乘翼而飞完本[耽美]—— by:隽生

作者:隽生  录入:11-05

「他是我高中时的学长,因为同社团,也对彼此有好感,所以就交往了。原本以为一切会如我所愿很顺利地进展下去,谁知道他上大学之后另结新女友,还告诉我说我们这样是没有未来的,如果可以的话,当朋友就好——说那是什么话,明明是他先追我的,最后又背叛我,本着同性恋是违反自然的理论,叫我不要被过去的年少轻狂所混淆,叫我不要被一时的欢愉所误导,叫我要回归正途……」
说到此,施翼忽地笑了起来,长而微翘的睫毛下,是一双闪着悲光的瞳仁。他凝神望向盛加炜,却害怕看到对方眼底的鄙夷旋即又移开目光。「 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有我对这份感情认真,自始至终被人耍得团团转,你一定认为这样的我很窝囊吧……」
「所以你宁可搬出来,也不要跟他当朋友,再任他摆布?」
「你要笑就笑吧……」
「我认为你很傻,不过你决定离开他,是明智的选择!」
盛加炜并非落井下石,他只是想给施翼打一剂预防针。「 假如你继续留在他身边,你就会一直被他影响,你永远也找不到自己的定位,也永远无法成就一颗独立之心。施翼,离开并不代表逃避,而是利用距离的拉远来减低伤害的程度。每个人一生当中或多或少都会遭逢感情上的波折,重要的是你要懂得保护自己,学会教训并且重新振作,沈溺在过去的创痛中,你将无法再次坦荡荡的面对他,这样子便失去你特意离开那个伤心地的意义了。」
「是啊!我只是暂时的离开,我的家人都在等着我,我不可能永远不回去的……」
想起自己当初之所以搬出来的原因,一半是因为想逃避业利声偶尔休假回来时万一凑巧碰到面的情况,另一半则是为了要让自己变得成熟独立、果敢坚强,而不是畏畏缩缩,终日哀悼那段已逝的情谊。
「我喜欢男生,你会看轻我吗?」
「勇于表达自己感情的人,我为何要看轻呢?」
盛加炜眯眼垂眉的柔和笑脸,让施翼的心如同得到救赎般释怀了一切,也像似找到了庇护一般不忍离去。坦然那份创伤,就好比心口上的那块瘀迹,得以抚退消散,化苦为甘。为此,他毫无自觉地全身放松,扯开了原本紧闭的双唇,笑意漾了出来。
在回程的路上,盛加炜买了一堆饮料和冰品,施翼有点不好意思地嫌他破费,没想到却被他顶了一句:「这可是我要喝的,只是暂时先寄放在你家!」
于是客厅角落的那台小冰箱就这么被盛加炜插上了电,放满了饮品后开始运作起来。仿佛最后的任务已经完成,他洋洋得意地说:「这样你就没有借口不请我上楼了吧!」
盛加炜的行事是那么地顺理成章而且毫无破绽,纵使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施翼也没那么眼明手快地察觉出来,只觉得这个不象样的住所,终于有像一个家的感觉了。
接下来的日子,果真应验了盛加炜的话,每次下班后送施翼回家时,他总会假藉口渴而向施翼借水喝,然后一待就是一个多小时,不是喝饮料,就是吃宵夜,再聊个几句话,一晃眼就十二点。对于隔日还要上班上学的他们来说,十二点已经是极限,为了保留一些体力去迎接明天,他们皆很有默契的点到为止,时至撤开。
对于盛加炜理所当然闯入自己生活的行径,施翼会讶异也只是刚开始的时候而已,因为在这段日子还算愉悦的相处当中,盛加炜不仅不在乎自己的性取向,毫无芥蒂地陪着自己度过每个寂寞的夜晚,在工作方面更是不遗余力地给予自己许多的协助。除了衷心感激之外,还有那么一点无以名状的感动——那种更甚业利声对自己的体贴与关心,在不知不觉之间,悄悄地牵动着自己的心。
那时候,施翼还不知道,对方毫无节制的付出,正一点一滴诱引着自己毫不自觉的接收,就像慢性中毒,等到发现的时候,早就已经深入肺腑、浸蚀血肉了……
~待续~
第7章
换上制服后,施翼匆匆走到员工餐厅,里头剩没几人在用餐,看到桌面有如蝗虫过境般的一片狼藉,不由自主地皱起了眉头。不过将剩下来的菜余集中在一起,还是可以勉强凑成一盘小什锦,外观是恶心了点,但对于中午在学校没吃饭的施翼来说,再怎么难下咽的菜泥肉末也得努力把它吞下肚,以免待会儿没力上工。
员工的用餐时间只有短短的二十分钟,对于愈晚上班的人用餐的时间就愈紧迫,相对的在菜色方面就没得选择,只能吃别人吃剩的。不过这对难以提早赶到店里的施翼来讲早已是家常便饭的事,有时甚至根本就没吃晚餐。
只是今天不吃不行,因为他已经开始觉得有点血糖低迷、四肢无力了。
「小翼!」
不用回头,听声音就知道是谁在叫自己,紧接着就会有一只手臂攀附在自己肩头。施翼对于任识亚这种肢体粘缠的举止偶尔会感到不快,却不致于有到厌恶的地步,因为比起和自己同在二楼那些尚不熟稔的同事,一楼的任识亚是他目前唯一可以信赖交流的同期。
「我还以为你今天又不吃了,早知道我刚刚就帮你留一些起来。」任识亚松开他后,拉出一旁的椅子便坐了下来。「 吃这些东西等于在吃厨余一样——这样子好了,我们晚上一起去吃宵夜,我保证只有一下子而已,不会耽搁你太晚的时间,好不好?」
大概是因为肚子太饿了,所以施翼这一次并没有拒绝。
夜的颜色比早一刻更为深沈而弗远,在偏僻幽暗的寂静巷宅中,比在繁华绚烂的喧嚣闹区中,更容易感受到这穹苍之无际,这星辰之无垠。
自“奇门查”那条路出来的第二个转角有间豆浆店,他们选择在那里解决他们的宵夜。任识亚叫的份量奇多无比,让只叫了一份锅贴的施翼看得目瞪口呆。都已经这样晚了还点这么多东西,是真的肚子饿了吗?后来他又想起现在也许正是夜猫属性的任识亚开始狂欢的时候,不多储备一些能量,待会儿怎会有精力发泄!
「对了,刚才离开餐厅时,你跟盛组长说了什么?」吃到一半时,任识亚忽然问道。
施翼方才在打卡时,霍然想到盛加炜今天同样也会送自己回家,所以先去跟他取消今天的约定,至于任识亚的追问,若是老实回答,又要解释个半天,觉得麻烦的施翼只有随便找个借口搪塞。「没什么,就问一些问题而已……」
「有问题的话可以来找我啊!」任识亚的脸上浮现小小的不满,又像是指责。「 你什么时候跟他那么好了?」
「哪里好了,不就是每天都会碰面的同事!」避开对方探究的目光,施翼夹起盘中的锅贴快速咀嚼着。
「唔、说的也是,看他那么认真又尽责,几乎每个人有问题都是跑去问他。唉!只可惜这么优秀的主管就要被调走了。」
施翼心头微微撼动了一下,「你说盛组长要被调走?」
「是啊!你没听说吗?」任识亚的表情上流露着无法置信的惊疑,好像这个在店里早已人尽皆知的议题,施翼竟在状况外?
「市中心分店的硬体设施大致上都已装潢整修完毕,经营的策略与开幕前的筹划在上个月就已经有了具体的决案,厨房人员由老板聘请了几位国外回来的名厨,至于外场人员则是从我们这儿调度几个资深的人过去,而盛组长……根据老板的意思,似乎是想让他过去那儿当驻场经理,承接所有内外大小的事情……」
「你是说,把整个分店让他去接手?」
「嗯,盛组长的资质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身为他叔叔的老板当然会藉此机会提拔他,算是升官吧!要是我没猜错的话,大概最近这几天,就会有一次规模不小的人事异动。」
「这么重大的事,我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施翼想起前几天虽然遇到期中考,过于专注在课业上,但是每天送自己回家的盛加炜,竟是连一个字也没提起?
或许对方会认为这次的异动跟自己无关,但是身为一个与他聊了数天堪可称为朋友的下属而言,这么重要的事情,对方的毫无表示让施翼深切地感到自己没有受到重视,甚至连最基本的信任都没有,难道对他而言,自己真的只是一个排遣寂寞、消磨时间的聊天对象吗?
几天下来的言语交流,施翼可以说是毫无任何隐讳地坦白自己,然而说到自己对于盛加炜的认识,也只局限在工作方面的问题打绕,换句话说,自己对于盛加炜这个人,根本就是一无所知。
他从来不说有关他自己的事。
虽然不曾刻意去问他的隐私,但在轻松的聊天当中,应当也会偶尔泄露一些个人的小概况吧——
盛加炜伪装得很好,从未显露一丝丝的不自然。
忽察两者之间并非对等相待的意念,施翼浑然有种被利用的感觉。
完全不了解施翼此刻心情的任识亚,一边咬着烧饼一边纵意说道:「 知道可能也是无济于事,我们毕竟才来几个月,若要调动的话恐怕也轮不到我们,只是觉得可惜,以后碰到问题就再也没得求援,又想到今后可能是你们那个怪胎马大组长要来接管我们,就觉得前途多灾多难。」
「……」
吸管里的豆浆不知何时已被空气所取代,施翼犹是没有把唇移开,他咬着稍稍变形的管口,塑胶的气味涌进嘴内附在齿膜间。盛加炜的不坦诚给他一种被漠视的打击,然而对方今后将调走的事实,更给了他另一波难以释怀的冲击。
要离开了吗?恍然间,施翼忽然为自己没来由的不安以及怆然所失而感到意外,好像他在过去数天以来夜夜欢聊的那股热劲,已经加足马力后却又叫他即时停火,那种好不容易生起的火苗像被人泼了一盆冷水似的前功尽弃,叫他如何接受?
月亮自云缝中透着忽明忽暗的薄光,像一道谜,让人猜不出究竟是要展露光芒,还是想保持神秘,一如此刻施翼心中对于盛加炜的想法。
※ ※
换上标榜“奇门查”专用的制服,随着应接不暇的客人上门,每天例行性的工作在这个热络的周末夜晚已然如火如荼地展开。每次遇到假日,年轻的客人就特别得多,虽然比一般日子还要忙,但是年轻人用餐速度快,不会拖泥带水到了时间结束还在细嚼慢咽。
尽管早有心里准备,然而折腾了一整个晚上,仍不免感到筋疲力竭、四肢松软。打完卡后,施翼在餐厅门口看到盛加炜,昨天听闻的那些话由于工作的繁忙早忘得一乾二净,此刻却因为看到盛加炜本人而如潮浪般全数冲进脑袋里,袭击着自己内心最脆弱的那块禁地——背叛。
「我们走吧……」
那个人在门口伸出一只迎接的手臂,施翼看了就觉得虚伪,想跟他说以后不用再送自己回家,正要开口之际,对方先抢了话头。
「昨天你说的有事情,是跟任识亚去吃饭?」
睥到盛加炜眼镜底下的眉头微微拧了一下,那感觉得出兴师问罪的意味,让施翼瞬间更为火大。
「没错,我是跟他去吃宵夜!」
「我也可以带你去吃呀,为什么要跟他去?」
「我跟他去吃个宵夜有什么不对吗?他看我晚上没吃到什么饭,特地带我去解解饥,这样也不行吗?」施翼的语调明显夹带着不客气。
似乎被对方意想不到的凌厉口气吓了一跳,盛加炜原本飙高的气焰顿时降下不少,打探的眼光也随之变得柔和而怜惜。「你晚餐都来不及吃吗?」
施翼不予以回应,一想到对方什么事情都没有跟他说,那么自己又为何什么事情都要向他报告?
「施翼?」盛加炜小心翼翼地观察施翼的脸色,暗忖自己该不会是惹他生气了?
「!」
「好吧,对不起,我刚才的口气是冲了点,我并没有指责的意思——」盛加炜迅速拉下铁卷门后上锁,动作干净俐落,仿佛尽快完成这些既定的程序,便能马上实行下一个步骤。
「走吧!你想吃些什么,我们顺路去买。」深怕施翼会逃开似的,盛加炜牵起他的手,一同走往停车场的方向。
不知道是不是还眷恋这种平实的温柔,施翼竟会舍不得甩开对方的手而坚决地离开。倘若真的狠心掉头离去,基于这么多天以来他对自己的体贴与照顾,岂不是太残忍?
还是等到这最后一程送完,再跟他说清楚吧!施翼端凝着那个人寛阔的肩背,在心里这么对自己督促着……
一路上,除了一成不变的景色自两边窗口快速闪过,还有收音机里旋泄而出虚无缥缈的空灵乐曲之外,再也没有其他足以取代此刻沈闷气氛的声响。
在那之前,盛加炜隐隐察觉施翼仍在生着闷气,却套不出话来,于是开始说些不无小补的笑话来逗施翼开心,只是讨好的话都说尽了,犹是得不到对方一丁点的反应。他还特地绕路去买施翼喜欢吃的那家章鱼烧,然而自己的这番好意却遭到施翼决然的拒绝。
「我不想吃任何东西,请你载我回去吧!」
「你到底怎么了,施翼……」
猜不透对方的心思,又不想放弃探求的苦闷表情,在盛加炜的脸上一一展现。他没有听从施翼的话立即发车离开,当然也没有下车去买章鱼烧,只是执拗地保持原状,等待身旁的人给他一些讯息。
「如果你不想载我回去,那我自己走回去好了。」
话才说完,施翼毫不犹豫拉起门把,眼看就要下车,盛加炜情急之下抓住了他的胳臂,由于力道过强了些,施翼被这猛烈的拉回动作,硬生生地撞上背后的坐椅——「啊!」
「对不起,弄痛你了吗?」
盛加炜对于自己的冒失是既羞愧又懊悔,他慌张地放开施翼,又担忧地再度抓住对方,不过这一次却少了方才的粗暴,多了心疼的抚慰。「 你别离开,我送你回去就是了……」
当车子驶向那条熟悉的道路时,一直保持静默状态的施翼幽幽地开口:
「盛组长,谢谢你这么多天以来的照顾,今后下班我自己走回去就行了,你不必再载我了。」
果然……还是生气了?
原本视线笔直望向前方的盛加炜,被这突来的告示给扭曲了路线,转移了他所有的注意力,却又不能表现得太明显,只能藉由紧紧握住方向盘来掩饰自己的无力感。
「至少让我知道,究竟是什么理由……」
施翼望着窗外的乌墙如一条黑色的缎带疾呼倒退,仿佛一个不小心,便会被那无形的缎带骤然缠身,陷入那张牙舞爪的晦暗掌间,进退维谷。
在习惯了有人陪伴之后,想再独自一人穿越那条黑压压的巷道,仍不免感到一阵惶恐。
「你不是要调走了吗?」虽然不想承认自己确实因为他的调职而有所失落,但施翼仍是不想放弃这最后一丝希望。
盛加炜微微皱眉,语气里透露着一丝不可置信。「谁告诉你我要调走的?」
「难道不是吗?」施翼讽刺地说:「 全店里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唯独我一个人什么都不知道!」
「在人事令还没有下达之前,所有的言论都是仅供参考,未必具体实施,所以你根本就不用去理会他们在讨论些什么!」盛加炜不急不徐地解释,像在表示自己的立场坚定,也像是在安抚对方的情绪。
「可是人事异动是事实吧,你不要告诉我你并没有在名单内。」或许是太过气愤了,施翼完全没有注意到自己的口气已经超出了一个晚辈该有的尊重。「 还是你压根就觉得这种事情与我无关,所以也没有必要放进我们闲聊的话题中商讨?」
猜不出对方究竟听见自己的心声没有,他瞪视着对方沈默的侧脸,眼镜依旧反射着前方不断游移的光点。剎那间,他忽然觉得身旁的这个男人似乎不像他们平日交谈时的那般平易近人,在眼镜的遮罩下,盛加炜的眼神,是那么地陌生,那么地无从补捉。
静穆无语,竟比有声的言辞,还要令人刺耳难耐、束手无策。
看到自家的公寓出现在视野内,有如获救似地施翼迅速拉开门把,却不设防地被盛加炜按住了肩头——
「等一下……」
盛加炜让人摸不着底的叹了口气,他问:「 假如我真的调到分店去,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块过去?」
「我?」施翼眼睛撑得奇大,「 应该不太可能吧!我这么资浅,又没什么特长,就算我想要调过去也轮不到我,况且市中心离学校太远,还要转车,时间上根本就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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