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苑月裴回·一完本[古耽]—— by:cicadaE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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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庭冷苑,竹林潇潇,孤身一人,倍感凄凉。
有时,尹煦等人也会来邀端王出门,端王也是会去的。
但每次出门,端王都会去观潮楼上站一会儿。别人以为端王是喜爱观赏江水大潮,只有端王自己知道,他是来看那江水中的孤独小岛、追思那如玉公子的。
陈宛太后也不劝说李衍,只是慢慢地等着,等着。
一月、两月……一年、两年……
李衍慢慢地从悲凉心境之中恢复过来了。
好似他幼时跌落树枝时被树枝所划破的那些伤口,经过光阴愈合,再疼痛的伤口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年过去了,李衍长高了,也长大了,再不会有人将他错认成女子。除了外貌改变,他为人处世也成熟起来,不像从前那样像个没长大的小孩子一样幼稚多变。
端王放下了从前的人与事,恢复了活泼乐观的性格,也认识了更多朋友伙伴,观潮楼更是很久没再去了。
这并不是说李衍把崔渚给忘到脑后了。
恰恰相反,李衍不但没有忘记崔渚,他反而将从前与崔渚相处的那些日子记得清清楚楚:男扮女装耍弄表哥也好;骑虎难下进退两难也罢;王府里,表哥为他做过的事;观潮楼上,表哥对他说过的那些话,以及分别时的心痛酸楚……
一桩桩一件件,李衍全部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记得很清楚,但这些回忆已经不会再让李衍脸红心跳或心痛难耐。
正如母亲所说的那样,与崔渚分别以后,李衍对表哥的那种莫名情愫已然随着春去秋来而如水消融。再想起崔渚时,他心只有一个模模糊糊的洁白身影。
至于从前男扮女装惹出的那些闹剧,李衍只觉得往事不堪回首,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李衍私心揣测着,崔渚恐怕也经历了相似的心路历程。所以,这位知书达礼的幸原公子才从未给端王写过一封信或是再踏入过陈宛府一步。
如此也好。
李衍与崔渚都已经是堂堂正正的男人了。若是两人相遇,彼此只会觉得难堪可笑,那么还不如不要再见面,就让那些少年旧事都过去罢。
李衍一直以为自己不会再遇到崔渚了。
所以,一别三年之后,当他在皇宫家5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宴上遇到了新任中书令崔渚崔大人时,他才会大吃一惊,差点没在皇族亲贵和朝廷重臣眼前摔个大跟头。
第13章 第十三回
崇皓六年,风调雨顺,四海清晏。
皇帝李沛决议举办祭天大典以感谢神明庇佑,李氏皇族的子子孙孙们皆返回皇都参加典礼,端王李衍也在其中。
这是端王在陈宛建府后第一次返回皇都。
待他告别亲友,坐上四骑马车从江南回到天子脚下时,才知时事变幻。
当朝皇帝励精图治,官场上风气一新,朝堂中颇出现了些年轻面孔,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幸原公子崔渚。
崔渚出身名门,年纪轻轻就才学过人名动家乡。
说起来,幸原公子少年时早已经考取过功名,只因他是世家出身,崔家唯恐崔渚因门第优越而遭人怀疑弹劾,就让崔渚暂且赋闲在家。
后来,崔老爷收到了妹妹陈宛太后的邀请,才让崔渚去陈宛府给端王做幕僚。但这份差事也没能做得长久,由于崔家老祖去世的缘故,崔渚在陈宛待了不到两个月又回了家乡。
出丧之后,崔家想着再给崔渚找个差事,正巧就收到了皇帝圣旨。
原来皇帝陛下早就看中了幸原公子的才学知识,恰好今年中书令的位置空了出来,便请崔渚来填补这空缺。
有了皇帝庇佑,崔家不再担心会落人话柄,崔渚便谢恩领旨,不日就前往皇都赴职了。
崔渚早就美名在外,虽然年纪轻轻就领了朝廷要职,朝中也没有人怀疑他是依靠裙带关系才爬上来的,更不会因此而弹劾于他。崔渚便稳稳地在了中书令的位子上做了下去。
眼下,皇帝正筹备着祭天大典,皇族子弟们皆回归皇都。
为表圣恩亲情,皇帝还特地挑选吉日,在皇宫中设下了酒宴,专门款待风尘仆仆赶回皇都的皇亲国戚们。
除了李氏皇族之外,皇帝还邀请了众多朝廷命官一起夜饮。
正是在这次夜宴之上,李衍与三年未见的崔家表哥不期而遇。
彼时皇帝还未入场,宾客们三两成群凑在一起聊天。皇亲国戚们按照辈分依次坐在左席,朝廷大臣们按照品级排列坐在右席。
端王正与几位亲王闲话家常,他是这一辈里年纪最小的弟弟,小时候没少在宫苑中调皮惹事。因此亲王们聊了一会儿,便翻出李衍的童年旧事一齐调侃端王。
李衍也不是小孩子了,一听哥哥们又开始叫他“小公主”,直听得面红耳热,却不好像小时候那样直接翻脸,忙谢罪逃去了右席。几位亲哥哥这才放过小弟。
端王方才松了口气,又见右席的朝廷官员们起身与他行礼招呼。李衍便打起精神应付了一圈儿,终于看到了坐在中席的崔渚。
如今的崔渚是正三品中书令。月烛之间,华庭之上,崔大人穿着一身大红正装,头戴镶玉乌帽,端端正正地坐在长案之后。
受邀参加皇帝家宴的大臣们都是与有荣焉喜不自胜,唯独崔渚看起来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一袭红衣更是衬得他面色冷若冰霜,清俊儒雅的面容,正如那夜半开放的洁白昙花般,不食一点人间烟火。
李衍看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坐在那里,也没什么人同他说话,看起来倒是怪寂寞的。
中都督方涟大人见端王殿下正在打量崔渚,便道:“崔大人是面冷心热,看起来虽然清高冷傲,人其实是极好的。”
端王讪笑一声,心道这姓方的好没有眼力见儿。崔渚有多热情,本王不比你清楚得多?当年幸原公子可是跪在本王面前,口口声声要本王嫁给他做小妾,还要本王给他生孩子的。
但见方涟似乎很熟悉崔渚,李衍就问:“方大人同崔大人的关系很亲近么?”
方涟答道:“在今年新提拔的官员之中,我和崔大人年纪最轻,加之我们品级相似,因此才熟络起来。哦,当然了,崔大人与我是君子之交,绝没有什么结党营私、私相授受的事情。”
李衍笑了:“方大人怕什么?我又不是皇帝。”
方涟也笑了,道:“说起来,崔大人原来还在陈宛王府做过差事呢,但我从未听他说起过这段经历,所以还不敢确定。”
原来崔渚从来不提起他从前在王府的旧事么?
不知怎的,李衍的心中忽然起了无名火气,便对方涟说:“本王去跟崔大人打声招呼。”说罢,便径直走到了崔渚桌前。
端王驾到,崔渚却无动于衷,仍是端坐在檀木宽椅之上,平视着远方,瞧也不瞧端王一眼。
李衍心中更是恼火,皮笑肉不笑地说:“崔大人,许久未见,您这是高升了呀。”
崔渚微微颔首,答道:“崔某见过端王殿下。” 语气十分冷淡而疏离。
端王狡黠一笑,忽而压低了声音说:“雁洲哥哥,三年没见了,你怎么与我变得这么生分?”
崔渚垂下眼眸,道:“崔某不敢。”
李衍自讨没趣儿,尴尬异常。
若是换了旁人,端王肯定是要扭头就走的,但对上了久未谋面的崔家表哥,李衍偏偏不想离开,就站在崔渚身边寻思对策。
想着想着,李衍慢慢嗅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原是崔渚常用来熏衣的水沉香。
李衍不禁有些晃神,崔渚身上的沉香味道依旧同三年前一样绵厚安神,但崔渚本人却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从前的雁洲哥哥性格温柔和缓,脸上总是带着笑,哪怕“宜安妹妹”再怎么捣乱淘气,他也只是无奈地看着李衍,从来不会责怪也不会冷落他。
但现在的崔大人却像是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冷冰冰的,没有一点儿表情。李衍夹枪带棒的问话,也不能激起他的任何波澜。
难道说崔渚的温柔是只留给“宜安妹妹”的么?
但是方涟刚刚也说了,崔渚“面冷心热”,“看起来清高冷傲”。
若是放在三年前,崔渚是绝对不会得到如此评价的。
难道说,在经历过三年前的事情之后,崔渚就再也不能温柔待人,而是一味扮演冷面阎王么?
难道……
难道是本王害得原本温柔可亲的雁洲哥哥变成如今这样的么?
李衍胸中忽然泛起一阵久违的酸楚味道。
他本以为这些心痛已经随着春去秋来而渐渐消融,可是一旦见到态度冷淡的崔渚,那些业已被李衍遗忘的莫名情愫又悄然复苏了。
这边,崔渚与李衍表兄弟俩是相对无言;那边,华庭之中的诸位宾客有意无意地注视着这边情况,都在看端王殿下要如何与清高自傲到出了名的幸原公子交锋。
李衍实在是无法忍受这般沉默,便上前一步,双手压住桌子,从上而下逼视着崔渚,道:“雁洲哥哥,难道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崔渚这才看向端王。
李衍骤然与崔渚直接对视,心中却是一惊。
因为崔渚那对曾经无比和煦温柔的凤眼,现在却变成了两颗冰冷玉珠。漂亮依旧是漂亮的,却也淡漠到了极点。
仿佛崔渚这个人再没有了任何喜怒哀乐,年纪轻轻就看破了凡俗红尘。
李衍心跳如擂鼓,而崔渚就用那冰冷眼神定定地望着他,沉默片刻,才说了句:
“端王殿下长高了。”
李衍万万没料到崔渚会说出这么一句话,登时愣在原处。
崔渚却不在乎他的反应,说完这句话又收回了目光。
此时,大殿上的礼官出来通报时辰,众人便回归了各自的座位。
不一会儿,皇帝皇后来到了宴厅之中。
拜谒礼节过后,皇帝又说了一番温厚关怀的家常话,请大家在今晚的家宴中放下政事,只聊些家常话即可。
诸位宾客齐声应和,李衍却是走了神,听到众人答话才反应过来慌忙出声,却因为落后他人而显得颇为突兀。
于是众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李衍身上,李衍后悔不已,却不能像小时候那样撒娇糊弄过去。正待起身告罪,那皇帝李沛就笑着说:“宜安小公主走神了。”
亲王们与年迈有资历的朝臣们皆哈哈大笑,端王却是笑不出来的。
他已经长大了,哥哥们却还把他当成小孩子开玩笑,真是比他还孩子气。
在满堂笑声中,李衍终究还是起身告罪,又埋怨道:“皇兄,这个笑话你都说了十几年了,不会腻的么?”
皇帝转过头对皇后段氏说:“宜安小公主又生气了。”
那位端庄肃丽的皇后娘娘本是正儿八经地坐在凤椅中,听了这话全身一抖,忍笑忍得好不辛苦
李衍臊得不行,又偷偷地瞥了一眼崔渚。
崔渚仍然是冷冷清清地坐在那里。别人都笑,他却不笑,也不知心里头在想些什么。
见那崔家表哥理也不理自己,李衍心中很是黯然,又有些无名火气。
酒宴照常地进行下去,席间还有歌舞乐曲助兴。乐师抚琴悦耳悦目,舞女身子曼妙非凡。皇帝本是叫大家放松吃酒,宾客们却不敢真正随意。
于是皇帝带头抛出一个话题,指着端王说:“阿衍,朕记得中书令崔大人从前在你的王府中当过差。怎么你们现在都不说话呢?难道是朕记错了?”
皇帝一开口就把崔渚拉了出来,显然是十分器重这位年轻臣子的。
端王道:“崔大人来我府中不到两个月,就遇到了崔家老祖过世的丧事。虽然时间不长,但崔大人也给我帮了大忙。”
皇帝笑道:“朕记得,陈宛太后从前还在宫里时,常常会夸赞幸原公子的种种好处。久而久之,连朕也记住了这个名字。恰巧前段时间中书令的位置空了出来,朕就想起了幸原公子。派人打听一二,才知道崔家刚刚出丧。崔氏一族举家守孝,此番孝心感人至深。于是,朕就干脆请幸原公子出山了。”
崔渚起身行礼,道:“微臣感激陛下抬爱。”
皇帝道:“朕瞧你这幸原公子哪儿哪儿都好,就是性子太冷了些。从前陈宛太后说起你时,总是说你温柔敦厚和善可亲,怎么你来了皇都以后就变了个性格?”
崔渚仍然无动于衷,淡淡地说:“微臣惶恐。”
皇帝笑眯眯地看着崔渚,说:“你在官场活动,若是如此性格,怕是要吃点苦头了。”
崔渚还未答话,李衍却忽然开了口,说道:“崔大人从前在我的王府中就是‘温柔敦厚和善可亲’的。怕是他来了皇都以后不敢放肆,所以才收敛了许多。”
端王这番话像是在给崔渚辩白,又像是在与众人炫耀:幸原公子虽然对你们这些人冷冰冰的,但他对我李衍却是不一样的。
众人听到端王这般孩子气的发言,都相视而笑。
李衍又偷偷看了眼崔渚,恰好崔渚此时也在看他。
李衍心中一动,却发现崔大人虽然在看他,但那神色却是不喜的。崔渚长眉微蹙,薄唇紧抿,似乎并不想让人们觉得他与端王关系有多好。
李衍明明帮崔渚说了话,却遭到如此蔑视,心中更是气恼,却不好当众发作,只能咬牙切齿地将怒火憋在心里。
皇帝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李衍变化多端的神色表情,调笑道:“阿衍,你对你的母家表哥倒是十分亲近。朕和诸位亲王都是你的亲哥哥,你怎么就对我们凶悍霸道呢?难道表哥比亲哥还亲么?”
李衍还未答话,他那亲哥哥之一的恭王李潇自斟自饮喝了一杯热酒,笑道:“皇兄有所不知,表哥当然是比亲哥还亲的。”
皇帝问道:“此话怎讲?”
恭王调侃道:“表哥可以把宜安小公主抱回家去,拜堂成亲洞房花烛,以后就是风风光光的公主驸马,我们这些亲哥却断断不能呢。”
第14章 第十四回
华庭中响起了一片哄笑声,唯独李衍大惊失色,急道:“三哥哥,你喝醉酒了,怎么能在陛下面前说这种混话?”
皇帝倒是没有生气,笑着说:“阿衍果然凶悍霸道,朕还没说什么呢,你倒教训起你的恭王哥哥来了?”
诸位亲王纷纷点头应和,李衍老脸一红,羞恼地说:“我……我哪里凶悍哪里霸道了?”
皇帝还真的回忆起了年少旧事,说道:“朕还记得,阿衍小时候调皮爬高树被困在危枝之上。旁人怎么劝,他都不肯下来,最后还是朕把哄他下来的。那时,阿衍也有六七八岁了?虽然他个子矮,却重的跟只小山猪似的,落下树的时候差点没把朕的胸骨给压折了。”
李衍羞恼地说:“那不是没折嘛!”
恭王李潇更加来劲儿,道:“阿衍小时候成日带着他那侍卫耀武扬威惹猫逗狗。偏偏他长得可爱又会撒娇,父皇还有后宫的娘娘们都不会罚他,连书院里的夫子见了他都笑呵呵的。我们几个兄弟里,只有他没被夫子打过手心罢。”
李衍怪道:“我读书勤奋功课也好,夫子没事干嘛要打我的手心呢?再说,三哥哥你从前盗走夫子的戒尺丢到池塘里,害得夫子找了好几天,他看到你当然是笑不出来的。”
显王李霂也说:“阿衍从前总是抱怨他的母亲只知道夸赞幸原公子,却很少表扬他。我听得实在心烦,就回了句‘幸原公子的文章写得确实漂亮’。这下好了,阿衍不肯跟我玩了,一直把我冷落了好多天呢……唉,妍铃妹妹那时也在场,她肯定也记得。”
李衍已经不敢去看崔渚是什么神情了,脸红成了一片,羞臊地说:“亲哥哥们,求你们饶过弟弟罢。我们刚刚不是在说崔大人的事吗?怎么反倒说起我来了?”
敬王李湛拍了拍端王的肩膀,道:“阿衍你看,我就不会说你的不好。”
李湛与李衍的年纪最为相近,小时候的关系也最亲密。不过他两人的封地分处南北天遥地远,长大以后,彼此的联络也就疏离许多。
李衍感动极了,道:“六哥哥,还是你对我最好。”
恭王拍了拍手掌,道:“好好好,那我们就不说阿衍的事情了,还是说回崔大人罢。崔大人,你今年多少岁了?”
方才诸位亲王拿“亲哥哥”与“表哥哥”开玩笑的时候,崔渚也不笑,只是默默地饮着盏中热酒,如玉般的清俊面孔上泛起了微醺红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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