到白惜璟跟前,看着师父目光闪躲的眼睛,平静的语气缓缓说道:“就在师父离开的这一刻钟,我吃了长生药。”
吃了长生药!白惜璟脸色大变,“你说什么!”
抓住白朦手腕,双指抵住白朦喉咙,“吃下去多久了?能不能吐出来?”
白朦笑了起来,“看来真和长生药有关。”
竟然还笑的出来!白惜璟心急如焚,运内力抚住白朦肚子,想给小徒弟来个催吐。
白朦按住师父手,说道:“没用的师父,我一吃下去,就用内力化入了血中,估计要把我全身血液放干,才能弄出长生药。”
白惜璟抬头,看着白朦无所谓的表情,呵斥的话哽在喉,将小徒弟揽入怀中,长叹气道:“尽做些傻事。”
心却暖如三月的温煦阳光。
“师父,你生则我生,你死我亦亡。”生死都是小事,唯有师父,最重要。
“现在能告诉我,信上说什么了吗?”
白惜璟闭上眼,犹豫片刻,说道:“等你太师父回来,自然就知道了。”
松开白朦,往后退了小步,抚住白朦脸颊,一眨眼,小徒弟比她高了,褪去稚嫩,日渐成熟,眉眼间流露出的夺目风华,哪会是什么普通人,忍了又忍,到此刻,不想再瞒着白朦,“我……有另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第145章
月落参横, 东方将白, 白惜璟一夜辗转难眠,看着窗外泛明的天色,索性起床。
回无凤宫后, 不必再穿男装,天气寒凉, 也穿不了轻薄裙裳, 白惜璟挑了身薄棉锦袍,一如往常的杏白,袍角刺绣着几朵花青荷莲, 再披上御寒的白狐大氅,开门走了出去。
冷风轻啸, 光秃秃的梨树静伫院角,一片萧瑟肃杀之感,惊蛰过后, 树会焕发生机抽出新芽, 等到三月,满树花开, 这院子, 大约就不会有这种荒凉之感了。
白惜璟失神看了片刻,迈下台阶, 一步一步,踏在青石铺成的路上,向白朦的小院而去。
这一夜, 白朦也没有睡好,拿着漆黑如墨的玉佩,师父与她说话的样子,历历在目,沉重,担忧,又那么决然。
“师父,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告诉我?”白朦心乱如麻,想知道师父要告诉她什么,又害怕师父告诉她的事情是她所不能承受的。
可除了失去师父,还有什么是她不能承受的?白朦想了想,并没有。
白惜璟做了个明显的吸气和呼气,抚摸着白朦脸颊,指腹温柔轻轻摩挲,收回手,说道:“你的身世……”
咚咚,门外传来叩门声,打断了白朦的回忆。
门上插了门闩,白惜璟试探地推了下,门纹丝不动。
白朦听出那是师父的声音,将玉佩放到枕头底下,起身去开门。
门后,小徒弟一身纯白里衣,乌黑柔顺的长发散开披在肩头,连鞋子都没穿,只穿了个袜子,就踩在了羊绒地毯上,白惜璟反手取下大氅,裹到白朦身上,心疼道:“怎么不先穿好衣服?”关上门,还没来得及转身,背后柔软袭来。
白朦从背后抱住师父,侧头蹭了蹭,糯糯说道:“师父,我想你。”只分开一夜,却好似分开许久,她很想念师父,想念师父有力的臂弯,温柔的怀抱,令她安心的心跳声。
白惜璟转身,低头看了眼白朦的双脚,将她打横抱起,向床榻方向走去,“昨晚本想过来,又怕扰到你。”
温润如玉的嗓音,透过耳膜传至心口,白朦抬手勾住师父脖子,靠在她怀里,“师父,无论什么时候,只要你想来,都可以来。”
白惜璟弯腰将白朦放到床榻上,拿下披在白朦身上的大氅,随手放在床头花梨木圆矮桌上,拉过被子盖在白朦身上,侧身在床沿坐下,说道:“白朦,我昨晚一夜没睡。”
她后悔把白朦的身世告诉她了,虽然没问白朦要不要回去找家人,但这种问题想想就知道答案,亲人在世,必定要去寻找。
白朦伸手去解师父衣服,白惜璟下意识按住她的手,只犹豫了半秒,主动除去了外袍,双腿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上床,在白朦身旁躺下。
等白朦跟着躺下,侧身拦腰抱住她,头埋在她肩窝里,轻吸了吸鼻子,小徒弟身上的清淡体香涌入身体里,令她心旷神怡。
“白朦,你要去找她们吗?”闷闷的声音传来,白朦低头看着师父,手指缠着师父的长发绕了几圈,反问道:“师父昨晚一夜未睡就是在担忧这个?”
“嗯。”毫不犹豫,白惜璟承认了。
惊讶于师父的坦诚,白朦脸上微微一愣,而后,幸福感铺天盖地袭来,将她的心包得暖暖的,笑道:“师父,我说过,我只有你一个家人,家人是你,恋人是你,你是我的唯一,我的一切。”
白惜璟的心沉了下去,闭上眼,抱着白朦不语,她了解小徒弟的性格,若是白朦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那么,答案就是肯定的。
白朦要去找他们。
会什么时候去找她们呢?是冬天过后,还是……生辰之后?
白惜璟没有再问,低声在白朦耳畔说了句我在你这儿睡一会儿,便睡了过去。
听着师父平缓的呼吸声,白朦头往后挪了挪,抬手,如师父对她那般温柔地抚住师父脸颊。
指腹下的肌肤,白皙光滑,带着风的寒冷,屈指顺着脸颊划过眉峰,眉心,鼻梁,点在淡粉的唇上。
多少年的心愿,她终于和师父在一起了,同塌而眠,可以深.入彼此,占有彼此,融入彼此。
无凤宫与世无争,静静地在九白山巅传承,入山是绝世净土,下山是混乱江湖,只要不离开这里,她能和师父永远在一起,携手共白头。
想到长生药,嘴角流露更灿烂的笑意,也许,曾渴望的生生世世,也能变成现实。
长生不死,矢志不渝。
白朦,你是十七年前突然革职入狱的蔺其都蔺将军之孙女。
师父的声音在脑海里响起,白朦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敛眉,收回手。
蔺府所有人都被关入大牢,唯有你,不知被谁送出了京城,更不知怎么会变成流浪乞儿。
后蔺将军出狱,官复原职,只是手中兵权悉数移交帝君,当个空有侯爵之位的闲将军。
是蔺将军的孙女吗?白朦眸心暗淡,为什么脑海里有全家皆死的记忆?为什么她会一直流浪四处乞讨没有人去寻她?
白惜璟忽然翻了个身,面朝外背对白朦而睡,被师父的动静惊扰,白朦收回思绪。
师父不再抱着她,她得以自由,枕头下还藏着玉佩,一直找不到的墨玉,原来在师父手里,白朦悄悄拿出墨玉,悄无声息地叹了口气。
漆黑如墨的玉,这就是自己的身世吗?为什么说到蔺其都,说到蔺府的时候,她的心没有一丝感应?如果真有血缘关系,如果真在蔺府生活过,至少,该有一丝难以言说的亲切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