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悦沉默着,似乎在想着如何找出最好的措词来跟我解释这件看起来太不正常的事情。
我继续追问道:“你这次又考砸了吗?”
唐悦摇着头说:“我不知道。但这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现在只想做我喜欢的事情。”
我仍不甘心的问:“但是你为什么要转到绘画班呢?”
唐悦沉吟半响才说:“我总是羡慕别人,崇拜别人,可我并不能成为别人。我现在也想明白了,既然不能成为我羡慕或崇拜的人,那就做好自己吧。”唐悦说到这里绽放出一个流光溢彩的笑容,“文科班也要学数学,只有艺术班对文化成绩要求的不是那么高,而且我也喜欢绘画。高中已经只剩下一半了,我不想把这一半的时间里浪费在犹豫不决里。而且……你也知道的,我永远也不可能和他同桌,因为我无法追上他的脚步。”
我知道她口中的“他”指的是卢俊宇,正是因为我明白,所以才会更加的难受。
我的心情很复杂,很开心唐悦能找到属于自己的目标,并有勇气向目标前进,同时又伤感着又一个好朋友要离开我了,以后高二(6)班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
唐悦有一句话是对的,而且也说到我的痛处了,无论是文科还是理科都避免不了学数学,数学是硬伤啊!
过完年再开学时,唐悦已经转到绘画班了。回顾整个教室,突然觉得都是一群最熟悉的陌生人,心里没来由的一阵失落。
上次过完年后,姚敏离开了,而现在唐悦也离开了。不会再有人笑着跑过来抱住我说:“我好想你,寒假都干什么去了?买了什么衣服?看了什么蝶片?听了什么音乐……”
也不会有人一直在我耳边叽叽喳喳的说:“谢霆锋和王菲在一起了,你说是真的吗?真是让人不敢相信呢,王菲大他十一岁呢!郑伊健和邵美琪分手了,真让人婉惜,曾经多好的一对啊!我一开始还挺讨厌梁永琪的,可现在看久了,觉得他们也挺登对的……”
想到这里,心里更加的堵得慌,连呼吸都变得异常的沉重。
突然,我的肩膀被人猛的提了一下,我不来不及惊呼出声,右半边的身体已成倾斜状悬空了,有种老鹰抓小鸡的感觉,不用回头我都知道这只老鹰是谁?除了杨一还有谁会对我做这么幼稚的事情?我甚至能想像出此时他眼中的坏笑。
当我扭头挣脱那只禁锢着我的手,正要捶打他的主人时,却发现他此时眼中的笑意越聚越盛了,他似乎专门等着我这样的反应。在拳头快要接触到他的身体时,我忽地停手了。我干嘛要这么配合他啊?非不按套路出牌,气死你,看你还笑得出来吧。
杨一果然对我这个反应有些失落,轻笑一声说:“你不会过了个年就变傻了吧。”
我挺直腰板很是一本正经的清了清嗓子说:“我这是过完年长了一岁,更成熟了,不跟你这种幼稚的人一般见识!”说完转身正准备回座位,杨一却一下子冲到了我的前面,与我擦身而过时还故意用胳膊撞了我一下,只听见他不满的说:“谁幼稚啊,别没大没小的,我比你大呢!”
这还不叫幼稚吗?我无奈着看着那个身影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原本心里的那点负面情绪也就这样没了,杨一就是那个让我找了很多个借口说服自己留下来,却又不能说出口的真正理由。
中午吃饭时,我一个人站在拥挤的食堂里,却觉得特别的孤单,以后不会有人一到点就拉着我去食堂打饭,和我打不一样的菜,交换着吃,更不会有人在吃饭的时候八卦各种校园新闻了,真怀念以前啊。
我独自一个人排队打了两份饭,其中一份是杨一的。他自从给我交生活费后,便不再来食堂打饭,吃什么全由我作主。我随便打了几个菜,便独自一个人找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可下筷时却突然胃口全无了。
第一天入学的时候也是一个人,可却没有这么强烈的孤单觉啊。难道是因为习惯了朋友在身边,现在却反适而应一个人的孤单了吗?一个清脆的响指在我的耳边响起,杨一那张明媚的脸庞出现在我的对面,他笑嘻嘻的看着我说:“发什么呆呢?”
我抬了下眼,扒拉着碗里的菜,并不打算理他。他平时都是等我吃完饭,然后把他的那份带到教室的,说是要把时间省下来做习题。至此,我已不认为自己是收了份生日礼物,而是欠了一笔债务,而且是一笔无法用钱来计算人情债,可悲的我就这样沦为了一个打饭工。
今天也不知道他是抽了什么风,居然没跟我摆谱,还牺牲他宝贵的时间来食堂了。心里正有些小感动时,却听见杨一大煞风景的抱怨着嚷道:“怎么全是素啊!”
我再次抬了抬眼,此时的我心里已是一片死灰,因此语气也变得不那么友善了,“你要是不满意,那以后你自己来打饭啊。”说着示威似的狠狠的咬着土豆丝,一口一口的吞了进去。
杨一估计是被我那凶狠的神情吓到了,随即一改垮着的那张脸,嘻皮笑脸的说:“是我太挑剔了,保证不会有下次了。”
我轻“哼”一声,不再理他。
杨一认命的吃了两口,然后商量似的说:“我今天可不可以申请加个菜?”
“加菜?”我抬头看向他,“那么多菜还不够你吃的吗?”
杨一 扒拉着碗里的菜说:“量够,但质不达标啊。”
我朝他努了努嘴道:“有得吃就不错了,你知道现在非洲有多少难民正挨饿吗?”
杨一“切”了声道:“别有事没事的拿非洲难民说事。你现在应该关心一下正茁壮成长的我,不能因为营养跟不上,让我变成豆芽菜。”
我听完后,不咸不淡的说:“那今天加菜的钱要另外算。”
杨一盯着我看了几秒,然后一字一顿的说:“你够狠。”说完起身秒速饶过蔬菜窗口,直奔特色菜窗口,那速度快的跟幻影旋风似的,惊得我半天没回过神来,至于吗?
杨一重新回到座位时,我瞟了眼他碗里的菜,大块的红烧肉色香味俱全,他很是得意的夹了一筷子,一副很是享受的表情。我假装没看见,扒着碗里的米饭对自己说:“秋冬不减肥,春夏徒伤悲。”这句话是姚敏以前对我说过的,她还说过刚对自己说完这句,一句关于历史规律的话,“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历史的必然。”这样想着,竟自言自语的念了出来。
杨一盯着我看了几秒说:“都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埋头扒拉了几口,又笑嘻嘻的抬头说,“你还有我啊,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这只是杨一不太郑重的承诺,但我听着还是觉得挺窝心的。在这一年里,班级里早分成了许多的小派别,家境富裕的学生自成一伙,学习成绩好的学生自成一伙,还有不少学生跟在这两伙的大部队后边当跟班。而我,除了姚敏和唐悦,至今还没和其他人能玩到一起,除了杨一。
我不太确定的问:“你真的会一直陪着我吗?”其实我想说,如果你考不上北大清华,能不出国吗?
杨一抬头看着我,保证似的说:“当然!不是说好了,以后还要一起到北京上大学的吗?”
我突然就释然的笑了。人后一生终究要面对分离的,就像姚敏说的历史必然一样,但不是所有的分离都代表悲伤,暂时的分离,也许等来的会是永久的重逢。这也是生活的必然。
第61章 十年后的我们
这学期大家都过得很充实,似乎都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唐悦是半路改道,所以一有时间就泡在绘画室恶补专业课,还时不时的要和班上的同学们出去写生什么的,那大大的画夹背在她瘦小的肩上显得有些不协调,可她眼中绽放的光芒却让我看到了她对绘画的喜爱。
姚敏成天走火入魔般的背着历史,政治,许是历史人物和哲学背得太多了,连话风也改变了,聊起天来,不再是武侠风,而是头头是道的历史规律和哲学理论。她这是要当某某家的节奏啊!
在看到她们的努力时,我也不时不加快脚步,更加勤奋的奋战在题山题海中。
开学没几天我便住校了,因为要上早晚自习,为了多睡一会儿,我最终选择了住校。住校后,才发现虽然获得了比家里更多自由,但也有很多的不便,比如说热水,那队伍也忒长了,真怀疑轮到自己时还有没有热水?
可令我没想到的是,住校打水的第一天,就在开水房遇到了杨一。
原来他也住校了。
住校的前几天,我跟杨一说早上起床太痛苦了,而且爸爸担心我下晚自习后回家不安全,所以让我从这学期开始住校。他当时听了也没发表任何意见啊,我正想着,他一把拿过我手里的开水瓶,然后走到排在靠前面的一个男生旁,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什么,只见那个男生很义气的接过杨一手里水瓶,然后还回头带着意味深长的笑朝16 文库(danmeiwenku.com)是完全免费的,要充钱请别相信,关闭即可,微信dmwk520大家务必都加上、有腐利。没有关注微信dmwk520的请尽快关注~避免网址河蟹换网址找不到我们~ 我这个方向望了望,我心虚的假装看向别处。我甚至觉得这些排队打水的人都在看我似的,让我很是不自在。
这时杨一折回来对我说:“你先到宿舍楼下等,我一会就过去。”
我点了点头,赶紧离开了。
没多久,杨一便提着两个开水瓶来到宿舍楼下,递给我一个说:“以后你每天在楼下等我,我给你打水。”
“为什么?”我不由自主的问。
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杨一回过头来,挑着眉说:“要不然呢?等你排到号,热水早没了。”
平时热水勉强能供应得上,可一到冷天,热水就明显供应不上了,来晚了的同学,通常只能接点凉水,运气好的话找其它同学借点热水掺在一起凑合着。
我一副“我明白了”的模样点了点头。
宿舍里有规定的作息时间,到点了就得熄灯,巡逻的老师会按间查房。有些同学在熄灯后仍打着手电筒在被子里偷偷做习题,这让我很是难以入眠,总担心自己不够努力,会不会落于人后。于是也忍不住在被子里打着手电筒把白天没背熟的课文和英语单词拿出来重温一遍。
可没多久,我就发现自己的视力下降了,黑板上的字变得模糊了,只能向杨一借笔记应付了几天。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于是趁周末去配了副眼镜。
上课前,我用眼镜布仔细的擦着镜片,杨一瞟了眼问:“眼睛近视了?多少度?”
我抬头看向他说:“250左右。”
杨一拿过我手中的眼镜仔细研究了一番后又问:“那是一个250,还是两个250?”
“一个250,还有一个300。”
听到我的回答杨一的嘴角开始上扬,眼睛里的笑意让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哦,”杨一故意把音拖得特别的长,然后才慢悠悠的说了一句,“我300。”
我仔细想了一下杨一那貌似没有深意的话,忽地恍然大悟,有些生气的说:“你才250!”
杨一不怒反笑,笑的我火气更大。我使劲捶了他几下才稍有些解气,他佯装很痛的捂着肩膀说:“下手可真够重的啊。”
我白了他一眼,心里暗爽,看你下次还敢不敢捉弄我?
我从杨一的桌上一把拿过眼镜戴上,窗外的世界都变得清晰了起来,一时心情也变得好了起来。想着很多年后,我带着眼镜穿梭在办公大楼的样子,于是边调整着鼻梁上的眼镜边问:“杨一,你说十年后,我们会是什么样子?”
杨一大概没想到我会突然没头没脑的问这样一个问题,愣了一下,却没吭声。我想他大概是认为我的提问太没营养了,所以懒得理我,我也没在意,于是继续在自己的脑海里勾画着十年后的样子,十年后我们都二十六七了,那个时候可能已经……
正胡思乱想着,杨一却突然开口说:“那个时候我们应该结婚了吧。”他的话吓了我一跳,其实我正想到结婚这个话题。我深吸了一口气,假装镇定的“哦”了一声。随即又觉得
他这话听着让人产生歧义,可以理解为为两个意思。一、我和他应该结婚了。二、我和他各自都应该结婚了。但我知道他说的肯定是后者,我一时兴起想捉弄一下他,于是故意强调道:“我们?”
杨一瞥了我一眼便快迅移开了目光,那眼神里竟貌似有一些的慌乱和紧张。我好笑的望着他,发现他的耳根红的有些可疑。
我想继续捉弄他,于是故作迷茫的追问,“那到底和谁?”
杨一沉默着,耳根似乎更红了。
我强忍住笑,不肯放过这么个大好机会,问道:“那孩子会长的像谁呢?”
话音刚落,一张气急败坏的脸出现在我的眼前,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杨一这样的窘态,刚意识到玩笑可能开过了头,耳边便传来他的低吼声,“罗希!”
我识趣的闭了嘴,不是被他的样子吓到了,而是觉得他真的生气了。
可令人想不到的是,在一阵沉默过后,杨一居然再次开口说道:“十年后,对我们来说太遥远了,谁也不知道十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的?谁会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至于孩子……女儿多半长的像父亲,儿子多半长的像母亲吧。”
我不可思议的盯着他的侧脸,直到那一张一合终于停了下来,我才有些恍惚的意识到,他这是在回答我刚才的提问。只是十年后,我们还会在一起吗?
杨一边拿着这堂课的课本边交待道:“今天放学后我要出学校一趟,你去开水房后站在门口等就行了,会有人帮你打水的。”
我正衔着笔头望着窗外发呆着,听到他这话心里暖暖的,竟忘了问他出去是干什么的。等我想起来的时候,已经是他离开教室的时候,我也不好意思再问了。
那时候我们已经住校了,不能随便出入校园,以杨一的性格,想必是不会到劲抖那里要那一纸请假条的,也不知道是借了谁的出入证蒙骗过关混出去了。
在开水房门口只站了一小会儿,就有一个中等个子的男生过来问我是不是罗希,我说是,他便接过我的水瓶走到队伍前端交给了一个认识的人,不一会儿他就把装满热水的开水瓶交到我手中。
我跟他道了谢,他摸着头笑了笑说:“不用谢。我跟杨一从初中时就认识了。”
想到他们这么熟,说不定知道杨一去哪了,但要怎么问才能让他觉得我是刻意在打听呢?我略微想了一下,然后说:“原来是这样啊。那你们的关系一定很要好吧。”
那个男生很是自豪的说:“那是自然。没有他什么事是我不知道的。”
我见机会来了便问道:“杨一今天一下课就走了,也知道他去哪了?”
那个男生像是要急着证明他们的关系似的脱口而出道:“今天是林若雪的生日……”话说到一半,他又警觉的刹住了,转而摸着头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像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
我假装轻描淡写的“哦”了声,然后挤出笑容跟他挥了挥手。一转身,脸上的笑容就挂不住了,心里甚至有些酸酸的。
我坐在教室里,手里握着的水芯笔因长时间杵在习题上,那个选择题的地方都被晕染出了一块墨迹。我收回笔,看着身旁空空的座位,想着他会不会不来上晚自习呢?他们去哪庆祝生日……脑子里乱七八糟的想着,也没心思做题了,于是干脆下楼去清醒一下。
我刚走出教学楼,远远就看到杨一出现在校门口,和他走在一起的正在林若雪。我本能的想往回走,不想让他们看到我,可转念又一想,我干嘛怕他们看到我?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这样一想,我便不急着上楼,而是拐到花坛的另一面,假装闲逛了起来。
当杨一走近教学楼时,我清楚的看到他们两人有说有笑的走进教学楼,但幸运的是他们并没有看到我。可我的心里这时却酸酸的,还伴有阵阵的难过。
第62章 两者的比较
我从后门进的教室,走到课桌前时杨一正在拿晚自习要看的书本,见到我便问道:“去哪儿?”
“要你管。”杨一刚一起身,我便从他身侧撞了进去。我的一侧胳膊隐隐作痛,但我假装没事人一样坐了下来。
杨一捂着一侧的胳膊,不怒反笑道:“我就说让你不要吃太辣的,你偏不听,这下上火了吧。”他和我相处久了,也大概知道我的脾性,是个吃软不吃硬的,所以在我生气的时候他便干脆厚着脸皮嘻皮笑脸的和我说笑,这招到是屡试不爽,可今天我却没心情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