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庄凌霄跟聂长生都是大长腿的帅哥,所到之处理所当然地成为众目聚焦的远点,本也无可厚非,不想胖胖实力抢镜,圆滚滚的身形太过惹人注目,再加上它一副机灵至极的性格,吐着舌头,咬着尾巴,一副又萌又可爱的模样,很是抢眼,尤其是在两个户主颜值都很高的情况下,还能赢得那么多人的注目,不管它走到哪儿,女孩子跟小孩都争相要跟它合照,俨然开辟了一条新网红之路。
不过狗界新网红并没有等来它的春天,因为第二个星期,它的主人并没有带它过来,第三周也没有,第四个也没有……
倒不是它的主人发现了刷爆了的朋友圈,基于什么缘由不想带它走上网红之路,而是庄凌霄根本不刷朋友圈,聂长生更是连手机都还没有,他在某个不知名的小国里得到过一部甘棠上来的手机,那部手机在前往荷兰的时候,就被他丢了,只留下那张电话卡,至于贺鸿梧,新买的手机只输入了几个熟人的手机号码,看到的信息少之又少。
其实,就算庄凌霄或者聂长生得知了胖胖受欢迎的程度,也不可能哗众取宠,靠宠物狗博取大家的关注的。
因为还有很多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困扰着他们,就像周一把贺鸿梧送到实验中学的门口时,就遇上了同样送楚颖颖上学的宁子沁。
宁子沁显然没有料到会遇上他俩,一时怔愣着,实验中学的学生有一半是内宿生,家长们大多都在周日的傍晚送子女返校,贺鸿梧一般都是周日傍晚返校的,这会儿却在周一的早上赶来上早读课了。
楚颖颖是习惯周一早上才回校的,每次都是宁子沁相送,这会儿楚颖颖跟宁子沁挥手告别,她都没有反应,目光还怔怔的落在双双出现的两个男人的身上。
“你真的回来了……”宁子沁状似呢喃地说着,上周五,她去接楚颖颖回家时,就从楚颖颖的嘴里得知了聂长生跟庄凌霄回来的消息,现在这两个男人果然站在她的跟前,她百感交集,一时也不清楚自己在问谁的话。
聂长生见庄凌霄沉着脸,一副不予理睬的模样,只得回答道:“是的,回来了,医院里的大家都还好吧。”他当初是提交了义医的申请书,不过后来被庄凌霄改成了辞职书,现在想回去上班,还得走一趟正规的程序,可这一趟程序,一定又会被庄凌霄刻意阻拦下来的。
宁子沁抬了抬头,目光逡巡了一下庄凌霄,发现已经没了从前那种剧烈怦动的心跳频率了,大概明白了爱的无望,便没了期待了吧。
发现自己可以坦然直视庄凌霄了之后,宁子沁却不愿再把目光浪费在那个男人的身上了,她看着聂长生,这个人,神情肃穆,不苟言笑,从前的自己,也曾幻想过他来跟自己表白的,只是阴差阳错,她等来的是一场另外一个男人别有用心的告白。
第78章 死别
“医院里的大家, 最近并不怎么好……”宁子沁苦笑了一下,正要再细说什么, 一旁的庄凌霄已经不耐烦了,鲁莽地打断了她的话, 对聂长生道:“师哥, 那小鬼进去了, 咱们也回去吧。”拉着聂长生的手径直往越野车走去。
“庄凌霄!”聂长生不悦地皱着眉, 挣了挣他钳制的手,无奈庄凌霄的力度很大,没有相等的力量,是无法挣开他的禁锢, 而这个时间段的校门口,正是外宿生返校的高峰期, 他俩的身高都挺拔, 长相又在线,早就成为人群的注目点,聂长生不愿跟这个霸道的家伙在众目睽睽之下拉拉扯扯,只好顺从他的意愿上了车, 不过他的耳力不差, 吵吵闹闹的人群里,宁子沁回答的“不好”还是传入了他的耳中, 聂长生有点失神,宁子沁言下之意,难道医院里的大家都惹了什么麻烦了?
车门在即将关上的那一刻, 宁子沁清脆的声音再次传来:“聂长生,明天卞教授的葬礼你会去参加吧?”
扣在车门内把手上的手突然停下了动作,聂长生浑身莫名地颤抖着,他有点理解不了宁子沁的意思,卞教授的葬礼?卞教授才六十多岁啊,身体一直很硬朗,精神头又足,上次见到他的时候,他还是那么的醉心那些不被认同的研究,全副身心都投在基地的实验上,怎么可能就……
“Shit!”庄凌霄显然也听到了宁子沁的话了,他粗暴地低骂了一声,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盘,聂长生便什么都明白了,这个总爱隐瞒他所有实情的男人,是在责备宁子沁多管闲事透露这则消息了!
这是不是就应征了宁子沁的话了,卞教授真的已经离开人世了?
庄凌霄探过身子,一边替聂长生关上车门,一边给他系上安全带,他右手的伤还没养好,铝板也还没拆,一系列的动作下来,额上已经沁出细密的冷汗,他却抿着唇,一声不吭地发动引擎,将轿车拐出了校门,动作快捷迅敏,一气呵成,丝毫没有像平时那样趁机对副驾驶上的聂长生偷亲揩油一下,或者厮摩调情一番。
“庄凌霄……”车速很快,窗外一闪而过的行道树变成了一个个模糊的影子,聂长生艰难地消化着宁子沁带来的消息,脑海里闪过已经做了古的卞教授的影像,虽然很多时候他并不赞同卞教授很多的理论,但打从心里还是很敬重他,尤其是他刚刚被领出孤儿院的那段时间,卞教授如同慈父一样对他无微不至,即便后来他挟恩图报,聂长生也没有真正恨过他。
“闭嘴!”庄凌霄似乎知道他要说什么,脸色更加阴郁了,抿着的唇几乎成了一条直线,宣泄他心底的愤恨与怒火快要无法遏制。
聂长生怔怔地看着板着脸一言不发的庄凌霄,这张英俊无俦的脸上除了愤怒,丝毫不见悲伤与痛苦,好像明天要下葬的那个老人,不是他旧日的恩师。
一路寂然无话,直至回到庄凌霄的别墅,两人的争执和抗争才正式拉开了序幕。
“庄凌霄,我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聂长生声音带着哽咽,显然内心的哀伤已经隐忍了多时。
“我怎么知道是怎么回事!我又不是法医!就算是法医了,全国每天死这么多人,也不见得个个都由法医去解剖吧!”
“你没有对他做什么吗?”悲愤中的聂长生少了一份沉着,这话不假思索就冲口而出了。
“我倒是想亲自了结他,省得他再挑出来说三道四的,”庄凌霄冷笑一声,直言不讳道,“不过他得罪了这么多人,想要他不得善终的人,估计不会就我一个。”他是绝对找回聂长生之后,再一个一个地找他们算账的,哪知道他还没来得及动手,就传来了那老渣滓的死讯,庄凌霄还特意找人去证实这老渣滓是不是假死装死什么的,结果上报回来的消息是死的不能再死,庄凌霄还曾有点遗憾不能用自己的方式弄死他。
聂长生知道庄凌霄说的是大实话,憎恶卞教授的人不少,光他就知道医院里的一些曾与卞教授有过接触的老主任就仇怨很大,早跟他老死不相往来,就连基地实验室内,也有好几个年轻的医生对卞教授颇多微词。
聂长生揩了揩眼角的湿痕,径直走到座机前,既然庄凌霄不肯多透露一句,他只好从别的人口中获得更多的咨询,以前办公室的座机号码还烙印在他的脑海里,这个时间段了,他旧日的助手小王应该也已经上班了,小王是医院里消息最灵通的人了,卞教授的死,他肯定打探清楚了个中的缘由了。
“你要干什么!”庄凌霄先他一步抢过了座机,愤恨地扯断了电话线,这一次真的牵动了手伤,他吃痛地抽了一声气,报复性的将座机的残骸踢到了沙发底下。
跟上来的胖胖顺着响声想把沙发底的座机残骸勾出来当玩具玩耍,可惜它的体态太巍峨,根本钻不进沙发底下把玩具叼出来,只好恹恹地趴在沙发旁,前爪有一下没一下的够着。
“他毕竟曾经是你的教授!”聂长生紧紧抿着唇,怒意从发红的眼眶里一点一点的泄了出来,“当初是他把握带入研究所的,别说吊唁了,就算去守灵,我也是应该的!”心里像堵了一块沉重的铅,老人昔日的风采一帧帧滑过脑海,他是卞教授从孤儿院领出来的,还传授了他许多医学上的精髓,尽管卞教授挟恩逼他同流合污,为不可告人的基地实验做贡献,可如果当年不是卞教授的一善之念,也不会有今日成就的他。
庄凌霄冷笑道:“我当他是教授了,他有当过我是他的学生吗!”当年的庄凌霄锋芒太过耀眼,很多医学院诸多有名望的教授青睐,卞教授就是其中之一,可也偏偏是卞教授,对庄凌霄的拓展又诸多压制,不准他探研那个领域,又不准他发表这篇论文,还私下扣下了庄凌霄研究了几个月的某项实验报告,甚至可以说,庄凌霄被各方扼制了施展的才华之后,愤然决然地离开了医学院,就有卞教授立下的一份“功劳”的。
那段寻求无门的时期,聂长生一直陪在他的身边,可惜彼此的力量太薄弱,根本无法撼动盘踞在高位的人的决策,所以庄凌霄有多痛恨卞教授,聂长生看来眼里,即便偷偷把庄凌霄的论文夹在自己的文件档里,最后还是被卞教授挑了出来,扣住没有呈上去。
“还有,别把那个老混蛋说得有多么的伟大,他肯领你回去,还不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明明是你写的东西,他偏偏要在后头加上他的名字,还美其名曰‘合作并指导教授’,羞不羞!”庄凌霄继续冷笑,姓卞的老渣滓当时已经是医学界的泰山北斗了,却还是去蹭聂长生的热度,脸皮还真够厚的!
虽然卞教授确实会在他发表的论文和报告上冠上了头衔,可聂长生并不觉得太出格,有些学院里,还有教授擅自拿了学生的文章,用自己的名义发表的呢……
“这么说,你早就知道他逝世的消息了!”聂长生不打算跟他去算逝者的账,而是觉得这种事情没有必要瞒住自己,“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他又不是得什么肿瘤脑癌而死的,告诉你,你也救不了他!”聂长生的语不成声让庄凌霄非常的暴躁,他清楚地知道这个时候的自己应该静一静,克制一下濒临爆发的情绪,可想到聂长生竟然为那样的渣滓掉下男儿泪就异常的火大,他扯下领带,狠狠地掷在地板上,守在沙发旁的胖胖眼睛一亮,支起壮硕的身子,两只圆润的前爪扑上了领带,对那条坚韧的领带又是撕扯又是啃啮,玩得兴起,呜呜地叫嚷起来,一派不亦乐乎的忘我投入,全然不怕会被主人秋后算账。
可就算当年有再多的恩怨,也都在时间的流逝中化为了烟云,否则以庄凌霄在H市的地位和影响力,想要报复当年的恶意刁难他的卞教授,绝对不会让他活到现在才死去。
然而,聂长生太了解眼前晴雨表一样的庄凌霄了,总在他的面前肆意地宣泄内心的情绪,如果不是知道了什么,他一定不会对卞教授的死感到烦躁与敏感,除非……
一个念头倏忽闪过脑海,聂长生怔怔地看着庄凌霄烦躁地解开衬衫领口的两个纽扣,露出锁骨处健康的古铜色肌肤,他却还嫌热,打开了空调狂摁到了十六摄氏度,似乎对这个温度稍微满意了一点,将调控器丢到了矮桌上,他坐在平时惯做的位置上,朝聂长生展开臂膀,拧着眉命令地道:“过来。”
“庄凌霄,你告诉我,是不是你对卞教授做了什么!”聂长生不觉拔高了音量,他想起了长赢集团在他的授意下祸水东引,被林奇搅得天翻地覆,想起了刚刚见到宁子沁时,这个男人一副陌生人的态度,想起了这个人为了远赴海外的自己,像个无所不能的雷达一样找到了那座偏僻落后的小山村,又为了将自己从海洋的某个地方找出来,不惜投放了数十个雇佣兵上船,甚至还建造一支强劲凶猛的军舰……
他怎么就忘了,只要事关自己的,庄凌霄从来都不会袖手旁观,就算被别人当成了“并非善类”,就算对昔日恩师的死无动于衷。
“你怎么不先告诉我,你之所以离开这里,离开我,是他对你做了什么!”庄凌霄噙着一丝冷笑,冷冷地吊高了一根眉毛,斜斜地看向聂长生,仿佛看透了他选择离开H市时的痛苦与无能为力,眸光突然就阴鸷了起来,害了他跟聂长生生离了几个月,光是这一条罪名,就够姓卞的下十八层地狱,更别提由于林奇的捣乱,差点让他跟聂长生永久的死别了。
聂长生痛苦地闭上双眼,半晌才喃喃地道:“你都知道了?”
相较于庄凌霄对他隐瞒了那么多前情后事,他又何尝没有对庄凌霄有所隐瞒?
“我当初不知道,可我知道的时候,你已经走了,”庄凌霄霍地站了起来,声音哑涩,一步一步缓慢地朝聂长生走去,“其实不过是长赢集团的人想迫使你离开医院的岗位,他们再招罗你到温泉疗养院为他们服务,只是那个被收买的记者多做了一些事情,私自跑去找那小鬼,才让你错以为是谁想借用贺兰山的意外离间你跟那小鬼的感情。”
原来还有长赢集团的手笔,不过长赢集团的言柏舟温良谨厚,不可能会做出这等小人的所为,倒像是甘棠瞒着言柏舟做下的祸端,所以长赢集团吃了的亏,是庄凌霄刻意祸水东引,让林奇错将他们当成靶子的了?而甘棠向他告的所谓的状,其实一点都不算无辜了?
只是此刻的聂长生在气势凌人的庄凌霄步步紧逼之下,本能地往后退去,直至退无可退,脊背抵在落地玻璃上,才发现偌大的别墅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大。
“这件事跟卞教授又没有关系!”聂长生微微垂下的眸子落在庄凌霄的手伤里,眼里的怒火瞬间降了一半,不能跟患者计较,吵架永远都解决不了事情的矛盾,他这样告诫自己。
“好,那我们来算一件跟他有关的事!”庄凌霄目光灼灼地凝视着聂长生清冷的脸,坚毅的神色中隐隐含有一丝隐忍,便是这种隐忍,让他既想狠狠欺负一把,又想护他在羽翼之下,不被任何人觊觎、利用。
“他……”聂长生目光闪烁,嘴巴嗫嚅了一下,这个男人连隐藏在《地狱里的来客》那篇小说幕后的人都能挖出来,那件事也肯定像是显微镜下的生物一样无所遁形了。
那还是以贺兰山事件为蓝本的小说在医院里抄得沸沸扬扬的时候,聂长生本来就心烦意乱的,可是有一天,卞教授却叩开了他办公室的门,跟他一同前来的,还有一个庄姓的老人。
聂长生不愿回想那一次不愉快的会晤,尽管他很敬重卞教授和那位庄姓的老人。
现在想起来,聂长生还觉得非常的耻辱,如果对方不是他的恩师,他一定会下逐客令。
“怎么?现在没话说了么?他那天游说你加入他们宏伟的人体实验构想时,没跟你说明白是什么样的实验吗?啧啧!”庄凌霄噙着一丝嗜血的冷笑,他第一次听到这样的人体实验时,也着实被那疯狂的念想所震撼,那个姓卞的渣滓,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疯子、变态!聂长生不记恨他也就算了,竟然还说去吊唁他,甚至愿意给他守灵,那姓卞的老东西有什么能耐,值得聂长生不计前嫌地原谅他?
庄凌霄越想越火冒三丈,左手抬起他的下巴,逼迫他直视着自己:“你一个脑科医生,跟他做的男性植入子宫的人体实验有什么关联?还是说,我那个叔叔想让你亲自做实验体,怀上我的孩子?”
聂长生浑身一颤,那日不愉快的会晤情形再次浮现在眼前,卞教授希望他加入团队,无非是因为子宫移植到男性的身上,绝对会出现身体排异的反应,而大脑的中枢神经指挥着全身每个神经系统,有个顶级的脑科医生坐镇,胜算肯定上升到最大值。
而庄姓老人则希望他成为这项实验的实验体,当时庄姓老人上下打量着聂长生,末了,还点点头,似乎对聂长生非常满意,和蔼地对聂长生说:“既然霄儿只要你,我们也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刚好卞教授已经在白鼠的身上取得了效果,人体虽然还没有首例,但我相信卞教授可以完美的让实验进行下去,你就安心给我们老庄家生儿育女吧……”
见聂长生这样剧烈的反应,庄凌霄已经明白了自己猜的不错,他那个爱管闲事的幺叔果然找过聂长生,还扬言要他为庄家继承香火,要是有人跟他说,他的幺叔其实才是他的亲爹,他都不好意思不相信呢!
“我没有办法答应他们……”聂长生挥开庄凌霄的左手,那种无力又骇人的要求,他怎么可能会答应?可卞教授又在挟恩图报,陷他两难的境地,他又不想庄凌霄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一朝被庄家收回去,落个大不孝的罪名,聂长生不得已之下,才隐姓埋名,远盾他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