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姐,发型都乱了!我都这幺大了,你别老揉我头!”展慕扬赶紧保护起自己的发型。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孩子。”说完展云长长叹了口气,她小时候没有人疼她。妈妈直到死都活在对父亲的怨恨中。陈静茹死的时候,医院里除了花钱雇了个护工,只有她的女儿展云在照顾她。
展云记得清清楚楚,那天医生让她联系爸爸过来,说妈妈可能抢救不过来了。她给爸爸打了无数个电话,关机。那天雨很大,她的鞋都跑掉了,好不容易赤着脚跑到爸爸的公司前台的小姐姐却告诉她。展总一下班就拎着蛋糕走了,估计是给谁过生日去了。
她连妈妈的最后一眼没有看到,回到医院的时候,妈妈已经走了。她抱着妈妈的身体在医院熬了一整夜,眼泪就跟外面的大雨一样,哗啦哗啦,停了又下。她感受着陈静茹的身体由软变硬又变软,护士要把妈妈送去太平间,她趴在妈妈的尸体上死活都不肯起来。那年,她才九岁。
“姐,你哭了!”展慕扬手忙脚乱的递纸巾,展云看着他笑,一把将他搂紧怀里,“慕扬……”
姐姐想妈妈了,展云的无声的留着泪,她不想在弟弟面前暴露自己的脆弱。
展慕扬眼窝更浅,哇的一声哭了,“姐、你别哭,我听话,我以后不惹你生气!”
过早的经历了人情冷暖生离死别,心也就是硬了。陈静茹的后事是展慕扬的父母帮忙操持的。
展慕扬的父母是地地道道的农民,虽然展成飞做生意发达了,可展慕扬的爸爸从来没求过这个大哥,甚至从来不拿自己种地供养展成飞上学来说事。展云的这个二叔,很正直,他认为伸手跟别人要来的钱总是花的不踏实。
那时候展成飞混迹在所谓的上流社会,对自己农村出身讳而不言,每个月也是寄点钱给老家父母养老。父母去世后,展成飞就再也没有跟弟弟联系过。
可就是这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接到医院电话时,二话不说,借了辆三蹦子,赶了几十里的山路,连夜赶了过来。因为天黑,他和二婶好几次都翻到了沟里,到医院的时候是一身的狼狈。
而展成飞呢,直到将陈静茹火化下葬,也没有联系上。
展云被二叔二婶接回了乡下,度过了她最难也是最快乐的半年时间。那时候展慕扬才三岁,正是最喜欢粘人的时候。看她整天哭哭唧唧,就黏在她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姐姐的叫,还把自己的糖果分给她。一个才三岁的小屁孩,看到村里疯狗朝着展云乱吼乱叫,把她吓哭了的时候,竟然踮着小脚去冲上去保护她。
第23章 情不知所以
当大人闻询赶来时,小慕扬的腿, 胳膊还有脸上都挂了伤, 急忙送去打了狂犬疫苗。展云原本以为二叔和二婶会打她骂她一顿。可事实却是, 他们两口子不但没有打骂, 还担心她也被咬了, 一起送到了乡卫生所,打完针回家,还杀了一只鸡炖了给她压惊。
那是她第一次感受到家的温暖, 理解家的真正含义。
到现在展慕扬的下巴, 还有一条2厘米左右的细细疤痕,就是那次被疯狗挠的。她当时还问二婶, 弟弟留疤了咋办。
二婶笑笑,男子汉大丈夫身上就得留点疤, 这样才有男人味。她当时不懂, 还真以为留疤是很有男子气概的事, 现在却知道,二婶那时候也是心疼的, 可为了照顾她的心情,说了一个美丽的谎话。
展慕扬大点的时候, 也经常摸着自己下巴上的疤,不住的问自己,“姐姐,姐姐,我有男人味不。”
展云从很早就告诉自己, 她和妈妈都欠了二叔一家,这一辈子都还不完的恩情。回到城里后,展云小小的身子里就似住了一个成年人一样,拼,不要命的拼!她要强大,她要保护自己,更要保护二叔一家。
展云抹了把泪,放开了展慕扬,笑笑,“傻瓜,你哭什么,我没事了。”说着又像小时候一样挠了挠展慕扬的头发,“算了,别叫封勉来接你了,今晚去我那里凑合一晚上吧。”
因为自己童年的不幸,让展云更想保护好展慕扬,结果也给展慕扬养成了依赖她的习惯。从小时候的,“姐姐,我要拉屎!”“姐姐,我要擦屁股!”到了大了工作了,还是动不动就打电话给她,啥也汇报。
展慕扬的学费,是展云出的,展慕扬说想当演员,她便拜托了老同学封勉带他入行,这也是她最后悔的一件事情。二叔二婶只有慕扬这一个孩子,却被自己的老同学带出柜了。
在这件事上,她很自责,也很内疚。当年封勉和慕扬向家人出柜的时候,她的最反对,甚至威胁封勉。
反倒是二叔二婶看开了,他们说,健健康康开心就好。就当又多了个儿子。两个人只要能过到一起,能够相守走下去,无所谓啦。
展云有时候觉得,二叔二婶其实是隐世的高人,明明没什么文化,却比现代社会那些高端文化人更看的开,看的远。
很快两人就到家了,不过展慕扬并没有如愿以偿的在堂姐闺房蹭上一晚,因为封勉正在守株待兔。
不情不愿中,展慕扬还是被封勉带走了。展云看着毫无人气的房子,突然如泄了气的皮球一般,干瘪的不想思考。
滴答——
这熟悉的声音,许久没有响过了。展云解锁点开手机,发件人是被我帅哭的小胖子:你怎么不回我短信?睡着了?
展云急忙往上翻,果然之前还有一条未读,查看发送时间,正是她在展家别墅忙着斗智斗勇的时候。
她打开了短信,被我帅哭的小胖子:谢谢你的中药,很管用。你借我的外套,我洗了,等干了就给你送下去,还有……今天在电梯里,谢谢你让我抱着,那个你的胳膊没事吧。
展云撸起袖子,左臂上一圈青紫色的牙印。
她想了想,回复:没睡,刚到家。胳膊没事。
过了很久,她以为顾卿清不会回复的时候,短信又来了。
被我帅哭的小胖子:你们约会去了吗?
这个你们,很明显就是指她和甄大伟。想必顾卿清发这条短信前也犹豫了很久。
“不算是约会,是家宴,对了你明天还去医院吗,帮我带个煎饼果子吧,就算是车位的租金了。”展云很难得说了很多,发了过去。
又是过了许久,对方才回,“明天我有事,那个,要不晚上回来我给你做吧。”
有事?展云想了想,回复,“你能有什么事,你现在最重要的事情不就是刺探我这个情敌的情况吗?”
这次顾卿清回的很快,“我要去谈个合同。”
“原来是工作啊。”展云在床上翻了个身,回复道,“那祝你马到成功。”她顺便插了个表情在短信里。
结果顾卿清很快回复过来,“乱码,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展云这才想起来顾卿清用的那个按键老年机不支持表情图片,便重新发了一条,“我说,你早点休息,别熬夜,特别经期内,睡眠要充足。晚安吧。”
滴答——
“嗯,谢谢。你也睡吧,晚安,好梦。”
展云出神的盯着手机,明知道对方可能已经睡了,却突然幻想还会再滴答一声。她靠着抱枕叹了口气,“寂寞时,最易情起,还是洗洗睡吧!”
展云洗完澡出来,见手机上有点未读短信,赶紧打开,却失望的发现不是顾卿清,是甄大伟:到家了吗,给你微信留言,好想你不在,电话刚才也打不通。到家就早点睡,注意休息。
展云把手机扔到一旁,想了想又哪里来,出于礼貌的回复,“嗯,谢谢,你也是早点休息,晚安。”
展云鉆到被窝里,脑子突然同时出现了甄大伟和顾卿清,也就好奇起来,这两个人是怎么谈恋爱的呢?
想着想着,展云就迷迷糊糊的睡着了。
第二天上班展云的脑子里竟然一直想着顾卿清的事情,稍一走神,神思就跑出去老远,想象着顾卿清穿正装谈合同的样子,想象着顾卿清瘦了会是什么模样。
因为这种状态,展云在给病人填病例时候,把名字给人家填错了。
对方小姑娘解释着自己的名字的怎么写,展云点头应着。
“医生,我叫侯梓,王侯将相的侯,荣归梓里的梓。”
结果小姑娘接过病例书一看——姓名:猴子,注:荣归故里的王侯将相。
“医生!你写错了!”对方要不是看展云长得好看,这会儿都要开骂了。
展云一看,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我重新给你填一个吧。”
就这幺跑神跑了一上午,幸亏今天没啥病人。作为一个工作狂,展云突然觉得工作时间好无聊,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掏出手机一看,依然是安静的就跟关机了一样。
把玩了手机几分钟,展云第一次主动给顾卿清打了短信,“合同谈的怎么样了。”
1、2、3、4、5、……10……101011……展云都数到十万了,手机依旧平静无波。
“要你有啥用。”展云嫌弃的点着手机,突然想,小胖子要是有个微博啊,朋友圈什么的还有翻翻,可她那个老年机都不支持这些功能,唉……
又胡思乱想了一会儿,竟然到了下午班的点,她竟然头一次不是因为工作而忘了吃午饭。
“唉,见鬼了!我为什么老想着她啊!”
怎么还不回复我啊……是不是出了什么事?应该不会吧,小胖子有时候还是挺彪悍的,应该吃不了亏吧?她去谈什么合同了?会不会是骗子啊,她那么傻?哎呀……好烦。
护士长过来串门的时候,就见展医生一直魂不守舍的自言自语,并拿着手机不停的打,又不停的挂。然后就听着收到短信的滴答声不断。
趁着展云把手机放办公室充电,去洗手间的工夫。护士长偷瞄了一眼,就瞧着尚未锁屏的页面上,全都是10086发来的短信……
“我去,展医生,是不是把脑子忙坏了?短信查个话费、流量套餐,用得着每隔一分钟就查一次吗?强迫症?还是偏执狂?咦。”护士长打着冷颤,赶紧溜出去了。
她哪里懂此时展云对手机短信的执念,不,是怨念。
临下班的时候,手机短信声终于在千呼万唤中再一次响了,展云以为还是包月信息,就漫不经心的拿起来。
“谈完了。”
发件人:被我帅哭的小胖子。
展云蹭的坐好,就跟个上课求表扬的小学生似的腰身倍直,赶紧回复,“你在哪,我说不定顺路,捎你回家。”
滴答——
“谢谢,不用了。我已经到家了。”
展云又一次失望,正在想着怎么回呢,顾卿清又发了一条过来,“你回家后跟我说一声,我把外套还给你。”
“好!”展云按下发送,麻利脱下白大褂,门都没来的急关好,拿着车钥匙就光速飞奔出去。
前台两个导诊的小护士就见一道米色的影子呼啦眼前略过,就不见展云人了。
护士甲:“刚才是不是有人跑过去?”
护士乙不确定道,“好像是有人,还好像是展医生。”
“展医生?”护士甲乙二人齐刷刷的低头对手机,两台手机上的北京时间一模一样,没有错,又齐刷刷抬头看向墻上的大钟表,也没错,两人同时惊呼,“展医生竟然提前了1分03秒下班!”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不,应该是宇宙快要毁灭了。”
护士甲乙相视一笑,“到点了,下班!”
展云从来没觉得回家的路途这幺遥远过,强压耐性等了几个红灯,一路奔驰。路过手机时候,她猛地记起了什么。
好不容易到了楼下按了电梯,她的心脏扑扑直跳。
一进家门,展云先扫视了一圈,确定没有脏乱差存在,又喷了点香水清新空气,这才忐忑的发了条短信,“我到家了。”
“很快啊,你等2分钟,我马上下去。”顾卿清回了短信,便拎了装了外套的手提袋和一个双层保鲜盒下去。她走到电梯口,想了想还是决定走楼梯,倒不是因为昨天电梯故障不敢坐了,而是她想着走走楼梯锻炼下,还能减肥。
叮咚——门铃这第一下还没响完,展云就从离开刷的打开了门。
展云告诉自己要绷着别笑,但脸上的肌肉就跟叛逃似的,一个个由不得她做主,她只能想笑不能笑的硬憋着。可这样的表情看起来的确怪异。
“你回来的挺快的,这是你的外套。”
顾卿清伸手递给展云,对方马上接过,似乎还呵呵笑了两声,可抬头看,展云正一脸严肃的看着衣服。
顾卿清挠挠脑袋,心说可能昨晚没睡好,幻听吧。正这样想着,又听到两声,她猛地转向展云,就见展云上挑的嘴角还没来得及收回。
“你笑什么?”
“哦,哈哈哈,今天心情好。”
第24章 经期男友
展云强作镇定,故意表现的自然。顾卿清喏喏的应了声哦, 小心翼翼观察着, 还是觉得展云有点反常。
俗话说的好, 事出反常必有妖。有一座千年冰川突然开始柔柔细水, 或许是因为全球变暖。但一向冷淡的展云, 突然这幺热情,就比全球变暖还要可怕,指不定哪座火山就突突的喷发了。
想到自己过两天还要找她动手术, 顾卿清差点把手里的保鲜盒掉在地上。她也讪笑了两声, 把保鲜盒递给展云,“刚做好的煎饼, 还给你带了点腌酱菜,自己做的怕你不喜欢, 就没多拿。”
“腌酱菜?你腌了几天了?腌制时间不足, 会提升癌病的几率。”展云皱眉, 顾卿清偷摸的秒翻了个白眼。心中嗤道,“职业病也是病, 有病就得治。”
顾卿清嗖的把递出去的双层保鲜盒拿回,卡卡开打, 把装着酱菜的那层拿出,只把煎饼放在保鲜盒里,推给展云,“煎饼说不定也致癌,展大医生你还要不要吃啊。”
展云一听顾卿清的语气, 明白她误会了自己,忙解释,“你过几天要手术,术前最好少吃腌渍、油炸辛辣的食物,容易刺激肠胃上火。多吃点易消化,清淡的。”
“哦,谢谢啊。”顾卿清皮笑肉不笑挤出个笑容,直直看着展云。展云赶紧摸了把脸,不解道,“我脸上有东西?”
顾卿清一撇嘴,“没有啊,挺美啊,你要是能把煎饼取出来,保鲜盒还我,那就更美了。”
什么叫精打细算,顾卿清实景演示了一下,给人送东西还要把包装要回去。展云闻言转身去找餐盘,顾卿清打量着房间,不由咋舌。果然当医生的都有洁癖,这房间打扫的不光是一尘不染,一件多余的东西都没有,客厅就是一沙发一桌子,开放式的厨房里,就见一冰箱。料理台上除了一个精光亮的光杆水壶,连茶杯都不见第二个——看来家里平时也没什么客人来。
顾卿清视线落在客厅的桌子上的一个玻璃杯。她趁展云在冰箱里翻找合适的餐具,拿起玻璃杯,反过来一看,标签还在杯底贴着。果然是她花了三十大洋买的那个。
“我还以为她扔了。”顾卿清撅噘嘴,小声吐槽,“嘴上说嫌弃,不还是收下了。”
哐啷……听到厨房那边金属落地的声音,好像是什么金属盆罐从冰箱里掉下来。
顾卿清翘首瞄了一眼,好像是个保温桶,离得远,又被展云挡住了部分视线,看的不清数。
“咳。”见展云过来,顾卿清赶紧把玻璃杯放下,咳嗽一声,装作如无其事,展云把保鲜盒里的煎饼果子放到了餐盘里,正要拿着保鲜盒去洗。顾卿清忙伸手去抢,“不用了!”
结果重心不稳,朝着展云压过去,展云也没留神,两人抱在一起,齐齐往后倒。展云眼疾手快,一把撑住沙发的边缘,另一只胳膊环住了顾卿清,几乎是一瞬间,反转过来,将顾卿清压在沙发上。
极其暧昧的姿势,顾卿清在下,展云在上,紧致的贴合在一起,顾卿清却在想,“幸亏不是我在上面,不然倒地上,就我这体重吨位能把展云压成肉饼。”
“好险!”顾卿清舒一口气,完全没注意展云诡异的表情,还抓着保鲜盒的手从展云的怀中伸了出来,乐呵呵戳戳展云的前胸,“你劲真大。”心中又默默补充道,连我都能抱得住,还反身扔到沙发上,啧啧这技术就是个爷们也赶不上。
顾卿推起展云,两人半跪半坐在沙发上,顾卿清刚要起身,双脚刚落地,展云突然拽住了她,一个环抱,就把顾卿清困在了沙发上。想比刚才失误摔倒在沙发上,此时的“沙发咚”,更象是情侣间的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