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药吞下去就可以好好睡了。”
温柔安抚的语言与他颤着的双唇成了鲜明的对比。
被按住的开始发烫的手,燕筑想要努力开口说点什么,却只是发出些暗哑单音来。
“不用担心,醒来便没事了。”
试图用轻快的话语安抚躯体绷紧的人,傅佛里下了马走过来,分开了被紧紧拉住的手。
“快点吧,时间长了怕有意外。”
虽然对于孙邑埅发红的面色感到疑虑,但他很机智地选择没有多加询问。
顾措看了看他们,转身开始安排人马四周巡防。
孙邑埅深深吸了一口气,给自己喂了粒药,拿起来救死扶伤的银针。
第29章 二十九
归巢
没有赶上第二波的厮杀,对于傅佛里他们一行人来说也算是另一种幸运。
被打散了的狼牙残兵败将有人聚集在一起反向朝雁门关潜来,虽说苍云军并非倾巢而出,但也走了大半,若是雁门关被占,那前方的胜利也是无用。
所以,一路行回,集合了路途中的伤兵,傅佛里的小队成了护卫队,在离雁门关还有十里多地的地方,逮住了鬼鬼祟祟妄图潜入雁门关的狼牙军,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剿灭了他们。
“快速回防,与留守将领守住雁门关,不能让敌人有机可乘!”
不掩眼里的担忧,傅佛里下了令,顾措在一旁问道,
“通知他们吗?”
“暂时不需要,并没有发现大举入侵的迹象,告知他们只会扰乱军心,我们回去好好安排下,固守不成问题。”
再看了看都已经陷入昏迷的燕筑和孙邑埅,更是焦急把人带回去。
雁门关只开了侧门,那里守着的是回来不久的段嘉陵。
“你武功尽失,守在这里太危险。”
“我是在这接送伤兵的,能守的都在上面。”
段嘉陵指了指头顶的烽火台,那里是留守的飞羽营士兵。
从前方退回来的伤兵并不少,段嘉陵觉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帮助伤兵营的人也是出这份力。
“嗯。”
让出后面的队伍,段嘉陵一眼便看到了昏迷的燕筑诸人,连忙上前去。
“快点进去。”
“燕筑已经处理过了,孙邑埅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
“好的,我会转告林姑娘,苗芦醒着,她也能帮忙。”
傅佛里点点头,看向顾措,领着队伍登上城关。
登高远眺,只看到硝烟弥漫,却看不清战况如何,纵使担忧,众人还是收回视线警惕着他们更应警惕的近处。
这场仗打了几天几夜,守着城墙的人也几天几夜未眠,战报部署一一传来,至少消息都一直是好的,但望眼欲穿的心境却是无法放下。
有伤兵被收治,也有伤愈的士兵出征,傅佛里打下了三四波妄图潜入的狼牙突击队,在城关等到了戴着斗笠前来的孙邑埅。
“看来你已经无事了?”
“嗯,若不是你的及时赶到以及沿途护送,我们危险了,我需要向你好好道谢。”
“我可以说你矫情吗?”
傅佛里只瞥了他一眼,便又警惕着城关之下的动静,孙邑埅暗笑一声——明明某人害羞了。
“燕筑怎么样了?”
“还需要多卧床养些日子,每次醒来都问战报。”
“我们损失不少,但苍云境内的狼牙军也快全军覆没,从它处调来的敌军怕不日即将赶到,应该要撤回来了。”
“大战过后若还要退回守城,会不会比较吃力?”
“放心,守得住。”
谈话至此,孙邑埅歪头看了看一本正经的人,问道,
“你看来也恢复了。”
“嗯。”
“有空的话,愿不愿意与我说说你以前的故事?”
“......”
“咳咳,不说也没关系,该听的人听了就可以,我知道你一定说予顾措听了。”
“嗯。”
抬头之际,远处穿透乌云的明亮耀眼了阴沉的天,笑意在一瞬间跃然脸上。
“他们要回来了!”
燕筑睁着眼盯着帐顶发呆看着,虽然他一点也不愿再躺着,但一起身便会头晕的情况,他也知道现在自己最好听话乖乖躺着。
手掌覆在了被砍伤的手臂上,又回想起那日的惊险与担忧,苗芦说过,孙邑埅的体质虽说看起来问题不大,但是遇上严重的情况不及时处理也是会至死的,后怕的心情让他不由收紧手指的力量。
痛。
他宁愿失去手臂也不愿让孙邑埅陷入那样的危境。
“抓这么紧,想让我白费工夫吗?”
进来就瞧见燕筑一脸凝重地按着自己的手臂,想要告知好消息的欢快心情瞬间没了影。
燕筑一愣,连忙松开手来,转头看向取下斗笠走过来的人。
“是我错了...”
孙邑埅眉毛一翘,在床头边坐了下来,问道,
“想什么呢?”
“想你。”
想了这么些日子,依旧没有释怀,该如何是好?
热切的眼神望入孙邑埅的眼里,让他心里不由悸动。
“你?”
一直没有说出口的对不起,怕被弃嫌,但此时此刻,想说,却是怕失去。
“对不起,让你冒险了。”
“对不起,是我拖累你了,是吗?”
并不希望是想要听到这样的话,反问的语气透露出一丝怒气,燕筑深深吸了口气———果然生气了,伸起的手拉了拉想要转头不理他的人,
“是我错了,但是,我还是要说给你听,并不是想让你不痛快。”
难得话多地解释了一番,越是重视越是不知道该如何对待才好。
紧紧拽着那人的手往下拉,孙邑埅甩过头来蹦出问话来,
“做什么?”
燕筑略为吃力地撑起上半身来,脸越靠越近,明白过来的孙邑埅不由有些面皮薄红,但却也没避开,随着燕筑手下的力道弯下身去,啄了下依旧没有恢复血色干涸的唇瓣。
“你不要想太多,就像我一般,接受你的保护,是我想与你生死与共。”
“好,我明白了。”
燕筑与他碰了碰鼻尖,亲昵的氛围驱散了内心的纠结。
见燕筑撑得辛苦,孙邑埅干脆歪着身子倚在燕筑枕边,手指卷着黑发一下一下,
“我是来和你说,大军传回讯息了,他们要回来了。”
“太好了,就不知这次损失大不大。”
“知道你很想上前线,但是…”
“我可不敢这样上前线,我只是担心他们。”
哼哼,还算识相!
“就算是狼牙军驰援的队伍前来,没有基地也没有补给,追到雁门关也拿我们没办法。”
“是这个道理。”
“知道你心急,但你这手臂即使拆了线,也还是不能立刻动武的,提了重物会对内部没有恢复的经脉造成二次伤害,想要提刀拿盾得听我的。”
重重叹息一声,燕筑默认了之后的沉寂。
而接下来的日子,孙邑埅一头扎进了忙不迭地施救中。
娄小副官守在陆欧床边,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虽然那么多次同陆欧出征,虽然那么多次守在受伤的人身旁,但没有一次像现在这般痛,这般难受。
“好了…你…可别…再…哭了…莫不是…嫌弃…嫌弃我了…”
陆欧忍着伤痛,勉强挤出点些笑容,抬手擦了擦小娄被泪濡湿的面颊。
“没了腿你可怎么办?!呜呜呜。”
“这,不是,还有你吗?除非,你——”
“闭嘴!呜呜呜。”
“真凶…”
可是却一点也不好笑,陆欧把落寞的眼神关进了眼帘里。
孙邑埅咬着下唇来回看看两人,斟酌再斟酌,心里有了主意。
“陆欧,你看你愿不愿做我的试验品?”
“嗯?”“不行!”
一个疑问一个拒绝,同声而起。
“不能拿陆大哥冒险!”
管它是什么样的试验!
“不会有生命危险,但是可以,接上一条假腿试试。”
孙邑埅指了指坏死被截断的右腿。
“我愿意尝试。”
娄副官深深吸了口气,这次他没有再说出反对的话,看着带上期许眼神的人,弯腰捧着陆欧的头,把自己埋进了他的颈窝里。
“我愿让你为我麻烦,你愿为我麻烦吗?”
“再说麻烦,我就再把你另一条腿打断。”
嗡嗡的声音传出来,一点气势也没有。
孙邑埅安静地退出来,眼前的苍云堡再次恢复了人气,而回来,便如同归家一般。
大家都回家了。
这种感觉真好。
第30章 三十(完结)
后来
后来
如之前预料,追兵象征性地攻打雁门关无果之后,便踏着雪尘退了回去。
无法参加日常训练的燕筑单手提着卷雪刀出没于新兵营校场之上,傅佛里则被调任至先锋营成了小头领,而陆欧则变成了破阵营的参谋跟着王不空出谋划策,当不成陆欧副官的小娄倔强地加入了战斗部队,陆欧终究还是随他去了,孙邑埅忙过最艰难的那一阵子之后,空闲时独自站在校场外远远看着成为助教的燕筑。
这一日,同样是得了闲,孙邑埅再次出现在新兵营,却发现人都不见踪影,皱着眉点头转向,想了各种情况,突然记起来,今天是新兵分营的日子,连忙赶往校常
看着眼前熟悉的画面,燕筑不由想起自己当初入营的情况,转眼之间竟然这么些年过去了,除了刀光剑影战火纷飞刻下的印象之外,最清晰的景象还是每一次与孙邑埅在一起。
即使,他们如今日日在一起了。
“这是在感慨万分吗?”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声音,被熟悉的脚步声带至身边,燕筑不用转头便知道是谁,身侧7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听说你苍云堡叫得上名字的都被你约过战了?”
“不多加较量如何知道自己哪里不足。”
“行。”
“诶?”
竟然是孙邑埅开口同意?
“单手。”
果然嘛……
鼎鼎这个时候跳了出来,嗷嗷嗷地叫着,欢快地往远处跑去。
燕筑轻笑一声,看着那边另一团白色的身影,傅佛里转头瞥了眼,耸耸肩。
“是那个新兵蛋子刚捡回来的小白团子。”
“鼎鼎也算有玩伴了啊。”
孙邑埅边笑边跟上前去。
“顾措回去了?”
“嗯,回去交代些事情再回来。”
两人并肩走到竞武场,放下盾牌,单手提到,片刻气势便完全不一样了。
周围的人见状连忙退开,站在场外搓着手拭目以待。
孙邑埅蹲着看鼎鼎举着两只蹄子逗弄着幼狮,忍不住伸出双手,一手揉一只,向那新兵说着如何喂养的要点,再抬头时,兵器交接铿锵之声传了过来,周围一时屏息一时欢呼叫好,看着大家都如此精神,倍感欣慰。
后来
一年又一年,随着安史之乱进入尾声,战事越来越少,不少的人恢复到了平常百姓的普通生活,,送走了决定退隐江湖的段苗夫妇,又送走了装上假肢另有盘算的陆欧小娄,
支起的火堆旁,四人围坐着,酒香在清冷的空气中飘散,柴火噼里啪啦地烧着,地上映出相叠的身影,酒壶乒乓相撞,话语中偶尔传来几声轻笑声,驱散了冬夜的寒冷。
“还打?今天不打了?”
傅佛里摇了摇手,这些年来一直与他切磋的燕筑听到难得的拒绝,不由讶异地望过去,
火光明亮的眼里明显包含着许多的话语,这有些不寻常。
仰头灌下一大口酒,灼烧得心通透。
“以前是佛里追着你要打,最近换你追着他啦?”
孙邑埅笑着拍拍他的肩,也小酌了一口。
明明是燕筑更容易醉过去,反倒是燕筑饮得猛,孙邑埅也见怪不怪,随他去了。
“你们也要走了吗?”
突如其来的问话,换来一片静默。
太敏感,也是不大好,是吧?
燕筑有些红了眼眶。
傅佛里低下头来玩弄着酒壶上的流苏,顾措看了看众人,斟酌着开口,
“其实是因为我——”
话未说完,却被傅佛里拉了拉袖子。
“因为我们不能分开,顾措已经陪我在苍云这几年,该是我陪他回天策了。”
“即使战事结束了?”
孙邑埅问道,
顾措不由苦笑,
战事哪里会就那样销声匿迹?
身在天策,体会更是深刻,他要回去,是因为,不弃他大唐军魂。
傅佛里了然地一把揽住顾措拍了拍,孙邑埅眼神一转,也想明白了其中的关窍,只能默默举起手中酒壶,对他一敬,喝了下去,这一次,是一大口。
燕筑扔了一根柴火进去,即使为分离而觉得心闷,却也没有说什么挽留的话,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道路。
“这样吧,阿筑,佛里这次不打,我来和你打一场。”
顾措把酒壶塞给傅佛里,站起身来拍拍压皱的衣摆,从身后拿下□□竖在了雪地上。
酒一口接一口,不知觉中便饮尽了,眼前两个人看起来似乎还没那么快完结的模样,孙邑埅对一旁看着带劲的傅佛里说道,
“我再去取些酒过来。”
“嗯,也帮我带瓶吧。”
“行。”
回到黑漆漆冷清的帐篷里,一股寂寥感袭上心头,这一刻的孙邑埅体会到了燕筑这段日子以来压抑在心中的某种情绪。
难受。
点起油灯,取了几壶酒串在手臂上,没有吹熄就这样走了出来。
就让灯亮着吧。
才没有走多远,就瞧见熟悉的身影在月光下行来,
步伐刹那变得不再那么沉重,小跑着迎了上去。
“就结束了?”
“是你走得有些久了。”
是吗?
他在帐篷里站了那么久吗?
或许是真的,想得入神自己都不知觉吧。
燕筑上前替他拿过那些酒壶,然后牵着他的手往回走。
他和顾措最终还是没能分出个胜负,再发觉孙邑埅离开已有一会了,傅佛里叫停了他们。
所以,他回来了,带着担忧,在看到孙邑埅时,依旧未放下。
“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
虽然如此说着,把头靠向燕筑肩膀的动作,燕筑知道,并不是没什么。
他虽然猜不出是因为什么事情,但走回来路上他有想到要做的事情,他需要告知身边的一个人。
“邑埅,再过几年,安定之后,我随你回万花谷,定居。”
脚步一顿,帐门在身后关了起来,灯影下的人从后方紧紧环住他的双肩,耳后传来灼热的鼻息,贴得那么那么地近,孙邑埅眨了眨眼,向后转过头去,正好迎上了那寻爱的吻。
那一刻,像是突然点燃的心火,在双唇间灼烧。
被大掌按住肩膀调转了个方向,孙邑埅踉跄地往后退了几步,腰抵在了桌沿。
探入口腔肆意翻卷的舌搅得人晕头转向,是属于燕筑的强势,填满了内心空洞的每一处。
高台的双手攀住宽大紧实的肩膀,在燕筑的带动下,坐在了桌子上面。
有了岁月痕迹的木桌吱嘎摇动着,燕筑的手流连于美好曲线的腰线处,结实的臂弯把剧烈起伏的胸膛压向自己。
稍息退开,黏腻嚅嚅而语,
“好吗?”
坐在桌沿因而悬空的腿把人夹得往前一倾,下身同样发烫地抵着,成为最为明晰的邀请。
夜,还很漫长。
后来
待止戈息武,万花谷的鸟语花香迎回了曾经的小偏门,还多了一个打铁的帅大叔。
依旧小只的鼎鼎一脸郁闷地趴在花草地中,看着从它面前晃悠过去背着小药篓的胖嘟嘟小松鼠发呆。
嗷呜,没玩伴,没意思。
小松鼠昂着头,一副傲娇的模样,惹来鼎鼎一个喷鼻,没想到肥肥小松鼠竟然灵活地跳开了,让发现新奇般的鼎鼎又有活力地蹦起来,追着小松鼠满地跑。
小松鼠的主人却没有关注被追赶的宠物,似乎是毫不担心,反倒是和身边的伙伴嘀嘀咕咕说着悄悄话。
“噢~你这么说我就有些印象了,是傅先生收的最后一个小徒弟,我记得他在万花谷待了没有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