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他笑眯眯凑上来,讨好的扯了扯祁昭的衣袖,祁昭无奈看了他一眼,摇头笑了笑。
“走吧。”
……
在孟然的食肆里吃过饭,外面天也暗了。
祁昭和孟然告别,嘱咐众草木好好照顾龙牙草不准搞事之后,抱着蛇纹木去了雅金街。
雅金街这个时候人不多,四周的店铺倒是都开了,小玩意儿摆了不少。祁昭刚进去,目光便被边上摆着的花盆和小花架勾了过去,被怀里蛇纹木探着叶子蹭了蹭,才想起自己是来做什么的。
蛇纹木今日状态看着很好,木身光泽灼灼,仿佛被渡上了一层浅淡而温柔的金色。
祁昭深知它对谢城主脑残粉的程度,手指在它叶子上点了下:“我给谢慎买东西你就这么高兴?”
蛇纹木叶子颤了颤,什么都不说,但是身上光泽又亮了一层。
祁昭失笑,无奈抱好它,向雅金街深处走去。
但给谢慎买东西其实并不容易。
四周新奇的小玩意儿不少,可祁昭总觉得不太满意,所见不是太寡淡就是太艳俗,没有一个能衬得起又苏又撩的谢城主。于是半个时辰后,他手中除了蛇纹木依旧是什么都没有。
蛇纹木看着似乎比祁昭还要着急,每走一段路便会伸出枝叶蹭蹭他的手指,木身光泽也时明时暗。
这么又走了一会儿,眼看着雅金街就要到尽头,蛇纹木刚想继续探叶子,却看着祁昭突然停了下来,目光凝在了稍远一些的地方。
那里是一家玉石铺子。
简简单单一块招牌,在四周繁华里宛如一股清流。
祁昭走了进去,铺子的掌柜很年轻,卖的是玉人也像玉,温温和和看着看过来:“客官想买些什么?”
他这里摆放着的东西并不多,但每一样都很精致。
祁昭低头看过去,几乎一眼便看中了放在最左边的玉,那是一块麒麟纹佩,淡白色玉块中间勾勒了一道淡淡的墨痕,风雅中带着几分贵气,像极了谢慎给人的感觉。
就是它了。
祁昭指了指:“这块玉佩被人定下了么?”
“未曾。”
“好。”祁昭微微一笑,“那么烦劳你把它装起来吧,我要了。”
掌柜应了一声,从边上拿了木盒和绸布把麒麟纹佩包了起来,还顺带着送了他两根编织的红线。
祁昭原本觉得这对他没什么用,想了想还是收了起来,回去给蛇纹木和龙牙草系上去应该也是挺好看的。
他低头看了一眼蛇纹木,想象了一下它系着红线的模样,在心里暗自对自己的眼光表示了肯定,抱起蛇纹木和麒麟玉出了门。
外面天已经彻底暗了,晚景城的明月悬在天上,淡淡的光。
蛇纹木的木纹在月光下更优雅了几分,枝叶蹭过祁昭手里的木盒,又慢慢移到了他的掌心。
祁昭捏了捏蹭到手里的叶子:“放心了,嗯?”
蛇纹木叶子轻轻颤了颤。
“既然放心了,那我们就回家。”祁昭轻声一笑,抱稳它转过身去,刚走了没几步,突然又停下了。
蛇纹木疑惑碰了碰他。
祁昭指了指玉石铺子边上的一个卖小鸡崽的摊子,声音带着笑:“你说,我买一只带回去送给谢慎怎么样?”
……
于是这日祁昭回城主府的时候,手里就多了一个木盒和一只啾啾叫着的小黄鸡。
进门后迎面碰到了谢清,大管事笑容温和:“祁先生回来了。”
祁昭同他问了好,问:“城主在吗?”
“在书房。”谢清目光瞥到他手里的木盒,了然笑了笑,“祁先生若是有事,直接过去便可。”
祁昭点头说了声好,便不再多做言语,抬脚朝着书房方向走了过去。
谢慎今日不算忙碌,祁昭推门进去的时候他正在窗边煮茶,茶是祁昭之前送的花茶,香气氤氲在空气里,淡淡的甜味。
祁昭将蛇纹木放在边上,抱着木盒和小黄鸡走过去,听到动静,谢慎转过头,五官被茶炉腾起的水雾笼着,声音很低:“祁昭?”
他起身朝着祁昭走近,身影拨开水雾,五官慢慢清晰起来:“怎么了吗?”
谢慎此人。
真的是越看越觉得撩又苏。
祁昭怔怔眨了眨眼,谢慎在他身前站定,视线在他怀里抱着的东西上停了一下,缓缓勾出一个好看的笑:“这是送给我的么?”
“啊?嗯,是。”祁昭回神,手忙脚乱把怀里的木盒递过去,“送,送给你。”
顿了顿,他又犹犹豫豫托起了怀里的小黄鸡:“这个……也是。”
祁昭之前买小黄鸡的时候没想太多,只是单纯觉着面无表情的谢城主投喂毛茸茸小鸡崽的画面很是反差萌,便买了下来,但现在看着谢慎,再看看画风和他明显不符的小黄鸡,多少有些不好意思。
谢慎面上倒是没有什么异常,将小黄鸡接了过来,手指在小动物头上轻轻抚了一把,道:“很可爱。”
祁昭松了口气:“还有盒子里的东西,你打开看看喜不喜欢。”
谢慎嗯了一声,将小黄鸡暂且放在边上,打开了木盒,手指在麒麟纹佩上摩挲几下,勾出来系在腰间,而后抬眼看向祁昭:“好看么?”
他今日穿了件月白色袖口晕染水墨的袍子,和麒麟纹佩相衬到了极致,眉眼间还带着浅浅的笑意,自然是好看的。
祁小傻子诚实的点了点头:“好看。”
谢慎便又笑了:“不过说来也巧,我正好也有件东西想送你。”
说着,他转过身,从身后茶桌下拿出了一个盒子,祁昭好奇接过来打开,里面也是一块玉佩,颜色和麒麟纹佩很像,淡淡的白,上面云纹若隐若现。
温润美丽,当然,看着也很贵。
祁昭急忙摆了摆手:“这个我不能拿。”他这次买玉佩原来就是想着还几分人情,哪里好意思欠的更多?
谢慎没说话,上前一步将云纹佩拿出来垂下手,他突如其来的靠近让祁昭一愣,等到回神,云纹佩已经被稳稳系在了腰间。
果然是做城主的人,就是霸道。
这时候再拒绝就显得太矫情了,祁昭在心里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腰间的玉佩:“谢谢,我很喜欢。”
谢慎便一笑,重新将在边上啾啾叫着的小黄鸡抱了起来:“好了,让谢清将晚膳送来,我们就在这里用吧,也省的折腾,正好我煮了茶,你尝尝。”
“好。”祁昭笑眯眯应下,朝茶桌走去。
谢慎跟着他过去,目光在祁昭腰间的云纹佩和自己这边的麒麟纹佩上环视一圈,眼神深了几分。
一个时辰后。
茶足饭饱。
祁昭有点困,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就抱着蛇纹木站了起来,同谢慎道别,谢慎送他回了住处,等到他屋子里的灯熄了,才转身回了房间,抱起小黄鸡摸了摸毛,低声一笑。
前来收拾的谢清走进来,便看到自家城主抱着一只与他的画风严重不符的小黄鸡笑着的模样,突然觉得渗人,忍不住抖了抖。
“城主……您真的要养它么?”
谢慎淡淡朝他这边瞥了一眼,却没回答是或不是,手指在小黄鸡身上轻点一下,又摸了摸腰间的玉佩,不紧不慢说了一句:“你不懂的。”
莫名其妙被强行塞了一把狗粮的谢清:“……”
好好好,你有心上人,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可还是好气哦!
作者有话要说:
谢清:“被强行塞狗粮好气哦!”
众读者:“……别伤心,你还有我们陪你。”
好气哦!
第14章 第14次不正经
祁昭送给谢慎的小黄鸡被养在了花园边上的一间小暖阁。
冬暖夏凉,四处清风。
谢清被使唤着去买了喂养指南和一些相关的小玩意儿,回来一看,不由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人不如鸡。
于是突然就更气了。
祁昭这几日倒是过的很悠闲,上午看看书,下午去洒金街和草木们闹一闹,再和孟然聊聊天,晚上回来与谢慎一同用膳,然后去花园散步,顺带着喂喂小黄鸡。
这么过了六七日,植木堂那边遣了人来传信,说是魏老回来了,让祁昭过去一趟。
收到消息的时候祁昭正抱着蛇纹木趴在榻上晒太阳,半闭着眼睛昏昏沉沉,听到魏老回来后瞬间清醒,起身稍微收拾了一下,跟着前来送信的人一同去了植木堂。
植木堂依旧安静。
祁昭走进去,四周的草木们最先注意到了他,枝叶欢快抖了抖。
“嘿呀小美人儿好久不见!”
一如既往的流氓调调。
祁昭无奈笑了笑,朝角落看过去,魏老正蹲在那里为祝融木修建枝叶,白垣站在他边上,见到祁昭,低头轻声道:“魏老,祁昭来了。”
他今日穿了件颜色很素净的衣服,眼神澄澈温和,在看向祁昭的时候还对他友好笑了笑,仿佛之前曾有过的晦暗和扭曲都是幻象。
小九啧了一声。
祁昭没说话,那边魏舟木听见他来了,放下剪刀对他招了招手:“祁昭来了啊,快过来,看看我给你带的东西你喜不喜欢。”
说着,他在左边一个木箱里翻了翻,拿出一个巴掌大小的木盒递给祁昭,祁昭接过来打开,里面有一个小袋子,放着五颜六色的草木种子。
祁昭一直都很喜欢养植物,看着它们慢慢发芽探出枝叶,心里就很满足,可惜浮生界的草木种子非灵植师不能有,所以他一直没能如愿。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祁昭抱着木盒惊喜的抬起头,眼睛明亮看着魏老:“谢谢您,我很喜欢。”
“喜欢就好。”魏老温和笑了笑,“谢就不必说了,若你真要谢,就努力让自己变得更好,莫要丢了我的脸。”
祁昭也笑了:“好。”
师徒俩又说了几句话,魏老直起身,把手里的剪刀扔给祁昭:“小祝融越大越不听话,修剪下枝叶动来动去,我老了,折腾不起,你来试试。”
这事祁昭做过不少,心底有底,握着剪刀在祝融木身前蹲了下来,祝融木枝叶晃了晃,小奶音要多委屈就有多委屈:“祁昭昭,我不想剪。”
祁昭差点就心软了:“怎么了?会疼吗?”
“不疼。”祝融木倒是很乖,不会撒谎,说,“可是我害怕。”
它是真的害怕,祁昭的剪刀刚探过去一点,祝融木身周顿时燃起外面裹着冰的火焰,叶子也发着颤。
这样直接剪肯定不行,可不剪对它也不好。
祁昭想了想,把剪刀放在地上,掌心灵力凝成淡白色的光,缓缓覆在了祝融木身上,祝融木很喜欢这样暖暖的感觉,叶子抖了抖,身周的火焰渐渐散了下去。
看着它放松下来,祁昭眼里起了笑意,趁着它不注意悄悄摸起剪刀,咔嚓一声。
祝融木:“……”
祁昭昭你变了,以前你是没有这些小心机的。
祝融木低下头看着自己散在地上的枝叶,很是伤心。
祁昭忍着笑,安抚的摸了摸它的叶子,在它重新放松下来后,又一次摸起了剪刀。
背后,魏舟木满意笑了笑,轻声说:“灵植师最重要的就是要懂得感知草木,这一点,我见过的人里,没人及的上他。”
站在后面的白垣听到他说的话,眼底闪过不甘,袖子下的手指狠狠攒了起来。
一株香后,地上的枝叶铺了薄薄一层,祝融木遭的罪终于结束了。
祁昭把剪刀放回去,伸手摸了摸祝融木:“好了,别怕。”
“我现在不害怕,我委屈。”祝融木扭了扭,躲开了祁昭的手,“你不要碰我,你是个骗子!”
祁昭其实很想笑,但怕祝融木更生气,强行忍了回去,边上魏舟木感觉到了祝融木的情绪,上前在它木身上拍了拍:“闹什么闹,再闹下次还是我给你剪。”
祝融木在心里默默比较了一下,半晌,抽抽搭搭开了口:“那,那还是让祁昭昭来吧……”
虽然魏老听不懂植物说话,但毕竟是从小养起来的,多少也能通过感知明白它的意思,顿时气的抖了抖胡子。
祁昭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被魏老一瞥,干咳一声岔开了话题:“老师,我这几日看书,有几处不懂的地方,想问问您。”
他声音里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去,魏老听着,胡子又一抖,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现在的小崽子们真是越来越糟心。”
话说得很嫌弃,可人还是上前打开了内室的门,看向祁昭:“站在那里做什么?还不快进来。”
祁昭在背后偷偷一笑,抬脚跟了进去。
……
进内室的时候外面天还亮着,出来却已经见了暮色。
魏老风尘仆仆回来,还没休息就来了植木堂,这会儿看着有些疲惫,揉了揉眉心。
白垣不知在门外等了多久,见他们出来,走上前唤了一声:“魏老。”
他看着像是有话想对魏老说,祁昭不想多掺和,看着时间也差不多了,便拱手道:“老师,我先回去了,您记着早些休息。”
“你等等。”魏舟木唤住他,转身从角落的箱子里拿出了一个包裹,“你回去的时候帮我把这个给林长老送去……你认识他的住处么?”
祁昭还没说话,边上白垣开了口:“魏老,我可以同他一起去。”
他之前还是和魏老有话说的模样,现在却又这么说,魏舟木手一顿,没接他的话,只看着祁昭。
祁昭确实不认识林长老的住处,也不惧怕白垣会使什么手段,就点了点头:“我们一起去就是。”
听他这么说,魏舟木这才松了口:“那就麻烦白垣了。”
白垣微笑着摇了摇头,走到了祁昭身边,二人向魏老告了别,一起出了植木堂。
林长老的住处在城东。
若想过去,首先要穿过整条雅金街。
祁昭没什么心思理会白垣,抱着蛇纹木走在前面,白垣难得没像从前一样出言挑衅,沉默的跟在后面。
二人一前一后进了雅金街,边上的店铺已经开了,摆摊的人也不少,人最多的地方是卖糖人的摊子,祁昭上次没见着,现在看着有点好奇,上前买了一串,还没来得及吃,突然听到身后‘当啷’一声,而后就是白垣气急败坏的声音。
“你们能不能看着点儿?!”
祁昭回过头,看到地上落着一块被打翻了的砚台,白垣衣服下摆被它染黑了一块,墨色在素净布料上分外惹眼。
砚台的主人是在边上卖笔墨纸砚的两名青年,分别穿着玄白二色的衣袍,其中的白衣青年站在那边,神情有些无措,连连道歉。
祁昭看着他有些眼熟,想了一会儿,记起青年正是那日在灵植店外偷偷看过他的人。
他看着就是脾气很好的模样,不停道着歉,白垣却不吃他这套,挥开他的手:“秦初,你离我远点,每天跟个废人在一起,你自己不在乎,可我怕沾了晦气!”
说着,他瞥向秦初身后的黑衣青年,眼里的不屑一览无余。
黑衣青年沉默低着头,明明是在最好的年纪,浑身气息却犹如迟暮老人,边上白衣青年被气得红了眼:“你胡说什么?!”
“我胡说?”白垣冷笑一声,“这晚景城上下,谁不知道戚誉是个血脉受损的废人?要我说,既然已经是废人了,安安心心待在家就是了,何必出来碍眼。”
这话说的太过分,祁昭皱了皱眉,见白垣还要说话,在他之前先出开了口:“白垣,再不走,林长老那边恐怕就要等急了。”
秦初这时候才看到到祁昭,不由一愣,眼神闪了闪。
白垣嘲讽的看了他一眼,抬脚把脚边的砚台踢到一边,头也不回朝前走去。祁昭把砚台捡起来放好回他们的摊子上,犹豫了一下,到底还是什么都没说。
将东西送到林长老住处,出来时已经是晚上。
祁昭没和白垣一起回去,独自抱着蛇纹木不紧不慢朝城主府方向走,快要出雅金街的时候,在街口隐隐约约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
是秦初。
秦初似乎是在等他,目光瞥到他后便快步走了过来,也不吭声,只抿唇静静站着,眼睛却慢慢红了。
祁昭最见不得人红眼睛,一慌:“你怎……”
之后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秦初突然伸手死死握住了他的衣袖,声音沙哑开了口。
“祁先生,我想请你……帮戚誉修复血脉!”
作者有话要说:
谢城主:“这章没我,不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