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慎眉头微不可查挑了一下,起身走到藤木盒边上,手指将盒子打开的一瞬间,一道暖暖的金光便就此映入了他的眼睛。
里面是一株金黄色的向阳花,渡灵为火属,花瓣外层包裹着一层暖色的火焰,在那边燃烧着,宛如……
宛如太阳。
谢慎怔住了,偏头看过去,祁昭在他手指触碰上藤木盒的时候就已经站了起来,和他一起看着那株太阳花,眼睛弯成好看的弧度。
“你之前说,你最喜欢天墟城的阳光,却没什么机会去看看,晚景城的月光不能变,你身上担着一座城池的责任,这也没办法,但我还是想为你做点什么。”祁昭笑了笑,“原本还担心你生辰前没办法渡灵成功,还好赶上了。”
说罢,祁昭上前一步,认认真真朝着谢慎看了过去。
“谢慎,你想要的太阳,我送给你……生辰喜乐。”
谢慎怀里那盆周身都泛着暖意的太阳花,眼神凝在祁昭脸上,他眼前的人有温和的眉眼,笑起来的时候干净又温柔,谢慎看着他,慢慢的,就想起了他第一次见到祁昭的时候。
那日他渡劫失败,以腾蛇神木的形态落在荒芜之城,藏到了巷角的阴暗角落里,周围冰冷潮湿,他在那边忍痛躺着,不知过了多久,耳边听到藤木铃铛的声音,谢慎抬头,看到对面有人抱着一株草木走了出来,那人怀里的草木有点闹,扭来扭去,眉眼温和的人却也不恼,低头凑近它说了句话,而后缓缓笑了起来。
那日风很缓,温暖的光洒在他脸上,整个人都蕴着光。
就像……就像是一个小太阳。
而现在,他心里的小太阳,因着他的一句话,真正送给他一个太阳。
阁楼里寂静无声,窗外暮色的光映进来,阁楼昏沉一片。
谢慎低下头,对上祁昭的眼,如此近的距离,祁昭甚至都能感觉到谢慎的呼吸声。
他方才才平复下去的心跳又快了起来,却没动,静静看着谢慎,旖旎和暧昧在四周里慢慢蕴了出来,越发浓重,祁昭抬着头,半晌,突然看着谢慎笑了。
是那种很温柔,很眷恋,藏了无尽暖意的笑。
“祁昭。”
谢慎低声开了口,声音微哑,落在祁昭耳中,让他忍不住颤了一下,而后眼前一暗。
谢慎的吻,就这么突然落了下来。
第44章 第44次不正经
祁昭心跳得厉害。
他从前不是没被吻过, 但那些都是在梦里, 仔细说来算不得真, 祁昭心里始终有种隐约的不确定感,所以即便他已经清楚了谢慎对他的心意, 也还是没有底气。
但现在, 那些不确定尽数被这个蜻蜓点水的吻打散了。
一吻结束, 祁昭深呼吸数次, 声音却还是轻颤着:“谢慎,你……这是什么意思?”
谢慎垂头在他眼角亲了亲,眉眼在四周昏暗里依旧温柔的惊人,他伸出手,手指挑起祁昭耳边的发和自己的缠绕在一起,而后轻声说:“就是这样的意思。”
结发之好。
祁昭喉结动了动, 藏在衣袖下的手轻轻颤抖起来。
谢慎温柔一笑:“虽然有些事情你我心中其实都已经清楚了,但我还是想问一句——”
他眼神略微有些飘忽, 在说话的同时从身后拿出了一把合欢花,红着耳尖递到祁昭面前, 目光认真, 一字一顿问。
“祁昭,你愿意告诉我你的草木血脉么?”
明明是沉稳的人,如今眼里却也带上了掩盖不住的紧张和忐忑。
四周寂静无声, 只能听到淡淡的呼吸声和他们彼此的心跳,半晌,祁昭突然笑了, 伸手将他手里的合欢花抱了过来:“虽然我觉着,你只用几枝合欢花就想把我骗回去这很不合理,但是……我愿意。”
他翻过手,手腕上渐渐浮现出云虚藤木淡金色的纹路,谢慎眼睛骤然亮了起来,手上同时出现玄色的腾蛇纹,而后轻轻和祁昭腕上的贴在了一起。
一明一暗两种淡光混合在一起,不突兀,有种异常和谐的好看。
等到手腕上散着的光淡下去,祁昭收回手,学着话本子的人挑眉:“小美人儿,以后就好好跟着我,不会亏待你的。”
谢慎目光纵容,低头用鼻尖碰了碰他的颈侧,看到被触碰的地方迅速变红后,低声一笑:“之前不是教过你,应该这样才对么?”
段位到底是不够,小傻子反撩失败,默默红了耳尖。
谢慎还是笑着,手指温柔抚上他的脸颊,又压低了声音问:“还有……接下来是不是该说,不如就此跟了我,我会让你很舒服的,嗯?”
祁昭一噎,垂下眼还没说话,先听到了怀里合欢花的声音。
“噫,这两人真是好不正经哦,大白天就要做那种苟且之事,不害臊。”
“你不懂,这是情趣,反正我看得挺开心的,来来来继续继续。”
“嘿呀怎么不亲了?这人不行啊,这时候应该一边亲一边解衣扣,亲到意乱情迷后往榻上一抱,接下来顺其自然嘿嘿嘿,半点阻碍都没有,啧,这不行不行。”
祁昭:“……”
祁昭没有被谢慎撩得彻底羞耻,倒是被植物们说得连头都不敢抬了,沉默间,眼前突然出现了一双节骨分明的手,再然后,怀里的合欢花便被提着放到了窗台外面。
合欢花们很是委屈,嘤嘤嘤了几声,声音就被突如其来的结界给隔去了,谢城主面无表情收回手,声音平稳到毫无波澜:“以后还是莫要什么草木了,太吵。”
祁昭忍着笑:“谢慎,你不会是因为合欢花说你不行生气吧?”
谢慎眼睛眯了眯,唇角的笑容重新温柔起来:“我行不行,你不是早就知道的么?”
“……”
祁昭很想反驳,但他不得不承认,他还真的清楚。
先是在那日清晨跌倒时不小心触碰到了某处不可言说,知道了那处的热度和硬度,之后沐浴时亲眼看到,又更加清楚的记住了尺寸和颜色,不得不承认,确实挺行的。
祁昭一瞬间窘迫到了极点:“谢慎,你……”
谢慎自然懂得见好就收的道理,模样一下子便正经起来,微笑着朝祁昭伸出手:“祁昭,来。”
祁昭警惕的看着他,生怕他又要搞事,谢慎见了,眉头微挑,上前一步将祁昭的手握在手下,缓步下了阁楼。小傻子被他牵着往前走,很快认出来这是去往自己住处的方向,顿了顿,不由想到了一些不大纯洁的东西。
这种感觉,为什么那么像示爱后立即开房?
祁昭的住处很快到了,谢慎停下脚步,让祁昭走在了他的前面。
祁昭疑惑的回头看他,谢慎笑容很温和,说:“其实我也为你准备了礼物,进去看看吧,我想,你会喜欢的。”
祁昭有点怂,盯着谢慎看了半晌,见后者还是那副坦坦荡荡的模样,心里的防备稍微淡了些,再加着他也有几分好奇,犹豫了一下后,上前伸手推开了门。
“祁昭昭!”
渡闻抱着他的八卦盘和占卜龟壳眼神亮晶晶看过来,开心的唤了祁昭一声,身后跟着越沧。
祁昭惊喜的看着他们:“你们怎么来了?”
“之前不是在信里对你说过最近有件大事吗?”渡闻笑眯眯的晃了晃手里的文书,“祁昭昭,从今天开始我们就又是一座城的人了,至于原因如何,这你还是要问谢城主。”
谢慎抿唇笑了笑,目光柔和看着祁昭,将他的手握得更紧了些。渡闻啧了一声,祁昭有点不好意思,但也没收回手,低头笑了笑,就瞥见越沧伸出手,也把渡闻的手握住了。
祁昭眼神在他们交握着的手上停的久了点,小神棍眼神不自然晃了晃:“祁昭昭你看什么,就许你有道侣,还不许我和死奸商在一起?”
话音落下,越沧笑了,附在他耳边轻声说:“死奸商,昨晚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
猝不及防的渡闻:“……”
猝不及防的祁昭:“……”
这车的开得太快,渡闻回头怒视了越沧一眼,祁昭不敢听,倒是边上的谢慎闻言眼神微敛,意味深长停在了祁昭腰上。
……
渡闻此次前来就是为了先给祁昭惊喜,他和越沧刚入居晚景城,要忙的事情不少,虽然都在洒金街上,可祁昭之后连着几日都没见到他。
至于祁昭过得如何,祁昭表示,他不想说。
谢慎是真的很撩,从前祁昭就觉着他无论眼神还是笑都很是勾人,现在成了道侣,祁昭才发现谢慎以前其实是收敛过的,而不加收敛的谢慎如何,祁昭每日腰都是软著的。
最后一步还没到就已经成了这样,若真到了那天,祁昭想都不敢想。
清晨,祁昭去了洒金街,进门后便懒散的窝到了藤椅里,无论草木们说什么都不想动。
赤火草在旁边盯了他许久,语气严肃下了结论:“欲求不满。”
“有眼光。”
“肯定是。”
“噫,正经点好吗?”
祁昭现在对正经和不正经这两个词异常敏感,听到后看过去,发现让草木们正经的居然是那株最喜欢偷藏小黄书的灵泉草。
祁昭:“……”
灵泉草自以为讨好了祁昭,晃着叶子蹭过来,先是嘿嘿嘿了几声,才说:“祁昭昭,你看我最近这么乖,上次被没收的那本书,你看是不是可以还给我了?”
祁昭无奈看了它一眼,虽然觉着这爱好不太和谐,但也不想难为它,就点了点头。
灵泉草叶子开心的转了个圈:“祁昭昭,么么哒!”
祁昭一笑,从藤木桌边上的那摞书里找它的小黄书,来回翻了数次,却没见到书的影子。
灵泉草期待的眼神黯了下去,语气要多伤心就有多伤心:“祁昭昭,我的书是不是丢了?”
听着特别可怜,祁昭急忙又仔细翻找了一会儿,还是没有找到。见状,灵泉草的叶子彻底耷拉了下去,也知道肯定是找不到了,失望的窝到了角落,自言自语不知道在那边嘟囔着什么。
祁昭心里油然而生出沉重的罪恶感,但也没办法,他记着小黄书一直是在这里放着的,碰过他的人除了自己就只有谢慎,不应该会丢。
等等,谢慎?
角落里的声音这时也传到了他耳中,灵泉草果真不是正经草,在那里不断叹惋某些体位和撩人技巧它再也看不到了,他话里的内容祁昭听着莫名耳熟,半晌,突然一顿。
那些不就是谢慎日常用来撩他的法子吗?
……心机狗。
祁昭眯了眯眼睛,一瞬间被气得想笑,坐在藤椅里想了一会儿,心里突然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起身走到角落,伸手戳了戳颓丧的灵泉草,灵泉草以为祁昭是来对他道歉了,虽然心里不是很想原谅,但顾忌到自己大气的草设不能崩,还是回过头:“怎么了?”
祁昭犹豫了一会儿,终于是开了口。
“那个,就是,咳,之前的那种小黄书……你还有吗?”
第45章 第45次不正经
灵泉草一哽:“……”
它的叶子偏过头来, 不可置信问:“祁昭昭, 你说什么?”
话说出来就没那么不好意思了, 祁昭摸了摸鼻子,将之前的话重复了一次, 草木们听见, 晃着叶子朝他齐齐噫了一声。
灵泉草已经丢了一本珍藏小黄书, 实际上是不愿意把自己的存货贡献出现的, 但无奈来讨要的人是祁昭,它权衡了一下,认命的垂下叶子:“……有。”
它背后探出两根藤蔓,沿着灵植店绕了一圈,从各个角落里把它藏的小黄书找出来堆到了祁昭面前,满满一摞, 祁昭看得目瞪口呆,草木们也是一样。
沉默半晌, 金钱草开了口:“噫,没想到你是这样的草。”
灵泉草叶子捂着花瓣, 害羞的对祁昭说:“你记得先看上面的嗷, 下面的略微有点重口,我怕你受不住。”
祁昭不信,从最下面抽了一本瞥了一眼, 顿时面红耳赤把书合上了。
灵泉草也很不好意思,干咳了一声,末了还没忘记鼓励祁昭:“祁昭昭, 加油!”
祁昭忍不住笑了,抱着那摞书坐回去,不得不说灵泉草是老江湖,放在最上面的书尺度正好,撩而不腻,最适合祁昭这种内心蠢蠢欲动偏偏脸皮还薄的人。
这一看就是两个半时辰,正午时候。
祁昭挑了几本放到怀里,关门回了城主府,谢慎还在书房忙碌,祁昭打算先把小黄书藏好再去寻他,就从边上饶了过去,他选的这条路会路过花园,在草丛里捉虫子的小黄鸡眼尖的看到他,啾啾叫着跳了过来。
祁昭习惯性的蹲下身子揉了揉它头顶的绒毛,突然觉着触感不太对,低头看过去的时候小黄鸡正巧抖了抖羽毛,身上黏腻的红色便尽数落入祁昭眼里。
他心里一跳,将手指凑到鼻尖嗅了修,一股铁锈腥味。
小黄鸡见他目光凝重起来,疑惑的歪了歪头:“啾?”
“你刚才去哪里了?”
小黄鸡听懂了,啄了祁昭衣摆一下,示意祁昭跟它走。祁昭起身,小黄鸡带他去的地方是花园深处,那里有一丛约莫有半人高的木芙蓉花,祁昭小心翼翼拨开枝叶,看到花丛背后躺着一人,玄衣上深色斑驳,散着浓郁的血腥味。
这人周身的气息让祁昭觉着有些熟悉,刚靠近,突然听着有人哭着唤了祁昭一声:“祁昭。”
居然是祁昭之前养着的青溪木的声音。
它在这里,那地上躺着的人是谁不言而喻,祁昭绕过花丛,将昏迷着的人小心翻了过来,那人有着极其冷淡的眉目,果真是周泽。
“你们当初不是离开晚景城了么,这是出了什么事?”
青溪木哽咽一声,还未说话,背后突然传来了脚步声。
是谢慎,他之前就听谢清说祁昭回来了,却迟迟没见到人,便亲自寻过来了。
祁昭钻出花丛,谢慎伸手摘去他肩上的花:“怎么来这里了?”
“就是,我刚才捡到了,嗯……”
祁昭习惯往家里捡植物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否则谢慎也不会被他带回去,谢慎清楚他的性子,笑了笑:“是又捡到了什么植物么,这有什么不好说的,养几日送到洒金街就是。”
“不是。”祁昭犹豫了一下,心虚的说,“这次,是捡回了一个……人。”
说着,他错开身子,背后的周泽便清晰进了谢慎的眼睛。
谢慎:“……”
谢城主抿了抿唇,突然觉着整个人都不好了。
……
“脉象平稳,识海也未受损伤,失血过多后的短暂昏迷,养几日也就醒了。”
谢望收回手,又说:“这人身份应该不一般,你们最好查一查。”
周泽还昏迷着,唇上半点血色都没有,但胸口处却纹着一只展翅欲飞的火红凤凰,从锁骨一直蔓延到腰身,在苍白皮肤上鲜活到有些刺目。
祁昭对谢望道了谢,送他出了城主府,回来的时候谢慎正巧从里间出来,祁昭往里面瞄了一眼:“周泽是不是和凤凰城有什么关系?”
“凤凰纹是凤凰城的图腾,他身上既然有,关系不会浅。”谢慎说,“凤凰城的事晚景城不好插手,回头我给聂槃修书,让他把人带回去。”
祁昭点了点头:“好。”
青溪木却急了:“祁昭昭,不能让凤凰城的人来,追杀周泽的就是他们!”
祁昭一愣,朝谢慎看过去,谢慎微微皱眉:“凤凰城追杀周泽?”
这不对劲,能拥有城池图腾的必定是城主庇护的人,不可能会追杀。但植物心思纯粹不会骗人,祁昭上前安抚的摸了摸青溪木的叶子,问:“小溪,你见过那些人吗?“
“他们身上也有这样的凤凰纹,但是纹在后背,黑色的,很凶。”青溪木哽咽着,“以前在荒芜之城时追杀周泽的就是他们,现在这么久过去了还是不依不饶,趁着周泽修炼的时候偷袭,他们模样也特别可怕,脸上也有纹路,不是凤凰纹,很诡异。”
听它说完,祁昭一顿,他觉着青溪木口中所说的更像是魔物。
不是秦修这种天生的魔,而是白垣那种半路入魔的魔物。
天墟城的吸血魔藤一事刚尘埃落定,虽然背后仍有蹊跷,但也算安稳了一些时日,谁知这还没过多久,浮生界第二城又出了事。
祁昭和谢慎对视一眼,将青溪木放在周泽枕边,出了里间后合上门。藤木门将里外隔开,祁昭看向谢慎:“你有什么打算吗?”
“先等聂槃的回信。”谢慎说,“这毕竟是凤凰城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