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个魔法学校没有办法给他提供任何在化龙方面的帮助,他自己是绝不会选择留下的。
一旦如此,他和德拉科的交情,就没必要再继续上升了——
坐在书桌前,男生抬手从桌角的墨水瓶里抽出羽毛笔,在空白的羊皮纸左上角停留了一会儿,直到墨汁即将因重力的原因在纸上落下晕开时,他才飞快地写了个圣诞卡片的开头。
*
一月五号当天,阿芙罗拉和汤姆通过飞路网回到了家里,从壁炉里出来的时候直接给了米拉一个惊喜,吓得路过的她差点把手里的盒子扔进了恢复原样的火堆里。
阿芙罗拉眼疾手快地搀了她一把,踩着小皮靴从矮矮的围栏里夸出来,与女人极像的脸庞上满是笑意:“不好意思,妈妈,是不是吓到你了?我们提前把事情谈妥了回来的!”
旁边的汤姆手里还拎着好几个礼品袋,看来他们在结束了事情之后也没忘了回家之前抽出点时间挑礼物。
伊凡搬了个小凳子,坐在一楼圣诞树旁的窗户下看书,看见他们俩回来,阖上书本看向那边。
“原本我还以为这次假期没法回来了,所以给你们准备的圣诞礼物都比较匆忙——没想到赶上了,正好,伊凡,我还从美国黑巫师交易会上给你买了点书,你应该会喜欢。”阿芙罗拉半点不意外自家弟弟还没去学校的事情,自从她在霍格沃兹上学的那一年开始,圣诞节假期结束日就从每年五号推迟到了八号,为的就是照顾他们这几个少有的过东正教节日的学生。
可以说邓布利多是非常有人情味儿了。
听到她所说的美国黑巫师交易会,伊凡挑了下眉头,将手边假期前从图书馆里借的书放下,起身往她那边走去。
不经意间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和吸血鬼家族合作了?沃尔图里家族同意涉世?”
长相惊艳的亚麻色头发女生有些讶异地看着他,像是感慨一样地说道:“卡伦家族这个都向你透露了吗?看来我低估了你们之前的交情啊。”
她还以为自己弟弟和爱德华的友谊比这个要浅一些。
“霍格沃兹图书馆的禁书区,一个永远能找到宝藏的地方——所以你们去美国遇到什么事情了,竟然连不出世的血族都要选择跟你们合作?”伊凡想起那个和塞德里克模样相同的青年,眼底的情绪柔和了些许,但是很快又因为正题重新正了神色。
阿芙罗拉为难地‘呃’了一声,表情里出现几分纠结,看着他走到自己身边:“伊凡,你可以不要这么敏锐吗?”
男生了然地一点头,轻声应道:“我知道了,保密是吧?”
他就像是从未对这个事情产生过好奇心那样,表情都未变化半分地,从汤姆手里接过自己的礼物,礼貌地道谢过后,走回了自己原先坐着的位置。
晚上,等他取了换洗衣物去盥洗室之后。
阿尔曼、米拉、阿芙罗拉和汤姆坐在大厅里收看电视剧,阿芙罗拉忍不住伸手去拿餐桌上餐盘里放着的司康饼,刚烤好的饼干还带着暖烘烘的温度,送到唇边咬了一口之后,她双眼发亮地夸着米拉:
“哇——我还以为又要吃烤土豆,妈妈你的英式点心也做的好棒啊!”
米拉宠溺地看了她一眼,看到她嘴角沾着的饼干粉末,从桌角的纸筒里抽了一张纸递给她,温和地说道:“家里只有你嘴挑,正好我也没什么事,明天下午还能做伊顿麦斯给你试试。”
阿芙罗拉无辜地对她眨了眨眼睛,试图用卖萌糊弄过自己挑嘴的事情,飞快地把嘴里的饼干咽下之后,她忙不迭地开口:
“没有!妈妈你做什么都特别好吃!真的!不用做伊顿麦斯,简单的提拉米苏就很棒了!”
米拉微笑着听完她的吹捧,笑眯眯地点出事实:“是的,简单点没关系,重点是要把各国的口味都轮一遍,对吧?”
阿芙罗拉:“……”妈妈,你这样讲大实话,我就没法聊下去了。
她忍不住去看另一边沙发上坐着的汤姆,向来把自己收拾地井井有条的男人此刻正拿着《巫师周刊》翻阅,他总是对麻瓜们研究出来的东西兴趣不大,在电视和老旧的报纸之间永远都会习惯性地选择报纸。
接收到她的求救视线,汤姆的注意力从头版上移开——上面是魔法部部长福吉发表的讲话,旁边站着美国、德国和法国魔法界派来的合作人士,内容大致是促进国际魔法界之间的交流和发展。
但是这次没等他开口,反而是阿尔曼开口引去了大家的注意力。
“听说暑假的时候,伊凡还要去美国参加个课程?”这是霍格沃兹今天给各位参加国际联谊赛的选手家长们用猫头鹰送来的信件通知。
阿芙罗拉点了点头,淡蓝色的眼睛不明所以地看着他,不知道他问起这个事情是出于随性,还是有什么别的原因。
阿尔曼皱了皱眉头,视线虽然还在电视上,心思却已经跑开了——
盯着片尾曲看了好一会儿,他慢慢地转过头,轮廓坚毅的脸上出现几分沉思,开口问着阿芙罗拉:
“你觉得,以他现在的状态,有多大的可能成功?”
阿芙罗拉怔了怔。
她当然知道爸爸问的是什么问题。
关于伊凡化龙成功性的问题。
她的视线看向远处拐角的那条走廊,走廊尽头是家里的浴室,正在里面洗澡的伊凡不知道能不能听到外面的聊天声。
汤姆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修长白皙的手指抽出紫衫木魔杖,手腕灵活转动,在半空中挥了挥,尔后对她点了下头,示意她可以继续了。
米拉左右看了看他们俩,又有些为难地看了看伊凡此时所在的方向,最终叹了一口气,往厨房那边走去:“你们聊吧,我去看看刚才烤的苹果派做好了没有。”
她知道儿子执着的是什么,也知道阿尔曼和阿芙罗拉会给出怎么样的答案,为了避免自己的过分操心干涉他们的生活,她决定不听那些答案。
“怎么还有苹果派……为什么圣诞节这种快乐的节日不能多来几个呢?”阿芙罗拉目送妈妈的背影离去,眼睛里像是装了小星星一样冒出幸福的闪光,喃喃地摇着头感慨道。
直到再次对上自己爸爸那难得严肃正经的脸,眼底的温度才跟着退回正常值。
她看了看阿尔曼,又低头看了看手里啃了一半的饼干,沉默了良久,直到焦距渐渐在焦黄色的饼干处模糊良久,才为难又缓慢地摇了摇头。
在隔绝声音的屏障里,这沉默像是能传染一样,好似将空气里飘浮的尘埃都拽到了地上,世界安静地不可思议。
脑海里闪过伊凡至今以来所做的种种努力,她甚至能想到和那个拥有自己血脉的龙战斗时弟弟是怎么样的九死一生,阿芙罗拉嚅动着嘴唇,想要为他辩解些什么:“爸爸,他比我们都要努力……”
伊凡比她、比阿尔曼都更想努力化龙。
阿尔曼也沉默,他知道阿芙罗拉——自己这个曾经也化龙成功过的女儿和他有一样的感觉,但是:
“看来你也知道那个感觉。”
只有化龙成功的人才能感觉到的,那并不是努力就能够有所改变的极限,那是全然不同的境界,是世界濒临毁灭才能触摸到的境界。
阿尔曼难得想起了自己还小时候的事情。
他以为记忆那么久远,应当模糊了,然而龙族优越的种族天赋甚至能够传承万年前的记忆,不会如此轻易让他们将一件事按进大脑的深海里。
他想起来小时候他也那么努力地想要变成龙,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变成龙之后意味着什么,只是觉得自己该和爸爸一样,扇动宽阔的羽翼,成为也能支配天空与海洋的霸主。
可是在变成龙之后他就后悔了。
他宁可这辈子都不化龙,也不想要失去自己的父亲。
是痛苦造就了他的蜕变——因为眼睁睁看着父亲被屠龙者杀掉,所以他才受到巨大的刺激,从来也没有成功过的化龙,在那一刻感觉到身体几乎被怒气燃烧殆尽,连怎么化龙都不记得。
甚至还对人类产生了后遗症,只要和人类的皮肤接触,就会不可避免地变回龙形,还是近几年才稍微好了点。