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衣公子慢慢走到韩孟非面前:“想杀我,那就给我杀我的理由。”
“公子……。”
玄衣公子手一摆阻了要说什么的展昭。他看着韩孟非,神情坦然。
韩孟非冷哼一声:“你自己心里有数。”
“如果我有数的话就不用问你了。”
玄衣公子霍然发怒,一把折扇丢到韩孟非身上,“你们这些人莫名其妙地追杀我,却害得一位无辜百姓妄死,难道这就不算滥杀无辜?你们要杀我,那就堂堂正正地来杀,我等着你们。可你们用什么?偷袭!暗杀!而且更不该的是利用展护卫的爱民之心,伪装攻击那孩子,实则是要置展护卫于死地,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下毒手。那孩子不该死,难道展护卫就该死吗?你看看四周的百姓,你去问问他们,到底是你们该死还是展护卫该死?!”
一席话令韩孟非愣住了。僵硬地抬头环顾四周,看到的只是一双双仇视的眼神。
韩孟非苦笑:“你说的对。展昭不该死。所以我便该死!”
“你是该死!如果展护卫有个三长两短的话,我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灭族抄家,我会要你们血债血偿。”
展昭浑身一振,他看向白玉堂,发觉他眼中的振动决不亚于他。
“不过……,”玄衣公子激动的口吻又转了,变得柔和下来,“幸好展护卫没有事,幸好你的原则救了他,同时也救了你自己。”
韩孟非不解地看着玄衣公子:“你……什么意思?”
“我,放你走。今天的事我就当作没有发生过。”
“公子,这……。”展昭欲言又止。因为他接触到的是玄衣公子心意已决的眼神。
韩孟非道:“你别想以这样的方式打动我。我不会感激你的。”
玄衣公子冷笑:“我会要你感激?我只是要你明白。我也有我的原则。”
韩孟非看了他一眼,又看了展昭白玉堂一眼,随后捂住伤口黯然离去。
“展护卫,也许我做错了。但我觉得我应该这么做。”玄衣公子望着韩孟非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他其实是个不错的人。”
第3章 (三) 委令
“大人,展护卫回来了。”
公孙策疾步而入,终令书房内的人不再徘徊。
焦急被欢悦替代,包拯喜上眉梢,尤其当看到随后入内的展昭和白玉堂。
展昭眼中满是激动。身子抖了抖,跪下行礼:“展昭见过大人。”
“你……你回来了?你可回来了。”
包拯因激动而发颤的声音令展昭心头又是一热,连眼眶也跟着热了:“属下让大人担心了。”
“说什么担心。”包拯大步上前将展昭扶起,然后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臂膀,“回来就好。回来就好。你能平安回来,本府比什么都高兴。”
“属下这次能平安回来,多亏了白少侠顶力襄助。”展昭说着,向一旁的白玉堂投去视线。
白玉堂跪下施礼,立刻被包拯搀扶起来。包拯道:“白少侠侠肝义胆,屡次助我开封府于危难,本府真不知如何感激。”
白玉堂道:“大人别这么说。大人的高洁,玉堂心中素来钦佩。能为您做些什么,玉堂求之不得。何况,”温柔的视线抓住的是展昭坦然的眼神,他干笑几声,道,“何况我和展昭是生死至交,他的事就是我的事。以后只要大人有用得着玉堂的地方,尽管开口。”
包拯寥感欣慰,想说些什么,为公孙策打断。公孙策道:“大人,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那位还在花厅等着呢。”
“找到那位了?”包拯的神色顿时严峻起来。
“那位?”
白玉堂不解地看看公孙策和包拯,又见在包拯一脸询问下展昭重重点了点头。随后公孙策摆出一个“请”的手势,包拯就施了下礼,急急忙忙出了去。
展昭欲跟上,被白玉堂拉住。
“你们说的那位可是适才跟我们一同回来的穿玄衣的公子哥?”
展昭颔首。
“包大人这么心急,看来来头不小啊。他是谁?”
“白兄一同前去,不就知道了。”
白玉堂是很快知道了那玄衣公子是谁,当那位被他带到开封府的着青玉湘裙的美人一声娇呼扑入玄衣公子怀中的时候。一切来得极快,白玉堂一时没能反应过来。直到所有人跪了一地三呼万岁,他仍傻愣愣站着。幸亏展昭及时拉他一把回神,白玉堂才同众人一般跪下见驾。
“平身。都起来吧。”赵祯随意一挥,拉着玉妃一同入座。才坐下便瞧到白衣胜雪的白玉堂。定眼打量了两眼,他问:“这位是……。”
玉妃柔声细语道:“适才臣妾与陛下走失,全亏了这位少侠将臣妾迎到开封府。”
“喔?”
赵祯向包拯看去,包拯忙接道:“这位是陷空岛五义的白玉堂白少侠。”
“白玉堂?”见赵祯的表情明显是吃了不小一惊,几乎站了起来。
白玉堂跪下:“草民白玉堂见过陛下。”
“原来那个大名鼎鼎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脾气比驴子还差的锦毛鼠就是你啊!”
赵祯无意识的快人快语引起展昭一阵异样的咳嗽。
牵着不走打着倒退?脾气比驴子还差?
白玉堂用眼角冷扫了展昭一眼,狠狠在心里啐了口:死猫!毁我形象,要你好看!(0:拜托!某白,你有形象可言吗?)
赵祯抬手示意:“平身。常听展护卫提起你,知道你是个侠义之士。今日得见,果然一表人才。”
白玉堂拱手回道:“陛下过奖。”
包拯道:“启奏万岁,白少侠心怀侠义。展护卫外出公干之时,都多亏了白少侠相帮,,这几年来开封府没有少得益助。”
“此事朕也多有耳闻。”赵祯满意地点头道,“朕也早有打算欲奉行赏赐。不如今日……”
“陛下。”
赵祯睇展昭神色,不解地问:“怎么了展护卫?朕想封赏白玉堂你不高兴吗?”
展昭低头,“臣不敢。”
“那朕现在就封白玉堂为……。”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一下陛下。”白玉堂贸然打断,重重跪下道,“请陛下收回圣眷,切毋封赏草民。”
“这是为何?”
“草民的性子和展昭大相径庭,绝对不适合作官。何况草民习惯了五湖四海游历的快意生涯,也不欲为官职所累,失了羁放的脾性。所以草民恳请陛下收回呈命,陛下的心意草民心领了。”
“这……。”
包拯解围道:“陛下,既然白少侠如此说,封赏之事就暂时作罢吧。”
包拯突然看了眼玉妃,赵祯会意,道:“玉妃,朕让包卿家派人先送你回宫。”
玉妃问:“那陛下呢?”
“朕有事交代包卿,很快便回。”
玉妃点头,向赵祯欠了欠身,再受一旁众人跪拜后便离开了。
玉妃一走,包拯立刻大步上前,掀袍跪下,“万岁微服私访却遭遇险境受人行刺,实乃包拯之过,臣请万岁降罪。”
“这事与包卿又有何干?”
“包拯作为开封府尹治理不严,理应受过。”
赵祯了然一笑,道:“行啦。朕微服出巡没带侍卫伴驾,朕也有过。包卿莫再提及,万一闹到太后那里,朕也要吃不了兜着走。谁都没好处。”
“万岁鸿德海量不计微臣之过,包拯铭感五内。不过这次行刺非同小可,绝不可等闲视之。为圣上龙体安危着想,臣恐此事掩饰不了,不如即刻交到刑部让其严查,也好早日将谋逆反贼拿获,还圣世清明。”
赵祯沉思半晌,“啪”地一击折扇打在案及边角,“不可。”
“万岁,滋事体大……”
赵祯扬手阻止包拯下文,道:“爱卿想说的朕都明白。朕已经不是十几岁登基时什么都不懂的娃儿了,厉害关系朕还是清楚得很。”
“臣不敢。”
“这件事,朕自有打算。当然,朕十分需要包卿及开封府的全力襄助。就不知尔等可愿助朕一臂之力?”
“能为万岁效力,我等万死不辞。”
见在场所有人俱跪倒拜下,年轻帝王脸上那抹从容的微笑绽放得比先前更胜。“呵,别这么严肃,都起来。朕可不是索命阎罗,万死是大大的不必,只要诸位办好朕交代下来的差事即可。”
包拯问:“不知圣意为何?”
“首先,这件事全面封锁,除了开封府,朕不想从别的嘴里听人提起。”
“谨遵圣意。”
“其次,朕会即日下旨给包卿你。你就到刑部代朕彻头彻尾地好好查查往年文案宗卷,若有可疑的错案冤案,你应该懂得怎么做。”
“臣懂。”包拯迟疑片刻,问,“不过,恕臣驽钝,臣不明白万岁为何突然提这个?莫非……”黝黑脸上已显明了。
展昭道:“大人猜得不差。万岁此次遭遇行刺极可能便是因冤案所致。只是……”顿首想了想,又道,“会因此而行刺圣驾,想必不会是小案。定是灭门诛族的大案,更可能是御审的密案。”
赵祯起身,神情严峻了起来,“朕亲政不过数年,自问不曾有过什么不妥或是耿怀在心的事。但若是太后执政时错判的,朕便不敢断言了。此外,朕要尔等保密也别有他意。”
包拯道:“臣等明白。太后年事已高,万岁定是不希望再有政事劳其心神。”
“微臣以为万岁所想应该还有其二。若真有冤案,圣上定是想为其翻案的同时亦可网开一面,不治其行刺之罪。”
“知我者莫若展护卫也。”赵祯开怀一笑。
“不然圣上也不会轻易放走行刺之人。”
包拯一惊,“什么?万岁把刺客放走了?”
赵祯不悦地睨了展昭一眼。展昭忙欠身道:“微臣多言。”
包拯急道:“万岁,此事……。”
“此事便是如此。朕觉得可放,所以就将那刺客放了。”
“但是若刺客再度卷土重来那该如何是好?而且冤案之事只是圣上臆测,如若不然,岂不是纵虎归山?”
赵祯冷冷瞥向包拯,断然道:“那也是朕的决定,与人无由。朕相信自己的眼光是正确的,朕从来没有看错过人。”
抬眼瞥见赵祯正威严地望着自己,展昭不仅以了然的微笑相报,“大人和微臣自然信得过陛下。但就不知陛下信不信得过我等?”
“展护卫这话听起来似有深意啊。”
“陛下要包大人彻查此事,想必下旨同时亦会颁下特令,允大人可涉及各类案宗,不至骤时受人刁难,束手束脚才是。”
赵祯朗声大笑,不时将折扇打着掌心应和,“包拯啊包拯,朕开始后悔把展护卫借用给开封府了。弄得朕现在心里窝了一锅子醋,酸不溜丢的。你看看他,对你的忠心都快超过对朕了,圣旨还未下就急着替你来要特令。”
展昭不急不徐道:“万岁如此取笑微臣,臣如何敢当?”
“你不敢当?”赵祯挑眉,“朕怎么觉得你是有恃无恐呢?”
“臣怎会是有恃无恐?臣是诚惶诚恐。”
展昭虽跪下行礼,但谁都看的到他眉宇清晰可辨的笑意。
赵祯拉他起来,大呼吃不消,“行啦。又来这一套。别以为低头跪着假装‘小生怕怕’,朕就瞧不见你的表情。说是忠臣吧,可朕觉着你们开封府的人哪,一个个比奸臣还奸。”
赵虎突然扑通一声跪下大叫:“陛下冤枉啊。”
赵祯冷哼:“朕哪冤枉你啦?”
赵虎道:“小人不是替自己喊怨,而是替奸臣。”
“啥?”赵祯瞪大眼睛静候下文。
“小人在开封府的绰号叫做‘虎头愣’,如果我这么愣的人都能比奸臣奸。奸臣岂不是没得混了?那我们家大人还有我等岂不是都得回家吃自己的了?陛下啊,慎言啊,千万不要找借口把我等赶走。没有陛下的俸禄吃,可是会饿死千万当官的蠹虫呀。”
满堂哄笑。王朝马汉笑得腿软,张龙一拳头没捶中赵虎,自己早东倒西歪了。包拯面上虽有怪责不妥之色,但见所有人都笑得开怀,终也忍不住别转头偷笑两声。
“哈哈哈哈,虎头愣,说的好。没有了奸臣,也就没所谓的清官了。开封府果然藏龙卧虎啊,没想到一个愣头愣脑的校位也可以说出如此有深意的话来。行,朕保证,就算没了奸臣也不将你赶回老家,定让你将蠹虫誓当到底。”
众人又是一阵哄笑。
白玉堂边笑边注视着所有,尤其当将展昭那毫无掩藏完全释放开来的畅快表情纳入眼中的时候,他再一次肯定了心中的想法:这个陛下实在是与众不同。照情形看来,这样的画面已不是第一次,不然像包拯如此严谨守君臣身份的人是绝不可能只一笑了之的。而他亦有一种感觉,这位皇帝与展昭间除了君臣的关系,应该还有另一条线在其中牵扯——或许就是那条名为“友情”的线。
暖阳不在,但阵阵笑声所透达的炽热却仿佛可以消融人心的冰冷,连屋外的冰雪也受不住那样的热意,不再飘降,冰柱滴水。
白玉堂看到展昭向他望来,看来那张自从他捣乱一切常序后不再有真正快感的脸庞,冲自己展露那温透人心无欲无求的一缕浅笑。他的心突然震动了。
家。
猫儿他到家了。
所以释下所有心结,终于不再有所保留。
这一刻他才明白为什么他总是心心念念想着开封府了。
并非仅为了所谓的职责,更多的是那份游子的思家情怀。
这里的确像个家。有更胜亲人的亲人,有可比烈火的热情,有温暖包围着,有快乐荡漾着,让人不再瑟缩惧怕,不再彷徨踟躇。友情,亲情,所有的情和谐地圈着那具疲惫的身心,没有丝毫压力负担。又怎能治不好他身上的伤痛?所以他才可以如此坚强,才可以一次又一次承受不堪的磨折。
他仍对他笑。
笑容中的情谊真是太熟悉太熟悉了。
那是对亲人的温柔啊,仿佛是用荷叶轻轻包裹,仿佛是用散发的芬芳引导温暖入怀,沁心一醉。
猫儿,为什么你还可以笑得出?为什么你还能如此坦然?
你的手仍伸向我,你仍用你的眼神你的笑容告诉我,我是你的亲人。亲人是吗?我在你心中仍是有一席之地的,是吗?猫儿……
没有人留意到白玉堂的手拉住了展昭的手,展昭没有,白玉堂自己也没有。因为一切都是在不禁意间自然而然发生的。
双手相握,十指相缠,握着缠着的,已让人分不清是什么样的情义。
等白玉堂发觉,是那和蔼可亲的帝王过来挤到两人之间的时候。赵祯拉住展昭对包拯道:“有展护卫保驾。包卿,你应该没有异议了吧?”
包拯怔了怔:“有展护卫保护陛下,臣的确放心不少……”
“那就如此说定了。展护卫明日便进宫来护驾。”
“明日?”包拯看了眼展昭,露出疼惜的表情。
展昭抚慰地朝包拯一笑,似要他不必担心,接着跪下,“臣领……”
“旨”字尤悬于口,一声响彻花厅的“不行”便冲了出来,掩住所有余音。展昭吃惊地见白玉堂以最快速度冲来跪到他身畔。
“请万岁收回呈命。”
“白兄!”
白玉堂不看展昭,只直直逼视着赵祯,恳切道:“陛下,展昭此次在外险些死于非命。他受了极重的伤,至今仍未痊愈。”
赵祯关切地望向展昭,“展护卫,这可是真的?”
“微臣的伤势已经痊愈。陛下不必为微臣挂心。”
“你又要装好汉了,是不是?”白玉堂怒道。
展昭亦不退让,沉声道:“保护圣驾是我四品带刀护卫的职责,展昭只是在做自己的本分。”
“本分?”
白玉堂冷笑一声,向赵祯抱拳道:“陛下,不知你适才要封赏的话还算是不算?”
“如何?”
“就请陛下封草民一个官职,让草民进宫护驾。”
展昭忍不住低吼,“白兄,你何必赌一时之气?你明明就不想也不适合做官。”
“不想如何?不适合又如何?人可以改变,一定可以。”
剔透的眸子渗着一种别样的惨淡,淡中又有浓,浓不见底;痴缠搅着痴缠逐见浊,浊中又现清,清澈无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