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这派头就大了。
“照这么说,那韩捕头还是个有真材实料的好捕头了?”
阿婶不说话。
阿婶只竖拇指头。
——
“鸡的事情到此结束,接下来我们就说说盗鸡者杀鸡人的事情。”
“寻常人偷鸡不是为了鸡蛋就是为了吃,卖也卖不了几个钱还麻烦。但是如果说是为了吃,在血迹附近我们没有找到一个鸡毛。”
乌宁忽然道:“或许是嫌鸡吵闹,先杀了再清理。”
韩捕头神色不变,似乎早有所料:“若是如此,现场应该有很多鸡血,但事实上只有一点,仿佛是漏出来的一般。”
乌宁动了动眉心。
韩捕头颇为欣慰地看着他:“看来你也明白了,这事还是在血漏出来了上。那山上的一处有个断崖,他将死鸡往下一扔,谁还能找得到?他若不要鸡,就是只要血,鸡血有什么用?”
乌宁听到他说:“我猜是为了辟邪。”
韩正将人带到了一座酒楼上,就在二楼位置正对着对面客栈。
“昨天我们发现了几个外乡人,一共三个,年轻精壮的男人,脚步沉稳气息浅而绵长。我问过客栈老板,那几人有一日夜里很迟才回来,一身风尘仆仆,神色疲倦,身上还带了东西,那天正好是鸡走失后第二天。”
“是的。”韩正对着乌宁点点头:“我怀疑他们盗墓。”
……
乌宁心中已有大概,但他还有一个问题。
“韩捕头如此尽心尽责,是因为要抓盗墓贼还是为了那只死去的鸡。”
“乌……”一个坐在桌边的捕快伸手。
“我既非能未卜先知怎么会知道杀它的是群盗墓贼,但我们当捕快的凡事都要讲个明白。若是那鸡是只寻常鸡被杀了吃了我们要找到人给苦主赔礼道歉。但是此鸡并非寻常宰杀吃肉的鸡,苦主的儿子与它从小相伴,和它说话谈心玩耍,视之为友。”
“友人遭逢不测,他该是多么伤心啊。”
——那捕快默默放下了手,木着脸看窗外。
“小儿丧友,我们虽不能像害人一样评判杀鸡凶手,但也必须给鸡和小儿一个说法,是谁杀了鸡为何杀鸡,是否心中有愧……那小儿虽然一时不能接受,但总归为友人能做的事都已经做了,他日想起来也只是缅怀故友不至于伤心愧疚至极。”
他说的一脸刚正,乌宁听得也是端正笔直。
“韩捕头说的很是,若是乌宁能做到的,尽管吩咐。”
韩正叹道:“乌公子果真是个义气人。世人大多只感叹他人不测,遇到自己时却是哭天喊地鬼哭狼嚎。若是能推己及人善伸助手世间不是能少了很多哀哭。”
乌宁却摇摇头:“难。”
“正因为难,所以世人大多做不到的事,只有我们做捕快当差的去做。”
乌宁一愣,却听到他忽然道:“出现了!”
作者有话说:有人么?
第9章 著名大侠竟然街头卖艺,追随者表示他的内心已经崩坏
来到镇上的第一天,冯七其实是想立刻走的。
但是冯六拉住了他,对他说:“万一乌公子就在这里呢?”
滚蛋吧我问遍了东南西北镇头镇尾茶馆舞坊的人,没人说见过一个拿剑的英俊的陌生男人。(为了防止易容,他甚至一度放弃了英俊这个词汇)
冯六看着他,认真地说:“万一乌公子把剑收起来了么?”
冯七想了想,拔出了他的剑。
“人在剑在,剑亡人亡。”
用鞭子的冯六不是很懂他,毕竟他的鞭子经常被砍断尾巴。
来到镇子的第三天,冯七真的受不了了。
“我们该走了,再找不到乌公子,他就要毒发了6。”
“哎等等,我刚才路过一个街头卖艺的,耍的就是剑。”
冯七冷冷道。
“那一定不是乌金求。”
冯六看着他,认真地说:“我觉得我们应该留下来。”
第四天卖艺的人没有来。
第五天他们依旧在镇里转,冯七正在询问一家酒馆老板,冯六兴冲冲跑进来:
“卖艺的来了,他的剑柄上镶嵌着宝石!”
冯七微一沉默。
“他一定是在模仿少康。”
一会后冯六又冲冲地跑来:
“他的模样也很像乌公子!”
“他一定是乌公子的追慕者。”
一会后……
“他的剑法也很像乌家剑法!”
“那一定……”冯七艰难地吐出:“是仿……”
冯六平静地望着他。
“好啊,那你仿一个啊。”
冯七:“……”
……
……
乌公子!!!!
——
剑刃反射着如舌火苗,黑暗中正窝着身子的三个盗墓贼一惊,反应迅速,倒有点不似寻常小贼了。
他三人已在墓内,手上持着火把,脚边扔着铲子,堪称人赃并获,韩捕头很果断,一句话:
“拿下他们。”
一柄剑从貌不惊人的小捕头身后刺出,速度之快力道之稳剑气之平凡而凝聚让三个贼人微微一惊。
来真的?
但那三人毕竟不是头一回行走江湖一个对视就拿着手边的武器迎了上去,他们一个用刀二人用九节鞭,鞭子里还时不时地射出一些小暗器。
剑尖一一挡下,声音极脆。韩捕头叹道:
“没想到我们这小地方,还能有容纳得了这么多人打架的墓在。”
王二,就是一捕快在一旁听得快吐血:“小韩别愣着,上啊。”
“好。”
一对三,乌宁仍是游刃有余,但多了人,他就老实地一挑二,依旧是不慌不忙游刃有余地压制着人。
再看韩捕头,一招一式规规矩矩,该抬手时抬手,该踢腿时踢腿,陈善可乏,一时间也打的“你来我往”。
巨大墓道之中两把火炬渐渐燃尽,沿着墓口的泥土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力道碎末火星之中,三人忽然速度加快。
那一种快并非跑得气喘吁吁的人最后加速冲击,那是一把生满铁屑的柴刀在磨砺经久之后忽然间锋芒毕露,又如同缠绵细雨顷刻瓢泼大雨。那一瞬间的变换让韩捕头甚至都来不及捕捉,他的侧肩堪堪躲过刀锋,而刀光已在眼前——!!
乌宁一脚踹开试图从身后偷袭的一人,出剑卡住刀刃来的方向。或许是墓道里空间小,他挡了一刀之后还能顺便指风锁住刀客的手少阳穴中几个。
“你——?!”
乌宁转过身去。
年轻的剑客化剑形为剑气,化剑气为剑意,瞬息之间他的剑意笼罩在还有余力能战的两人身上。剑意源源不绝而虚无缥缈,行至此刻,他们对上的不再是一个人和一把剑。
这个时候,拿不拿出真本事都已经没有意义了,对三人而言。
……
“所以说,我们这小地方什么时候有这么气势恢宏的墓么?”
几人沿着墓道一路往下,这条路已经被盗墓贼开拓过了,因此几人走的毫无障碍。墓道终点,便是一扇巨大石门。
这扇门,想必就是他们逗留数日的原因。
“他日与友共游,今朝九天再会。”
“嗯嗯。”韩捕头点头道:“好兄弟!”
“……”几个捕快都习惯了他这作风,倒也懒得说了。甚至还有人觉得在这阴森森的墓地,他需要的是另一个更可靠的。
“乌兄弟,你怎么看?”
乌宁指着墙上空出来的一块道:“钥匙。”
“看这墓也有百年了,以墓地规模和主人家的气魄来说,百年前应当是个风云人物。大门不好开,进去多危险,我看就这么着了吧。”
一捕快问:“怎么着?”
韩捕头答:“放着不管。”
“……”他正要转身往回走,那天就传来一个要命般的叫声:“不好了,贼人逃走了!!!”
墓道挖得太大,泥土比较空,他这一喊,效果惊人。韩正冷着脸就说:“看来回去要加强基础常识培训了。”
“哎别——”
“闭嘴!”
“……”
一行人安静而快速地走出墓道,一看地上的绳索,果然是跑了。
看守的小捕快哭:“我就是去撒了泡尿啊!”
“这不怪你。”韩正蹲下来看着地上草和泥土的痕迹道:“是我倏忽了,他们本事恐怕还没有完全显示出来,能跑掉是正常的,你没事就好。”
他又转向乌宁:“此番有劳了,他们应该不敢再来了,就是麻烦乌公子了。”
乌宁摇摇头,也算受了他的道谢。两边就此分别,乌宁走了几里路忽然换了个方向飞快奔去。
今日月亮极圆,这一路当真是奔云踏月硬生生把奔云的名号都夺走了,不消片刻他就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林中三人被围在当中,围他们的却只有两人。
朦胧月光中,容貌平凡气质温雅的那人微抬眸,含笑抱拳:“乌公子。”
乌宁从树上下来,他本来是用粗布缠住剑柄的,现在用过了就擦了擦,布条解开,露出上头一块不甚清晰的宝石。
那三人眼睛都直了。
那男子微微一笑,又仿佛胸有成竹。
“乌公子,我这手下给你添麻烦了,我回去以后一定好好惩戒一番。”
恐怕是惩戒一下就不能有第二下了,乌宁并不说破,只道:“我这地方还不想搬走,望少宫主勿告诉他人。”
“自然。我和红绯不会说的。”
名叫红绯的姑娘点点头。
他们本就没有什么交情,说完了这几句乌宁就走了,何况天都乌漆抹黑的了他要是不回家,他的小“弟弟”还不知道要什么时候吃呢。
身后的人没有留他,他跑得也快,没一会,熟悉的小院子就在眼前了。
这院子的地是他翻的,草是他拔的,几颗可怜的花也是他种的,因此他才一靠近,就有种莫名的安心感。
院子里头正在散步的奔云冲着他一叫,尾巴甩甩又低头啃草。那莫名的安心感就不见了,心头热乎乎的,装不了那些个飘飘忽忽的东西。
饭香从里头溢出,乌宁跨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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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七愤怒地抓住酒馆老板的衣襟:“你不是说没有带剑的陌生男人么?”
酒馆老板艰难坚决地道:“所所谓带剑男人是指莫名其妙带着把剑不知道干啥的,人家乌宁兄弟明明是正正经经拿剑卖艺吃饭的,能,能……能一样么!!”
冯七:哦他说的好有道理。哦他连乌公子名字都知道早知道这样我直接问名字不就好了么妈了个巴拉!!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母......狗o(*////▽////*)q
自韩捕头事件后,两人又过了段平淡无奇的日子。
这日方宜起的早,给乌宁和溜达回来的奔云做了早饭就往身上套灰不溜秋又脏又大的衣裳。
乌宁正在桌边剥毛豆,看到他这身好奇道:“你这是去做什么?”
方宜小巧的身子被宽大的衣裳罩得像只小猴子,可是他脸白,眼睛亮晶晶的,小猴子也是可爱的小毛猴。
“村头王叔招人去南塘捕虾摸田螺,抓得多了还能带回来,阿婶说就算抓不着,随便做做样子也有工钱拿。”
当然了他是不会做做样子的!
乌宁只在师傅家后塘里抓过鱼,年少时都在练功看书没来得及上天下海弄一身的泥,闻此觉得还挺有趣的。他想了下小家伙一脸泥巴手里抓着一只大尾巴虾的模样,既好笑又担心。
“我能不能也去啊?”他认真地道:“你要掉池塘里我还能下来捞你。”
方宜一愣:“你也去?”
“报名这倒是应该没问题,可是你没有衣服啊。”
没一会儿后乌宁就解决了这个问题,他拿着隔壁阿婶借的下地用的粗布衣裳,阿婶家才十三岁的儿子看着他,眼睛发光。
“乌宁大哥这身板真是好看极了!我就没见过这么英姿焕发的人,连我爹这身麻雀服都能驾驭!”
乌宁身上这套以前被麻雀屎从天而降袭击过,看是看不出了,陈年旧衣早洗得看不出原样。乌宁扯扯袖子,道:“有点紧,胀破了可不好。”
“没事没事。”小少年大手一挥,一家之主的口气:“破就破了,反正老头子坨着背穿不来了。”
方宜在边上嘿嘿地笑,扔给正在长身体的少年郎一块芝麻烧饼。
两人慢慢地走,边走边闹来到大部队那。人数果然比当初报名时候还多,仔细看,还有几个个头都不到大人胸口的小娃子。工钱肯定是没的,多捡的额外算钱。
南塘那块是城里一个大富豪的,连绵不断的水,有池塘有湖有溪流,专门到时间了抓各种鱼虾用的。一眼望过去,那水塘跟大海似的望不到边,可见有钱人是真有钱,没钱的人有钱难。
到地了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又分了开,方宜本来是要被分到“体弱组”的,但他自己不想,挑人的大汉怀疑地看着他,方宜眼珠子一转就提议道:“那我们比赛扳手腕好了。”
都是年轻气盛的男人,当下就就地扳手腕。乌宁一只手“鼓励”地搭在方宜肩上,一声喝下两人正式开始。
前头两个人僵持不下,那大汉也没想到小家伙看着小力气这么大,又加了劲上去,方宜脸上冒出热汗,使劲地咬着牙,手掌慢慢地倒了下去。一群人在边上大喊加油干倒工头什么的,然而一旦落了下风再要收复失地就很难了。没过一会方宜的小白手就被摁倒在桌子上,整个上臂都红透了。
“哎呀输了。”少年哭着脸,一脸大哥你怎么不给个手下留情地看着大汉。
“不愧是王大哥,我这简直,简直就是蚍蜉撼树蚂蚁妄图搬大象腿啊。”少年挤眉弄眼的样特逗,被成为王大哥的大汉哈哈笑了两声,一巴掌拍在方宜肩上。
“不错不错还会搬几句古话呢,走,跟哥捞网去。”
少年顿时转悲为喜:“好嘞大哥!”
一行人笑呵呵地往塘边走,方宜和乌宁落在后头,趁着没人注意方宜抬头就对乌宁露出个大大的笑脸,两排牙齿都看得到。乌宁也是淡笑,低声道:“厉害。”
方宜哼哼。
那不是自然的么。
男人们的工作是用大网捞鱼,讲究技巧和力气。这边好些个都是老手了知道在哪里撒网最好,什么时间点收网最丰富。方宜和乌宁一看就是生手,跟老手凑一组,听从指挥,少说多干。说往哪下料就往哪下,说往哪个方向就绝对不看别的地方。几次下来收获颇丰,方宜小孩子心性都有点稳不住了。
“乌宁哥哥,你说这么多鱼虾的,能卖多少钱啊?”
乌宁脑中一条条颠着尾巴的鱼和横走的螃蟹堆积成山压着秤,秤另一边是不断叠加的铜币,铜币太多数不清了他就干脆换算成大锭的银子。这么多银子随意地摆在一起让他头都晕乎乎的。
他摁了摁太阳穴,道:“不知道,够买好几个我们家了吧。”
方宜闻言愤怒。
“万恶的有钱人!真希望他们吃鱼都被鱼刺卡住喉咙!”
乌宁闻言浑身一震只觉得喉咙痒痒的……
话虽如此,但为了赚钱还是要努力捞鱼。方宜学东西快,没一会就掌握了技巧还掌握了偷偷偷懒的好办法。乌宁就更加,他看着就是不同常人,一站在那就让人从心底油然生出一股信服的劲。巧施手力后漏网之鱼就更少了,王大哥很欣赏他,才半天功夫就把他提拔为了小队队长。
还在吃饭的时候特别表扬他。
“你们都学着点乌老弟啊,看看人家怎么做的!对了乌老弟你家里给你找姑娘了么?还是你这么好看早有心上人了……”
乌宁默默囧,还是方宜凑上来解释了一番他们被继母赶出来身无分文家徒四壁从头做起,哥哥在外卖艺回来还要养他一个弟弟……王大哥唏嘘了会这年头好人就是没好报兄弟你还这么年轻一定能成功的就走开和另一边的人说笑了起来。
乌宁:“……”
方宜无辜地看着他。
“乌宁哥哥被嫌弃了。”
还不是你的故事太老套了!
到傍晚大伙儿都停下领工钱了,这之前还出过一件趣事,有条船突然翻了,人下水后扑腾了两下竟然不会游泳。这胆子也是大得没天呢,旁边的人下去救他,没想到竟然被东西缠住了脚。一群人大喊着有鬼有水鬼!乌宁竹竿一撑就往那去,小舟如红叶一翩,转眼就到,一杆一个人扫了上来。
后来一看,什么水鬼,不就是一个破竹筏被水草缠住了漂过来了。
方宜哈哈大笑,说到河心里去竟然不会水哦哈哈哈哈。乌宁摇摇头,袖口擦着他脸上污水。
“就你会水,什么都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