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苏净水颇有将要爆发的架势,黑茗终于不再逗他道:“其实我给你的功法并没有问题。”
苏净水冰冷的瞪着他,仿佛在说:你看我现在的模样,居然还有脸说那功法没问题?
黑茗颇具讽刺的笑道:“你会出问题是因为我只给了你那功法的一半,若是完整的一起练,是绝不会出现你现在的这种情况的。”
他话音刚落,苏净水便急切道:“另一半在哪里?!给我!!”
黑茗满意的看到苏净水渴求的模样,他道:“另一半……我自然是有的,不过需要你为我做一件事,毕竟嘛,前半部我都无偿给了你,这天下,可没有免费的午餐。”
苏净水眼中闪过一抹杀意,随即隐忍道:“……那是自然。”
黑茗称赞道:“苏掌门如此识相,实在是省了我不少功夫。”
他将自己的打算细细叙述一番,苏净水先是吃惊,然后冷笑道:“想不到我那不成器的外甥女的儿子值得你如此费心。”
舔了舔自己的上唇,黑茗露出了一个垂涎的表情来:“谁叫他身上有着让人垂涎的好东西呢。”
苏净水哼了一声,目光移至玉栖弦身上,他从进来开始便一直静默的矗立在那里,不管看几次苏净水都觉得有些不适:“你对他做了什么?”
黑茗这才将视线落回玉栖弦身上:“一点小手段而已。”
苏净水自然是不信他的说辞的,但也没有细问,他眯了眯眼,忽然运指如刀,手指划破风声直取玉栖弦心口命门之处。
黑茗被他的动作吓得险些跳起来,然而他根本来不及阻止苏净水的动作,好在对方也并不是真的有意要取玉栖弦的性命,在距离玉栖弦心口半寸的地方停了下来。
黑茗好容易缓过来,怒骂道:“苏净水!!你发的什么疯!!!人要是死了你休想从我这里拿到那下半部功法!!!”
苏净水对他的愤怒置而不问,表情犹自带着怀疑的打量着玉栖弦,他从方才出手时便一直注意着玉栖弦的表情,然而直到试探结束玉栖弦面上也毫无一点波澜,只有低垂的眼帘时不时轻眨一下而已。
难道真的被那条心怀鬼胎的蛇给控制了?
苏净水也说不上为什么自己要怀疑,最终他收回了手,冷冷道:“只是试探看看他是否真如你所说受你控制而已。”
黑名还有些不满:“我怎会失手?倒是你,到时候可别掉链子就好。”
苏净水仍带有怀疑:“他真的对祁寒有如此重要?”
“那是自然,我家尊上可是爱他爱的要死要活呢。”黑茗得意道。
苏净水摆摆手,面上流露出被恶心到了的表情,心中对黑茗杀意愈甚,他转身过去盘算着到时该如何在拿到下半部功法的情况下报复黑茗。
黑茗嘁了一声,化作人身太久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消耗,面上出现了几分倦意,黑茗复又化作细鳞黑蛇攀上玉栖弦肩上,玉栖弦按照他的指示在椅子上坐下,黑茗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盘姿,闭上双目休憩起来。
黑茗心中愈发渴望着祁寒循着他刻意留下的线索来到此地的时刻,他渴求祁寒身上的血脉,渴求的几乎快要疯狂。
在他们都看不见的角度中,玉栖弦拢在袖中的手指微微动了下,指缝间的一点碎屑微微闪烁着一点灵光。
TBC.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玉栖弦:师弟,我怎么觉得这文里谁都对你心怀鬼胎的。
祁寒:……
玉栖弦:#八一八我的万人迷师弟#
祁寒:…………
玉栖弦:#今天也有人在觊觎我师弟#
祁寒:…………师兄:)
玉栖弦:等、你要作甚——
后面发生的事情请自行想象
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稚气。
玉栖弦抬头,凝视着那少年。
声音接着缓缓道:
伴随着话音,一股浓重的悲伤与愧意压在了玉栖弦心头,他忍不住张口大大的喘了口气,似是想要将那巨大的压力给呼出一点。
这样并不能起到多少作用,玉栖弦面露压抑之色,然而此时面前场景忽然又一阵变化。
他抬眼,去看又有什么场景要出现在自己眼前。
青凤剑斜斜指向身前,已由少年长为成人的男子沉默的站在那里。
他没有穿浩渺宗的宗服,而是换上了一身普通衣裳,他的手中握着一封信。
这是一封自请与宗门断绝关系的信。
男子将信留在桌上,用东西压好防止被风吹落,然后便悄悄的出发来开了。
同上次一般,玉栖弦被牵引在男子身边,不能离开太远。
他的目中流露出回忆神色,渐渐想起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这是他刚修为金丹的时候。
若是没记错,那男子的怀中还有一颗能够激发透支潜力却副作用极大的丹药。
男子去往的方向正是流光城,玉栖弦闭了闭眼,已经想起了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去晚了一步,听信奸佞残害忠诚的昏君早已逝世多年,人间的消息很难传到修真界去,以至于男子去往流光城才发觉这江山又换了一位主人。
男子深夜中悄悄潜入了皇宫中,他与守卫皇帝的修真者对峙,对方问他:“现在的皇帝,是害得你家破人亡的那个么?”
不是。
但他是他的子嗣。
那修士道:“你杀了他,不过呈一时之快,先不说我会全力阻止你,哪怕你靠那丹药得手了,也不过是彻底断了自己的仙途,只为了杀一个与你的家仇并无直接关系的人。”
站在窗外,看着那正挑灯批改奏折的皇帝,男子离开了,他回到繁华的街头,神色迷惘,怀中的丹药忽然变得有些烫手,像是在嘲笑他自己。
又是一个声音响起,不同于第一次的稚嫩,已经成熟了不少,嗓音清越,带着淡淡的疲倦。
玉栖弦神色变得稍冷,他淡漠的注视着那男子,看他回到宗门,那封信没有被人发现,被男子自己悄悄的烧掉。
随即一个消息传来,在男子出门期间,那位一直极为关照他的师兄,寿数尽了。
自责、自我厌恶的情绪重重的压了下来。
玉栖弦身体弯曲了一下,然后又很快挺直了起来,他不想再看,道:“够了。”
语气带上了一些心灰意冷之意。
随着他的这句话,场景再度变幻了。
场景的主角面容不变,身上的气质却变得温润,性格也更为成熟。
青年穿着一身白衣,在浩渺宗内缓步走着。
一路上有弟子向他问好,青年全都回以温和笑意,他神色平静,却在看到自己那新冒出来的师弟时面上情绪多出了几分复杂。
尚还年幼的师弟仰头看着他,神色带着戒备。
青年见他如此状况,便也顺水推舟的远离了对方,小小的师弟松了口气,却也流露出些许失落来。
还是那个声音响起,比之上一次多出了几分成熟与稳重。
玉栖弦微微皱眉,但眉心很快又舒展开来,他转了个方向,再看到青年时却是看到了一片血色。
是的,这是他第一次死去的时候的场景。
见到这处地方,玉栖弦无端感到了一丝怀念,他看到仰面躺在地上的青年,他被砍去了一手一足,被魔修羞辱,尊严尽失,羞耻感一波一波的袭来,他攥紧了拳头。
怨愤、迁怒,各种情绪都冒了出来,玉栖弦闷哼一声,神色有些痛苦,青年的状态也在不断的改变着,从一开始的肢体残缺,到后来的狼狈不堪,骨瘦嶙峋,最终了无生息。
如此的心音伴随着无边的怨愤冲击着玉栖弦的心神,不忍再看那具凄惨的尸身,玉栖弦闭上了双目,眼角有一滴泪水落下。
虽是在落泪,玉栖弦的神色却并无悲喜,他在哭泣着,面上却只有淡漠的哀伤。
像是在祭奠着那时的自己。
一阵风吹来,吹散了那凄凉场景,场景重组,青年怔怔的站在原地,他看着自己完好的四肢,面上流露出不可置信与惊喜来。
压抑的心情稍稍回复了一些,然而接踵而至的第二次死亡降临,扩散的瞳孔,面上犹自带着惊愕与一点苦涩……这些都还不是终结,一次次是死亡,一次次的失败中,不论是青年还是旁观的玉栖弦的神色都是麻木的。
前者已经习惯了,而后者是在重温,所以也看淡了些许。
但是看淡了并不代表着不介意。
一次次的失败,终于换来了一次顺利,各种阴差阳错,鬼使神差,玉栖弦看着那原本抗拒戒备拒人于外的师弟对自己逐渐敞开心扉,他以旁观者清的视角来看,才发现原来祁寒那时的感情是如此明显,表达出来时却是无比含蓄。
他很疑惑。
无论是重复着死亡,怀揣着杀意的青年,还是现在重温这一过程的玉栖弦都想不明白,为什么祁寒会……喜欢自己?
他并不想这样描述,虽然没有比这个词更准确来形容祁寒的感情了,但是自己这样想时总还会觉得莫名羞耻以及自恋。
这并不是一种让人享受的感觉,尤其是,当重温时比当时更能看清楚自己当时是怎么一次又一次的算计,想着去伤害,去杀死一个对自己抱有好感的人。
愧疚如同潮水一般淹没了玉栖弦。
玉栖弦似是终于受不住这一段段的回忆与“心声”,他的身体微微摇晃,向来挺直的腰身也蜷缩了起来。
祁寒自破碎的场景中缓缓走出,玉栖弦抬眼,看到他手中的东西有些眼熟,却发现是自己的青凤剑。
这把青凤剑……饮过他自己的血,也饮过祁寒的血,甚至还饮过苏净水的。
这也是玉栖弦为何在那之后一直抗拒着使用青凤剑的原因。
祁寒的面貌正是前世中玉栖弦所见的最后的模样,面上还带着一点稚嫩,那双总是在看见他时便显露出几分欢喜又极力隐藏的眼眸此刻只有恨意与悲戚。
祁寒看着玉栖弦,轻声唤道:“师兄——”
玉栖弦没有应答。
祁寒提着青凤剑,一步一步的拉近与玉栖弦的距离,在距离玉栖弦还有数步远之时,他抬起了剑,剑尖直指向玉栖弦的心口。
“师兄……”祁寒脸上恨意与痛苦与不舍交织着,他的步伐变得极为缓慢,剑尖距离玉栖弦的胸口在缓缓拉近着,玉栖弦却被交织的情绪所纠缠,愧疚、不堪、疲倦,像是一条条触/手一样束缚着他,不让他逃离。
“这一剑之后,我们也算是两清了么。”祁寒见他不闪不避,苦笑道。
“也对,这挺公平的,你之前也用这剑往我心口上插了一次。”见他不答,祁寒自言自语道。
剑尖没入了皮肤里,胸口的布料有红色晕开。
TBC.
作者有话要说: emmmmm……师兄早就恢复记忆了,这一点大家应该都看出来了吧_(:3J∠)_
渣作者感觉写的还是挺明显的【望天
第91章 第九一宠 得偿圆满
玉栖弦的手上有一道很深的伤口, 鲜血正从那里滴滴答答的流出,滴落在了他的衣襟上,弄脏了原本无暇的白衣。
但是在场的任一个人都不会在意这件小事。
祁寒眉梢稍动,面色阴沉了下来,静静的注视着玉栖弦。
对方面上没有表情,而他的手横加在自己胸前,直接用手心握住了那锋利的剑锋。
刺痛感从手心传来, 玉栖弦紧紧的抓着青凤剑的剑刃,任凭那伤口裂开的更深,流的血更多。
祁寒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玉栖弦的眼眸很亮, 他抓着青凤剑,一步步向祁寒走去,血迹在脚下蔓延着,而祁寒看着他的模样, 却无端的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随即他意识到自己的动作,又硬生生刹住了步伐, 目光落在玉栖弦身上冷冷的像冰渣,他道:“莫非你是反悔了?”说着他冷笑了一声:“果然,你从头到尾在乎的都只有你自己,玉栖弦, 你真的对我,有哪怕一点点的愧疚之意么?”
玉栖弦在听到这句话之时,眼睫轻颤了下,然后他抬眼, 目光中是一片坦然和清明。
他道:
“我对师弟,对祁寒自然是愧疚于心,满怀补偿之意的,然而并不是对你。”
“祁寒”面色一变。
玉栖弦手上用力,硬生生将青凤剑从对面那个假祁寒手中夺了回来,他一甩剑锋,剑刃上的血珠顿时泼溅在地上,青凤剑狰鸣着,似是在呼应着玉栖弦的情绪一般,青芒闪烁。
“师弟对我心怀芥蒂,我是知晓的,而我也亏欠他良多。”说到这里,玉栖弦叹了一声,目光转到那假祁寒身上,只剩下了冷漠的杀意,“但是,你并没有资格待他受用。”
假祁寒见面目被戳穿,一时间面色十分难看,他的身形也有些不稳,玉栖弦斩出数道剑光,那假祁寒顿时形体一散,化作一团凝结的黑雾。
“我想知道,我到底哪里露馅了,明明祁寒的说话语气、声音、性格,我都模仿的□□不离十了。”那黑雾疑惑道。
玉栖弦摇了摇头:“不,早在之前我便发觉了你的身份,心魔。”他一语道破对方的身份。
那黑雾身影闪烁了一下,似乎是受到了打击一般。
自上一世出现的心魔,在玉栖弦恢复了记忆后便重新出现了,只是先前心魔一直蛰伏在深处,玉栖弦也只察觉自己修为停滞,而黑茗的控制让心魔有了空隙可钻,使得它彻底暴露在了玉栖弦的眼前。
那心魔本想趁着这个机会削弱玉栖弦的心智再将其杀灭,然后自己便能占据这一具肉身,却不曾想玉栖弦早已识破防备。
方才倘若玉栖弦真的任由“祁寒”宰割,那么他才是真正的,永远的死去了。
玉栖弦见此心魔失落,也并不觉得欣喜,因为若是上一世的自己的话只怕真的会让那心魔得手,那时候的自己是真的在渴望着永远的解脱的。
他不再拖延,手中青凤剑剑光暴涨,招招毫不留情的向心魔斩去。
心魔本是域外游离的一种天魔,他们趁着修士道心受损时侵入,再伺机抹杀修士的神志占据身体,它们本身便是依赖于强大的幻觉制造与读取修士的记忆来进行攻心。
见玉栖弦直接动手,心魔形态顿时一变,变为了一名雍容女子,正是玉栖弦见到的第一场幻觉开端中的那女子。
女子见到玉栖弦,面上顿时绽开笑颜,温柔道:“折音,想不到你都长得这般大了。”
玉栖弦低叹一声:“娘亲。”
手下的剑势却是丝毫不减,直向那美丽女子的心口刺去。
心魔仓皇闪开,身形化作一道黑雾,那女子顿时消失,他拉开与玉栖弦之间的距离,道:“怪不得你能破得了我的幻觉,原来是这样一个冷血无情连母亲都毫不留手的人。”
玉栖弦不为所动,道:“但你又不是我的母亲,况且若是娘亲她泉下被人搅了安宁,我也定会全力让她安息。”
心魔冷笑一声,周身黑雾一散一收,变换成了一个面容略微普通气质却十分亲切温和的男子,他看着玉栖弦摇摇头道:“玉师弟,我还是劝你莫要去那流光城了,既然选择了修仙之道,那么与凡尘的联系还是尽早断了的好。”
见玉栖弦面上还是没有波澜,那男子又一变,变成了垂垂老矣,油尽灯枯之貌,他咳嗽着,叹息道:“不知道玉师兄他怎样了……可惜我还是未能说动他。”
玉栖弦目光微闪,青凤剑挽出一个极漂亮的剑花,也极为危险,那心魔顿时被劈成了两半,发出一声惨叫出来,等再聚合之时体积缩小了许多。
玉栖弦道:“同样的把戏,你还要耍几次?”
那心魔有些愤愤,但也记起玉栖弦面对自己母亲的容貌都能毫不犹豫的下手,不由暗恨自己的大意。
心魔的手段全在那引动人心中间隙上,而当那人心智坚定时,心魔便显得弱小无力起来,又躲闪了几次,心魔灵机一动,变换成了玉栖弦自己的模样。
“你急着杀我,但是一时半会也是成功不了的,而拖下去你也会死。”“玉栖弦”道,他微微一笑,一道画面顿时出现,正是此时外界的样子。
此时发生的全都在玉栖弦的识海中进行着,而外界的玉栖弦的肉身上气息已是极为不稳定,正处于一个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他周围的灵息不规律的散发着,境界时高时低,气息古怪。
心魔这打着的是缓兵之计,它想逼玉栖弦暂且放过自己,只要它能获得一丝修养的时间,不愁拿不下玉栖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