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馥剑眉紧紧拧起,雕刻般的唇线紧闭,似乎满腹怨念地在等待回来的慕云门。
“丞相大人,为何你会在此?”
慕云门大感不妙,也不顾什么上下级礼仪了,快速关上门扉,然后悄声急问。
“本相爱睡哪个房就睡哪个房,把你的下属分去独房了,他走的时候跟快飞起来似的。”
梅馥又翻了一页文书,眼睛快速通览着。
“您屈尊来此,真是折煞下官了,快回您的房间去吧!”
慕云门脸庞还没褪去温度,祁烨让他遵循本心的话还在心间回响,而造成这一切乱象的男人却一脸坦然躺在床榻上。
除了方寸大乱,没别的帮助了!
“我说了私底下别这么多官官之礼,我叫你慕云门,你叫我梅馥。”
梅馥不悦,把文书放在一侧,淡淡说道。
“我......”
慕云门犹豫,而梅馥却冷哼一声。
“我年轻的时候在慕府,你不是叫的趾高气昂吗?怎么现在没这个胆了?”
慕云门深深叹了一口气,要把梅馥一尊佛请走,怕是难了。
“方才去哪里了?”
梅馥缓缓脱去外袍,剩下贴身单衣,语气随意。
慕云门愣了一会儿,也开始脱去外袍,斋戒三日,每天都得早起,现在这点睡觉是差不多了。
“和延王殿下说了一会儿话。”
慕云门手脚轻轻,爬上床榻,谨慎与梅馥隔好适当距离,然后说道。
梅馥斜眉冷目,瞥了一眼慕云门,淡淡的不悦在男人的掩饰失败下,涌现出来。
“你是真心的吗?我总是在苦恼这件事。”
他裹好棉被,把自己包成球,转过头凝视睡在旁边的梅馥,昏暗中的眼闪动水光。
“唰!”
没想到,本来安静躺着的梅馥,瞬间如凶猛野兽般翻身覆盖在慕云门身上,双掌撑在他的脸侧,眼里闪烁□□与高傲。
“我哪里是开玩笑了?要是我愿意,现在,这里,把你给办了也行......”
一字一句含着威胁,慢慢暗哑。
纵如慕云门舌灿莲花,脑袋机智,也不知道要怎么保住自己后面的贞操了。
“......但要是真做了,就是对皇天后土的大不敬,我们两人大概得脑袋搬家。”
半响,看慕云门彻底不知道怎么办的蠢脸,梅馥闭目说了一句,就翻身到了旁边的床榻,充满可惜。
他真的是真心的......
此刻,慕云门确实是信了。
作者有话要说:
祁烨是自己小攻的理想型,高岭之花,清冷疏离
可惜,慕大人发了好友卡 :-(
第36章 祭天台
祭天当日,在天刚亮之际,斋戒净身完毕的皇帝携着亲族、众臣从天龙寺出发,浩浩荡荡经过栈道,绕过一个山头到达祭天坛底下的百八十层楼梯之下。
楼梯用汉白玉雕砌整修过,在青松环绕下显得素白纯净,黑压压的百余人面对拾阶而上的楼梯,在乐府开始吹奏祝乐的时刻,由祁礼穿着银朱冕服,摇着琉璃珠玉的旋,开始祭天仪式。
每十阶,祁礼会就地叩拜,后面一干人群也会跟随他的节奏,全部拜下。
乐府的其中一位乐师,一到要拜的台阶,便会以悠扬的声音唱名郡国,象征殷朝十八块土地。笙乐旋律余音,回绕于天龙峰的飘渺云雾间,古朴庄重。
约一炷香的时间,祁礼与王臣们便完成三拜九叩,往峰顶的祭天坛走去。
祭天坛以四方建筑矗立,与天空同色的琉璃瓦,素净没有过多装饰的屋梁大柱,四墙分别有四个圆形拱门,能望见殷朝各自的东西南北方。
祁礼脸色肃穆,上了微高的天坛后,又走下内陷的里室祭坛,接后面的人成弧形排列,半包围祭坛。
“上——香——!”
乐府师半说话半吟唱,众人每个被传递三根粗/大的线香,跟随皇帝的步伐站在巨大的青铜龙首香炉前。
“一拜——二拜——三拜——!”
三支香举至额间,拜了三下,尔后从前向后流动线型行走,在平整的香灰里慢慢插满冉冉青烟的线香。
众人回到位置,站在三公之后的慕云门眼神飘向前方不远处的吴王祁白。
接下来,皇上的重头戏要开始了。
“念祝词——!”
祁礼整了整冕服,接过下人递上的祝词,拉开卷轴,悠然念道:
“盛元元年九月十五日,殷朝第七天子祁礼,于天龙峰祭天坛祭拜皇天后土,愿风调雨顺,天佑殷祁,国泰民安。”
前头是通篇官様文章,每一代皇帝祭天都差不多这样的说辞。除了换换封王、众臣的名称,大体一致,可真正属于祁礼的东西,才在卷末展现出来。
“祁礼,奉天运,统人世。为壮大殷朝天地,惟将天赐威权不断壮大,令妄图蠢动之徒遭受天谴,不逆之想,在襁褓中扼杀,在蹒跚学步中扼杀,免目及悬崖不自知。”
皇帝的语气清冷又带有高傲,但听在几个特殊人的耳里,却是怎么听都不舒服。
从话中的意思已然展现十分明确的暗示,便是再次巩固中央权力,将一些还贪图龙座的谋反人士权力一次次剥夺,任由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谁最先遭殃?必然就是众站在皇帝身后的封王们。
有句话说道,皇家无天伦。
皇帝最要提防的无非就是这些流着相同血脉的亲族,因为龙血能继承大统,对天底下老百姓来说,只要姓祁,大底便是一样的,不管在位的是叔叔、哥哥还是儿子。
比起外姓篡位的落下骂名,理由还要正当太多。
祁白隐在宽11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袖的手紧握成拳,压抑不住的狂怒,眸子闪过一瞬间的森冷,然后平和下来。
冷静......谁知道这毛孩子指的是自己,抑或是身旁的延王祁烨呢?
他深思熟虑,隐藏本性,接着行为举止张扬不行的祁烨,好好转移朝廷焦点,得以深扎根吴国,发展到现在的地位。
所有数十年的谋划蛰伏,就是为了一天成为大统之人,这项连前面祁礼这个屁孩都没出生就开始的大业,又怎么能任由屁孩剥夺自己苦心经营的一切。
祁烨剑眉冷漠,桃花眼中没有情绪。
接着,祁礼又再度往下说:
“为保殷朝盛世清朗乾坤,意在清正官吏,检肃政风,去除毒瘤,清净朝堂本体。愿盛世与天同大,与天同清,与天同寿。”
说罢,皇帝将卷轴放入右手侧的小焚炉中,在熊熊烈火中化为灰烬。
此刻,座下不是祭祀的肃穆,而变成胆战心惊的死寂。
除了削封王之外,再来就是整贪官,看来皇上真是打算在及冠之年,大肆伸展手脚,将到手的皇权万分牢固地掌握在自己手中了!
所有的政策,都朝着梅馥丞相四年前提出的政见慢慢靠拢,祁礼的英明果断,和他父皇仁慈宽和真是截然相反的作风。
慕云门又在人群中,瞥见有些不耐站定的柳如来,偷偷用穿了好多层的冕服压了压额角的汗水。
一股暗流里的波涛汹涌,已经开始弥漫于整个祭天坛中。
祁礼开始接过贡品,一个个祭拜后传给身后的封王,牲口、玉璧、丝绸、黄金,东南西北的贡品已经上齐,众人再次敬香,並朝广阔无比的苍穹敬上一杯美酒。
等过三支香的时间,贡品被众神仙品尝完的时间一到,祭天仪式也算是圆满完成了。
因为仪式经过适度简化,到了正午时刻,所有的仪式便已经落下帷幕,他们一众站了一上午的王公贵族会回到天龙祠用过午膳后,一起返京。
慕云门正脱下厚重的冕服,收拾好细软,准备去祠堂门口搭乘马车,恰好,梅馥便将高大的身体擦身进门扉内,二话不说,也直接脱去冕服。
男子站在原地,一时间不知道是出去好,还是留下来帮丞相脱去繁琐衣物好。
“愣着作甚?来帮我脱掉冕服,这么多衣结,真是恼人。”
梅馥背对慕云门,却像脑袋后长了一对眼睛,慵懒低沉说道。
“嗯......梅、梅馥。”
慕云门几日来被梅馥以各种贞操危机威胁,一定要让他在私底下场合叫名字。男人别扭地说道,然后帮梅馥拉住衣袖,让他脱得更方便些。
短暂的宁静,只有衣服的摩挲窸窣声,就当梅馥脱去冕服,只剩单衣时,慕云门开始四处寻找,梅馥那件时常穿着的墨黑云烟衣袍被整齐地叠放在床榻上。
“慕云门,你对御史大夫是怎么看的?”
忽然,梅馥开口问道。
慕云门身形凝滞片刻,慢慢转身将衣服交给梅馥。
记忆中的连盎,与父亲经常政见不合,剑拔弩张,有时候甚至差点要抓到父亲失职的把柄,将他送到断头台上。
是一个心狠手辣,却点滴不落的老狐狸,而且听说极度贪财吝啬。
“我们两家结怨已久,虽然我这次重返官场,连盎至今未有为难我的时候,可是......从与我爹的对峙来看,是一个十分可怕的角色。”
慕云门思索片刻,老实回答道。
梅馥穿上墨黑的常服,听到慕云门的回答,嘴角勾起一抹意义不明的微笑,点金瞳孔回视慕云门。
“相信,不久他便要出手了,你未曾感觉他有在刁难你,是因为根本还不用他出手。”
玉衫男子丹凤眼垂下,想了想,缓缓抬起头来,有些意外地说道:
“难道,他正借着别人的手在打压我?”
“一直是,他是为数不多的先帝老臣,在现在皇上面前必须要低调一些,免得引火上身,可是以连盎的人脉、财力,怎么可能没有几位替他做事的?”
梅馥点头道。
“柳如来......就是连盎底下的人?”
慕云门想到近一年的情况,除了梅馥找自己麻烦以外,特别有攻击性的就属柳如来了。连盎本人,和他一众在朝为官的嫡子,对于自己都是视而不见,仿佛空气一样。
“目前只是我的猜测,可其实也大抵没错了。虽说他找柳如来最初的目的是为了观察我的动向吧,看看我是不是能拉拢的对象,可到现在,连盎都没下决心是否出手。”
慕云门怔怔听梅馥说完,心里的一些小疑惑终于是豁然开朗。
“难怪柳如来离开慕家,他就能当上九卿太常,原来都是因为找了连盎这样一个角色。但你说连盎要开始行动了,又是何意?”
“慕云门,我为什么会说这些,是让你小心。”
梅馥垂下眼,转身低头凝视着男人,用手指轻轻摩挲对方湿润的嘴唇,近来,梅馥时常这样。
“......我打算借着你这次祭天的功劳,呈请皇上升你为左丞相一职,辅佐右丞相的我,除去皇上现在的眼中钉,吴王与连盎。”
第37章 倾巢出
坐在返京的马车上,慕云门将手放在膝上,不断玩弄柔软的布料。
“宿主,如果梅馥所言为真,被提拔成左丞相,系统会判定你已经完成最终目标的一半,至于封侯,推到吴王和连盎功成身就,估计也不是问题。”
一沙说道,而男人沉默片刻,问系统:
“一沙,这就是你之前一直说的,把握机遇,将会改变最终任务完成的条件难易吗?”
“不错,宿主与梅馥的盟友值这么高,已经与延王祁烨的初始盟友值都将在你的仕途中,发挥相应作用。现在等待第三任务完成,就将进入最终任务。”
一沙在慕云门的脑海中,闪过一抹十分温柔,又如灵光乍现的白光,一字一句说:
“宿主请全力去达成吧,也许这是你人生最关键的时候了。”
慕云门点头,眼神柔中带钢。
将所有的高墙都推倒,将所有的困境都突破,人生有时候是这样奋斗出来的。
*
回京之后,殷朝表面上的欢欣雀跃,宁静祥和在金秋时节顺利过去,只是内里隐藏的暗流汹涌,是几位利害中心的当事人,才能感受到的氛围。
祁礼在镜谏殿上,大肆封赏有功的众臣,可只有二人,出乎意料地轻赏与重赏。
古老铜镜映射皇帝的背影以及底下一干众臣,镜子里的倒影微微扭曲,似乎也代表着他们伪装平静,实则激荡的内心。
祭天仪式后,继位三年有余的祁礼,终于决定放开手去掌权,展翅高飞。他狭长的黑眸精光闪烁,见大部分封赏的官员都带着淡淡微笑,回到自己位置跪坐。
这次祭天仪式的隐藏功臣柳太常,至今却未被皇帝点名。
端坐在位的柳如来,表面内敛冷静,一副云淡风轻的神色。
“赏,柳太常。”
祁礼慵懒说道,听到终于唤了自己名字,柳如来顿时眉眼舒展,嘴角不自禁上扬一抹微笑,起身来到皇帝龙座之下,跪地恭听。
此次的祭天仪式大获成功,说不定能封个侯位。
他美美地想到。
“柳如来,祭天祭祀有功,白银八千、珠玉二百串、马匹三十,钦此。”
皇帝说完,底下的记录官正奋笔疾书着,而柳如来干瘦的身形停滞一会儿,以带着微微颤抖的声音说道:
“臣、臣谢圣上恩赐。”
此时,座下有点不淡定了,这是什么节奏?虽说统御整个祭天仪式的仍是梅馥丞相,可重要的策划都属柳太常的功劳。
只赏金银马匹......这未免也有点寒酸了。
梅馥鹰眸冷冷,看着柳如来大失所望的身影,几乎掩盖不住。
知道他后山是谁的情况下,再大肆封赏,是不可能的事了。而且,柳如来的后山正是他们皇上想要拔除的最后几根肉刺。
富可敌国的封王与影响深远的老臣。
“赏,慕宗正。”
下一个人留在最后,就是此次主张仪式兴革的慕云门!
众臣心里多少有点底了,这人已经度过最为灰暗艰难的时期,多次大功已经肯定他对当今皇上的贡献,看来,经过考验的慕云门,皇帝是打算重用了!
慕云门不卑不亢走到龙座下,跪地挺身,温润又坚毅的眼直直看向祁礼,安静以待。
“慕云门,赏黄金一千、白银八千、布匹一百、马匹一百,封为左丞相,辅佐右丞相,掌管朝政,于盛元二年正月,出台禁盐法与净官法之职,钦此。”
如果柳如来的时候,众臣还能维持淡定,那慕云门封赏,真的就是举座皆惊!
他们在悄声侧耳交谈,而座上三公位置,有两人的脸色堪比一晴天朗朗,一狂风暴雨。
梅馥听罢,露出势在必行的深意微笑,点金瞳孔闪动流光,宠溺又信赖地望向那跪着也有高洁风姿的慕云门。
视线移到对方清瘦的腰线,还有曲线优美的臀部......
英明的梅馥丞相不得不承认,他在镜谏殿上脑海浮现有些污污的东西。
撇开个人情感,追溯初衷,他看到了慕云门柔和似水,深思熟虑的一面,比起自己刚正不阿,狠厉果决,可以看到事情不同面向的处理方式。
一刚一柔,一狠一缓,他们性格的互补之下,一定办好更多艰难的问题。
而祁礼也是看中这点,欣然同意梅馥的请求。
虽说,他也听到自己的爱妻说了,她哥哥似乎对表舅抱有别样的心情。
为了牢牢安下自己女第一得力助手的心,把他想追求的人放在很近的位置,近水楼台,一箭双雕。
好,不能更好了!
之前已经听梅馥说过,慕云门虽然心里依旧暖流肆涌,可不怎么惊讶了,毕竟巨大的难题还等着他与梅馥去攻克。
男人叩首谢恩,起身时,眼神不由自主飘向连盎的位置。
连盎再也掩饰不了他对慕家的厌恶,老者眼眸森冷,几乎要併出杀气来。
慕云门心脏像是被一根极细又极锋利的毒针洞穿一般,畏惧像是慢慢渗透的□□,逐渐盈满胸膛。可他想起父亲刚强冷笑的身影,将那股畏惧逼退。
老早,父亲就是连盎的宿敌,只是现在换成自己。
他老人家坦然,冷笑咒骂,连盎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现在,慕云门有梅馥、皇命共同对抗这连盎,打起勇气面对,两个张牙舞爪的敌人!
“第三阶段任务完成,奖励丞相的爱意(盟友值七十),皇帝的信赖(君臣值五十五),慕家的复兴。最终阶段任务,成为丞相,已达成,受封万户侯,静待宿主完成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