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粽看那长宁郡主,目光里看大皇子的眼神带着势在必得野心。心下只觉得,这辛家长宁郡主是个厉害的!其心志坚不可摧。
太后今日没来,不愿意参和这些热闹了,她越发喜欢安静,寻日里也就夏粽陪她的时间长上一些。
夏粽眸光冷淡,低着头,本分的不去看这宴会。
泠泠的丝竹声却传入耳朵。
宴会上一派和乐融融,唐皓不时要去看看夏粽,夏粽就那么站着,从湖面上吹来的香风偶尔掀起他的袍角。
赏心悦目……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宴会正半,封仪人突然痛叫了一声,从椅子上滑落到地上。
宴会一时间全部安静了。
皇帝又怒又急,撇开惠妃,惠妃差点被皇帝拉到了地上。皇帝把封仪人抱起来,却看到刺目的血。
这大热天的心一下子凉个透彻。
大喝:“高全胜!传太医!”
封仪人哀哀哭泣惨痛不已:“皇上皇上!臣妾的孩子!臣妾的孩子!”
左睿青看着封仪人,心想这封沁雪虽然不大聪明,但是女人演起戏来却是格外真实!
封沁雪下身血流如注!
痛得面部都扭曲了。
左睿青看着那些血,突然皱起眉头来!
他让人在外面收集的人血,根本没有这么多!
封沁雪流出来的这些血已经三倍不止了!
左睿青又惊又恐,他猛地看向了夏粽。
夏粽的眼神这个时候却正好对上了左睿青,那双眼睛里带着冰冷的嘲讽。
左睿青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这么惊慌恐怖过!不不不!他的眼神看自己一直都是这个样子的,他不知道!他什么都不知道!等会儿……再等一会儿……就能看他人头落地了!
“皇上!皇上!救救、救救臣妾的孩子!救救臣妾的孩子!啊!!皇上……”
惠妃和众多妃子看着这一幕,大多数的人眼睛里是幸灾乐祸的!
惠妃只觉得自己心里舒爽不已!
让你在后宫万千风光!
让你在皇帝眼里独一无二!
让你宠冠后宫一枝独秀!
也不知道是谁下了毒,下得好!!!
太医很快来了。
为首的是姚太医!
姚太医一把脉。看一眼封仪人,就道:“启禀皇上,胎儿已经流掉了!”
封仪人一听,眼睛瞬间瞪大,眼白一翻生生的昏厥过去。
皇帝怒气汹涌!
“查!”
姚太医给封仪人扎了针,开方子让人下去熬药。
陈太医却是拿着银针在封仪人这桌验/毒,只一针下去,是刚才封仪人吃的莲子荷花羹,银针瞬间发黑。
看得所有人心里一阵惧怕!
一番检查之后,陈太医道:“启禀皇上,这里面有大量浓缩后的藏红花粉末!只需一点点就能让人流产!”
皇帝刚失去了自己的孩子,眼睛几乎怒得发红。他当即发令:“惠妃!朕命你彻查此事!”
惠妃连忙蹲礼,应道:“是。”
然而……
在众目睽睽之下!
啪的一声!
惠妃直起身的时候,一包药包从她身上掉了下来。
整个宴会猛然间像坟岗一样寂静。
惠妃一瞬间感觉自己被巨大的阴谋笼罩!
她惊慌失措了,下意识的要去把东西捡起来。
结果立马就有太监把她拉扯住了。
皇帝看惠妃的眼神里满满的失望,大皇子也万万没有想到这件事情会变成这个样子。究竟是谁要陷害他们
陈太医弯腰去把药包捡起来细细查看了一番,才道:“皇上,正是此物害得仪人流产。”
大皇子瞬间如落冰窖,仓惶冲出来跪倒在地:“父皇!母妃如何会做这种事啊?父皇!”
皇帝抓起桌子上的酒壶就朝大皇子砸了过去!
“证据确凿!你要朕怎么相信?”
惠妃的手指被溅起来的瓷片割了一下,刺痛把她的心思唤回来了,她连忙道:“臣妾……”
然而她的话还没有说出口!
她身边的萤琅已经泪落如珠,盈盈在皇帝身前跪下。
对着惠妃道:“娘娘你怎么这么糊涂啊?就算撞见了封仪人同左大人私会,也、也不该自己亲自下手啊?您为了顾全皇上颜面,也、也不该把自己搭进去啊!!娘娘!!!”
这场所有人懵逼了!
左睿青只觉得自己炎炎夏日里被人倒了一桶冰水!
全身都在发寒!
皇帝的恼怒冲天而起,赤红双眼问萤琅:“你还知道什么?”
惠妃和大皇子纷然瞪大眼睛!
惠妃已经失声!
她看着萤琅,脑壳子里一片空白!
“奴婢陪娘娘在御花园散步却不小心看到了左大人同仪人私会,那时奴婢问娘娘该如何处置,娘娘说她需再想想。奴婢、奴婢万万不知道娘娘为了顾全皇上颜面做出这样的傻事来!皇上!求您饶了娘娘吧,娘娘是为了您才如此糊涂啊!”
皇帝感觉自己绿成青青草原了……
怒气喧天:“左大人?哪个左大人?”
左睿青冷汗淋漓!
萤琅伸出漂亮的手指遥遥一指,字字清晰入耳:“左睿青!左大人!”
左睿青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
颤颤发抖。
他慌乱道:“微臣没有!微臣绝对没有做这种事!”
可是皇帝看他如今慌乱的样子就是典型的做贼心虚!
好好的一个初荷宴!
却牵扯出来这般多恶心的事情!
“李锐!查抄明月殿!”
冥狱司司长李锐自从上次皇帝被刺杀后一直就跟在皇帝身边。此刻得令,立马就派人去查抄。
速度迅速!
封仪人此刻如死狗一样躺在地上,腥臭的血液传出来。
刚才皇帝有多痛心,现如今就有多痛恨!
不多时李锐呈上来十几封书信。
是从花园地里挖出来的。
还有着泥土。
打开一看。
左睿青一开始就心虚!是的!就是心虚!他万万没想到这件事情会演变成这样,而由始至终夏粽都没有被牵连进来。按照他的安排,封仪人只是微微出点血,然后嫁祸给夏粽就足够让他命归黄泉了。而布局之间,他为了可以让封仪人全听他的安排,偶尔会写上一些诗词来哄她高兴。
那些东西现如今全都成为了铁铮铮的证据!
到此刻地步!
他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这个蠢货竟然把这些信用檀木盒子装了埋起来!竟然不烧了!
惠妃和大皇子连辩解的话都没能说一句,事情就这么成了定局。惠妃怨毒的眼睛阴鸷的盯着萤琅!
贱人害我!
然而萤琅眼神里半点柔情也无,一片骇人的冷厉!
呵!推我入火坑的时候从不见你眼神里有半点不愿了!
如今被我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却这么怨毒的看着我!
真是……可笑啊!
“将这逆臣打入死牢!”
左睿青想要开口求饶一句,然而已经被人捂住嘴巴直接拖下去。都在这个时候了他还下意识的去看了眼夏粽。
夏粽站在台阶上,淡漠微笑。
“惠妃无德,从今日起贬黜为四品仪人!宁妃,你来主持宫馈。”
宁妃遵旨。
“将这贱人打入冷宫!赐酒!”
……宴会上的人全都战战兢兢。
这个时候皇帝看向萤琅,萤琅的姿色可和宁紫嫣平分秋色!
今日她又没有遮住清丽脱俗的容色,皇帝看着心跳都加快。
他看着萤琅,道:“惠仪人无德,你以后不必跟她!从今日起,御书房伺候笔墨!”
高全胜看一眼萤琅,暗地里深深吸上一口气。
好厉害的女子!
萤琅盈盈拜倒谢恩。
宴会散了。
夏粽同逐西走在一起回御膳房的路上。
逐西的汗一把一把的擦,最后啧啧嘴,心脏砰砰砰的跳着,“夏粽,走,请杂家吃酒去!”
夏粽清浅一笑:“好。”
作者有话要说: 老花:抱抱亲亲好不好?
宝贝们:好!!!
挨个搂搂抱抱(づ ̄ 3 ̄)づ
大家的留言老花都有去看,谢谢大家的支持!么么哒!
☆、怡然殿
夏粽请逐西吃酒自然是回到莉香院里,他将栀子花浸泡的酒端上来,摆上芙蓉糕艾叶糕。
逐西砸吧砸吧嘴,看着夏粽,颇有夏粽有些不够意思一样,说道:“夏粽,你今儿个就请杂家吃这些?忒小气了吧?”
夏粽冲他笑笑,“公公要给我搭把手,动动这桌子。”
逐西一愣,同夏粽一人扯一边桌子,这石桌子还是很有分量的,但是下面是滑石,还是轻易的滑向两边,这个时候,原本的圆形石桌子,露出来中间一个烤炉。
元福这个时候从厨房里端了鱿鱼、鸡翅、山菌、鱼虾……手里还提溜着一炉炭火。
逐西看到这些菜才点点头,“那还差不多。”说着坐下来,看夏粽把炭火放到烤炉里,用竹签子把这些菜类别串起来。撒上自己调制的酱料。
逐西看夏粽手法熟络的串起来这些小吃,拿起来桌子上夏粽刚才拿出来的酒,想要尝尝味道。夏粽酿酒向来不拘泥于古法,味道格外新奇。结果夏粽劈手夺过去,逐西撇撇嘴,却看到夏粽并不是把酒放下,而是提着酒壶酣畅淋漓的浇在炭火上,瞬间烤炉上烈火升腾!
浓郁的栀子花香味扑进五脏六腑。
夏粽将串好的烤串放在烤炉上,手法轻快的翻转。
等到这一圈火焰差不多快灭的时候,夏粽将竹签子一把捞起来,滚烫金黄的油脂还往炭火上滴落。
逐西看着油光红亮的大虾,看着金黄的鸡翅,眼睛都移不开了。
这荤香里混合这栀子花的酒香,让人心旷神怡食指大开。
元福这个时候端上来一壶高粱酒。
逐西已经忍不住拿起来一串鸡翅膀开啃,夏粽将高粱酒倒入杯子里。逐西喝口微微泛红的高粱酒,再吃一口鸡翅膀……这感觉格外厚道!格外舒爽!
竖起大拇指赞一句:“今日这酒杂家吃得满意!”
夏粽轻轻笑来:“公公吃的开心就好。”
夏粽这边吃的正好,可是今日的事情到底影响甚大。这宫里已经人人警惕了。
大皇子生母惠妃,如今已经被降为四品仪人,以前可是二品级。
这宫里仅有四妃。
南妃已死,只剩下惠妃、宁妃、淑妃。淑妃常年礼佛不出,惠妃降为仪人,如今这四妃就只剩下两妃!皇后的位子也空着。
禹惠坐在湘妃竹编制的贵妃榻上,乌黑的秀发散落而下,青丝如瀑。美人娇艳却不敌岁月侵蚀,那悉心保养的脸庞,眼角终究还是微微有点松弛。
此时此刻的禹惠双眼里怨恨可见,但眸子里却还含着痛恨的泪水,眼白处血丝弥漫。
大皇子看着这一地破碎的名贵瓷器,还有母妃刚才泄愤扔在地上的珠钗!他看看自己披头散发的母妃,内心一痛,走上前去,想要慰问两句,可是禹惠这个时候猛然抬起头来看着他,那是怎样的眼神,大皇子一瞬间抬起的腿竟然迈不动步子。
禹惠双眼愤恨,咬牙切齿:“贱人!”大皇子心中一凛,想起初荷宴上那盈盈的身姿。
这么多年……那萤琅伺候母妃这么多年,他竟然没有发现那萤琅是如此天姿国色!
与宁紫嫣也可平分秋色!
禹惠没有发现大皇子面色怪异,恶狠狠道:“迟早有一天本宫要让这个贱人身首异处!”
大皇子迈步上前,跪在禹惠的身前:“母妃,这件事情儿臣觉得不简单。尤其是那么凑巧把封仪人和左睿青同时拉下水,还让您顶了锅,依着那贱人的手段肯定是办不到的。那贱人定然还有同伙。”
禹惠心里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的算计肯定还有其他人,但是问题是在于这个人在宴会上一点都没有被牵扯,她实在是不知道萤琅的同伙在哪里。“这件事你尽快去查出来!我们在明那人在暗,手段这么了得,不急早弄死,我等日夜难安。有那人给萤琅出主意,这贱人怕是明日里就要骑在我头上了!”
大皇子站起来,拢着他母妃的头发,安慰禹惠道:“母妃一贯是艳压群芳,这后宫里谁能比母后贵气?谁又有……”
大皇子的手指却微不可查的抖了抖,他手里的乌黑发丝间有几丝霜白。
“谁又有……母妃的容颜了?”他装作没有看到一般将这些白发同黑发合拢在手里,然后将挂在发上的一根凤尾金钗别住头发,温软着语气说道:“母妃,虽然父皇在气头上,但是父皇既然没有让您搬离宫殿,就说明父皇心里还是有您的。”
禹惠听着大皇子这些话面上好看了很多,她微微偏头去,看到那人高的镜子里那女子颜色如二八少女,信心也重新拾起来。
喟叹一声:“先由着那些个贱人瞎蹦哒几日,等本宫复位……”甚至……坐上皇后这个位子的时候,再一个个掐死这些蚂蚱!
大皇子阴鸷的双眼里闪现着冰冷,轻轻道:“母妃,这件事情儿子一定会查得清清楚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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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里的地面光瑕如镜,拼接无缝,四角上有如意纹。金箔镶嵌在红色的蜡烛上成龙的形状,烛火通明。大殿越发显得大而空阔,盘龙柱上福纹缭绕意态万千。
赤金龙座上成元王朝的皇帝正坐着,批阅奏折。
他用的毛笔往砚台上点了点,再写字的时候却发现笔依旧很干涩,偏头看一眼这砚台,砚台里的墨汁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用完了。
皇帝皱皱眉头,喊道:“伺墨。”
立即就有当值的人进来磨墨。
皇帝并不关心是谁进来磨墨,他真关心着手上的折子。关西阴雨连绵,当地的的官员想要国库出资重新稳固一下堤坝,怕涨洪水。到时候民不聊生,现在就想着要防患于未然。可是要是没有涨洪水,这钱拨出去了,不就是浪费了吗?这件事情一时间无法决断,明日要去朝堂上和众位大臣一起商量。
就在他心绪糟糕的时候,一句如黄鹂啼鸣的声音传来:“皇上,墨熬好了。”
皇帝突然就觉得有一股淡淡的清流流进了肺腑里,忍不住被这声音吸引抬起头来,看到一身浅绿宫装的萤琅。
此刻的萤琅洗净颜色,反琯的发髻上一支石榴红宝石赤金流苏簪子在烛火下熠熠生辉,衬得她白嫩的耳垂像是雪藕一般娇嫩。
萤琅的的确确是难得的美人儿,她比起宁紫嫣那青涩的清雅之美来更有成熟的韵味在里面,眉目如画,鼻梁俊秀,小嘴儿唇珠圆润,下唇微微有点厚却更添加三分魅惑。修长的脖颈如天鹅一般优雅。
皇帝看着萤琅,初初被萤琅的颜色吸引,现如今却是被萤琅的颜色震惊到了。
萤琅躬身盈盈一礼就要退出去,皇帝却已经情不自禁的去拽住了萤琅一截袖子,萤琅被皇帝一拉扯,身若无力倒入了皇帝的怀里,娇声羞涩:“皇上~~”
皇帝只觉得如今这怀里的女人简直是如玉美人,茭白无暇!皇帝身边是不乏美丽的女子的,甚至可以说皇帝一生之中都不缺美女伺候。然而萤琅却是美人之中的尤物!
萤琅在背对皇帝的时候,那张美人脸上的笑容尽数都化作了冷漠,眼睛里浮现出来浓浓的恶心以及厌恶,葱白的手指扣紧着明黄的桌布,她的眼睛直直的看向那明晃晃的烛火,经久,那双死了般寂静冷漠的眼瞳里滑出来晶亮的泪水!
这条路是她自己选的,如今又来怪谁呢?这个世界上总是有那么人身不由己,她只是其中一个而已。
是成为太子的玩物,还是成为皇帝的玩物?两者相较,她自己做出的选择!
欢好之后的萤琅被皇帝用袍子包好了,万分疼爱的喊人赐了玉温泉洗浴。当日晚上,就赐下怡然殿,封三品婕妤。
高全胜在外头眼观心鼻观心,听候皇帝吩咐搬旨。心里却已然在混乱成一团了。
这宫里的事情现如今发生下来,一桩桩一件件,已经把宫中这原本的平衡打破得支离破碎。
都说宫里头花无百日红,但是!好歹有人花开四季长盛不衰,却……一一正在花枝烂漫的时候被折下去。
高全胜隐隐感觉这其中有巨大的阴影藏匿着。让他微微的有些不安惶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