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冷不丁退到了墙角,直愣愣地看着那个朝自己打招呼的“蛋”,这枚蛋比鸡蛋大的多,体积像是鸵鸟蛋,蛋壳表面是青色的,隐约还看得出一道道浅白的条状纹路,刚刚他那一惊,这枚蛋没有滚落到地上,而是稳稳地定在他枕头边,摇晃着。
这是什么东西……荒的思路有些混乱,他抓了抓乱翘的头发,不敢相信自己昨天晚上抱着这个莫名其妙的东西睡了一觉,他果然是发烧烧坏了脑壳吧。
没等他整理出思路,那枚蛋自说自话躺倒下来,朝他所在的地方滚来。荒也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么,狼狈地掉过头,从另一边爬下了床。看到他落荒而逃,蛋似乎有些迷茫,它重新站起来,明明没有眼睛,却让荒感觉到了视线传递而来的压力。
荒光着脚慢慢退到了玄关边,正当他伺机夺门而出的时候,“站”在他被子里的蛋忽然动了。一阵奇异的风毫无预兆地刮了过来,摆在茶几上的东西呼噜一扫全部掉在了地上,荒不自觉别过头,就在这时,一个笨重的东西撞到了他的怀里,他吃痛地闷哼声,下意识伸手接住了不明飞来物。
风停止了,而刚刚凝视着荒的蛋现在正躺在他的掌心里。
看到莫名其妙转移到自己手里的蛋,荒不知所措地收回了手,“啪嗒——”蛋摔到了地板上,荒的眼皮一跳,情不自禁跪坐到地上,小心翼翼地打量着蛋。
蛋壳瘪了一角,蜘蛛网般的碎裂纹路伴随着“噼里啪啦”的声响在蛋壳上蔓延开来,荒的心砰砰乱跳,他有些后怕地伸出手包住了蛋,试图减慢它碎裂的速度,可事与愿违,蛋壳碎裂的声音变得急促又响亮,没一会儿功夫,彻底碎裂开来。
老天……我干了什么……荒虚握的双手在微微颤抖,这时,一个温热黏软的触感贴上他的手指,荒又手抖了下,定睛看过去。
一个小家伙坐在他手掌中间,软绵绵、仿佛无骨一样的小手攀住他的手指,力气小得像棉花,他的脑袋上还顶着帽子一样的蛋壳。荒惊诧地张大了嘴,忍不住伸手揭开定在婴儿脑袋上的蛋壳,一颗顶着淡金色胎毛的脑袋露了出来,他冲着荒扬起脑袋,睁开了眼睛。
水蓝色的眼眸迷蒙地眨了眨,澄澈的颜色有着不属于世间的美丽,荒的呼吸稍滞,脑袋有些转不过弯来。老天……这是怎么回事?他没眼没花吧,这个婴儿是从蛋里孵出来的?这……怎么可能?!
就在荒疑惑这个生物怎么从胎生变成卵生的时候,“扑拉扑拉——”他的掌心里多了些异样的触感,而再看突然降生的小崽子,有些不舒服地摇摆起身体来,似乎要摆脱荒的保护。
荒慢慢松开手,小崽子动作不稳地朝前扑倒,眼看他就要扎到蛋壳尖锐的边缘,荒连忙伸手扶住他的身躯,也就在这时,荒看到了更费解的一幕:小崽子的背上扑着灰突突的绒羽,沾着蛋壳里的胶状物质晶晶发亮。
天、天使?荒有些脱线地胡思乱想着,情不自禁伸手拨弄起小崽子的翅膀,小崽子感觉被冒犯了,拧眉发出不舒服的哼唧声。
“抱歉……”荒赶紧缩回手,仔细地让小崽子趴在自己的手臂上。太小了,荒有些担忧地看着有些怪异的小崽子,正常人类婴儿刚出世怎么也该有,它却还没有两个手掌大,怎么看都太孱弱了。
就在荒暗暗念叨的时候,小崽子迫不及待要展开翅膀,然而附在身上厚重的胶状物质阻碍了他的计划,他嘴一瘪,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哭声响起的瞬间,屋子里又突然刮起了看不见的旋风,壁柜上的相片架、烟盒和杂志都被吹到了地上,易碎的玻璃杯像放爆竹似的连环发出碎响。
荒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犹如灾难的画面,他笨手笨脚地哄着手臂上的婴儿,脑子里却飞速甩过另一个荒诞的念头:这怪风难道是这个小东西招来的?他不是人吧?!总,总之……得先让他安静下来。
荒没有照顾小孩的经验,过去寄宿在远方亲戚家时,他看到那些动不动拿哭闹当武器的弟弟妹妹们就讨厌,更不要说去安慰他们了。可这个节骨眼,要是让这个小东西继续哭下去,他就别想保住自己的家当了!
“哦哦哦,别哭了,你饿了吗,还是想尿尿?”荒一边抵御着没有套路乱吹的风,一边小心又笨拙地询问,他的头发被风吹出了空气造型的感觉,竖在头顶上来回摇摆。小崽子并不理他,像只树袋熊一样扒着他手臂一个劲地哭,随着他哭声放大,呼啸的风声也变得更加恐怖。
荒强忍住心底的惊惧,抽动着嘴角说:“我、我先帮你洗个澡吧,你这样光着会着凉的。”说着,他艰难地朝浴室移动,顶着风拉上了门。他打开淋浴器,水柱立即被风吹得到处就是,荒赶忙将莲蓬头放下,这才避免再次变成落汤鸡。
“别哭了……”他无力地看着扒着自己手臂的小崽子,“你再哭下去我就要露宿街头了。”
小崽子稍稍收声,睁开眼睛泫然欲泣地盯着他,就这么一瞬,吹得乱七八糟的风就减弱不少。荒松了口气,可很快,另一种忧虑蔓延上他心头:这么邪门的事他还是第一次遇到,看来他是碰到真·妖怪(崽子)了,这是哪门子都市传说啊……
淋浴器的水慢慢转热,荒试了试水温,拽来脸盆,把小崽子放了进去。小东西似乎知道要给他洗澡,毫不抗拒地坐在盆里,继续用漂亮的蓝眼睛注视着荒。荒愣了下,败下阵来似的叹了口气:“真是……不哭的时候倒是挺可爱的。”
他用水细细冲着小崽子身上的胶状物质,不怕麻烦地一点一点轻柔着他的皮肤,还有背后看起来有些突兀的翅膀,小崽子趴在盆沿上,时不时抖一抖翅膀表达自己的惬意,忙活了半个小时,荒抓来毛巾仔仔细细地把他擦干净。
小崽子坐在垫着毛巾的洗脸台上,如愿以偿地展开了翅膀。他的翅膀很小,伸展开来还不如手臂长,羽毛也不过是基础的绒羽,根本就不能让他飞翔。他手拍着毛巾,得意地冲着荒“啊啊”乱叫,一边叫唤一边有节奏地舒展着翅膀,荒看着小崽子的举动,不住扯了扯嘴角:这是……在炫耀翅膀吗?
荒投降似的瘫坐在地上,看着老旧的木塑吊顶无力地叹了口气。
第3章 奇怪的包裹(3)
早晨七点多,微笑猫宅急便一楼的卷帘门彻底拉了开来,忙碌的身影交替在仓库和货车间走动,很快,一辆接着一辆货车开上了路。
一个穿着西装的普通中年上班族停住脚步,仰脸看了看招牌,然后提着边角有些磨损的手提包走进了仓库。
只睡了几个小时的大友依然精神抖擞,他核对着货单,一眼看到陌生访客,随即迎了上去:“您好,请问有什么事?”
不起眼的中年男人脸上堆着笑,鞠了一躬说:“您好,请问这里是微笑猫宅急便吗?”
“是的,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吗?”
“啊,敝姓柴田,这是我的名片,昨天我预定晚上有份快件要送到的,但是我等了很久都没有收到呢。”中年人双手奉上了名片,干净的纸纹上用纯黑颜色打印着书法体的三个字:柴田浩。
大友接过名片,听见快件没有准时送达,露出了惊奇的表情:“咦,快件吗?抱歉,这就帮你查一下。”大友在仓库里唯一一台电脑前坐下,检查昨晚的配送记录,果不其然发现有个快件还是未签收的状态,收件人正是面前的柴田浩。
奇怪,荻原做事一向稳妥,怎么会出这种纰漏。大友咕哝了声,站起身呼喊道:“喂,田中,货车里有没有昨天漏下的快递?”
正在搬运货物的职员抽空回答:“没有啊社长,回来的时候货车是空的。”
不在货车里?那会在哪儿?被荻原带回去了?不可能,昨天荻原走的时候明明两手空空……难道他把货品放在别处,离开的时候再去取么?也不会啊,这个小子不是这种会耍心眼的年轻人。
大友有些混乱,他找不到不翼而飞的快件,但又不相信自己信赖的职员会干出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总之,先打电话给荻原君问一下情况吧。
想到这儿,大友起身向客人致歉:“对不起,您的快件确实被遗漏了,我们这就将您的快件找出来,让您亲自跑一趟真的万分抱歉。”
自称是柴田浩的中年人笑了笑,毫不介意地说:“没关系,只要找到就好了,怎么样,找到了吗?”
大友做好了承受怒火的准备,诚恳地回答:“真的很抱歉,昨天派件的员工今天白天休息,我马上联系他,您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给我们留一个新的派送地址,今天之内一定送达……”
“不用这么麻烦,”中年人眯着眼笑容有些做作,“我可以过去一趟,麻烦您将那名快递员的地址交给我吧。”
大友皱了皱眉,腹诽道:这个客人的要求太奇怪了,谁说荻原君霸占了他的快件了?他这样表态太有失公允了吧。大友不太高兴,声音洪亮地说:“非常抱歉,这不符合规定。再说我的员工是不会把客户的快件私自带回家的。”
“唉,怎么这么顽固呐……”中年人碎碎念着,驼着背朝大友走去,他从下至上逼视大友的双眼,瞳孔突然像猫科动物一样变成直线,诡异的红光散逸出来,完整地映进大友的视线里。短短几秒钟,大友的瞳孔涣散开来,变得木讷又空洞。
中年人的瞳孔瞬时恢复正常,笑容可掬地又问了遍:“现在能把那名职员的性命和住址告诉我了吗?”
大友缓缓阖了阖眼,仿佛在回忆,过了会儿,犹如死物般的机械声音响了起来:“荻原君的住址是……”
中年人目不转睛地听着,终于露出满意的笑容:“太感谢了,那我先告辞了。”
中年人的身影很快消失在街道上,而大友还傻乎乎地站着,过了很久他才像被解除封印一般慢慢苏醒过来。大友纳闷地挠了挠头,奇怪,怎么突然发起呆来了?客人呢?
就在大友四处探望的时候,田中走过来不解地问:“我说社长,你怎么把荻原君的住址告诉客人了呢?这不像您的做事风格啊。”
大友停顿了下,目瞪口呆地问:“你说什么?我刚刚……把地址说出来了?!”
田中歪着头说:“对啊,刚才你的语气还怪怪的,像被控制住了一样。”
怎么会……大友慢慢揉了揉剃成板寸的脑袋,沉甸甸地发声:“那个客人有点奇怪……田中,赶紧给荻原君打个电话,告诉他这件事……”
田中刚应了声,卷帘门外又响起问候语:“您好,不好意思打扰了。”
怎么又来人了?大友催促田中去打电话,板起脸继续迎接来人。
大友凶神恶煞的表情并没有吓到前来拜访的二人组,对方毫不介怀地问:“请问这里是微笑猫宅急便吗?我是警署调查员中村,这是我的搭档佐佐木。”
中村和佐佐木亮出证件,大友看到刑警证明后古怪的嘀咕了声,问道:“我是微笑猫宅急便的社长大友,请问有什么事?”
稳重一些的警探中村公事公办地说:“啊,事情是这样,昨天晚上发生了一起刑事案件…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
刑事案件?大友不自禁把刚才收到的名片捏成一团,不耐烦地问:“这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急躁的年轻警探见状,立刻反驳了句:“喂,你这是什么态度……”
“闭嘴,佐佐木。”中村低喝了声,继续有条不紊地询问,“您有一名叫荻原荒的员工吗?”
“是的,他怎么了?”
“啊,别紧张,只是例行询问,因为昨天他快件递送的对象正好是案件的受害人,离奇的是,荻原君在我们的要求下当面拆封快递之后出现了一些……情况,里面的东西不翼而飞了。”
“快件?”又是快件?大友的脑海中飞快闪过什么,没等他抓住关键点,田中忽然拿着手机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社、社长!”
大友社长咒骂了句:“怎么了,大惊小怪的!”
“荻原君说刚才那位客人可能不是本人……”
中村敏锐地捕捉到荻原的名字,积极地问:“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
大友看了慌张的田中一眼,转向中村一五一十地说:“刚才来了位客人,他声称没有收到我们配送的快件,我查询了下,确实有一份没有签收,这位先生还留下了名片,我不明白这跟你们的案件能有什么关联……”
大友松开手摊出皱巴巴的名片,佐佐木接过名片看去,顿时变了脸色:“部长,这……”
中村看了眼也大惊失色:“柴田浩?!刚刚到这里来的人自称是柴田浩?”
警探的反应让大友心底弥漫出不祥,他有些不安地点点头:“是的,他是这么说的,有什么问题吗?”
中村和佐佐木对视了眼,深深透了口气说:“告诉你也没什么关系,反正今天的新闻上就会报道出来,昨天的被害人就是柴天浩,他已经死了,现在正在警署法医那儿进行尸体解剖,他不可能出现才对。”
大友瞪圆了眼睛,结巴地问:“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刚、刚才来的人……”
“啊,绝对不会是柴田浩本人,那他利用柴田浩身份的事就耐人寻味了……”中村沉下脸,郑重其事地问,“大友社长,能告诉我那个自称是‘柴田浩’的人来这里的目的吗?”
“我刚刚说了他来找快件,没找到后就要去找那名配送快件的员工,也就是荻原君,刚才他要到了地址,可能已经过去了。”大友一口气说完,焦躁地问,“警察先生,荻原君不会有事吧?他绝对是无辜的!”
中村冷静地说:“请放心,我们会保护好荻原君的安全的,那您能告诉我,原来派送给柴田浩的究竟是什么东西吗?”
“寄件地址是鞍马寺,但没有署名,不知道是僧侣还是在寺庙里工作的人寄送的,据说寄送的东西是……蛋。”
“蛋?”中村鹦鹉学舌地说了句,他想起那天晚上空空如也的盒子,凹陷下去的形状确实像是一枚蛋。不过……寺庙快递那种东西干什么?而且那个大小……怎么看也不是普通的蛋呐!看来有必要去鞍马寺跑一趟了。中村心想着,回神朝大友行了一礼:“谢谢您的配合,我们先告辞了。”
大友追问了句:“警长先生,那荻原君怎么办?”
中村立刻回答:“我们这就过去,绝对会注意荻原君的安全,请放心。”
大友似乎并没有放心,他思索了会儿,回头对一旁发愣的田中说:“喂,田中,今天送货的事暂时交给你来调度,我也过去看看。”
“诶,社长,你要去找荻原君吗?”
“大友社长,这是我们警方……”
“作为社长关心自己下属有问题吗?”大友插着腰,声如洪钟地说,“你们放心,我不会给你们添麻烦的!”说着,大友便不管两名警员的想法,驾着自己的摩托车扬长而去。
佐佐木气急败坏地追了几步,悻悻地跑回来问:“部长,现在怎么办?”
中村脚步没有放慢,快速跑向车子拉开车门说:“抓紧时间,我们也赶过去。”
佐佐木坐进驾驶座,系上安全带后不安地补充:“可是警视长吩咐过我们不要私自调查这起案件,说会交由专人处理的,如果上面发现我们还在追查的话……”
“佐佐木,”中村面无表情地打断他的话,坚定地说,“如果你要是瞻前顾后的话就不要跟着我调查了,我一个人也可以找到真相。”
佐佐木看了眼神色坚定的中村,一鼓作气启动了引擎……
作者有话要说: 查阅了下日本警察的等级,中村的职位属于巡查部长,佐佐木是普通巡查
6.26 修错字_(:з」∠)_ 柴田的姓氏写错了
第4章 奇怪的包裹(4)
“嘎——”
“嘎嘎嘎——”
荒抱着裹着毛巾的小崽子走出浴室的时候,阳台上传来嘈杂的鸟叫声,声音比往日要响亮得多。他拉开窗帘看了眼,不住愣了愣。不知什么时候,狭窄的阳台被清一色的黑色乌鸦占领,它们看到人后变得更加兴奋,扑棱着翅膀上蹿下跳,玻璃门也被撞得咚咚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