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说什么?”许黛松开头发,双臂搁在膝盖上,“现在说。”
贾恬倾身向前,在许黛耳边小声问道:“我们之前的恋爱,谈到哪一步了。”
“谈到你失忆那一步了。”
“……”贾恬又问:“可以认真跟我说话吗?我醒来之后,好像还没跟你单独讲过话,唯一在图书馆遇到一次你,连看都没看见你,就那样被你分手了。我们之前的恋爱,是不是随便谈着玩儿的,你说分手说的好轻巧。”
许黛抿了抿唇,说:“不分手要怎么办呢?你不是喜欢她吗?”
“可我心里老是想起你。”
“你还真是博爱又多情。”
许黛淡淡笑着,贾恬从她脸上看不出一丝眷念,心里有点失落的低下头,手上的戒指反射着光泽,贾恬抬起头又说:“我是不是很渣。”
“是啊,还掩藏的很好,你不醒来,我还发现不了。”许黛顿了下,接着说,“终于知道你拿雪球砸我的时候是什么感觉了。”
“干嘛砸你,我什么感觉?”
“恨我的感觉吧。”
许黛说完起身走了,贾恬定在原地,想不起为什么砸许黛,但许黛的意思应该是,她现在恨上自己了吧,那为什么她的脸上看不出一点眷念呢。
贾恬收掉伞回头,才发现船已经靠岸了,就只有傅欣在桌子旁坐着,望着贾恬的背影,待贾恬回头,傅欣便对她伸出手。
贾恬起身过去:“他们人呢?”
“不知道。”傅欣拉着贾恬下了船,“上午的节目录完了,自由活动。”
“那这是哪儿?”
“不知道。”
贾恬记得来的时候不是这条路,这条路两旁都是稻田,而油菜花田的那片金黄在千米之外了。路面窄小,旁边是一条水沟,稻田绿油油的,前方不远处还有一片小竹林,许黛一群人已经走得老远。只有王廉频繁回头,傅欣跟贾恬换了条路走。
贾恬被傅欣拉着走,往油菜花的方向,傅欣似乎憋着话要说,贾恬也不问,等她想说时自然会说的。
果然,傅欣松开贾恬,手插着腰,沉了口气,开口了:“我们交往吧。”
贾恬大概猜到傅欣会说这个,也没有多惊讶,只是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不说话是几个意思?”傅欣继续拉着贾恬往前走,“你想想吧,走到花田的时候给我答复。不,你多想想,今天晚上再给我答复,或者明天,或者节目录完了之后。”
“我现在给你答复吧。”
贾恬一说话,傅欣就愣住了,她转过身想从贾恬的脸上看出答复的结果,贾恬的嘴张了张,话还没出口,傅欣捂住耳朵转身跑走了,边跑边嚷嚷着:“我不听我不听,我们不交往了,你什么都别说,我先走了。”
“……”贾恬摇摇头,踢着地上的石子,手背在后面,低头缓步行走,犹豫着要不要原路返回看能不能碰上许黛,但是傅欣一个人往这个方向跑了,遇到危险或者迷路了怎么办,这里杳无人烟的。
贾恬叹口气,继续往前走,傅欣没跑多远就停下来了,走几步又等等贾恬,贾恬走近了,傅欣又快速走几步。
怎么办才好呢?
下午的节目录制,贾恬也心不在焉,随随便便在镜头前露露脸,说几个笑话混了过去,许黛自始至终都没有跟贾恬对上一眼。
到了晚上,春风绵绵,气温降了不少,傅欣没有来贾恬的房间,贾恬玩了把游戏,无所事事起来。打开窗户就见清潭旁的草丛里闪烁着星光点点,黄绿莹莹的光忽闪忽灭,飘忽不定。贾恬拿起早上喝完鲜奶的玻璃瓶偷偷摸摸的跑了出去。
城市里的灯光太亮,萤火虫这种生物实在难见,贾恬在清潭边的草丛中欣赏了一会儿,开始捕捉它们,萤火虫都被她赶走了,也没捕捉到一只。或许是这里的萤火虫太少了,贾恬往更深的草丛寻去,巧的是这里有一些当地的小孩也在捕捉萤火虫。
他们拿着网跟手电筒,捉到了一只放在矿泉水瓶子里,就吸引了更多了萤火虫过来,捕捉起来不费余力。他们看贾恬笨拙的样子先是笑话了她一番,接着教她技巧。好一番忙活之后,当地的孩子们都回家了,贾恬才捕捉到为数不多但足够照亮近旁的光点。
不知道许黛有没有见过萤火虫,贾恬敲了敲许黛的门,没人响应,或许又没锁门?贾恬试着转动门把,果然,屋里漆黑一片,没人。
把玻璃瓶放在桌子上,做贼一样带上门出去。许黛的香水味淡淡飘来,贾恬抬头,许黛对她挑挑眉,身后的林森手插口袋,下楼去了。
许黛什么都没说,擦身而过转开门,进门,关门。
贾恬蹲下抓抓腿上被虫子咬肿的红印,越抓越痒,索性抓破了缓解痒痒的痛苦,鲜血溢出,总算轻微的烧痛感取代了痒痒的感觉。
许黛的房门突然打开,她拿着装有萤火虫的玻璃瓶,样子看起来有些慌忙,低头看见贾恬蹲在地上,问道:“怎么了你?”
“没怎么啊。”贾恬仰头看见许黛,许黛拿着玻璃瓶,贾恬说,“我抓了好久才抓到这么点,你把灯关了看看够不够亮。”
许黛敞开房门放贾恬进去后关上门跟灯,黑暗里的萤火虫发出的光亮熠熠生辉,映照在许黛略带惊喜的脸上,贾恬瞬间觉得被虫子咬了也值得了,一股欣喜油然而生,嘴上却佯装揶揄道:“有那么新鲜吗?一看你就是乡巴佬,萤火虫都没见过。”
许黛也不跟贾恬计较,笑着说:“是呀,没见过这么亮的,真好看。”
“哪有你好看。”贾恬嘟嘟啷啷的说着。
许黛嗔怪了贾恬一眼,不接她这句话,却说:“你只装了一瓶吗?”
“仅此一瓶。”
许黛笑意加深,捏了捏贾恬的脸颊,说:“那可能有人要不开心了。”
贾恬知道许黛的话什么意思,没接话茬,把白天在船上问过的话又问了一遍:“我有话跟你说,我可不可以待会儿再来?”
许黛越过贾恬,倒在床上举着玻璃瓶看,片刻后才说:“等你十分钟,迟到一秒就不用敲门了。”
贾恬闻言飞速跑去洗了个澡,睡衣往身上胡乱一穿又急急忙忙的上楼,楼梯口碰上傅欣,险些被她拌一跤,贾恬站定对傅欣笑笑,时间不够了,转身就跑被傅欣抓住手腕:“后面有鬼追你?”
“没有没有,大马哈在楼下找你,你快去。”
傅欣一把拽回要跑走的贾恬说:“她刚我房里出来。”
“我说错了,是小八在楼下找你。”
傅欣放开贾恬:“你走吧。”
第93章
贾恬被松开继续往上走, 大马哈站在房门口,巴瑾也刚从傅欣房里出来, 贾恬皱了皱眉,站在许黛房门口, 头发上的水滴落在地板上。走廊上的挂钟显示时间已经超过了一分半钟。
贾恬扭了扭门把走进去, 许黛趴在床上下巴枕着手臂盯着萤火虫发呆。
贾恬还没有关上门, 问道:“我迟到了, 你会赶我走吗?”
许黛侧头转而又盯着贾恬发呆, 伸手扯过床头上的毛巾丢给贾恬:“头发擦干。”
贾恬站在门口擦头发,看看许黛房里的摄像机, 都是关闭状态的。
“过来。”许黛跪在床上拿起吹风机, “把门关上。”
贾恬一脚勾上门,坐在床沿上, 让许黛给她吹着头发, 许黛的房里就亮着一盏小灯,萤火虫都比灯亮。她的手指有点冰冷, 轻轻揉着贾恬的头发,贾恬斜眼看了看跪在旁边的许黛, 情不自禁搂上她的腰, 许黛手上的动作有些迟疑:“放开, 头发还没干。”
“没干就没干, 不吹了。”贾恬不想松开许黛, 就这样抱一抱都觉得莫名想哭。
许黛扯开环在自己腰上的手, 面不改色的继续给贾恬吹着头发:“你不是有话说吗?现在说吧。”
“头发还没干, 我待会儿再说。”
许黛闻言,把吹风开到最大,三两下的功夫,贾恬的头发全干了,许黛放下吹风,重新趴在床上看萤火虫,等贾恬自己说。
贾恬在床头站了半天,她其实根本没有话想说,就是想赖在这里而已,见许黛放她进来了,就算迟到也没赶她走,她蹑手蹑脚的去关上灯,在许黛抬眸看她的时候迅速钻进被窝里装死。
许黛半天没说话,贾恬露出两眼珠子偷看她,许黛就盯着萤火虫,脸上清清冷冷的,睫毛下垂着,整个人显得很慵懒,贾恬揭开被子把许黛拉进来,顺带着把瓶子也拿进来。漆黑的被子里荧光点点,许黛的脸楚楚动人。
“你到底想干嘛。”许黛的话出口,毫无怒气,就像在问你吃饭了吗一样随意。
“想跟你窝在被窝里说说话。”
“你根本就没话说吧。”许黛抢过玻璃瓶背过身子,将头发撩到颈后。
贾恬就着微弱的光线拿起许黛一缕卷发看了看,在鼻尖嗅了一番,香味清馨。脑海里闪现在大学校门口遇见许黛那回,她散发出来的香味跟现在很类似。
“我有话说,你让我想想。嗯…你头发为什么这么香?”
“不要没话找话。”
贾恬被噎了一句,小心翼翼的说:“可以别这么冷吗?”
“睡吧。”
“可是我睡不着。”
“那就过会儿再睡。”许黛把玻璃瓶拿出被窝放在床头柜上,姿势没变,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贾恬摩挲着许黛的散在枕头上的头发,失眠来袭。
踌躇许久,贾恬将手臂搭在许黛腰上,身子靠近她,她身上暖暖的,只有手指冰凉,贾恬的手覆在她手背,十指相扣,或许这样可以给她带来一些暖意。
贾恬悄悄在许黛的后颈上亲了亲,安心的闭上眼。
半夜贾恬醒来的时候,许黛转了过来,呼吸扑在贾恬锁骨,手抚摸在贾恬的脸上,睡得安然,像个没有心事的小孩。贾恬笑了笑,睡意褪去,就看着许黛的睡颜任由自己的心跳不安分的跳着。月光从窗口倾泻进来,洒在许黛静谧的容颜,让她看起来神圣又高贵。
贾恬舔舔嘴唇,凑上去亲亲许黛的额头,再亲亲眼睛,接着往下亲亲鼻梁。
粉唇近在咫尺,贾恬不敢造次,继续盯着许黛发呆,哪怕是看到天亮也好,光是看着她就有一种幸福感,这到底是为何。
真想吻她。
贾恬给许黛掖了掖被子,发现她还穿着内衣,穿着内衣睡觉不健康这种事情不是常识吗?
贾恬手伸手许黛背后,轻轻一捏锁扣,内衣带弹开,许黛毫无预料的睁开眼,吓了贾恬一跳,正常人醒来不都是会有点预兆吗?许黛真的就是猛然睁开眼,贾恬吞咽着口水,马上闭上眼装睡。
“安分点。”许黛像是警告般的说。
贾恬感觉被人看低了似的还口说:“我是觉得你这样睡觉呼吸会不顺畅,才帮你解开的。你不要想歪了。”
“有劳费心。”
“……”贾恬继续搂过许黛的腰,不管她挣不挣扎,“不客气。”
“真没见你客气。”许黛拿开贾恬的手,贾恬又搂上来,到最后,许黛也不管她了,闭着眼任由贾恬的没礼貌。
贾恬看着许黛冷着脸,还是问了句:“说说我们俩以前的事情好不好。”
“没什么好说的。”
“怎么可能,即使过了一年,我还是被你吸引,好多事情,不是我忘记了,是我想不起来。”
“借口真滥。”
贾恬紧了紧手上的力度:“你根本就没多喜欢我过,不然,你怎么分手分得这么决绝。”
“是谁不动声色的心里装着两个人?”许黛手抵在贾恬肩上,气势却不减退,“你还要我怎样?”
贾恬心里一阵酸楚,眼前的许黛虽是态度强硬,贾恬却听出了许黛的委屈。
“我不要你怎样,你不开心的话,就打我吧,咬我也行。”
“你少自作多情了。”许黛闭上眼,看不出一点情绪,“要么睡觉,要么回你自己房。”
“你别赶我走,我不说话了。”贾恬也闭上眼让自己快速的进入睡眠,手臂的力度一点都没有减弱。
一觉睡到天明,贾恬基本上没怎么睡觉,醒醒睡睡之间都是许黛的容颜,交错着傅欣捂着耳朵跑走的背影。天空翻着鱼肚白,贾恬依依不舍的起身去清潭边游荡,她弄不清楚自己的感觉,明明对许黛更挂念,却总是不忍傅欣的软言软语。兜兜转转在三个人的圈子里,真是渣的自己都鄙视自己。恨不得跳进清潭里清醒清醒。
节目组叫人起床的喇叭响起,贾恬虽是第一个起床,却最后一个到达院子,有气无力的做着劈柴的任务,柴没劈几个,力气用完了。
贾恬提着斧头面朝晨光,觉得这节目录不下去了,分分秒秒都在折磨人,精神上太累人。她突然跟自己杠起来,一斧头劈在柴火上,柴火没分裂,斧头卡在里面出不来了,气的贾恬拿起斧把手在桩子上一顿乱捶,苍白的脸上也出现了怒红。
傅欣不知不觉的站在贾恬身后,也不抬头看她,脚尖摩擦着地上的水渍:“这斧头得罪你了?”
“得罪我了。”
“得罪你的人是我,你不如劈了我吧。”
“你没有得罪我,是我坏。”贾恬继续拿斧头出气,大家都好奇的围过来,贾恬没发觉,积压的眼泪迸发出来,她抬手抹了一把眼睛,哭腔抽抽搭搭的说:“你离我远点,我……我没办法给你想要的,我只会让你难过,我们…”
“我说了我不听。”傅欣不等贾恬说完,把她拽转过来,幽怨的看着她,丢给她一张手帕便跑走了。
贾恬散开手帕,还是高中时候自己送给傅欣的,傅欣那时候个性软绵绵的,一点小事就爱哭。自从收了贾恬的手帕,就很少哭过。跟巴瑾大马哈玩熟了之后个性才活泼起来,甚至有点凶残。
贾恬蹲在地上,只觉得难过,为什么要喜欢许黛,伤害傅欣,连带着许黛也恨上自己。
巴瑾看看旁边的人,也蹲下来拿过贾恬的手帕给她擦掉眼泪,说:“别出洋相了,节目组在拍着呢,刚刚劈柴的样子还挺搞笑,现在又哭了,待会儿让你经纪人找节目组把这段剪了。”
贾恬忍住眼泪,还有点抽搭,大马哈拉着许黛走过来掺和了一句:“哪有渣哭得比被渣的人还伤心的,刚刚跑了一个被渣,你看,我又给你领来一个。”
巴瑾抬头瞪了大马哈一眼,大马哈走开了,嘴里念幽着:“不是每个渣都这么善良的。”
“是啊是啊,别哭了。”王廉丢下一句,朝傅欣的方向追去,傅欣的身影漫步在清潭边,绕着潭边那颗大树走着圈。
巴瑾给贾恬擦眼泪的手定住,看了一眼王廉手插口袋假装绅士的背影慢慢靠近傅欣。
大马哈又转悠回来,飘出一句:“她爱他,他爱她,她爱她,她爱她,大家一起吃苦瓜!”
巴瑾猛的起身,把手帕丢给许黛,掐着大马哈的脖子打闹起来。
贾恬眼眶里擒着眼泪,仰头看着身前的许黛,许黛脸上毫无表情,她慢条斯理的将手帕对折对折再对折,伸到贾恬面前,嘴角才松动,带着淡淡的笑,像逗小孩一样说:“你是我认识的女孩儿里最酷的,别哭了,一点都不酷。”
贾恬接过手帕便笑了,许黛总是能轻易左右她的情绪。而许黛的手还没有收回,贾恬刚想牵着她的手起身,只触碰到指尖,许黛收回手转身走掉了。林森就像她的尾巴,时时刻刻跟在身后。
贾恬起身拉住还在打闹的巴瑾跟大马哈,大马哈整理着衣服,看向巴瑾后方的清潭,表情不自然起来,扬起一个巴掌拍在巴瑾手臂上,引得巴瑾追着大马哈跑进小楼里。
第94章
贾恬摇摇头, 懒得跟着起哄了,想把手帕还给傅欣, 不过,要不要洗一下再…?
清潭边的大树下,王廉单手撑在树干上,傅欣在他面前仰起脸对他笑着, 王廉似是不好意思般摸了摸鼻子。
贾恬坐在劈柴的树桩上看着这幅景象皱了皱眉, 不懂傅欣在搞什么, 接受王廉了?这才一转眼的功夫, 她是在逗王廉玩儿?王廉也是毫不客气,这样好吗?
贾恬把手帕塞进口袋,转身去了小竹屋,傅欣在她转身后所投来的目光,她没有接收。
晚上村民组织了打树花, 节目组跟着去拍摄,在河中央的木桥上, 全副武装的老大爷将一千多度的铁水用尽巧力抛入夜空中, 迸溅万朵火花, 繁茂惊艳而绚丽, 金色火光犹如孔雀开屏盛开, 照亮一片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