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岛将人安置在路边,然后自己跑到了巡逻车上。
他现在已经百分百确定那辆车子有问题,不然司机不会冒着袭/警的危险来逃避检查。
他系好安全带,也不管秋本在后头的喊叫,踩下油门就让车子径直冲了出去。
根据时间推算,两车的距离应该不会相隔太远,如果错失了这次机会,那么以后再见到这辆车的可能将微乎其微,好在这条路接下来没有分岔口。
中岛攥紧了方向盘,把油门加到最大。终于在过了一公里左右,发现了那辆车子的踪迹。
以警告的方式让它靠边停车应该是行不通的吧……中岛狠下心,再次加重油门赶超过对方,然后在猛打方向的同时拉起手刹,使警车直直地横在前头。
驾驶员在面对这突然的变故时,虽本能地减慢了车速,但还是避免不了两车相撞。接触到安全气囊的那一刻,中岛死命地提醒自己要保持清醒。
“中岛先生,今天吃辣年糕好不好?“
“中岛先生,被子可不是这么叠的哦!”
“中岛先生,你又弄错垃圾回收的时间啦!”
“中岛先生。”
“中岛先生。”
……
……
“ 中岛先生,请您救救我!”
中岛在一阵眩晕中惊醒,他感觉自己的左眼有些模糊不清,用手去擦,发现上面湿乎乎的全是血迹。
公/家用的巡逻车早已变了形,不过好在扭曲的部分并不能将他完全困住。
中岛用力踹开车门,然后艰难地爬出驾驶座。
另一边,厢式车的情况也好不到哪去,整辆车侧翻在地上,司机则被甩出了座位,样子像是重度昏迷。
中岛见状不由得叹了口气,然后拖着随时都有可能失去意识的身子过去救人。
“你可千万不能死啊……我有好多话得问你……”中岛费力地将人拖起,然而没走几步便停在了厢式车前。
剧烈撞击下,车门有了松动的迹象,里面散发出的气味有些奇怪,像是酒精混杂着福尔马林,但又多了一些其他的东西。
中岛放下人,爬上去打开车门。在他按下手电往里照的瞬间,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
『诶,你的纹身图案好特别。』
『这是我自己设计的哦,全世界仅此一枚,是不是很厉害?』
『嗯,很棒哦!真想让你帮我设计一个……』
『哈哈哈,中岛先生说什么胡话呢,警/察可是不能文身的哦!』
昏暗的车厢里,堆积着一截一截被切割整齐的四肢,有些是苍白的,有些还带着血迹,而这其中,有一截带着中岛熟悉的图案。
作者有话要说:
好晚哦,明天再说吧?
发表之后自己再看了一下,总觉得节奏方面还是把握得不行,得再改改
第34章 真·第三十章
一大早,长泽便驱车独自前往东区的一家酒吧,虽然很想陪伊藤再多睡一会儿,但眼下他有不得不去那边的理由。
亲历了昨天的变故,从最初的惊慌至庆幸,再到后来一点一点蔓延的心疼,长泽觉得自己仿佛一夕之间尝遍了人生的苦辣酸甜。
接到了伊藤他们便不再雾岛公馆逗留,直奔郊区的公寓。
长时间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随至而来便是无尽的疲倦和困意。伊藤坐到车上没多久便沉沉地睡去了,但好几次都会从梦中无端惊醒。长泽耐着性子在一旁轻声安抚,又是心疼又是懊悔。
伊藤换下的带血西装已被处理,身上的血/腥气息也可以通过淋浴清洗而被抹消干净,可是那剩下的东西,却不得不让人深思。
比如,这次的枪/杀目标到底是谁。
据大石回报,对方拥有相当规模的枪弹和人数,明显是有备而来。撇开雾岛那边的原因不谈,伊藤充其量不过是个态度有些傲慢的医生,平时就算再有什么个人恩怨也不至于夸张到这种地步,况且他一直有派人在暗中“保护”,仇家什么的根本没听说过。
所以被卷入枪/战只是个意外?
反观宝冢会社那边,他们之前曾资助过一些组织,尽管如今已是完全退出状态,但对金盆洗手的人施加报复,这种不厚道的行为,在现今的风气下也不是完全说不过去。
可是……事情真只是这样吗,还有没有疏漏了其他的可能?
长泽开着车,紧锁的眉头丝毫没有要舒展的迹象。
从由希的死到这次的枪/击事件,直觉告诉他两者有着莫大的关联,所以现在必须要去寻找答案,或者,在必要时象征性地亮一下底牌。
伊藤是他的底线,任谁都不能触碰!
看门小弟对于长泽的到来理所当然地感到为难,半强硬半推脱地解释现在还不到营业时间。然而若是这样便能听将进去,自然不配做相沢组的若头。长泽以一副谁来宰谁的气势,阴沉着脸地往里走。
“长泽先生,您这样会让我们很困扰”,那群小喽啰不敢强拦,只得灰溜溜地跟在身后。
“喔呀喔呀,你们怎么回事嘛”,一行人进入到场内,吧台那边传来了大惊小怪的声调,“虽然这个人是相沢组的罪人,但现在好歹还算是若头呀,怎么可以这么不识规矩。”
相沢正彦身着酒保的制服,正在吧台后兀自调酒。
相沢组旗下有诸多产业,其中最能带来经济效益的要数赌场、酒吧跟风俗店。赌场由组长相沢正雄直接负责,风俗店由身为若头的长泽独立监管,而酒吧则是相沢组内的其他干部共同打理。
早年,酒吧曾归属于风俗类产业,但由于后来本家派三天两头抱怨没有独立的额外收入,相沢正雄这才将它分离了出来。
酒吧的管辖区域是平分状态,不过论起综合实力还是相沢正彦这一片最为突出,这不仅因为他善于经营跟管理,更重要的是这个人根基深厚,有着他人难以挖掘的人脉关系,总是能在警/方突击检查时完美地藏匿违/禁品。
长泽走到相沢正彦跟前找了张高脚凳坐下,不说话,只是安静地盯着对方笑。
面对这意味深长的目光,相沢正彦没有投去太多注意。他将雪克壶内的液体潇洒注入面前的鸡尾酒杯,透过玻璃,这仿若鲜血般的殷红色在吧台灯光的投射下显得诡异无比。
“这是我研发的新品,今天你算是有口福了。”他把杯垫推向眼前那人。
长泽看了看,从容接过,正要喝,相沢正彦一声轻笑,“啊呀,你就不怕我下毒吗?”
“如果连这都要做手脚,岂不是太没格调了吗?”长泽耸耸肩,一口饮了下去,然后砸着嘴细细回味,“嗯,很厉害的调酒手法,看来黑石从你这学到了很多只可惜还未出师就被清理了。”
“哦?黑石是谁?”相沢正彦歪了歪头。
“就是那个你指示他贩/毒,暴/露了后一拍两散,辱杀妹妹加以威胁,逼得对方跟你同归于尽的黑石。喔对了,你还很巧妙地让五郎叔父替你挡下这个灾祸,一系列招式用得可谓十分漂亮。”
面对相沢正彦这样的老狐狸,兜圈子无疑是最浪费时间跟精力的方式,与其让话题被对方带着走,倒不如主动出击效果来得实在。
“哈,我都不知道自己有那么厉害呢!”相沢正彦故作惊讶,不承认也不否认。
长泽把酒杯递还给对方,似乎没有继续刚才那个话题的打算,“昨天下午C区街头有一场枪/战,你听说了么?”
“长岛酒店那边吗?是我找人做的,”相沢正彦这次回答得倒也干脆,“因为要狙击掉宝冢会社的继承人嘛……这些都是你之前留下的烂摊子,我如此辛劳地替你擦屁股,不好吗?况且组长也说了,这件事全权交由我负责……那么大的相沢组,总要有一个干实事的人才对。”
对于这样的暗讽长泽自然不会在意,他笑道:“不知道你的惯用手法里是否有一石二鸟这种既省力又受益的方式?”
“嚯?”
“你是出了名的懒散代表,总是等到最必要的时候才出手……如此费心的指示,它所得到的回报一定不是1:1那么简单吧?”
“唔~谁知道呢~”相沢正彦转身去后头的酒柜细细翻找,似乎是要再调制一杯。
“不过我更好奇的是,你在由希这件事上是不是也下了这样的功夫?”长泽伸手捻了片柠檬,像是不经意间说出这句话。
背对着他的忙碌身影似乎短暂停顿了下,而这一切没有逃过长泽的眼睛。
是了,这就是他所谓的底牌,尽管没有证据……不,甚至可以说只是个大胆的假设,但能够起到警告作用,这早已足够。
相沢正彦转过身,手上抓着瓶朗姆酒,脸上的神色与之前并无两样,“我知道由希的死给你在组里造成了很大的影响,但你总不至于怀疑到每个人身上吧?”
长泽没有回答,平静地从上衣内侧掏着什么东西。
相沢正彦眯细了眼,脑海中飞快地闪现过各种物体,——不会是录音笔,之前的对话他可以说是回答得滴水不漏;也不会是相片,因为他从没跟这一系列执行者有过正面接触……那会是什么呢?相沢正彦在这一瞬间竟有些紧张,待到长泽完全拿出那东西,他顿时觉得惊讶又荒唐。
对方手持一柄消音手/枪,此刻正明目张胆地对着他。
“你我都知道组长最在意什么,而你却不顾组规跟道义伦/常,先是黑石的妹妹跟五郎叔父,再然后是由希……接下来你还要做到哪一步?”
对方会有如此举动是相沢正彦始料未及的,——很有胆识……但,又愚蠢到死。
“到底还是太年轻呢~”相沢正彦笑得一脸暧/昧,把酒端置在吧台,丝毫不受影响地调起了下一杰作。
长泽皱了皱眉头,门外聒噪的小弟并没有意料中进来打扰,取而代之的是一声低沉的“把枪放下”,以及抵在他脑后那冰凉的金属物体。
长泽微微侧了个头,看清了身后那人模样,“嚯,现役警/官大白天的竟然混迹在黑/道干部的酒吧里,实在是太可疑了呀~”
“是么?我不过是在附近巡逻时看到一名暴力分子非/法持/枪挟/持公民,迫于事态压力,我开枪射/杀了他。”
“喔好可怕好可怕,那看来我今天是死定了?”
森口凑到长泽耳后,低声道,“有时候,太勤快也不是一件好事。”
“你是指关于你的背景调查么?其实也没有费太大功夫,”虽被人拿枪指着脑袋,可长泽脸上还是云淡风轻,“不过比起第二手第三手资料,我更希望可以从当事人口中获取最直接的信息,——是不是知道你真实身份的黑/道,除了他,其他人都会死?”
“呵。”对于长泽的喋喋不休,森口根本懒得回应,轻声冷哼然后果断扳下保险。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个。。。这个。。。。好像过了很久的样子?泪目
嗯,二次修改,在那个警/官的名字上纠结了一下,最终还是决定用他的卧底化名
第35章 真·第三十一章
“把枪放下。”
森口最终没能扣下扳机,因为身后响起了一个平静的声音。同样的,他的后脑也被抵上了冰凉的物体。
青叶面无表情地站在后头,依旧是那身西装,依旧是黑手套。至于门口的小喽啰为什么不来阻拦,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都被放倒了。
“哎呀,没想到青叶还是那么能干!怎么样,有没有考虑来我这帮忙呢?”
面对如此局面,相沢正彦倒也不见困扰,手上的调酒动作没有停下,顺带还悠哉地挖起了墙角。
“相沢先生,我很抱歉。”青叶那边则是意料中的回应。
“那可真是太遗憾了呀~”相沢正彦轻声咋舌,随后摆摆手让森口放下了枪,“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吧,一大清早地闹腾想必大家都累了。”
这是再明显不过的和解,事态到了这份上,若是再扩大下去,双方都不见得会有好处。
长泽见对方主动抽身,自然也没有理由再对峙下去,反正他此行的目的早已达到。
顾虑也好畏惧也罢,总之他要让那人知道自己的计划并非天/衣无缝。
他们有各自的软肋,假如互不干涉,那便一直相安无事下去,假如他胆敢再次打上伊藤的主意,那长泽一定会加倍奉还。
出了酒吧,一直跟在身后的青叶终于开口,“长泽先生,您做事的时候也该为自己多考虑,今天我若没有及时赶到,恐怕……”
“呐,青叶,”长泽打断了他的话,“假如我不再是相沢组的人,你是不是也就没有了这样做的理由?”
经过今天这一出,相沢正彦虽短期内不敢轻举妄动,但以那人一贯的个性,之后指不定会加快脚步地对付他。冲突,也许是在所难免了,虚张声势终归不是长久之计,所以长泽必须要抓紧时间找到与之对抗的筹码。
说实话,长泽没有十足的把握同他正面交锋,毕竟对方有着不容小觑的势力。若是还未找到证据就被驱逐,那他接下来的处境将会糟糕透了,甚至还有可能连累伊藤。
长泽从来不会怀疑青叶的忠心,但这家伙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若他失去了若头甚至相沢组员的身份,那事情可就不一样了。
青叶看了看长泽,思考良久,最终道:“长泽先生对于我来说是个很特别的存在。”
长泽他们离开后,相沢正彦也走出了吧台。
“看来我还是低估了那小子……”
他脸上第一次有了焦躁的模样,明明这些事都处理得很干净,可为什么还是被对方找到了蛛丝马迹?
“罗卡定律……”森口在一旁轻声念叨,“其实刚才的情况我也不是完全没有胜算……”只是不愿意让你冒这个险。
相沢正彦烦躁地摆手,“他不会开枪的,那家伙,只是想让我明白‘他什么都知道’。”
“那你认为他真的都知道吗?”
“或许是,或许不是,但他至少调查出了你的身份……你别忘了他最后问的那句话。”
“所以他猜到了你是我的spy?”
“我想是这样……真棘手呢,这在我们的圈子里是个大忌。”
所谓spy,指的是卧/底警/察的线人。警/方通过线人获取情报,使黑/道组织的发展在掌控之中。但有时为了维系这层信赖,卧/底警/察也要提供那么些不太重要,对当事人却很关键的情报。
这是一种游走在黑白两道边缘的互惠互利关系,酬劳可以是情报,可以是金钱,甚至还有可能是肉/体。
因为有了这样的交易,所以警/察不再是单纯的警/察,黑/道也不再只是黑/道。
意志力不够坚定的人,通常会在这段关系里迷失自我。
不仅如此,在东窗事发那一刻,双方往往都难以得到背后组织的庇佑,毕竟他们都是棋子跟背叛者。
“怎么办,我们要完蛋了喔。”
相沢正彦走到森口的跟前,平展双臂,似乎想让对方替自己脱下这身廉价的制服。
森口笑了笑,没有马上动手,而是托起相沢的腰部和大腿就将他抱到了吧台上。
“我才不信你会这么轻易就认输。”
他低头轻吮对方的脖颈,这一动作对身下人来说显然也很享受。
“嗯,说得没错,我呀,最讨厌被人威胁了呢。”
“这回投放饲料的目的是为了什么呢?”
低沉的嗓音里深藏的是竭力克制的情/欲。
“因为……你及时地保护了我啊……”
相沢抬手抚上那人面颊,眼神愈发迷离。他仰头亲吻那有些干燥的双唇,深情而虔诚。
能够在这条急剧风险的道路上走多远,能否在暴/露的时候全身而退,这从来都不在他们的考虑范畴之内。
因为自约定的那一刻开始,他们就注定没有了明天。
中岛躺在病床上,思绪前所未有的混乱。他的脑袋和胳膊被绷带缠了一圈又一圈,麻醉药效也在持续地作用,可心头那没由来的疼痛却怎么也抑制不了。
事故发生后相关人员陆续赶来医院,系长责备他做事不顾后果,交通部长埋怨他折损了公务用车,而搜查一课的人脸上甚至还露出发现大案时的惊喜——那么多的断肢残臂,的确该作为重大犯/罪案件来处理。
法医根据骨骼初步判断,厢式车内的断臂大多属于亚裔,而它们在被抛弃之前就已经过高温处理,所以很有可能无法提取到DNA,难以推断那些死者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