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起来,别这样弄,润之,听话。”
慌乱中永琰只来的及把润之推开,浓白的浊液却还是溅到他脸上一些,衬着干净的眸子,瞳如点墨,唇红齿白,甚是淫靡。
永琰腰带也顾不上系,手忙脚乱地用袖子给他擦脸,润之伸出舌头把嘴边一滴舔掉,继续打趣他,“腥的,你要尝尝么?”
而后他再次心满意足地瞧见心上人羞愤的神情。
事后润之眯着眼睛逼问永琰,“你方才是不是趁我睡觉偷亲我来着?”
“是。”那人出乎预料地没有否认,顿了顿又正色道,“琰哥亲了。”大有破罐子破摔的架势,我就亲了,你待如何。
“哦嚯——”忽略那人一脸严肃的神情与越来越红的耳朵尖儿,润之点点头,“再接再厉!你可以这样……还有这样……”
永琰一把扣牢他的手,面无表情道,“这个时辰,你父亲已经下早朝,是不是该回府了?”
“早朝?是啊——太阳都快落山了……”润之自动把这句话归结为转移话题,旁若无人地凑过去亲吻他嘴角,又去攥他的手腕,快活道,“一起走吧。”
那人面皮儿红透,偏过头道,“好。”
作者有话要说: 又是一章擦边球,完整的放微博了哈哈哈,感谢金鳞宝宝,风月小仙宝宝的投喂,三百六十度鞠躬!
☆、牛不平
夜里依旧抵足而眠,相拥睡去。
翌日两人起了个大早,待和珅上朝之后,润之自府中搬出不少物资,交代方儒生避开人群,带人走林道运送到八宝山下山神庙中。
两人轻装出门,连日来府里军营两头跑,也久未到十里集好生逛逛了。润之倒不怎么惦记着玩乐,只是永琰总觉得歉疚,生怕因为自己让润之有一丝不快活,今日无大事,便硬要拉着他的少年往十里集这边走。
润之不想拂了他的好意,便也由着他去。
不过今日也算来着了,十里集还真有场大热闹可看——润之和永琰刚到菜市口,就见不远处桃花斋小楼下头围满了人,大部分是青壮年老百姓,有开当铺的贾老板、卖针头线脑儿的小风、跑堂儿的徐腿子、捏糖人儿的陈皮、连卖话本的郝叟老光棍儿也赫然在列。
大家伙儿个个挺直腰板,抻直了脖子盯着楼上瞧。
润之靠前一打听,原宋员外嫁女儿,这不——正要抛绣球呢。
这位宋员外乃是远近闻名的富商,早年靠贩卖干货发家,后来在海岸线封锁之前下海倒腾海物,赚了个盆满钵满,为人乐善好施,逢荒年常做施粥惠民这般善事。更为难得的是他家独女,据说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年芳二八尚未出阁,明艳艳娇滴滴,知道疼人儿的很。
宋员外三十得此女,宝贝得跟眼珠子似的,故而弄这么大阵仗,定要寻个可心的倒插门儿女婿,将来也好把产业放心托付了。
宋员外不到五十岁,尤有早年意气风发之态,头顶尺高云母帽,生了副慈善面孔,冲楼下众位一拱手,“老夫今日嫁小女,多谢各位在百忙之中前来捧场,小女佩宁还需略作准备,请大家稍安勿躁。”
底下一群汉子眼巴巴儿等了一大早晨也没见宋小姐影子,这会儿大太阳当头照,臭汗洇湿一裤裆,不由心焦磨烂。
前排看热闹的已经开始兜售切糕了,刚一圈下来就把一日的量卖光,老脸笑成一朵菊花,只盼望着那宋小姐再晚些出来,好让他回家取点功夫茶来配着切糕卖。润之看的无聊,拉着永琰想走,谁知道没走出几步去,背后轰然一阵骚动——宋小姐出来了!
宋佩宁在媒婆儿搀扶下弱柳扶风走出来,身量纤纤盈盈一握,脸上虽然犹抱琵琶地遮着一块薄纱,但仅看那一对丹凤美眸也知道不是池中之物。连润之都呆愣片刻,更不用说下头一帮升斗屁民,一个个摩拳擦掌,预备着第一时间抢下这象征着后半辈子荣华富贵之绣球。
可是——绣球呢?
宋员外慈祥一笑,抬手指了指楼下的石狮子,“老夫今岁在杭州买卖落脚时路过灵隐寺,顺便为小女求姻缘签,灵隐寺住持玄清大师亲摇的签文:风竹弄声,只道石狮响,桃花宜影,定有良人来。
故而今日借桃花斋宝地,这石狮子便是绣球,哪位壮士能将它抬离地面挪动三尺,就是小女的良配,即刻成婚。”
此言一出人群中一片哗然,那石狮子足有一人多高,少说也得千把斤,据说当年是由十二位工匠先把石头坯子运过来立在此处,废了足足半年功夫才雕琢而成。后来经年累月不曾移动,连石狮子背面照不着阳光的地方都生了青苔,大家纷纷揣测这石头已经与大地浑然一体,分无可分,哪还能抬离,更别说是移动三尺了。
润之回头问永琰,“你能么?”
永琰语气颇有几分不善,“你想么?”
润之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忙道,“不是不是,我不是想娶那小姐!”
永琰面色方才和缓些许,润之兀自嘟囔,“我就随便问问。”
“那走罢。”永琰道,“也没甚好看。”
“瞧一会儿,看有没有人来接这绣球的,再不你自个儿转转,方才桥上有卖木头刻小人儿,去叫他照着咱俩模样刻一对儿?”
永琰不置可否,站着没动,想必还为方才的事磨不过弯来。
人群外侧不乏作壁上观的世家公子哥儿,只待众人碰罢钉子,好凭身家便宜行事,遥遥与那小姐眉来眼去。
众人正是焦灼,方才卖切糕的先起身绕着石狮子转了一圈,继而像模像样地弯下腰抱住石狮子底座,猛憋一口气,额头上顿时青筋暴起汗如雨下,眼珠子都快破眶而出,边上的人都捏一把汗时他又长出了一口气儿,站起来拍拍手上的尘土,“我就随便试试,给各位腾地方了。”
“吁——下去吧!丢人现眼!”起哄声一波接一波,卖切糕的灰溜溜跑了。宋员外朗声道,“台下没有妻室的尽可以来试试,不拘着年龄长相,只要品行端正,能抬起这石狮子的即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啊,走过路过不要错过!”
“这是嫁女儿还是卖女儿呢,”润之一哂,“我看他女儿定是个悍妇,怕年纪大了没人要,才这么着急出手。”
永琰无奈地搂过他,“小心被听去。”
“被谁听去?哦……你怕宋员外扣下我当女婿?也是,我要是当了倒插门儿,琰哥可怎么办呐,可要守活寡了不是~”
永琰脸上发热,微微愠怒,“什么活寡,尽说浑话。”
润之不答,笑道,“来,亲个。”
永琰把帽兜一扣,扯着边沿遮住二人面孔,在润之嘴角飞快吻了一下。
场上形势再变,无人注意他俩。
开镖局的钱镖头两三下把上衣脱了,露出一身古铜色疙瘩肉来,在太阳底下涂了油一般熠熠反光,左右百姓见状,倶自发给他让出一条路,投来或崇敬或妒忌的目光。钱镖头走到石狮子方台前,极为慎重地正转了三圈,又倒转了三圈,口中念念作词半晌,突然扎了个马步,运力于掌,作太极八卦推手式,使出降龙十八掌第十招,亢龙有悔!继而猛一扣石狮子两只大爪子,暴喝一声,“起!”
观众个个屏息凝视,既怕他抬得起,令自己没有了机会,又怕他抬不起来也轮不到自己。眼看着钱镖头的脸从古铜色变成绛红色,再由绛红渐渐变为酱紫,半炷香时间过去了,石狮子纹丝未动,又一炷香时间过去,钱镖头的脸已变成紫黑色!
众人发觉不好,连忙上前拉他,不料七手八脚把他拉开去,钱镖头猛咳嗽了两声,两眼一翻白儿,居然“哇”一声吐出一大口污血来。
宋员外也是见过大世面的,面不改色道,“请大伙儿把钱镖头送到就近的常青堂去罢,药钱老夫包了,还有哪位壮士要试试么?大家不要有所保留,多多益善啊多多益善,要不两个人抬一抬试试?”
润之“……”
台下众人“……”
抬走了钱镖头,底下人却再没有敢贸然上前来,正面面相觑时,十里集尽头处隐隐传来木头车子吱嘎吱嘎刺耳声响——
待推车人走及近前,众人不约而同发出“豁!”一阵惊叹。
只见那人足足三丈高许,小山一般矗立,身上衣服补丁落着补丁,一张大脸黑如锅底,朝天鼻子嘴唇上翻,眉毛眼睛倒是长得整齐,只是生在这张赛夜叉的脸上也丝毫起不到调和作用。
再细看,他身前还推着一辆木头板子独轮车,上头坐着一位白发老妇,老妇面色苍白,表情痛苦,麻布粗衣几乎难以蔽体,露出嶙峋干枯的肋条骨,指甲盖里塞满泥巴,一条腿用两根树枝子粗粗固定住,似乎是断了骨头。
那大块头小心翼翼推着车过来,过沟坎儿时候怕车上人颠着,竟将车与人一同端起,跨过再慢慢放下。众人从没见过这般高壮的汉子,一时看呆了,也忘记了这厢还讨场子,搬‘绣球’的事。
“内个……”大块头操着一口粗喇浓重外乡口音,逢人便道,“俺叫牛不平,俺和俺娘来逃荒的,娘在半路摔折腿了,这附近有没有啥看病地界儿啊?”
“有呢。”郝叟老头接话道,“往前走一里地就是常青堂,那儿能看跌打损伤。”
“大伯喃可真是好心人,”牛不平抹了一脑门子汗,刚要推车往前走,又想起什么似得停住脚步,黑脸一红,“那啥,常青堂能赊账不?”
“没钱呐?”方才丢过人那位嗤笑,指了指石狮子,“把这玩意儿搬起来,要多少钱有多少钱~”
牛不平没听懂他意思,旁边一帮子人都跟着起哄,“若能抬起来石狮子,以后就吃喝不愁啦,你娘也有钱治腿!”
“俺没念过书,你们可别忽悠俺……”牛不平咽了口口水,看了看石狮子又看了看娘,三步并做两步跨上去,略一俯身抱住石狮子脑袋,双膀较力,狠狠往起一拔——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咯嘣”一声巨响,天边闷雷一滚,天地变色!
石狮子应声而起,与地面相连的底座竟被生生折断,留下一段白森森的断面依旧埋在地底下,剩下部分被提高近一丈又活抛出几步开外去,‘咕咚’把地面砸出一个大坑,尘土飞扬。
在场众人倶是呆愣,连宋员外也没见过这等阵仗,定定瞧着大坑,张开口半晌说不出话来。
牛不平把手往衣服上蹭蹭,环视一圈,摊开手掌问,“谁给俺钱?”
“大伯你给俺钱么?”
郝叟老头脑袋摇得像拨浪鼓,“那啥,老朽有要事在身,各位忙啊,忙……”
“大叔你给俺钱么?”
“可不敢可不敢,谁是你大叔,我就一卖切糕的,以后买切糕找我,物美价廉,回见啊您呐——”
“小兄弟你给俺钱么?小……小兄弟你长得真俊……诶?这位带帽子兄弟嘎哈这么瞅俺,俺不是坏人。”
润之把永琰拉到身后,指着楼上道,“那个人给你钱。”
“这,这位壮士……”宋员外好不容易稳住声音,这人一看就傻,空有一把子蛮力气,想也不是块做生意的料。一想到自己女儿如花似玉,竟要和这么个人共度余生,不禁心下大悲戚,本打算掉个文武双全的金龟婿,这回亏大了。可话是自己说出去的,这时候想反悔也来不及了,就算硬着头皮也得把这个黑夜叉‘娶’进门,便问道,“壮士贵姓?”
“不贵不贵,俺叫牛不平。”牛不平抬头往楼上一瞅,正看见面色惨白的宋员外和满眼惊恐的宋小姐,“你给俺钱么?快点儿呗,俺娘这腿再耽搁就不成了。”
宋员外脸上更绷不住,心道这是,这是想逼婚不成?一咬牙道,“老夫君子一言快马一鞭,今夜就成亲!”
牛不平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成亲?成啥亲?”
宋佩宁一听成亲更吓得心肝儿乱颤,在后面死死扯了自家爹爹袖子好几把,她可不想后半辈子守着这么个粗鲁吓人的东西。奈何宋员外这回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一把将女儿拉到面前来,大声道,“牛壮士能抬起绣球,便是小女的良配,正好亲家母也在,今日便入赘我宋员外府……”
话还没说完,那躺在车上一直微微阖着眼的老妇人突然睁开眼,艰难地坐起来,牛不平赶紧冲过去小心扶着,柔声道,“娘,你咋起来啦?”
“不孝啊——”老妇人扬手狠狠打了他一巴掌,这声脆响震进在场每个人心中,大家都不起哄了,静静望着母子二人。牛不平蹲下身把娘的手按在脸上,自己又‘啪’‘啪’抽了自己几嘴巴,哽咽道,“娘,儿错了,您别动气,儿子自己打,别累着您。”
“我的儿——”老妇人搂住牛不平硕大的脑袋,眼中泛着泪水,“娘跟你说什么了,咱们虽然穷,但不能穷的没有骨气,怎么能为了钱连自己都卖,那娘就算是死了,到九泉之下也没脸见你爹!”
“娘,儿子不卖自己,但儿子哪有钱给娘治病啊……”牛不平眼圈也红了,老妇坚定道,“娘就是饿死,也不让你入赘!娘十月怀胎把你生下来,守了二十年寡把你拉扯大,不是为了让你跟别人姓儿的!咱走,不要他们的施舍!”
牛不平转身推起车把就要走,宋员外连声阻拦,“壮士留步,就算是不娶小女,老夫也愿意出钱为你母亲治病,只当是体谅你们母子情深。”
“俺不要你们施舍,”牛不平头也不回,立即有几个宋家的小厮下来拦着,要请他上楼去,“干啥!别拦着俺!俺不入赘!要跟俺动粗哇?!来呀!俺不惧你们!”
牛不平不肯上楼,宋员外不肯放人,正僵持不下。
润之附在永琰耳边低声说了几句,永琰会意,踱到石狮子大坑处弯腰扣住狮身,双臂使力,轻叱一声,稳稳将其抬起,在众人目瞪口呆中步履稳健,平稳将石狮子摆回原处,连断口处亦细心接茬对好,除却被砸出来的大坑仍在,其余一切都恢复原貌。
宋家小姐第一个反应过来,眼中的欣喜憋也憋不住,简直要迸射而出,猛扯父亲衣袖:这个好!这个好!这个好!要这个!要这个!要这个!
宋员外也分外满意,笑着悠悠开楼,“这位壮士贵……”
润之拉起永琰的袖子,又给牛不平使了个眼色,低声数道,“一、二、三、跑!”
趁着小厮发愣的功夫,牛不平端起板车跑得比他俩还快呢——
作者有话要说: 呼~~~紧张而忙碌的一天,滂沱的大雨,不愿应付的亲戚,以及正在用热点传文的我,谢谢亲亲们不离不弃的陪伴,我爱你们,嗯……如果能得到更多评论就更好了(对手指)~~
☆、立军威(上)
且说这厢,柳凤雏将润之送至山神庙的物资从树林子运进来,又令兵将队伍十人一组选一位组长,百人一队选一位百夫长,千人一营选正副两位千夫长,分配好,一一点卯完毕。
“紧打鼓来慢打锣,停锣住鼓听唱歌,诸般闲言君莫说,听我唱过十八摸~~~”
柳凤雏哼哼着,刚要进军帐里歇口气儿的功夫,迎头便撞上了一堵铁墙——
“诶呦我了个祖师爷爷!这什么玩意儿啊!”柳凤雏撞的晕头转向,好不容易扶着帐篷稳住,定睛往上一看可不得了,愣了大半晌才托起下巴,戟指山一样的牛不平喝道,“你!你!你是什么怪物!”
牛不平不好意思地抓抓脑袋,驱赶一只衔着自己裤腿的木头机关狗,“别,别害怕,俺叫牛不平,俺是好人。”
“我日!”纵然柳凤雏站直了也只到他膝盖处,仰头仰得脖子快要折断,气势却丝毫不减,掐腰嗤道,“你看哪个好人长成你这样的!分明是山里的黑熊成了精,还不快快在你爷爷面前显出原形!”
牛不平好脾气的很,搓搓手低声下气,“您别看俺长得丑,俺有把子力气,啥粗活儿都能干,只要能给俺娘治病,叫俺当牛做马也成。”
柳凤雏不听,“休要狡辩!待爷爷做个法把你收了!嘛咪嘛咪轰,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说罢单手捏决围着牛凤雏就开始转。
“别收俺!俺还有老娘要养!”
牛不平被撵得团团转,哀嚎道,“俺真不是黑熊怪!您仔细看……”
“休要用那熊掌碰我!吃爷爷一记照妖镜!”
润之一掀帘子进来,劈头盖脸砸来一枚铜镜,正打在鼻梁上,登时鼻子滋溜一酸,眼泪哗哗,鼻血长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