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上,只是他不喜欢。”南余安对花什么的根本没什么特别的喜好,喜不喜欢都一样,只是一朵花而已。
温尹松土的手顿了一下,笑容僵在了嘴边:“啊,真羡慕啊。”
南余安‘恩’了一声,而后抿唇:“海棠花一直不败的原因是什么?”
“恩?”温尹抬头,鼻尖冻得通红。
“换一种说法,你觉得别人都看不出来吗?”南余安觉得,是时候该向这些人摊牌了。
温至殊看着在聊天的两个人,吸了吸鼻子,又揉了揉,这才发现自己的鼻子好痛,估计是冻着了。
真好奇啊,那两个人到底在说一些什么。
“你看出来了?”温尹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自己的衣袖,把灰尘给拍了干净,“哦对了,你说过啊,你是个道士。”
“除了温至殊那个傻子,你以为温瞿看不出来?”南余安觉得这人当真是天真,“你想要一些什么?温家,能给你什么?”
温尹笑了出来,声音有一些大:“你疯了吗?还是说其实你也是个傻子?温瞿看不看得出来又如何?他至始至终都没有戳破我,那就是说,这一辈子都不会戳破的。我们的事情,哪里轮得到你来管闲事?!”
“那你可知道……”南余安扭头,目光落在了不远处趴在桌子上无精打采的某人身上,“那个傻子啊……他知道了。”
第一百八十四章 :火光凄厉,昙花凋谢(2)
从西苑出来之后果然开始下雪了,下得有一些急,一片一片落在两个人的发定和肩头,湿润了两个人的肩膀。
温至殊走到一半就不太想走了,看着眼前飘过来飘过去的雪花,他光是看则都觉得很冷。
“你刚刚,同我二哥说了什么?”温至殊的表情有些复杂,眉头紧锁,好像知道了什么一样。
“恩?”南余安挑眉,伸手拂去了肩头的雪花。
“你们刚刚好像聊得并不是很愉快。”温至殊凑到南余安面前,想要看南余安的表情,却发现这人依旧是这样,不愠不火的,“是说了什么不好的事情吗?”
南余安撇头,忽而扯了一个笑:“你觉得我们说了什么?能让你的二哥不开心的事情。”
“……”温至殊看着南余安的眼睛看了很久,表情都僵硬了。而后,扯了一个笑,扭头,“我哪能知道呢?你们谈了什么。呜哇,只是没想到我那二哥会生气,有些好奇。”
南余安点点头,既然温至殊不想自己戳破,那就不说就是了。这个温家啊,迟早要坏掉,不过是时间问题而已。
面对不了的事情迟早有一天会被摆到台面上来,到时候,可不就是像程家那样简单一句‘被毁’可以说明的。
时间一下子被拉得很长,三日而已,在温至殊和南余安看来简直就是三天。这三天内,温至殊总是缠着南余安要做这个做那个,想带着南余安四处跑。南余安呢,只想坐在屋子里头看看书,享受一下有屋子的宁静。
两人性格不合,想做的事情也不一样,自然而然就有分歧。不过短短三天,所有的弊端蜂拥而至,一个接着一个,甚至是一个比一个大。
南余安自诩不是什么能忍的人而温至殊恰好也是个脾气倔到乱来的人,这样的两个人如何能收住自己的脾气?
“雪停了,不出去走走吗?”温至殊趴在案桌上,看着正在写毛笔字的南余安,“你都坐了三天了,总要动一动吧?”言下之意,你都拒绝我三天了,总该答应我一次了吧?
南余安提起毛笔在墨汁里蘸了蘸,而后继续摘抄:“前几天不是还嫌冷吗?”他说话眼皮子都不带抬一下,根本不在乎温至殊接下来会是个什么表情,他几乎都能猜到。
“南余安!”温至殊一掌拍在案桌上,声音响亮,气势鸿鸿。
“手疼吗?”南余安眉头总算动了一下,视线也总算落到了温至殊的手上,“声音这么响,用了小不小的力气吧?”
“……”温至殊气结,“你在乎的就是这种鬼东西?!”
南余安搁下毛笔,右手支起,下巴撑在手背上,左手轻轻拿过温至殊垂落在胸口的头发:“那我要在乎什么?不在乎你到底痛不痛却在乎是否要陪你出去玩,本末倒置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温至殊忽然害羞起来,也不知道自己到底一个劲的害羞什么,总觉得好像有一种被南余安捧在手心的感觉。但是,这个人明明那么过分,一直一直这么气他。
南余安忽然抬头,叹了一口气:“关于程钏钦,你想知道吗?”他松开握着温至殊头发的手,两只手都放到了下巴下面,眉眼温和,“我这两天有整理出一些东西。”
“啊?”温至殊愣了一下,“这两天你出去过?”
“没有。”南余安摇摇头,“只是看了一些书,然后忽然想到所以才整理了一下当时的事情。”
温至殊抿唇,想了又想点点头:“你说吧,我权当故事,听听看。”
南余安点点头,刚拿了纸要把自己这两天整理出来的东西给温至殊看,门外就有下人来报。
“六少爷,凤家少爷和程家少爷前来拜访。”
温至殊愣了一下,脚步踉跄往前踏了两步才稳住身形:“我自己去接。”他要自己去看看,好久不见的那两个人。
被一个人晒在书房的南余安愣了一下,而后唇角上扬,笑了笑。又继续拿起毛笔,开始他的摘抄,反倒是把那份整理出来的东西放到了一边。啊,下次再给他看吧,就先让他和旧友好好叙一叙旧。
只走了一半的路程,温至殊就碰上了程钏钦以及搀扶着他的凤岚冉,两个人走路有些慢,凤岚冉一直在程钏钦耳边絮絮叨叨的说着一些什么,估计是给程钏钦之路。
真好啊。
温至殊看着相依为伴的两个人,脚下意识倒退了一步,脸上的表情略微变得僵硬了一些。其实还是觉得有些难以接受,那两个人在一起了这件事真的让他猝不及防,好像整个人都被抛弃了一样。虽然,看上去好像其实是他抛弃了这两个人吧。
“亲自来接?温六少还真是有礼的很啊。”凤岚冉一抬头就可以看到站在不远处的温至殊,那人还穿得单薄,只套了一件长外套就出门了,都没有穿厚实的袄子,“这么冷,不知道多穿一点?”凤岚冉撒开握着陈钏钦肩膀的手,走上前去,伸手握了握温至殊微凉的手,又摸了摸温至殊僵硬的脸,“你还真的是,一如既往地不怕死!”说着撤回了手推攮了一下温至殊,“回屋子吧。”
而后他又转身,伸手拉过程钏钦的手:“先进屋吧。”
“啊,对,先进来。”温至殊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伸手刚想拉程钏钦的手,却没想到程钏钦躲了开来。这个举动凤岚冉根本没看到,温至殊看了看程钏钦,而后皱眉,伸手夺过程钏钦的手,擅自把人家的手给握在手里,然后凑到程钏钦的耳边,“程钏钦,你想死!”
他说话声音很小,明明是恶狠狠的话却被他说出了一种不明所以的感觉。程钏钦抿唇,而后才放松了下来,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算是放松了下来。程钏钦想,这还是当初的温至殊,虽然看不见,但是能感觉得出来。这个人,其实还是很珍惜他的。
那么,为什么不来呢?是嫌弃陵墓晦气吗?
不会的,这个人怎么可能会嫌弃。
温至殊的屋子里烧着火炉,案桌上还放着几个小的手炉,火烧得旺,根本不用担心屋子里面会冷。
一进屋子,就能感觉到热浪一阵一阵扑面而来,程钏钦瑟缩了一下,而后恨不得立即扑进屋子里,外面实在是太冷了。
温至殊走在最后面,看着那两个人进了屋才关了门:“把程钏钦扶到床榻上吧,看看他那几两肉,感觉坐着坐着都能给他坐化了。”他一边关门一边指挥着凤岚冉。
刚刚去握程钏钦的手的时候才发现,那人的手上一点肉都没有了。可能是冬天的原因,衣服穿得多,脸又埋在高领里头,他之前都没看出来。握到手的时候才发现,那人的手跟从前那副完全没劳动过软手不太一样,手指指腹上根本没有余下太多的肉,握在掌心,扎手得很。
这个人,经历了太多的磨难,从高高在上一下子跌落谷底,不怪他一下子瘦了这么多。
“还是不愿意说话吗?”温至殊到了两杯热茶,然后端到了凤岚冉手里,又放了一杯在程钏钦手里。凤岚冉一口饮尽,而后拿过程钏钦手里的杯子掐着程钏钦的下巴,要给程钏钦喂。
给自己倒了一杯热水的温至殊刚坐下就看到这个画面,眼睛觉得有些疼,于是装作什么都没有看到,继续喝自己的热茶。
“之前有说过。”凤岚冉现在说话都是小小声,从前脾气上来了,三个人为争一个输赢声音一个比一个高,甚至不惜把嗓子喊哑,以至于但凡三个人一起的时候,说话声从来不会说特意压小,“也是他,说要来看你。”
温至殊笑,转着手里头的瓷杯,看着袅袅而起的雾总觉得自己眼睛都要花了:“哦?这么说来,你都没想过要来看我啊……”他哑着嗓子,总觉得要是凤岚冉说了什么不符合他心意的话,他就要哭出来了。
“没啊,只是最近很忙,都给忘了。”凤岚冉嘴角噙了笑,“说到底,你不也没来?”
“啊……我没去啊……”温至殊长长呼了一口气,而后趴在桌子上,“出了一点事情,所以一直推迟了很久。”
凤岚冉点点头,毕竟温家的事情也有很多的,温至殊好歹也算是温家的一份子,忙一点也算是应该的。
程钏钦像是一个乖宝宝一样,手里拿着凤岚冉起先递给他的暖手炉,整个人倚在榻上,唇紧抿着,也不说话也不乱动,一双无神的眼睛直视向着温至殊的方向。
“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温至殊转动着空杯子,“只剩下我一个人真的好无趣啊。”
凤岚冉抿唇,看着程钏钦那副乖巧的样子,叹了口气:“看程钏钦的恢复情况了。他这幅样子,恐怕还需要再过一段清净的日子。”
“这样啊……”温至殊看着程钏钦,他有些害怕,从前那个笑起来有深深的酒窝的程钏钦不见了,现在的程钏钦,怎么看怎么忧心,“呐,凤岚冉……”
话开了个头,温至殊却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了,只好停了下来。他该怎么问呢?直截了当地问吗?问他和程钏钦现在到底是个什么关系?问他是不是早就喜欢程钏钦了?问问他为什么一句话都不说,问问他为什么不说出来呢?
太多的问题了,可是都是那么难以启齿。
凤岚冉等了半天却还是不见温至殊问出来,不免有些好奇,抬头去看温至殊,却发现那人趴在桌子上,一脸无精打采的模样。
“怎么了?”凤岚冉还真没见过这副样子的温至殊,从前被温瞿骂的再狠那都还是活蹦乱跳的,骂人依旧来劲,“今儿个我们来你不开心?”
“啊,怎么会这么想呢?”温至殊摇头,“不是,我是想问问你,那天在程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南余安,也没同我说过。”
凤岚冉愣了一下,看了看身边的程钏钦,叹了一口气:“那天……其实我自己也不太清楚……”
第一百八十五章 :火光凄厉,昙花凋谢(3)
一个多月以前的那个晚上,火光四溢,几乎要把整个空桑山都要照亮。所有人惊叹事后的悲惨的时候,没有人知道当时在火场内的人的心情。程家上下百余人口,存活下来的不到十个,十个人里头受伤的还有七八个,一点伤都没有的只有两三个。其中,受伤最为严重的便是程钏钦。
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在场的凤岚冉都有些不太清楚,只觉得当时的场面十分震撼,到底是谁对他们下得毒手又是为了什么,他一点都不知道,更别提说什么回忆了。
“什么都不记得了吗?”温至殊愣了一下,他也是因为今天南余安和他说了关于程钏钦的事情才想起来问他们的,却没想到得到这样一个回答。
“隐约有一些记忆。”凤岚冉摇摇头,“当时,我和程钏钦出了门……”
院子里一片寂静,两个人左看右看都不太愿意相信。
“刚刚声音从哪个方向传来的?”程钏钦从凤岚冉的背后探出脑袋,傻乎乎地开口询问。
凤岚冉摇头:“没注意。对了……”他转身,从房门上揪下四五张符文塞到了程钏钦的手里,“拿着符,万一有用呢?”
“啊,好。”程钏钦连忙塞到了怀里,头点得跟小鸡啄米似的,整个人难得的乖巧。
凤岚冉看着程钏钦半响,而后耳尖微微红了起来。这么久了,他还从未见过如此乖巧的凤岚冉,好似那个乖巧的凤岚冉还是小时候的模样,记忆甚至都模糊了起来。
他伸手摸了摸凤岚冉的额头,半响浅笑:“你这幅模样,看着我都舍不得半途把你丢下了。”
程钏钦脸一黑:“你刚刚还想着半路把我丢了?”
“咳咳……事情不是这样的,那啥,程钏钦我们先去看看你爷爷吧。”凤岚冉假装咳嗽,视线移开了。
程钏钦哼哼了两声,觉得凤岚冉再也不可爱了,明明小的时候是那么可爱,整天鼓着一张包子脸站在他前面,对他那么好。现在呢?哼,居然想着要把他丢下,这个人真的是哦……
程家老太爷喜静,在本家的时候是住在程钏钦的院子旁边的院子的,但程钏钦委实太吵,来了这个小分家后,特意把院子分布的远了一些。几乎是一个在东面一个在西面了。
“走小路。”程钏钦拉住在石子路上光明正大地走着的凤岚冉,“你这样难道不觉得害怕吗?”
“怕什么?”凤岚冉被程钏钦突然拉住后领差点摔了一跤,扯会自己的领子后才开口,“你们程家有什么嘛?”
程钏钦瑟缩了一下,哼哼开口:“你不知道,我家邪乎得很,大半夜的总有人影在我窗口乱晃,吓死人了都。”
凤岚冉用一种不可置信的表情看着程钏钦,而后伸手拍了一下他的后脑勺:“胡说八道,你想吓谁?快带路!”
程钏钦捂住自己的后脑手,然后一路小跑。
小路真的是小路,说不上杂草丛生但是路却十分难走,石子多还硌脚,凤岚冉是真的不太明白这条小路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这么麻烦……走大路不好吗?”凤岚冉手上拿着树枝,在地上挥了两下才往前走,“大路能有什么?”
程钏钦摇了摇头:“快到了。”他指着前面的树,“喏,从树底下穿过去就是了。”说着,率先从树丛里面穿了过去。
凤岚冉叹了一口气,明明现在的情况这么焦急,而他却要跟着程钏钦绕过来绕过去走这种小路,跟过家家一样。真的是……性格恶劣的人啊。
从树丛里穿出来,凤岚冉一下子就撞上了程钏钦的后背,程钏钦被撞得往前多趔踞了几步,而后恶狠狠地扭头瞪了一眼凤岚冉,等到凤岚冉要大神回驳的时候又竖起一根手指放在唇边,做了‘嘘’的动作。
“我爷爷他睡了,别说话。”程钏钦用恶狠狠的表亲瞪着凤岚冉,表亲看上去就是那种‘你敢大声说一句话,我就揍死你’。
凤岚冉眉头一抽,而后伸手掐住程钏钦的脖子:“谁在说话?啊?”
程钏钦笑,脸上的酒窝很深,像是可以盛满酒一样:“回去吧,什么事情都没有。”
是啊,什么事情都没有。
“走大路。”这是凤岚冉现在唯一的要求了,他只想像个正常的人一样,走一条好好的路。
“好。”程钏钦点头,“就当是安慰安慰你这颗寂寞的心灵好了。”
“哇,那程大少爷真的是太伟大了。”凤岚冉皮笑肉不笑,这人面皮忒厚,都是从温至殊那儿学来的,明儿个他要好好同温至殊说一说,怎么能把当初的小白兔给弄成这幅样子?
两人一前一后,用着狰狞的表情来沟通,也不说话,挤眉弄眼的。若是有旁的人提着灯笼从两人身边经过,那当真是会被吓得屁滚尿流。主要是,这两货表情实在是诡异,诡异到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形容词才能形容出来。
出了程老爷子的院子,两个人的脚步才不故意放缓放轻,也渐渐开始用语言交流。
例如……
“你是傻子吗?为什么要恐吓我?”程钏钦咬牙切齿。
“我都说了什么事情都没有,是你自己把自己吓得瑟瑟发抖吧?”凤岚冉哼了一声,觉着这人真的是太会推卸责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