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久九刻意在吃饭的小饭馆里多坐了一会儿,差不多有一个小时。她才回去,戴上手套和口罩,准备抓蟑螂。
有些时候,命运往往就是这么奇妙。会在你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你格外大的打击。
一只蟑螂都没有抓到。
她看着那瓶刚刚开封的蟑螂喷雾,心想这不会是假的吧。
就在她跟这瓶喷雾面面相觑的时候。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你这是在干嘛?”
顾久九惊喜地转过身,看着身后站着的程小姐。此刻她在顾久九眼里简直就是救苦救难的观世音。
“我在抓蟑螂。”
程小姐拎着一个纹路非常别致的手包,顾久九不知道在哪里看到过一句话,越是有地位的人,她手里拿着的包就越小。处于社会顶尖层的女性,一般只会拿着一个手包,里面装着一只口红。
程小姐的目光越过了面前戴着口罩手套全副武装的女人,她看了看卧室的位置。然后对着顾久九说:“换一身衣服跟我出去,我找人来清理。”
顾久九简直快对程小姐顶礼膜拜了。她高兴地摘下口罩,空气里蟑螂喷雾的味道迅速窜进了她的鼻腔。简直快杀死了她的鼻子。
如果说这世界上有一个人能免她苦,免她忧,免她四下流离无枝可依。
这个人一定很有钱,比如程小姐。
顾久九坐在甜品店里,感受着空气里甜丝丝的香气。呼吸着小资情调的浪漫空气。
顾久九一边吃着芋圆,一边看着对面的程小姐。她似乎有点变化,比记忆中的气质更为冷淡。脸好像苍白了几分。
顾久九没说话,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完了甜品。然后抹了抹嘴巴。
“你怎么了?”顾久九睁大了眼睛看着程小姐。
“嗯?”程小姐脸色依旧算不上是好。
“从开始到现在你都没怎么说话。是不是坐飞机太累了?我们回寝室吧。对了,那个蟑螂也不知道有没有抓到。”
程小姐抬起眼皮看了顾久九一眼,她永远无忧无虑,永远岁月静好。永远活在她的小世界里。
她一点儿都没变,她还是那个顾久九。会为了生活中鸡毛蒜皮的小事而忧心不已。
“吃完了?”程小姐语气淡淡的。
顾久九笑了笑,眼睛像是盛满了星光。她嗯嗯地点了点脑袋。
“我吃完啦。我们走吧。”
程小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她身上那件大衣看起来非常漂亮。
顾久九把手伸过来的时候,程小姐下意识的拉开距离。可是顾久九似乎没注意到这一点,她还是触碰到了程小姐的指尖,然后拉过了她的手。
程小姐垂下眼睫看着那只温热的手,旁边顾久九转过头来问她,眼波流转之间带着一股子灵动。“你怎么啦,手这么凉。”
说着顾久九拉着程小姐的那只手微微的用力,似乎想替她取暖。
“我们走吧。”
两个人在回学校的路上走着,程小姐说可以回去了的时候,顾久九手里拉着的那只手,已经不着痕迹的松开了。
顾久九转过脸,看着道路两边的法国梧桐。树枝上光秃秃的。一片叶子都没有。树下堆积了一层薄雪,顾久九突然在想。这棵树它一直站在这里,也不知道它会不会冷。
她低着头,看着鞋子上沾的雪。
顾久九不清楚程小姐这种细枝末节的改变是怎么了,没有联系的这些天她身边发生了什么事。
她都不知道。她甚至清楚地意识到自己参与不进去她的生活。
程小姐的身形突然晃了一下,顾久九连忙扶住了她。她摸着程小姐那双冰冷的手,才察觉到不对劲。
程小姐很快抽回了自己的手。
顾久九抬起头看着程小姐,她那张神色冷淡的脸上泛着不正常的病态潮红。
“你怎么了?”
顾久九看着她。程小姐皱起了眉头,似乎有些不耐烦。她越过了顾久九,打算径直走开。
顾久九又追了上去,她伸出手想摸摸程小姐的额头。奈何程小姐伸出手捏住了顾久的手腕。
“别碰我。”
顾久九开始有些着急了,程小姐这种冷淡地态度无疑刺伤了她。“你到底是怎么了,如果你身体不舒服,你跟我说啊。为什么一个人在这里硬撑着?”
程小姐看着顾久九那张生气的脸。她怒气冲冲地打算拉着程小姐。“我带你去医院。”
程小姐躲开了她的手,顾久九收回自己落空的手。瞪着红红的眼睛看着程小姐,程小姐也不躲不避。
两个人在对峙着,天空开始飘雪。
半晌:“我没事。回去吧。”
顾久九的咽喉深处涌上来一股子压抑的难受,她动了动嗓子,忍着眼泪。说了句:“好。”
一路上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回到寝室之后。程小姐又对着MacBook开始处理她的事情。顾久九默不作声地拎着包关上门走了出去。
程小姐的目光在那扇关了的门上停了一会儿。然后她对着那边的时装小姐说,“继续吧。”
时装小姐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实际上,你知道的,现在的情况很糟糕。”
“艾琳,从我决心做这一行的第一天开始,我就做好了随时面临这种情况的准备,没有人能一帆风顺地在这条路上走下去。”
“所以现在我们该怎么办?现在进退两难。如果这次的危机解决不了,这次等待着我们的就是破产。”
屏幕对面的艾琳,她满面愁容。
程小姐对着她说,“你知道危机这个词,它用中文解释,就是危险和机遇。危险的产生往往伴随着更大的机遇。现在需要做的就只有一件事情,保持冷静。”
艾琳笑了笑,“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
“就这样。我有点累了。”程小姐合上了MacBook。
程小姐去卧室洗了个澡。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喝进去索然无味。
她躺在床上刚闭上眼睛。开门的声音从客厅里传来。顾久九回来了。
她看客厅没有人,就拎着的一袋子药还有馄饨去了卧室。果然程小姐躺在床上。
她揉了揉自己有些乱的头发。
今天顾久九也非常累。从家拖着行李坐车过来,做了半天清洁。下午还出去走了一公里回来。现在又跑了一个来回去给程小姐买药。
其实我们每个人都有累的时候,所以才有了不想说话的人。
“你先吃点东西,然后把药吃了。药盒上写了服用的剂量。我去洗澡。”
顾久九打开了自己的行李箱,从里面拿衣服的时候她看到了之前自己拿回去的那件浴袍。在来之前已经清洗干净了。
打开衣柜,她把叠好的浴袍放回了原位。就像她从来没动过一样。
直到热水冲头顶上浇下来的那一刻,那种热度才让顾久九觉得放松。她闭上眼睛,水从她的脸上划过,她看起来像是在哭。
在顾久九的记忆里,这个冬天又干又冷。她的眼眶红红的,又干又涩。下午把眼泪忍住了之后,晚上再也哭不出来了。
她的心像是窗外那片雪地里荒芜寂寥的雪,不停地散落,下坠。落在地上,化开。凝霜。
她所犯下的最大错误就是任由自己的情绪泛滥,毫不克制。
顾久九从浴室里走出来的时候,她身上穿着之前在家里穿着的毛绒睡衣。她的脸颊红扑扑的,像是一只反季节被放在恒温箱里的漂亮苹果。
程小姐还没睡下。桌子上的药已经拆开了。看样子她已经吃下了。
顾久九那双湿漉漉地眼睛看着她,轻声问道,“你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她的声音软糯清甜,轻轻说话的时候就像是温柔二月风吹拂过面。
程小姐摇了摇头。
顾久九点点头,“那你早点休息。”说着,她关了灯。
一个人坐在客厅,在一片黑暗中,静静地擦着自己的头发。尽量不弄出一点声音。
如果是出于获取安全感的目的?3 敛豢酥谱约旱拇嗳醵嘁刹录桑湃翁煨岳锬堑阄蘩砣∧值幕灯⑵?br /> 只会招人讨厌,变成一堆让人随意践踏的烂泥。
顾久九永远不会傻到招人讨厌的地步。她太懂得怎么讨人喜欢了。
她要做的是冷静。克制自己的情绪。冷静地分析现在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