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勇听了有几分惊讶,试探性的问道,“妈,那你是同意我们了。”
老太太有几分苦涩的笑道,“不同意还能怎么办呢?妈只有你一个儿子,这肖玦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手心手背都是肉,打哪个妈都心疼。”
王大勇喜出望外的看着肖玦,肖玦的神情倒有些恍惚,看见王大勇对他使眼色,这才反应过来,对着老太太笑了笑,叫了声妈。
这老太太好像多清醒了几分,还问王大勇这是什么地方,她怎么没在自己家。
肖玦只笑着说她得了病,所以找个地方好生疗养。
老太太点了点头,又问何翊时他爸去哪儿了,肖玦只说他在外面工作,搪塞了过去。
两个人回去的时候,王大勇看着肖玦的脸色有些怪,开口问道,“怎么了?刚刚老太太还说同意你了进门了,不高兴呀?”
肖玦两眼有些涣散,喃喃自语,“高兴,我怎么会不高兴呢?”
当然高兴了,原来,他们早就可以被接受了。
翊时,你知道吗?
原来,如果当初我们早一点回去,早一点面对,也许今天,我们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在一起了。
当年做梦都想要阿姨原谅我们,可是现在,她接受了,可是站在旁边的人却不是你。
肖玦只觉得只是苍天和他开的一个巨大的玩笑,他就是一个可悲的小丑,在这舞台上上演着一出又一出无比滑稽可笑的戏剧。
王大勇将肖玦送回来家,肖玦的脸色看着有些不好,也没多说话,王大勇问了两句肖玦也没回答,王大勇便先走了。
这两天肖玦老是说他这儿不对,那儿不对,王大勇心头没点不痛快是不可能的。
王大勇心里知道,不是他做的不对,是他做的不像。
他除了一张脸就没跟肖玦以前那个男人有地方相似的,这点他知道的很清楚。
本来他想吧,反正那个人都死了肖玦把他当成谁,或者心里有谁,都不重要,两个人在一块儿过日子就行了。
可是现在,王大勇这心里真特么膈应的厉害。
就跟自己老婆老念着别人似的,而且还成天数落自己。那滋味就跟把口香糖咽下去了一样,膈应,想吐,可是没法。
大概到了中午,王大勇找了个面店要了个八块钱一碗的牛肉面,货真价实味道十足。
刚吃了几口电话就响了,王大勇接了,那头是他姐姐。
“大勇呀,干嘛呢?”
“吃面,有事?”王大勇觉得他姐姐的语气有点不大对劲。
“那个,大勇,你手头方便不,能再借姐姐点钱吗?”
王大勇一听筷子往桌子上一放,问道,“我不刚借你两万多吗?你怎么还借?”
“那点钱哪儿够。我这儿遇上点事儿,大勇,咱们姐弟一场,我拢共就你一个亲人了,眼下除了你我也找不到别人了,你就再帮我一下吧?等我跟你姐夫离了,拿了钱,立马还你。”
王大勇觉得这心里有点堵,还有点发凉,可是还是问道,“要多少?”
“十万。”
王大勇不觉加大了音量,“你说多少!”
王惠一咬牙,“十万。”
“姐,你当我是开银-行的呀?我就一司机,哪儿来那么多钱?”
“大勇,算姐求你了,你不是在给那个姓肖的当司机吗?这种有钱人的司机一个月不是能拿好几万吗,你就帮帮姐姐吧。”
王大勇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气的讲不出话,就这么顿了一分多钟,这才抹了把脸,问道,“姐,你说实话,你要这钱到底干嘛的。”
王惠那边也沉默了一会儿,这才破罐子破摔了似的开口说道,“老实跟你说罢吧,我欠了人钱,人家逼着我还钱,要不就让找人收拾我。你帮不帮吧?”
“你怎么会欠人钱呢?”王大勇逼问道。
“我前几天打牌,手气不好,我最后一把都快翻盘了,结果他娘的气不顺!”王惠愤愤的说道。
王大勇感觉整个人都不知道说什么,“你去跟人打牌输了好几万?姐,你疯了吧!”
王大勇都不知道自己应该说啥了,只觉得自己整个脑子都被气的发疼,自己辛辛苦苦攒点钱,就被她这么打打牌就输个一干二净,要是李明那小子,王大勇现在能上去把他揍得他妈都不认识!
电话那头的声音继续响起,“大勇,算姐求你了,那几个人是混黑的,我要是还不出钱来他们一定会把我卖了的,我现在又和你姐夫再闹离婚,身边一分钱没有。你要是不帮我,你这就是把姐姐往绝路上逼呀。”
王大勇哆嗦着嘴唇,想要骂他姐姐一两句,可是张了张嘴,却还是一句难听的话都没说出口。
“大勇,你这钱就当是借我的,只要我和你姐夫离婚的事情一判,到时候我保准还你,你姐夫生意做得挺大的,这点钱就不是个事儿,到时候我再给你加两分利,成不?”王惠继续在那边劝着。
“姐,我不是提款机,也没那么多钱,我实话跟你说了,我就攒了四五万块钱,多的我都给爸妈了,这一时半会儿你就是把我卖了我也凑不出那么多钱。”
没成想电话那头突然说了句,“大勇,你现在那老板能不能预支点薪水,或者跟他借点?”
王大勇一下子懵了,他没想到他姐姐能把算盘打到肖玦身上,冷声说道,“姐,那是我老板,我什么身份,人家什么身份,我的话能值几个钱?”
“那怎么办?那边的人说了,就给我一个星期,要是我凑不出钱他们就把我卖了。”王惠急了。
王大勇心里不禁有些恶毒的想着,你现在知道怎么办了,你打牌的时候怎么不知道想想之后怎么办。
第36章
“大勇,算姐求求你了,我现在除了你一个亲弟弟还有谁靠得住,爸妈年纪又大了,总不能因为我这点事情把老太太吓着了,那我得造多大孽呀!”电话那头说着就带了几分哭腔。
王大勇听得脑仁都觉得疼,心一软,开口道,“行了行了,我最多把自己家底都掏空了,也只能给你凑个五万块,其余的我真没辙了。”
王惠一听他松开了,连忙答应,“行行行,五万就五万,剩下的我再自己想办法。”
王大勇这时候也没了食欲,碗筷一搁,“过几天我把钱给你打过去。”
说完王大勇就想挂电话,没想到电话那头一听急忙说道,“哪用着这么麻烦,离得又不远,上银行干嘛,我等会来你这儿拿,就这样。”说完王惠就挂了电话,仿佛就怕给王大勇片刻说话的机会让他反悔。
王大勇这话还没说出口,那便就利落的挂了电话,不给他任何抗议的机会,王大勇把手机往桌子上一扔,越琢磨越不是滋味。
给了钱,王大勇心里有些窝火,可是对他姐他也没辙,这话也说出去了,总不能临到头来反悔。
王大勇还想再接几单赚点钱,这攒了几年的积蓄就这么哗啦啦的往外流,这心里就跟淌血似的,在这外头待了这么多年了,有点钱傍身才有点安全感,王大勇此时恨不得拼死拼活的多拉点客人,手头多一点自在感。
可是没一会儿他姐姐的电话就过来了,说她已经打车过来了,正往王大勇家去。
当初李明捅娄子的时候怎么都联系不上他姐,这一要借钱来的还真不是一般的积极。王大勇这心里嘲讽道。
王大勇发了个地址,让她姐在那地方等他,他去接她。
他现在都是和肖玦住在一起,钱呀卡呀也都搁在那儿,今天好像听说肖玦有个饭局,当时肖玦正在和司机打电话,他本来还想说叫他就行了,结果肖玦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我养司机不是用来吃白饭的。
王大勇老觉得最近肖玦有点怪怪的,有事没事都能说他一两句,这一两天王大勇也没放在心上,可是老是这样,王大勇这心里也难免有些不痛快。
王大勇接了王惠就往回开,到了楼下王惠就有些好奇的张望道,“哎,你不是给那个有钱人在做司机吗?怎么开的出租车?”
王大勇一愣,他把这茬忘了,之前他跟他姐说他是肖玦的私人司机,这下没注意开着出租车就去接人了,可不是露馅了吗。
“啊……肖玦不常出门,我赚赚外快。”王大勇敷衍的解释道。
王惠虽然心里觉得有几分古怪,可是也找不出问题,又往外看了看,说:“我怎么觉得不大对呀?”
王大勇心头一惊,故作镇定的问道,“怎么了?”
王惠有几分鄙夷的看着这地方,“这不就是个普通的居民区吗?你那个老板开几百万的车就住这种地方?”
“那个……有钱人嘛,兴许脑子里装的跟咱们不一样呢。”王大勇打哈哈糊弄着。
停好了车,王大勇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上去拿东西。”
“哎,都到这儿了,我上去看看呗。”
“那是老板的地方,我能带你随便进吗?”王大勇冷声说道。
王惠毫不在意的说道,“就这地方有什么?反正我觉得你这老板怪怪的,大不了我就站门口不进去呗,又没作奸犯科的,你担心什么?”
王大勇拿他这姐姐没办法,可是又不想让她跟着自己上去,只好冷着脸说道,“要钱就在这儿等着!”
王惠显然没想到王大勇会这么说,脸色也不好看,可是有求于人,只是把脸转向一边,冷这张脸没说话。
王大勇这才下了车,将车门重重的一关走了。
王大勇上了楼本来以为肖玦已经出去了,结果一开门就看见肖玦正在门口换鞋,见了他开了门,有些疑惑地问道,“你怎么回来了?”
“拿点东西,你这是要出门呀?”王大勇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肖玦点了点头,没说话。
王大勇就进了屋翻了皮夹子往外走,肖玦看着他手里的东西微微挑了下眉,也没说什么就跟着他一起下楼。
到了车库,王大勇还没说话,王惠就迎了上来,那副热切的模样简直让肖玦怀疑自己是认错了人。
王大勇翻开皮夹子把一张卡递给他姐姐,老老实实的说道,“就这么多了,我平常都存这张卡里,密码是我生日。”
王惠毫不客气的接过来就往兜里装,肖玦就站在后面皱眉看着他们,也不吱声。
王惠眼尖突然一下子瞥见了肖玦,就跟变脸似的换上一副笑容,高声说道,“这不是肖先生吗?大勇你也不告诉我一声,让人家站在那儿看笑话。”
王大勇没说话,肖玦的嘴角带着些许古怪的笑意。
王惠不动声色的走过去,笑着问道,“肖先生这是去哪儿?我前几天去了一家餐厅,那儿的东西确实不错,您要是有空,不妨我带您去试试。”
这时一个穿着整齐的男子突然走了过来,对着肖玦恭敬的问道,“肖先生,车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出发了吗?”
肖玦点了点头,看也不看王惠抬脚就准备走。
这王惠一下子脑子有点懵,突然就问出口,“肖先生……他是?”
“我司机。”
“欸?您的司机不是我弟弟吗?”王惠笑的有些僵。
肖玦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嘴角挂着凉薄的笑,“去有档次的地方还是要挑点懂事的人才好。”
王惠的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肖玦讥讽的看了一眼这个势利虚荣的女人,又看了一眼他身后的王大勇,淡淡的开口说道,“这人呀,总是要有几分自知之明的,小张,走吧。”
这句话一出,王惠的脸色明显就难看了几分,肖玦这话显然是在打她的脸,
肖玦却没管这么多,说完就往车那儿走,小张给他开了车门,等他进去了再恭敬的关上,一举一动都把他和王大勇划出一条无法逾越的界限。
等车出去了,王惠也上了车,脸一下子就垮了下来,阴阳怪气的说道,“你这老板说话什么意思?有钱人没一个好东西,看着都透着一股妖里妖气的,真特么不是个好东西!”
“够了,别说了。”王大勇压着嗓子说道。
王惠却仿佛没听见似的,依旧嘀嘀咕咕的说道,“我还不能说了?那龟孙子也没给你多少钱吧?住这种地方,还请两个司机,不知道是不是被人包的小白脸呢!”
王大勇一脚踩了刹车,王惠身子猛地一倾,差点撞到前面,等反应过来这才对王大勇嚷道,“你干嘛!吃错药了!”
“下车。”王大勇吐出两个字。
“什么?”
“我让你下车。”王大勇带着怒气重复道。
“你有病呀,我在这儿下什么车?”王惠毫不客气的嚷道。
王大勇突然回过头来看了王惠一眼,那模样叫王惠有几分胆寒,一下子就噤了声。
“姐,我两次三番帮你,那是因为我叫你一声姐。我是你弟弟,你有难处我没道理不搭一把手,可是姐,我也有自己的日子要过,我是你亲弟弟,我的钱也是自己流汗挣得,我们是一家人,你别把我当成冤大头。说句难听的,你要从别人那儿坑多少钱我管不着,可是你别把我也当成其中的一个。你对着肖玦那是什么意思,你觉得人家能看上你?”
王惠听了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恨恨的瞪了王大勇一眼,然后开车门踩着高跟鞋蹬蹬蹬的走了下去,将车门嘭的一声的撞了过来,然后不说一句话的转身走了。
王大勇坐在位置上,烦闷,焦虑,愤怒,心寒,疲惫,种种交织在一起,让他的心里揪成一团。
耗了这么多年的积蓄到头来也落不着一声好,这便是他死死念着的亲情。
这人呀,总是要有点自知之明的。
肖玦这句话就像是一把刀子扎在王大勇的心尖上。
王大勇知道,肖玦这话在说他姐姐,王惠见着肖玦那股搔首弄姿的模样,王大勇都觉得丢人,可是王大勇也觉得肖玦在说他。
没文化没见识没本事,以前肖玦过的一塌糊涂他还没觉得,这段日子肖玦的状况好了很多,愿意跟朋友出去了,乐意画画设计图看看书了,王大勇觉得这是个好现象,可是肖玦一好起来,就感觉离他越来越远了。
他王大勇要不是长了这张脸,是怎么都搭不上肖玦这号人物的,可是现在,他老感觉自己在肖玦面前低人一等,连带着他姐姐,都像一个小丑一般对着肖玦曲意逢迎,可笑又可悲。
第37章
这天王大勇买了点水果,看着时间还早,肖玦这时候也没在家,就干脆去看看老太太。
老太太的气色看着一天比一天好,王大勇进去的时候老太太正在和护士小姑娘聊天,一见着他进来了,整个人脸上都挂了笑意。
王大勇觉得老太太变化挺大的,这衣着也整齐了几分,头发也都梳的整齐利落,还戴了副眼睛,眼睛里也比之前亮堂的多,若是走在街上,倒叫人觉得是个体面的长者。
“翊时,你来就来,还带什么东西,我这儿水果都多的吃不完了。”
老太太笑呵呵的说着就把王大勇往座位上引,王大勇坐下了,老太太看着他来回打量了几下,表情就有些古怪了。
“翊时,你这是……”
王大勇还没察觉呢,突然听见老太太的话觉得有些古怪,一看老太太看自己的眼神都有几分不对了,王大勇这才明白过来。
这平常过来肖玦都让自己穿的规矩点过来,今儿上班也没注意,就直接穿成这模样过来了,这老太太心细,一眼就看出这不是感觉和她儿子不一样。
王大勇心里暗暗叫苦,正想着要怎么圆过去,这时候兜里手机就响了,王大勇本能的掏出手机,老太太还在那儿云里雾里的看着他。
“妈,我接个电话。”王大勇扯出个笑容对老太太说道。
老太太这下是越来越觉得不对劲了,她的儿子从来不会穿成这样,这人一举一动都透着一股陌生的味道,看着王大勇对她一笑,那模样实在是和他儿子判若两人。
如果这不是他儿子,这个人又是谁,他又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呢?想到这儿,老太太的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不对,你不是我儿子,你是谁!”老太太突然厉声喝道。
王大勇心里叫苦,手里掏着手机本能的想要拿起来接,老太太却上去一把抢了过来,警惕的看着王大勇,“你是谁?你为什么要冒充我儿子?你在联系谁?你是不是要害我!”
王大勇这下不知道怎么收场了,这老太太一时好一时坏,他也没辙呀,只能安抚道,“妈,你先别激动,我你都认不出来了,我是翊时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