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男人嘴角一抖,用力把手抽回来,手背上果不其然红了一大块,他抚了抚胡须,举手投足之间满是自信:“祝村长放心,公墓的事情我一定会办的妥妥当当。”
“好好好。”祝曾原喜不自禁,这位林大师可是秉市最负盛名的抓鬼大师了,秉市的报纸和杂志没少刊登他的抓鬼事迹。光是请林大师的费用,就够他家不吃不喝半年的收入了,虽然这笔钱是村里人筹钱凑的,但不妨碍他迫切的希望能够尽快的解决公墓里的怪事,还村子一个安宁。
他当即说道:“那我们现在就去公墓?”
林大师提起袖子看了看手表:“也行,现在已经十一点半了,午时一到,本大师准时开坛做法。”
“好!”说着,祝曾原回过头对身后的年轻男人说道:“去,叫你妈多准备些酒菜,等林大师抓完鬼回来吃。”
说完,转身引着林大师就要往山上走。
直到曲明文尴尬的喊了一声爸,谁让老丈人就这么把他给直接忽视了呢。
祝曾原这才回过头来,看见曲明文,不由惊讶的说道:“明文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曲明文一脸黑线,他自然是能体谅自家岳父急切的心情,所以也没放在心上,只问道:“爸,你们这是?”
祝曾原无奈的说道:“这不是公墓里出事了吗,我从秉市请了位抓鬼大师回来,就是这位林大师。”
他们也是没招了,尸体找不回来,警察破不了案。这么多尸体就这么丢了,除了是鬼还能是谁干的,他们现在就等着法院的传票,然后赔上一笔巨款,想想都觉得心痛难忍。
可他们也不甘心让罪魁祸首逍遥法外,既然是鬼干的,他们宁愿忍痛再拿出一笔钱来,也要找人来把这鬼抓住,叫它魂飞魄散,永不超生。
这才有了眼下这一幕。
曲明文心中的猜测变成了现实,他下意识的看向邵云去,都说一事不烦二主,他火急火燎的把对方请过来,偏偏老岳丈又请了别人,这不是打邵云去的脸吗?
祝曾原顺着曲明文的视线看过去:“这位是?”
曲明文把他拉到一边,小声说道:“也怪我情急之下忘了和您提前打招呼,那位是我厚着脸从祁县请来的大师。”
祝曾原一愣:“这,这不就是一个小孩嘛?”
曲明文皱着眉头:“别看邵小爷年纪小,人家可是省长家的座上宾,要不是因为他在一高读书,就凭你女婿我一个小小的高中校长,能把人请过来?”
省长家的座上宾?
祝曾原呀了一声,忍不住绕过曲明文多看了邵云去两眼,他有点结巴的说道:“那现在怎么办?”
就在这时,等在不远处的林大师终于不耐烦的喝问道:“祝村长,我们可以走了吗?”
“欸,马上就来。”祝曾原下意识的回道。
曲明文一脸尴尬的看着邵云去。
邵云去笑了笑,“不关曲校长的事,正好,我也想瞧瞧这位林大师是怎么抓鬼的。”
他的语气显得过于漫不经心,就像是一点也瞧不上这位所谓的林大师一样,曲明文当下有了决断,他脸上挂着笑,显得不卑不亢,“行,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
一行人径直走到公墓大门,祝曾原敲了敲值班室的大门,玻璃窗推开,露出一个头发灰白的老头。
老头看向祝曾原身后的林大师等人,两眼一亮:“老大,这就是村里请来抓鬼的林大师?”
“对,老三你开一下大门,让我们进去。”祝曾原回道。
“成。”老头也就是祝曾鸣满口答应。
大门打开,祝曾原引着林大师走到一块还算空旷平坦的草地上,“林大师,你看这里怎么样?”
林大师点了点头:“行,就在这儿吧!”
这边林大师指挥着徒弟开始布置场地,村民们陆陆续续赶了过来。
邵云去则是在曲明文的带领下,将整座公墓里里外外的走了一遍。好在眼下正是大中午,烈日当空,不至于产生什么阴森的氛围。
眼看着马上就要回到人群所在的草地,曲明文忍不住的问道:“邵小爷,公墓里真的有鬼吗?”
邵云去摇了摇头。
曲明文顿时瞪大了眼,他下意识的压低了声音:“你的意思是,尸体都是人偷的?”
邵云去解释道:“墓园有鬼并不奇怪,阳寿未尽,滞留人间的阴魂多了去了。可正常的鬼绝无可能偷窃尸体,眼下是正午,太阳最大的时候,阴魂轻易不敢出来。我刚才在公墓里走了一遍,四周并没有恶鬼活动的痕迹,所以基本上可以排除鬼怪的嫌疑。”
正说着,人群里,祝曾原把手里拎着的塑料袋递给林大师:“林大师,这些是按照你的要求从那些客户手里要来的失踪尸体生前的遗物。”
“好。”林大师把塑料袋接过去,随手拿出一件衣服扔在供桌上,而后抽出背上的桃木剑,耍起把式来,口中念念有词:“天地自然,秽炁分散。洞中玄虚,晃朗太元……”
邵云去似笑非笑的看着林大师上蹿下跳,他的目光突然落在人群中眼底掩饰不住的兴奋的祝曾鸣身上。
他搓了搓手指,侧身对曲明文说道:“曲校长,那是谁?”
曲明文回过头来,顺着邵云去的视线看过去,“嗯,那是祝曾鸣,我老丈人有五个兄弟,他排行第三。”
说起他来,曲明文眼底带着一丝明晃晃的不屑。
邵云去挑了挑眉:“怎么,他得罪过你?”
曲明文冷笑一声:“得罪我倒不至于,只是这人老了,脑子就糊涂了。”
“怎么说?”
看着邵云去上了兴趣,本就没什么顾忌的曲明文也不管什么家丑不可外扬,直说道:“祝曾鸣和我三婶属于盲婚哑嫁,俩人结婚快四十年,育有四子两女,勉强也算家庭美满,其乐融融了吧。”
“可就在五年前,祝曾鸣和家人一起外出旅游的时候,遇上了他的高中初恋,在得知了对方丈夫死了好几年,现在是寡居状态之后,他就昏了头。”
“都已经是六十多岁的人了,眼看着再过半年就要四世同堂。结果他一回到家就开始闹着和我三婶离婚,任凭家里人怎么劝都没用。就这么僵持了快半个月,我爱人的那些表兄妹好不容易把心灰意冷的三婶给劝住了,结果你猜怎么着,祝曾鸣为了逼家里人同意,跳了河……”
“他这么一闹,几个表兄妹的心也冷了。三婶很快就和他办理了离婚手续,他净身出户。然后扭头就去和高中初恋求爱,结果人家压根对他没意思,在得知他抛弃相伴了几十年的老婆之后,对方直接叫孙子把他打了出去。”
说到这里,曲明文脸上的表情轻松了不少,他抬起下巴指了指祝曾鸣:“等他心如死灰的回到东岗村,老伴没了,表兄妹们不愿意认他,自己更是变成了村里人的笑柄。他倒是酗了半个月的酒,每天半夜三更跑到祠堂哭嚎。我老丈人看不下去了,毕竟是亲兄弟,所以干脆把他打发到了公墓看守墓园,好歹也给他一口饭吃。这不,他在这里一干就是五年。人也老实了不少,起码不抽风了。”
第77章
原来还有这么一桩糊涂事在。
邵云去搓手指的动作一滞, 眼中一片幽暗。
他的视线重新落回到法场上,林大师已经足足折腾了有三四分钟,只看他一剑插在供桌上一只盛满陈米的瓷碗里, 剑尖一抬,挑出来一小堆陈米。而后手腕一抖, 剑尖上果然只剩下一颗米粒。
他手持桃木剑往烛火上一凑,米粒上突然窜出一朵火苗。然后顺势将米粒往旁边盛有黑狗血的白瓷碗一搅, 鲜红的血水瞬间变成黑色。
他一把将桃木剑拍在供桌上,随后挽起袖子,一手拎起供桌上的衣服扔进脚边的铜盆里, 一手将白瓷碗中的黑狗血泼了进去。
“噗嗤——”
火盆中瞬间窜起一道大火,伴随着滚滚浓烟,林大师席地盘坐,没一会儿, 嘴巴就动了起来。
偏偏周围人无论怎么竖起耳朵,就是听不见林大师的声音, 偏偏他面上表情丰富, 时而睚眦具裂,时而摇头叹气……
就在这时, 旁边的一个年轻男人一脸骄傲的说道:“我师父这是在通过这件衣服向它的主人问话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