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偏头看她。
无疑的,这个动作让她多想了,她瘪嘴又低下了头,仍旧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见她这样,觉着没意思,抬脚就要离开,可惜被她叫住。
我低头看她,她同样看着我,我们双双不说话,几秒后她生气的样子把平板丢在床上,突然站了起来,说她要回学校。
说完就开始收拾东西。
我站在旁边看着她,也不上前阻止,没什么语气地问:“这么急吗?”
她背对这我,嗯了一声:“突然想起学校还有事。”
我开口想说些什么,可想了想开始闭上了嘴。
就这么站在一旁看她收拾完,看她背上包,就在她快离开时,我才拉住她的手腕,她回头看了我一眼,说了句:“放开我。”
我心软,小声说:“别闹了。”
她说:“我没闹。”
我仍旧说:“别闹了,我记得你的日期,我知道还有一段时间,所以你这么早买,我就问一问你。”
她咬住唇,终于没有走的趋势,低头看着地板,小声说:“不是这件事。”
我问她:“那是什么。”
她蹙眉看了我一眼,小声说:“你根本不知道我在乎什么。”
她话音刚落,我叹了口气,小声回答她:“你觉得我不关心你。”
她听完转头看我,像是被抓住把柄的孩子,忽然委屈了下来。
顾桐这个人,最怕的就是受到委屈,也最怕自己付出的努力得不到她想要的结果,害怕不平衡。
我的话出口,她瘪着嘴眼泪就流了下来。
那时的我,见她这样,整个人都慌了,想上去安抚她,跟她说不是这样的,她告诉我的事我都记得,她的小习惯我也都记得,只是我这个人不太会表达。
可我还没开口,她便甩开我的手,把包随手一丢,砰的一声,关进了房间里。
她虽然没有反锁,但我进房间时,她非常抵触,哭声带着喊声让我走,枕头玩偶全朝我这丢,嘴里还念着什么听不太清楚,说不想见到我。
那天她哭了很久,像是把好几年的积怨都哭了出来。
我一个人在客厅,里头没有一丁点动静,当时的我很慌张也很无助,我想这都是我造成的啊,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只记得从某天开始就这样,我们不阴不阳地对话,对身边的事开始不在意不关心。
几小时后她走了出来,眼泪已经干了,眼睛有些肿,我立马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她吸吸鼻子,用有些干的嗓音说:“给我煮碗粥吧。”
这件事没有任何后续,她没告诉我到底为什么这样,我也没向她保证今后如何,再一次不了了之。
晚上睡觉时,她背对着我,我从身后抱住她,把下巴搁在她肩上。
我喊了她的名字:“顾桐。”
还没继续往下说,她便打断了我,把我放在她腰间的手握得紧紧的,说:“你现在不要和我讲话,你一讲话,我就想哭。”
最后几个字,我听到了她即将而出的哭声。
她只是咽着,很难受,我也难受。
我只好紧紧抱住她。
她说:“睡吧。”
和顾桐的这顿饭吃得特别安静,吃完后她还不忘调侃我,问我中国菜是不是很好吃。
我笑着没回答。
晚饭后我们没有立刻回家,她把车开到了江边停下,我们上了步行桥。
我搜索了一下记忆中的江边,转头问她:“这是新建的吗?”
她说:“对。”说完顺势牵起我的手:“中国变化可大啦顾柠。”
我低头笑,拿手指戳了一下她的腰,她怕痒地立马弹开,瞪了我一眼。
我说:“你除了膈应我,还会做什么。”
她扬眉:“会做很多事。”
桥的木头边有许多,点缀的灯光,桥下还有几块大石头,水不深,勇敢的人正在下头踩着石头走路,我想到了夏天,这儿一定很热闹。
估摸着是晚饭时间刚过,桥上有许多人,小孩子在嘻戏,大人们在缓缓走着,有些老人边走便做着运动。
一切都这么惬意,让我觉得欣慰得很。
走到一半时,我问她:“听小柔说,你在设计这块风生水起。”
她笑了笑:“没那么夸张,我才入行多久。”
我说:“她还说你获过奖,在巴黎展示了。”
话音落,顾桐回头看了我一眼,扬眉道:“听说的?”
我点头。
她低笑一声:“顾柠你知道,你背包的侧面放的什么吗?”
我一时没反应过来,问:“什么?水吗,还是纸巾。”
她回答:“是有我作品的那个杂志,卷成卷的样子塞在那边。”
我:……
她看着我不好意思的表情笑得更深:“你如今明知故问的本事下降了。”
我再次伸手戳她的腰。
她愤愤:“除了这个,你还会什么。”
我回答:“会做很多事。”
她投降状:“行行。”
来回走完一座桥,顾桐打算再重新走一次时,她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小柔的电话。
顾桐接起,并点开了扩音器。
小柔开口就问:“顾柠是不是去找你了?”
顾桐回答:“没有,回家没看到人。”
我低头笑。
小柔疑惑了一句:“不应该啊,她跟我要了地址,不是去找你,是要来干嘛,而且她是用国内的号打的,肯定是回来了。”
顾桐看着我笑了一声,语气平平:“我不知道。”
小柔:“哎呀,我还以为你们要和好了呢,害怕打扰你们一直没敢打电话。”
我给顾桐一个眼神,对着话筒说:“现在打电话就不打扰我们了吗?”
小柔那头停了几秒,语气变得兴奋:“你,你们,你们俩真是!”
说完这话,她莫名其妙就开始笑,足足有三十秒,我和顾桐十分耐心地等待,等她笑完了之后,顾桐问:“还有事吗?”
小柔嘿嘿一声:“没了没了。”
顾桐回了句:“挂了啊,明天一起吃饭。”
小柔很是听话:“挂吧挂吧。”
话音刚落,便传来了嘟嘟声。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第19章 第 19 章
没在街上待多久,我们一同去超市买了些日用品就回家去。
年一过,这气温就有些回暖的迹象,可愣是这样,顾桐的双手仍旧冰冰凉凉,她从前就这样,一到冬天就喜欢往我身上蹭,喜欢把冰凉的手和脚贴在我的身上。
她说寒假是她过的最苦难的日子,每天都要想着怎么想办法偷偷来找我,想着没人暖床了怎么办。
我当时问她,那你前面将近二十年的时间都是怎么过来的,那时她把冰冷的手直接放进我的衣服里,贴着我的肚皮,我倒吸一口冷气。
她嘻嘻笑了一声:“都是冻过来的,这不是遇见你了吧,你可真是上天赐给我最好的礼物。”
我瞪了她一眼。
这个人,要是有事拜托我,什么话说不出来。
我把她的手用被子盖好,回了她一句:“我是上天赐给你的移动暖炉吧。”
她埋在我怀里咯咯笑:“是啊,顾暖炉。”
不知道这么些年,我不在她身边,她是否能抵抗得住寒冷,就像她过去的十几年那样,而每当寒冷,她是否也会像我一般,不自觉地就想到她。
又或许。
她其实投身在另一个人的怀抱。
想到这儿,我的脑中忽然浮现了一个男人的脸。
我对贺炜东有些许猜测,但实际上呢,谁又知道,毕竟他们曾经是情侣,他们之间的关系发展成了什么样,都不为过。
“想什么?”顾桐的话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头看她一眼,她嘟嘴示意我系上安全带。
车平稳到家,小区晚上安静得不像样,我们从地下室直接往上,出电梯后,我用眼神示意她先走,接着默默地跟在她身后。
声控灯随着我们的声响亮了起来,我几乎是踩着她的步伐往前走,到了门口,她忽然停下来,没有拿钥匙,回头看了我一眼:“你来开。”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让我有些愣神,但我还是听话地去包里找钥匙。
她接过我手里的购物袋,给我让了个位置。
门开了之后,我伸手想把袋子拿回来,可惜被她躲了过去,我抬头看她,她歪着脑袋看着我,说:“进去吧。”
我咽口水,边朝里走,边给她让了个位置。
奈何她的动作比我想象得要慢得多,怎么样也走不到我前面。
我把动作放慢,再放慢,再放慢。
终于她换好拖鞋超过我,但却长腿一迈站在了我跟前,偏头带着笑看着我。
她说:“顾柠,你在害怕吗?”
我顿了顿。
天花板上的灯特别明亮,刚才进门时,我余光瞧见了她开了所有的灯,有用的没用的全开了,此刻我们身边的光线很足,足到我甚至能看到她长长的睫毛,因为笑,在眼尾弯成了一个可爱的角度。
她这话出口,我才发现,这么明晃晃的灯光,是她故意的。
她知道了。
我下意识后退一小步:“没有啊。”
她笑了笑,先把袋子随意地丢在地上,双手交叉放着,仍旧看着我:“我能不了解你吗?”
我有时候想,我们太了解对方,到底是不是好事。
我确实有些怕了,这个怕,不是对现状的恐惧,而是内心伸出突如其来的怂。
刚才吃饭也好,散步也好,超市也好,好歹人多热闹,好歹我没有和她私人独处,好歹夜色昏暗。
但是现在……
我自小不爱说话,也有些害羞,很多时候,话在嘴边会思虑一秒,是否有出口的必要,偶尔喜欢热闹的环境,却不爱去凑热闹,也不喜欢把自己暴露在人群中,不管是缺点还是优点。
所以从小到大,每当我爸妈在亲戚朋友面前提到我,夸奖我,我都十分不自在。
顾桐是我人生中唯一的意外,至今为止,我把身上好的,不好的全暴露在她面前。
变得呱噪,变得烦人,变得固执,变得任性。
但毕竟我们很久没见,眼前人是喜欢人,我们还和好了,我能不害怕吗。
我没有接她的话,而是拎起地上的袋子,绕过她,说了句:“我去把东西摆好。”
她没有勉强,但可以看出来她心情大好,或许是她在我身上找到了从前那个顾柠的影子,让她很开心。
一路跟随我到浴室,靠着门看我把东西都摆好,再跟着我到卧室。
我把自己的箱子打开,把衣服从里头拿出来,问她:“放哪?”
她一脸无所谓:“随你。”
我拉开柜子,把衣服和她的放一起。
她看我就要关门,开口问了句:“你就这么点衣服?”
我摇头又点头:“嫌麻烦,没带回来。”
她拉长音哦了一声,换了个姿势,又问我:“那,你还走吗?”
我把门关上转头看她,因为没有开灯,再加上我近视,看得不太真切。
我说:“不走了。”说完我继续:“休息几天找工作。”
她轻轻嗯一声。
终于没什么好忙的了,我想着接下来是先洗澡呢,还是先把买回来的水果吃了,或者开个电视大家一起看,顾桐忽然开口说了一句。
她说:“你不用这么别扭的。”
我舔舔唇:“有点不习惯。”
她笑了笑:“大老远回来,不联系我就来袭击我的勇气呢,去哪了?”
蔫了。
当初和她在一起,也是这样,除了第一次鼓起勇气趁乱亲了她,后来的一大段时间我都属于一个很被动的状态。
虽然有部分原因是不了解顾桐对我的感情,对她有所防备,但不能否认我怂。
怂这种东西,特别神奇,它和你想象中的不同,你也无法预测,可它总是来得突然,总是有那么一个东西,突然击中了你,然后你就怂了。
我发出一声尴尬的笑。
我说:“过几天就好了,你可以去忙你的事。”
她耸肩:“我没什么事。”
我哦了一声。
我想要不先洗澡吧,这样她也打扰不到我,而我也可以给自己做个心里建设。
于是我在她眼皮子底下拿了新的浴巾。
她就像一个看戏的,从刚才开始,一直这么看着我。
还没进浴室,她忽然开口问:“需要我帮你吗?”
我的脚步顿了顿。
我承认我一时有些想歪,我竟想着她话里的意思是帮我洗澡,显然,她是问我需不需要帮我克服这种莫名其妙的情绪。
我摇头说:“不……”
要字还没出口,她不知何时已经走到我身侧,把我手中的浴巾抽走,并推推走走地把我压在墙边。
顾桐对这个姿势,迷一般的迷恋。
这么近距离,我才看清她的表情,如果刚才她全程都是这个表情看我,我觉得我有些吃不消。
满脸的调侃。
她却也不靠近我,以一个让我没法脱身的姿态锁着,低声说:“我有一个办法。”
不知道是我对这个人过度欣赏,还是她本身就如此,我一直觉得她的声线足够好听,也足够吸引我。
她这样说,不免让我想入非非。
我咽口水,等待她的下文。
而她的下文,就是开始亲我。
先是把我的双手都扣住,接着眉眼弯弯地看着我,抬头亲了亲我的额头,离开我一点,看着我的眼睛,再将目光移到我的唇上。
无论多少次,我对眼前人,仍旧渴望。
她缓缓靠近,轻轻在我唇上点了点,伸手勾住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吻了下来。
很软,软到我无力抵抗。
不知不觉她放开我的双手,不知不觉我的双手已经搭在了她的肩上,她搂着我的腰,让我更靠近她一点。
我感受到我的浴巾掉在了地上,盖住了我的脚。我感受到窗外楼下几个小孩子发出的尖叫声,我感受到客厅里被她打开的电视的声音。
我感受到……
再也感受不到,她吞下我一切的想法,让我此刻心里只有她。
和她的唇舌嘻戏。
已经不满足于这片刻的暖意,她用鼻尖将我的下巴再次勾起,从脖子处一路往下。
我们互相脱了外套,脱了里衣,她伸手放在我的肌肤上,让我微微颤抖,我咬着唇尽量让自己克制些。
她见状,不满地上来也咬住我的唇。
“乖。”她说。
在这方面,她主导比较多,我偶尔地也会反攻她,她说她喜欢我在这种时候软软的样子,特别是冷战后,她说那时的我,仿佛被拔掉全身的刺,眼里只有她,迷糊得能掐出水。
我们在原地来了一次,休息了一会儿后,移到了床上又来了几次。
她的精力出乎我的意料,到最后还是我先趴下。
闭着眼睛什么都不想管,她侧着身子玩我的头发,导致我越来越困。
最后我还是咬牙起来准备洗澡。
顾桐对付我的方式从来简单粗暴,刚才的那些,十分有效地治疗了我的恐惧,让人又无奈又好笑。
但她想做的却不止于此。
就在我挤沐浴露时,她直接开了进来,连敲门都省了。
不容拒绝的样子,勾唇笑着走到我身边。
我看着她伸手拒绝:“我自己洗。”
显然她是不同意的,也不用回答我的问题,反正以我的本事,赶不走她。
算了。
就这样吧。
作者有话要说: 作者没有话说
第20章 第 20 章
或许是刚吃过一场饕餮盛宴,洗澡的顾桐十分老实,洗完后,我们裹着浴巾出来。
昨天睡眠不佳,再加上今天发生这么多事,我的精力早已跟不上,坐在地上听着她吹风机嗡嗡作响,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没多久她拍醒我,我睁开眼,听她说:“头发吹一吹。”
我嗯了一声继续趴下。
她没有为难我,捞起我的头发帮我吹,再次伴随着嗡嗡声,我睡了过去。
这次我做了个梦,梦到我回到了新西兰,钱敏问我怎么又回去了,我说收到了公司的复试邮件。
这个梦的背景,和顾桐没有任何关系,我普普通通地回家过了个年,又普普通通地回去,回到计划好的轨道上。
吹风机忽然停下,把我从梦中拉到了现实,趴在床上的我立刻转头看她,她收吹风机的动作停了停,疑惑问我:“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