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王,胡编乱造对我来说可不管用,我心里不大信这些。”说罢他转过去,歪倒在床上一动不动,黑暗之中旁人看不到他的情绪,只是气氛稍微有些凝重。
韩子婿,叹了口气,“我是爱才之人,你写的那篇策论深得我心,我是不忍!只可惜如今我说的再多,也会让你觉得是挑拨离间,他日你若是遇到他宇文翊的侧妃,你大可问清楚……我想他应该能说明白你同那萧谨奕自己的关系。”他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我忘了,宇文翊压根不会让你住进府去,你又如何能见到他呢?”
“韩王,不送……”
韩子婿是按照萧谨瑜的计划进行,四等房的这次‘作乱’,害的他在朝中的势力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耽误之际他要快速的在新的制度下笼络到更多的人才为自己他日娶了宇文绮,禅让登基做下万全的准备。
他等了这么久,就要将属于自己的东西拿回来了。
宇文绮在军中训练,他一身轻骑的打扮,手中握着一柄特制的长枪,他手下的这只军队看上去平平无奇,实则都是她自己的精锐步兵,他们手中拿着的是韩子婿这次特意带回来的兵器,唤作子母剑。
“绮殿下!”韩子婿唤了一声。
烈日当空,皮肤晒的黝黑发亮的,犹如一颗闪耀的黑色珍珠,在众多男子之中异常的夺目耀眼,她抬头望着韩子婿,双眸冷如霜,战场多年她练就了一身的本事,却也将他的性子磨得如一把利刃一般锋利,他微微皱起眉头,沉声道,“军中重地,韩王有事儿吗?”
“我只是来看看你和段兄,我回来这几日,你避而不见,我只能亲自来寻你。”
宇文绮挑眉冷声道,“门口的是如何当差,为何将不相干的人放进来。”
几个驻守的士兵吓的跪倒在地,齐声道,“属下该死。”
“既然该死就去领军法,若是有下次定斩不饶。”
宇文绮摆明了不待见韩子婿,可是韩王也不恼也不气,只是低声道,“我只是来看看公主,并无其他,适才我从刑部的牢里也去看了一个故人。”
“如今国学馆的人都被关在刑部,你会有什么故人会在那种地方?”
宇文绮知道这韩子婿的目的,尽管不为外人道,但他终究是为了东秦出了不少力,他此处回京基的目的所有人都看的清清楚楚,他会是自己称帝的最大助力。
“你大哥之前去沿城带了一个人,我与他关系还算不错,如今他在牢里我自然要去看看。”
宇文绮一愣,他去沿城带的人不正是失去记忆的张翼遥吗?如今此人却同国学馆的那帮人关在一处,难不成这几日朝堂中这些老狐狸的子子孙孙被翻腾的够呛,是宇文翊干的?
宇文绮不动声色,“怎么?他这进去了,大哥不救他!”
“那宇文翊怕是不知该如何救,我告诉你……策论头名的文章其实就是那个人写的,我也是爱才,怕他在牢里受苦,加上他如今怀了宇文翊的孩子,实则不太适合住在那种地方。”
宇文绮瞪大了双眼看着韩子婿,他当他是玩笑,你要知道这男子怀孕是有违天道,如今这张翼遥是东秦的大仇人,他怀了宇文家的骨血,他这个私生子的大哥是要干什么?
“此事父亲可知道?”她细细的考量了一番,低声询问道。
“怕是不知道。”
“此事要禀明父亲,那人决不能就这样生下子嗣,否则就是对东秦死去将士的侮辱,他是可是东秦的仇人,这孩子若是生下,东秦将士的鲜血岂不是白流了!他如此轻贱那些待他如父兄的士兵,实则是令宇文家蒙羞!”宇文绮看似波澜不惊,可是心里却明白的很,他不是向着宇文翊,只是不想东秦的将士寒心。
“殿下莫急,那孩子必须生下来,你要知道此事若是爆出这孩子的真实身份,也不过是闹一场,除掉这孩子也就完了,可是若是他日生下来你觉得会如何?”韩子婿自然是明白,宇文绮的心思是直来直去,断然不会做什么诡计,可是正因为如此才有些耽误事。
“你的意思是……要留下这个孩子。”
“殿下,你要知道如今你和宇文翊是东秦君位的不二人选,我深信只有我能助殿下一臂之力。”
宇文绮不想韩子婿帮他,因为他打心里不想嫁给他,她喜欢的是上官谨,他想嫁的只有上官谨,所以他并不想当女帝,她只想做上官夫人,可是他知道,上官谨一定想他成为女帝,这或许是宇文绮唯一能帮他实现的心愿了。
“那也不能让他住在牢里,那里阴冷的很……我去求君上,让他搬进大殿下的府邸,大殿下的侧妃心地善良,定然会好好照顾他的。”
韩子婿微微一笑,“殿下决断分明,孩子毕竟是无辜的。”
第206章 下旨
宇文翊收到圣旨时的那一刻,心中的忐忑不安一瞬间爆发出来,他要如何?此事到底是谁告诉的,他转身盯着十二月。
“没想到他们还是动手了。”
“殿下可有什么吩咐?”
宇文翊穿着一身藏蓝色的锦缎长衫,连鞋也来不急穿,宇文翊在猜想是谁把这件事儿告诉君上的,如今那孩子的事儿在最不合适的时候被爆出来,势必要引起朝野的一阵骚动。
“殿下,你这是怎么了?”十二月拉着宇文翊,转过身来将鞋子递到他的手中,转身对旁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示意让外面的段益言赶紧进来。
“我有事,必须尽快进宫!”
宇文翊的前脚踏出门外,段益言却等在外面侍候,低声问道,“殿下这是要进宫去见君上,这个时候怕是君上已经歇息了,还是明儿一早……”
只见那宇文翊神色匆匆瞧也没瞧他一眼,冷着一张脸。他在前面急奔,段益言在后面紧追,亦步亦趋不肯放弃。待到马房宇文翊飞身上马,飞奔了似而去。
“圣旨上是写了什么?”
“是君上知道顾凡双怀了殿下的子嗣,下令让他把顾凡双接回府内。”
段益言一把将十二月抓到近前,大声道,“那顾凡双怀大殿下的孩子,你为何不说?”
“此事我以为大殿下同您说过,妃殿……”
“他几时同我说过,打从他回来就没有正眼看过我一眼,也从未与我说过一句,他怎么会同我说?”
段益言气的浑身发抖,他心中暗想,“此事沙亦要一定知道,他竟也没有同我说起过,是何居心?”
“妃殿,如今我们该如何?那人怀了殿下的孩子,怕是进了府……”十二月不知该如何说下去。
段益言故作镇定道,“既然他怀了大殿下的子嗣,我们自然要好好照顾,你们去收拾好一间僻静的别院,他若来了便安排进去,不得怠慢。”
众人一阵错愕,只好附首答应,
“妃殿放心,那人进来了又如何,你只管放心,我们做下人的自然会替你好生照顾。”说话的人正是段益言沙亦要安排在段益言身边照顾他的青娘,如今他一直潜伏在大殿下的府里,就是等待与那张翼要再见一面。
“青娘,你且安排马车,我要出去找沙参军。”
宇文翊快马加鞭来到宫门处,只见守军将他拦在门外,“通报君上,儿臣有事儿求见。”
“翊儿,你为何行色匆匆,如此没有规矩?”宇文拓卧在榻上,瞧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宇文翊。
“君上,大殿下一定是有急事儿。”大监递上一杯清茶,嬉笑道。
“你们就护着他吧,护的是越来越没有规矩,大晚上也能放进宫来。”宇文拓瞧着他手里握着的圣旨,摇了摇头。
“父君,恳请父君收回成命,凡双不能进府,若是父君觉得宇文家的血脉,不能流落在外我便安置他在一处外宅就是。”宇文翊跪在地上恳求道。
“怎么,你这府邸难不成还委屈了他?”
“我不能就让他这么不明不白的进入府内,若是君上非要进府,恳请父君恩准……恩准我与他大婚。让他成为我的正妃,而不是一个不明不白的人。”
宇文拓回过身来,轻声道,“你倒是痴情啊,为了一个来路不明的人,你竟要娶他?你是希望满朝文武都知道他是谁吗?”
“父君,他不是来路不明的人,他是儿子的心上人。”
宇文拓点点头,“我看出来了。”他伸手将宇文翊手中的旨意拿了回来,又道,“这样人你留他在身边,我到是要问问,你瞒的事儿还能瞒多久?”
宇文翊惊异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哀声道,“若是能瞒我希望是一辈子。”
“那萧谨奕是他最爱的人,死在了东秦的宫里,你要知道这样的人做不得正妃,即便他可以隐姓埋名躲过东秦的百姓,一旦他恢复记忆你要知道他会是大梁插在东秦的一根利剑,杀你我于无形!”
宇文拓同梁王最大的区别便是无论何时都以东秦为先,以百姓为先,留着顾凡双是为了东秦的江山社稷,是为了宇文家的血脉,可是要用却又不得不防,对于顾凡双他要用,因为鬼面的话他不得不信,可是又不敢尽信。
“父君,你若是担心我可以带着凡双归隐,此生都不会出现在东秦,他便不会对东秦构成任何威胁。我们离开,儿臣只求能和他在一起。”
“宇文翊!“宇文翊一只手指着他的鼻子道,“你要知道,你不是别人……是东秦的大殿下,你的心里装的应该是天下,而不是什么情长缱绻,那样只会让你英雄气短。若不是你使计让顾凡双怀了你的孩子,你真以为他能活到现在?”宇文拓低沉的声音,顿时让人心生寒意,他一只手抓着龙椅,怒气冲天。
“正因为儿臣知道,太多人想让他死,为了护着他,我只能拿宇文家的血脉去赌,这孩子来的我不开心,可是我却知道只有这样才能救他的性命。”宇文翊跪在父君的面前,恳切的眼神几乎是在哀求。
宇文拓叹了口气将他扶起,伸手拿出一叠信道,“这里是当年萧谨奕在宫里写给张翼遥的信,你看看……若是你敢把这信交到顾凡双手里,我便允了你让他成为你正妃,而且大赦天下,甚至将那牢中的学子都一并放出,普天同庆。”
宇文翊接过那写给张翼遥的书信,他不过打开一封,却再也没有勇气看下去,那里面写的是他同另外一个男人的故事,从相见到相遇最后离别,假如张翼遥没有失去记忆成为顾凡双,他应该绝不会喜欢上一个仅仅是同萧谨奕相似的人。
“也许在他的心里,我是抵不过这个死去人,可是我终究想给他最好的,他配的起。”
“你可知,他若是要活在东秦,只能一辈子躲躲藏藏,无法见人,他是无论如何都成不了你的正妃,因为他是杀我东秦军将的恶贼!”
“他不是……杀东秦将士的人是我!错在我!”
宇文拓毫不客气,一巴掌扇在宇文翊的脸上,重重的回响,吓的大监都跪在地上,大喊君上息怒。
他伸手摸着自己儿子的头,看他这副像极了他母亲的容颜。“翊儿,你要知道……那孩子总有落地的一天,你岂能保他一辈子啊!”
“所以无论何时儿臣都恳请父君,放过张翼遥,即便他日……”
君上听罢,转身无奈的摇摇头,“别说了,文翊!你最近几日可有头疼,算算你的幼时烙下的病根也怕是要发作了。”
“多谢父君关心,只是最近半夜偶尔会痛,发作时会做些奇怪的梦,不打紧的。”宇文翊轻声回道。
“把这前几日命司药监特制安神丸拿来。”
大监将早就准备好的一黑色锦盒取出,“这药你按时吃,那顾凡双的身份我姑且不去计较,你好好的让他在府里安胎不要走动,东秦的事儿也劝他少插手。”
“可是父君,不能让顾凡双进府……”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宇文拓打断。
“够了,如今让他活着依然是我底线,你不要求的太多,他插手国学馆的事儿如今在朝中闹的沸沸扬扬,他的野心昭然若揭,我不想一个大梁人管到我东秦的头上,即便他是为了你。”
宇文翊还要说什么,大监使了个眼色,劝他不要再说下去,“君上,适才贵妃娘娘给你送来了汤您要不要尝尝。”
“嗯……”他摆了摆手示意宇文翊退下,他身子缓缓起来,自己慢慢的回了内室。
大监上前赶紧扶起宇文翊,“君上也是为了殿下好,殿下可不要心生怨恨,当父亲的都想子女好,帝王家也是如此,我这辈子是没有这个福气,所以常常和人说,珍惜,珍惜!”
“多谢大监,只是大监不知道,父君对顾凡双有很多误会。”
“可是再多误会,君上为了你也是容下了他不是吗?这朝中没人知道他是谁,他便能活,若是你明媒正娶,搞的轰轰烈烈,他的身份岂不是暴露了吗?你口口声声说是为了他,其实你更在意的是你自己……”话说到这他便偷偷从衣袖里拿出一张字条递塞给宇文翊。
宇文翊点点头,轻声回道,“多谢大监教诲。”
宇文拓揉着脑袋,捂着胸口,大监赶忙上前服侍,“君上还是心软,总归是舍不得看着自己的儿子难过。”
“或许当初让他再回大梁就是个错误,他刚被带回来的那几个月,日日都记下与那张翼遥的过往,是不是他早就猜到自己会失去记忆……宇文翊太聪明,像极了他的母亲。”宇文拓不知觉竟有些害怕,假如他变回萧谨奕该如何?
“君上放心,鬼面的蛊毒可不是谁都能解得了的。君上这样想,张翼遥留在东秦是好事儿,起码大殿下就不会离开。”
宇文拓点点头,“你说的没错,我要留住宇文翊,也就要保住张翼遥。”
“公子季之前递上信折说,明日大梁的瑜王就会到。”
“好,你去让公子季着人安排。”
大监迟疑了一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念又道,“对了,韩王回了京这几日都没有四处走动,一直乖乖的呆在府里,奴才听下面的人报,这位于沿城北部的铁矿可都快空了,君上要不要找人来问问。”
宇文拓冷声道,“近两年也不见他给京里送什么兵器,那铁矿的采集也是年年上报,怎么如今竟是要空了,难不成有人把矿石都当饭吃了!”他瞪大了眼睛很是厉害。
“此事涉及到韩王,君上该如何定夺。”
“查,找人暗查,给我弄个仔细,那韩子婿难不成这把铁矿山当成他自己家的了吗?”
大监转身退了出去,他回身叫了几个小宫人,燃起安神香,一个人守在君上的门外,一动不动,旁人都道这大监对君上忠心耿耿、万死不辞。却不知此人早就是宇文翊的人了。
“丽妃娘娘,你要保佑大殿下,保佑他的孩子。”
第207章 入府
车轿已经离开深牢大狱,正是寻这宇文翊的府邸而去,车驾晃动,沉重的繁复的车帘隔绝了所有的阳光。
“真想不到当初的张翼遥竟变成如今的顾凡双。”上官谨手中的剑握紧,身子挺直,始终保持着军人的姿态,他同顾凡双坐在一处,全然都子一种紧绷的状态,仿佛有一股强大的力量隐藏在他的身边。
“早就听闻上官将军,今日相见实在三生有幸。”
顾凡双对上官谨一副全然不认识的摸样,他看的出上官谨对自己的敬畏之心。
“若是早知道你被关在里面,我一定会将你抓来审,那方涵策论的口气竟如你一模一样,我早该知道!”上官谨恨自己错失了良机,白白丢了一个机会。
“假如将军早知道,怕是凡双就不能这么全身而退了。”顾凡双微微一笑,显然是多少有些得意。
可见宇文翊将顾凡双保护的很好,拿人的提督府早就收到大殿下的命令,这顾凡双单独关押不得审问,就当没这个人。虽是宇文翊是借了穆之恒的名头,但是却也是拦住了上官谨,他只是知道牢里有一个人不能审,却不知他是张翼遥。
旁人都以为这顾凡双是穆之恒的学生,怎么会联想到是什么大梁的郡王。
车轿路过国学馆时,昔日的肃穆如今变的门雀落空,他的心思如坠入迷雾之重,看不清四周,抓不到一切。
为何宇文翊不在,他怎么不来,即便出了监牢,他却依然像是一个犯人一样,他出来前将一封信交给了方涵,信的内容是如今的国学馆改制,凭借此番献策相信君上一定不会难为他的。
“真想不到你竟能借着方涵整治了国学馆的人实在令在下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