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沿着苏还所御之鬼的路线往前,再翻过两个山头,破庙近在眼前。破庙在山脚,四面都是山,周围一个人也没有,一切太平静了,让人心生不安。
苏还叫出四个小鬼,分别走30 向四方,过了半晌,几个小鬼回来,苏还道:“还有一人在北方。”
元遥蹙眉,心道这两人恐怕正是唯心与六月了,他说:“我出去,你们在这儿守着。”
阿柏抓住了他的手,担忧道:“一定要小心,把道长带出来。”
元遥点头,陶惜年是他的命,他无论如何也要护他周全。
元遥独自下山,走到破庙跟前。将至之时,一个身形高挑的僧人出现在他面前。此人长相周正,周身有股贵气,仿佛并非僧人,只是暂时出家修行的皇室子弟。
元遥四处望了望,此人并非从庙中走出,也没看清是从哪个方向来的,就这样平白突兀地出现在他面前。他是北边的那位,还是在庙里守着陶惜年的那位?
唯心微笑道:“元将军,你果然来了,在下唯心。”
元遥道:“你为何将他绑走?这可触犯了大魏的律法。”
唯心觉得元遥的说法很有趣,说:“可惜在下并非大魏子民。”
“你所在之处是大魏,便受大魏之法所管制。”
唯心被元遥的一板一眼给逗乐了,说:“好了元将军,我今日让你过来,可不是想跟你讨教大魏律法的。你的龙牙呢?交出来吧。”
元遥道:“你得先让我看到人。”
唯心微微一笑,道:“六月,带他出来。”
元遥早已猜到另一人是六月,因此并没有太多惊讶。六月喜欢陶惜年他是知道的,可六月究竟会为陶惜年做到什么地步,他并不清楚。若六月听命于唯心,唯心让他杀了陶惜年,他会动手吗?
元遥不敢赌。
陶惜年这几日在满是灰尘的地上睡了几日,整个人很是狼狈,头发也乱了。六月解开他脚腕上的绳子,却没解开上身的。他的双脚重新得到自由,站起身,双腿微微发麻。他听到了元遥的声音,他来了。
阿遥一个人来的?陶惜年觉得应该不是,只是表面上一个人罢了,阿遥是个有准备的人。但唯心与六月也不是想不到他会带人来,他们两人肯定会有应对之策。唉,此事无解。
出了庙门,陶惜年看到了元遥,才短短三日,仿佛隔了半载之久。他很想冲上去抱抱他。
元遥见陶惜年有几分狼狈,料想他这几日过得不太好,怒道:“六月,你说你喜欢他,结果你就这样对他?”
六月微微侧头,没有回答。
“惜年,你还好吗?有没有受伤?”
元遥上前一步,却被唯心拦下,说:“叙旧就叙旧,可别想趁机把人带走。”
陶惜年说:“阿遥,我没事,衣服脏了是因为庙里脏,没办法。”
陶惜年注意到,元遥对于六月的出现并未感到惊讶,或许是六月已经在他那儿露过面,又或许他自己猜到了。
“元将军,你的人好好地在这儿,龙牙该交出来了吧?”唯心说。
☆、第112章 赴约(二)
陶惜年看了唯心一眼, 他所要之物竟真的是龙牙。
“在交出龙牙之前, 能否问一句, 阁下为何要这龙牙?”
唯心笑了笑,说:“元将军知道了也没什么用,你只要知道, 交出龙牙, 你的人就能平安回到你身边。”
“我交出龙牙后便手无寸铁,你们当真不会对我二人下手?毕竟,你们二位在我等西行路上对我们十分‘关照’,我们险些没能回到洛阳。”
“我与你们没什么仇怨, 又怎会突然对你二人下手?我若想杀你二人,易如反掌。”唯心神色一厉, 笑里带刀。
电光火石之间,陶惜年忽然明白了唯心索要龙牙的目的。他挣扎道:“阿遥, 龙牙不能给!没了龙牙, 我们就对付不了他们!”
唯心冷冷地看了陶惜年一眼, 陶惜年没搭理他, 倒是六月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
元遥道:“龙牙只是刀魂,并没有实体,需要结契才能交出去,我凭空是拿不出来的。若要交给你, 必须将这契传到你身上。敢问阁下这肉身,是真的么?”
唯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不自然。陶惜年想,肉身恐怕是真的, 但对于会夺舍的人来说,肉身只是暂居之所,若是接下龙牙,就不能轻易舍弃了。
唯心看了一眼六月,恐怕是在想究竟由谁来接这龙牙比较合适。但最终,他道:“好,且将如何传契告知于我。”
“选一只手,若你惯用右手,那便用右手。我解我手中的封印,然后将这把刀传给你。”
“需要多久?”
“一个时辰。”
唯心微微皱眉,道:“竟需要这般久?”
“龙牙不是普通的刀。”
唯心侧头道:“我们进去说话。”
四人进了破庙,山上几人便不见他们了。阿柏急道:“怎么办?他们进去了,我们看不见了!”
苏还说:“我让我的鬼看着,只是远远地看着,不惊动他们。若是有事,我们立马赶去,也是能赶到的。”
破庙中,六月抓着陶惜年站在一旁,唯心盘腿坐了下来,元遥坐在他对面。
陶惜年挣扎了几下,绳子缠住他,越来越紧。他道:“阿遥,你……你不能给他!”
元遥沉声道:“惜年,你先别动,与你相比,这龙牙根本算不得什么,我给他就是,别的总能再想办法。”
绳子在陶惜年身上缠得紧了,有些疼,六月暗地里给他弄松了些,免得伤了他。
元遥解开了右手的佛珠与绷带,那个神秘的图案盘踞在他手心,没了佛珠的封印,图案很快在他右手臂上蔓延开来。他用匕首在唯心右手心划了一道浅浅的伤口,渗出了血,以右手覆上唯心的右手掌。就在此时,神奇的事情发生了,那些诡异的图案慢慢延伸到唯心的伤口处,不断往他伤口里钻。
唯心注视着自己的右手,感觉到力量不断地涌入自己的身体。他面露喜色,深感自身即将变得越发强大。忽的一股强力注入他的身体,他几乎眼前一黑,而后立马又恢复了神智。他道:“你不会在做什么手脚吧?”
元遥的额上出了一层细汗,说:“别说话,龙牙的劲很大,这只是刚开始罢了。你若是抽手,我们两人都完。”
唯心的神色不断变幻,他有点弄不清眼前此人究竟有没有耍花招。他抬头看了陶惜年一眼,陶惜年正全神贯注地看着元遥,为他而担忧。唯心道:“六月,你听着。若是我有事,立马杀了他。”
六月浑身一寒,没有回答。
“你听见了?”唯心再次问道。
“是,遵命。”
唯心这才面带笑意看着元遥:“你该知道耍花招的下场。就算六月待会儿不杀他,我若是死了,也要拉上你家那位一起上路。”
元遥面无表情道:“知道,你这人怎的这般废话?龙牙不是普通的刀,想要得到龙牙是要吃点苦头的。肉体凡胎却要装下一把刀,并不是件好受的事情。”
他说话间,唯心面色一变,他感到了钻心的疼痛。
“我当年拿到这把刀,昏了一天一夜。”元遥缓缓道。
唯心瞳孔倏地放大,道:“你怎么不早说?”
“阁下想必懂得一点道法,若是道法了得,总比一般人耐疼一些。”
唯心已经疼得浑浑噩噩,那把刀仿佛在搅动着他的五脏六腑。若面前站的不是这几人,他简直要痛叫出来。
陶惜年看了一阵紧张,他不知道阿遥对唯心究竟在做什么,是真的传契还是夹带私货整治唯心?或许都有。他知道阿遥绝不会拿他的性命开玩笑。
他忽的有些心疼,元遥拿到这把刀的时候,应该只有十几岁。那时候他家里已经没什么人了,突然来了个外祖要传他一把刀,传完了疼得昏了一天一夜,十几岁的孩子怎么受得了?
四人静默无语,不觉间,大半个时辰过去。看得出唯心很难受,他浑身冒汗,后背的衣裳全打湿了,元遥也有些难受,面无血色,但比起唯心则好得多。
一个时辰到了,元遥手上的符咒消失,只剩下一道浅浅的伤口,而唯心的手掌则多一个神秘的符咒,原先曾经盘踞在元遥右手心的符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